簡體版 繁體版 第六十九章 交錯的寒意(二)

第六十九章 交錯的寒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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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交錯的寒意(二)

“我知道你……”他心一沉,但並沒有放鬆放開陣法的行為,“你令頭頂的日頭降落,將白晝化為黑夜!”

這種名聲也傳到了東方啊……尤利西斯在心裡鬱悶地想,白晝日落的那個“魔術”其實完全沒有聖水天幕等伎倆有技巧性,但是結果卻很有影響力。還好東方聽說沒有“夜妖”等的傳說等,否則自己恐怕連在東陸人心目中都會變成“惡之子”了。

風氏的族人十分慶幸他們的陣法不會因為晝夜顛倒而被打斷,除非這次對方展露出“將流動的風也固化”的力量,而沒有人會這麼做的,因為沒有人能在不流動的空氣裡活下來,誰能救得了一個呼吸不到空氣、而且肺裡被凝固物質填滿的人?

接二連三的攻擊連線順暢地攻向被圍在陣法中間的西方少年,在“風神之陣”中對手無法移動而風家的殺手們被增強,這個陣法的建立與維繫則在在場的每一個殺手的身上,在他們全部失去意識或者生命之前,被困在其中的西方少年都不要妄想走出去。

依舊從容的少年再次拔出了那柄漂亮得不像實戰武器的長而細的黑劍,蛛網般密集的攻擊從他手中揮舞盛放,每一道軌跡都華美得不可思議,他遊刃有餘地擋下了風家的殺手們全力的進攻,看起來事情就像他所說的一樣,他被小看了。不想和他們打架不是他的弱點,因為他是不會被他們威脅到的。

風無光想真該死,大概他的人生和他家族的價值都會就此結束,但是既然從許久之前開始他們成為皇帝座下的殺手,他們就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

怪不得百里家族的人都沒有回來!

怪不得前線發回的報告中充斥著無數可怕的描述,說西陸的是恐怖的妖人!

是即使他們手握著非凡的力量,還會被輕易地壓制、還會被輕易打敗的妖人!

“為什麼不能同意我的話?”少年繼續問,“我們並不想傷害你們的皇帝,我們可以談一談。”

你在開什麼玩笑。風無光甚至懶得和這荒誕無比的人談話,但是心頭的恐懼又讓他覺得自己無比矛盾,他恐懼得不得不在心中腹誹對方,但是卻無法驅散任何一點陰影。

這個大孩子的容貌也好語言也好看起來都那麼單純,可是配上了強絕的實力之後就變成了足以遮蔽太陽的陰霾,風無光從未如此深切地覺得自己的名字起得貼切心情,他現在心裡一點光明都沒有。

風神之陣在持續大量地抽取每個風家殺手的力量,即使風無光也漸漸感覺自己有些支撐不住,但是黑髮的少年還是遊刃有餘地應對著他們,而且不出任何可能造成嚴重傷害的招數,單純防禦……

單純防禦……

墨色的瞳孔忽然放大,因為那雙異色的發光的眼睛裡露出了太過明顯的笑意,好像已經忍了很久終於爆發出來一般。

混亂的深淵就在此刻突然出現,他的頭腦中那麼突兀地出現了巨大的黑洞,旋轉著又咆哮著,將他的理智扯得支離破碎——

在真實的世界裡風家的殺手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教廷的樞機卿威爾蘭神色肅然地把冰冷的銀短刀刺進他們的眼中,濃霧一般的魔力氣息精確地覆蓋了他們每一個人,現在他們都在威爾蘭的掌控之中。

自始至終他們看見了什麼威爾蘭都不知道,安陵明華和他們商量好了將黑衣衛騙到此地,這樣尤利西斯便可以前往守衛空虛的皇宮。威爾蘭則乾脆地把這些殺手都囚禁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會把風家的殺手一起帶回西陸,和他之前監禁的人放在一起。

在把所有的人都控制住之後,威爾蘭緩緩地站起身,看向尤利西斯,吐出了陰沉的長句:

“戰爭是人把自己弄得越來越髒的事情,從頭到尾都很髒,殺戮會比任何手段更有意義,道德則只會帶來負擔、成為牽絆你手腳的枷鎖。你是手握著力量的惡之子,分明可以將它們統統碾碎,你卻為什麼像白痴一樣仁慈,又為什麼竟然一直沒有遇到最慘烈的失敗?”

