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61章 肯將熱血了王事

第61章 肯將熱血了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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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肯將熱血了王事

第〇六一章 肯將熱血了王事,豈為他朝逐盛名

宋微善騎術,與騎術最搭配的武器就是角弓;他又喜擊鞠,對捕捉動態目標極敏銳,其實是個天生練騎射的好苗子,所欠缺的不過是力量和技巧而已。他早已過了習武的歲數,還是個貪玩偷懶怕吃苦的脾氣,拳腳兵刃之類,都不現實。何況弓箭輕便靈活,攜帶起來也遠比其他器械輕鬆。

基於上述種種理由,獨孤銑篤定他不但學得會,還能學得好。只要熬過最枯燥的入門階段,必然會日漸喜歡。因為這門技藝一旦練熟,不光危急時可防身禦敵,平素更添許多樂趣。騎馬行獵本是這個時代一大風尚,翻山入林、追鷹逐鹿,很適合宋微跳脫活泛的性子。

他這般思慮周詳,軟硬兼施,出盡手段,說起來,真比教育兒子上心得多。不久之後,成效顯著。這不,宋微終於打到了平生第一件真正意義上的獵物,一隻野兔。

幾個人現場生火,剝皮燒烤,喝酒吃肉。另外幾夥出城狩獵的,聞著這邊味道格外香,很自然地提著獵到的山雞黃鼬之類湊過來。又有專門出城尋找創作靈感的書生,瞧見人堆裡有一面兩面之交的熟人,也拎著食盒酒菜坐到一起來吃喝聊天。

此處位於申城郊外,一面臨湖,一面靠山,另外兩側佈滿野生的雜樹林子,正是行獵的好去處。宋微等人已經在申城住了大半個月,每天都會到這裡來練習射箭。開始射樹樁子,後來變成追活物。野生的射不著沒成就感,獨孤銑叫牟平從市場買來一籠子活雞活兔。運氣好的走脫了權當放生,運氣不好的便成為箭下獵物,被別人誤打誤撞抓去的也不計較,很快便跟其他出行狩獵者混了個臉熟,碰到了一起聊個天喝口酒。萍水相逢,盡歡而散,自在又熱鬧。

申城乃四方輻輳之地,東接京都沿海,西至內陸腹地,上能入邊塞,下可通江南,故而流動人口數量很大。若是偏僻地方,初冬季節正是人流漸少時候,申城卻恰恰相反。

鹹錫朝的科舉分文武二試,兩年一場,春比文,秋比武。文舉凡得中本州舉子者,來年春天進京考進士。武舉沒這麼麻煩,應試者主要來自軍隊,也有地方武官推薦的人選,透過初步選拔,拿到應試資格,就可直接上京參加考試。

不論文武,舉薦都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而要得到有分量的人的舉薦,考試前混出些名聲便十分關鍵,因此干謁自薦之風盛行。但凡覺得自己有兩下子的,都特別樂意到處去現。而稍有名望者,也以結交賞識人才為榮,很捨得為這個大把大把地撒錢。

通常考生為了防止路上意外耽擱,也為了沿途擴大名聲,都會提早至少幾個月出發。到了這個時節,等著參加下年春試的舉子們紛紛上路,這座廟裡題個詩,那家府裡獻篇賦,這個會上寫首歌,那個集上誦句辭。申城府尹素有令名,四海賢才來者不拒,若得他一紙薦書,京城裡的路子當然好跑得多。所以每逢春試前的冬天,滯留城內的書生就格外多。

而這個時候恰好武舉結束,考中者自然留在京裡等著授官,那些落選的,除去少數老老實實回鄉,大部分都會趁此機會在外遊歷一番,結交同道,尋找機會。更有膽子大志向高的,或赴邊塞闖蕩,或去海外冒險,不一而足。申城府尹設的擂臺,就是為這些人準備的。願意留下來的,不論是做府衙近衛,還是入城戍軍營,均不失為一份高薪體面工作。即使不留下來,在此地闖出更大的名聲,不論下一步去哪裡混,無疑都增加了資本。

由是種種,冬天的申城,端的是朝氣蓬勃,欣欣向榮。

第一天進城,各處旅舍客棧幾乎全部滿員,僅剩的空房獨孤銑都不滿意,一時沒找到合意的住處。憲侯大人皺皺眉,喬裝改扮一番,轉道就去府衙前打了場擂臺,贏了連續七日不曾輸掉的擂主,立刻被當作英雄人物迎進去,面見府尹。申城府尹常年在外為官,京城去得不多,老侯爺他當然認得,眼前的新任憲侯卻沒見過。獨孤銑裝成江湖俠客,幾句場面話說過,被安排住進專用於接待各方賢達的別館,分到一個小偏院,四個人連帶牲口,住進去正好。

憲侯府在申城當然也有產業據點,但是獨孤銑不打算驚動他們。沒有人會想到憲侯敢帶著尋訪到的疑似皇子耽擱這麼久,並且走一條完全隨機亂逛的路線。出其不意,無跡可尋,即是上上之策。

整個過程中最興奮最開心的莫過於宋微。看獨孤銑上臺跟人肉搏,他捧著零嘴在下邊鼓勁吶喊,無比投入。至於打場擂臺博美人一笑這種事,侯爺覺得偶爾做一做,也別有趣味。

如此這般,索性住了下來。別館食宿全包,獨孤銑天天帶著宋微往外跑,不白吃,只白住。他打了一次擂臺,再不肯上場,府尹大人也不勉強。為保證秩序,擂臺之外禁止私鬥,獨孤銑又刻意避開是非,幾天過去,也就沒人惦記著非要找他切