尤利西斯抬起右手放在了胸前:

“我是不會把自己弄髒的,戰爭也不過是紳士的遊戲,紳士們從最初到最後都必須保持風度,即使為了遊戲的失敗付出死亡為代價,也要心平氣和地看著那個結局降臨——當然,我指的是自己的結局,如果因為我個人的失敗,還牽連了原本可以避免厄運的其他人,我會表示哀悼。”

他很平靜。只表示哀悼聽起來好像很對不起亡者,但是問題是自己都死了,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可以“補償”的方法。

在生命的最後幾個瞬間,哀悼、回憶,此外還能做什麼事情呢?

“嘿……”威爾蘭的表情苦澀而又疑惑,“那麼你曾經拖的時間呢?為了你的利益而犧牲了的人呢?”

“我又不是歌劇裡塑造的純善無比的英雄。”黑髮的少年偏過頭,他的雙眼現在看起來都深暗接近黑色,彷彿翻騰著毒藥,“我尤利西斯是自私、自我中心的,我愛我自己,當然偏袒我自己,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的事情我很難做到,只除了對方是我愛的人的時候。”

愛不是專指男女的愛情。

威爾蘭的瞳孔放大又收縮:“你竟然將這些邪惡不端的言辭這樣公開地講出來!”

對自己心中的惡念竟然毫不掩飾地坦白,樞機卿們更加熟悉也更加難以容忍的黑道貝爾維亞·奧特里斯也沒有這樣說過!

“從前我也不會講出來。”尤利西斯微笑,並不慚愧,“從前我一直想逃避這些,想要表現得像我是個完美的紳士,不過現在我認為講出來也無妨。”

他融合了自己的惡念人格,因此可以真誠地承認自己的一切卑劣之處。每個人都無法逃脫心中的陰暗,不同的只是每個人面對這份陰暗的態度。

真的是紳士遊戲論……威爾蘭在心中嘆息了一聲,然後搖了搖頭:“你這種既善良又邪惡的人我不能理解,它們在你的身上存在得那樣分明又對立,在此前我不會認為剛才那兩段話是同一個人嘴裡說出來的,尤利西斯……你是一個多麼奇怪的人啊。”

少年收斂的笑容:“您呢,威爾蘭先生?您難道不是一個殘酷冷漠、卻又非常善良的人嗎?您分明可以完全不理會與我的承諾,把所有‘浪費您魔力的東方異端’統統殺死而不是把他們留在您的監獄裡,可是因為我說不要殺他們,您承受了來自樞機卿會議以及教廷其他方面的壓力延續著他們的生命,並且決定同意我的意見,將來讓他們返回東陸。”

威爾蘭的目光凝滯在什麼都沒有看的方向,然後他猛地轉向了西邊,似乎在遙望他根本不可能看見的故國。

“威爾蘭卿?”蘇妮婭輕聲說。

樞機卿猛地回過神來,用恢復了淡漠的語氣說:“尤利西斯,有些道路是無法回頭的,有些道路是無法掌控的,能夠反抗命運的先決條件是有能力反抗。”

“在許多歌劇裡,難以反抗的男女主角們選擇了死亡。”尤利西斯應道,“即使命運的威力無比強大,我們仍然有這最後的反抗手段。”

黑鳥會獲得自由,或者撞死在鋼鐵的圍欄上,頭破血流。

威爾蘭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笑意,那是一個理智的人看待一個精神病患者的又有憐憫又有一種微妙的羨慕的神色:“不不,尤利西斯,反抗命運的先決條件是有能力反抗……”在他重複了這句話之後,他稍微詳細地進一步說道,“用死亡來反抗的先決條件也一樣——首先你要有能力自己選擇死亡,才能進入寂靜聖潔的安眠,才能在亡靈節的聖歌中昇天離去,而真正的命運,會將生和死都鎖在它的安排裡,會將你的靈魂牢牢握在它的控制之下,會剝奪你一切做出選擇和決定的權力。尤利西斯,年輕人們,特別是你這樣擁有了力量的年輕人,總是輕視這個世界。”

蘇妮婭奇怪地看著他:如果說在絕境中想求得生存是困難的,難道想要尋死也是困難的嗎?

“看起準備工作結束了,你們的速度超出我的預料。”白衣公子的聲音響起,安陵明華搖著黑色的摺扇,淡淡地審視著躺倒了一地的黑衣衛,從他們眼中流出的血看起來有些驚駭,但這個只會彈琴和作詩的書生卻十分自若坦然,從頭到腳看不出一絲可以算得上“驚懼”的情緒,更看不出他剛剛玩弄了這些御用的殺手。

威爾蘭皺起眉頭看著優雅的東方公子:“我想這些人最好不要返回東陸,即使要放他們回來也要消掉他們的記憶。”

受到安陵家的緊急呼喚出動卻被對方俘獲的黑衣衛、分明直接受到威脅卻毫無傷亡的安陵家。如此局勢如果被直接擺到東陸皇帝的面前,皇帝只要還沒有被疾病或心病纏得思維混亂,不用一秒就會明白安陵家故意誘騙了他的殺手們。

“無妨,對他們的處置諸君可以隨意決定。我方的行動僅在我國境內展開。”安陵明華悠然淺笑,並不在意,“但是尤利西斯先生,你太相信我們了,我能問一個理由嗎?”

“我信任你們難道不好麼?”尤利西斯沒有正面回答。

“呵呵,極好極好,只是令人心生不安。”安陵明華道,“世上豈有無緣無故之信任?”

西陸的少年劍客玩味地看著東陸的書生公子:“世上沒有無緣無故之信任……所以我對你乃是有緣有故之信任。”

“萍水相逢、一見如故?”安陵明華大幅度地搖了幾下扇子,“真是愧不敢當啊,那麼等到你真正信任我的那一刻,請告訴我那個理由吧?”

然後他便離開了,大概是知道這一次得不到他想要的回答,亦或是已經聽出了對方真正的答案。事實上尤利西斯想,如果自己的信任是正確的,安陵明華一定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更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同意和東方貴族的結盟。

“我已經把地圖記得很清楚了,”蘇妮婭對尤利西斯說,“我們晚上去見水寒星或是白天去見呢?”

這番話說出來好像打家劫舍的盜賊團在商量今晚下手的目標,一點不像西方大陸的君主前去與東方大陸的君主談判,但是這個情景卻無比地和諧,威爾蘭暗暗地吸了口氣,他們的女皇和惡之子的思想都已經脫出了教廷的預料範圍,他們光明正大又事事詭異,顯得時而聰明時而愚蠢,更糟糕的是這兩種切換之間完全沒有規律。

完全不可控。

“原來如此……”忽然有人發出了一聲長嘆,蘇妮婭、尤利西斯乃至威爾蘭都驚訝地看向那個人,他們的心情在此刻出奇地一致,也許從來沒有這麼一致過、以後也不會再有這麼一致的時刻。

說出這話的人不是安陵家的人也不是西陸的客人們,而是一個早就在極度的驚愕之中被潮卷而起的黑暗夢境吞噬了意識的風家的年輕殺手!他應該已經不清醒了,他連思考的能力都幾乎失去,不可能還有說出完整句子的能力,更不可能還有行動的能力,可是他卻站了起來,並且慢條斯理地說出了這句話!用純熟的薔薇帝國語!

能力被破帶來的反噬讓威爾蘭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在他控制之下的人掙脫了他所施與的枷鎖,並且反向帶給他巨大的衝擊。他在巨大的痛苦之中漸漸昏迷,最後浮現的意識竟然是希望那個惡之子再次華麗地如遊戲一般打敗未知的強敵。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經是有罪的,那個連戰爭都看成紳士遊戲的少年不愧惡之子的稱號,完全是個冷酷又難以理解的惡魔,可是他那麼希望尤利西斯能夠勝利。

“世上有很多可怕的人……”那個年輕的殺手繼續慢悠悠地說,他的眼睛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著,又好像包羅著一切,“但是像你這樣分明善良仁慈又可以理直氣壯地邪惡得判若兩人的人,比什麼人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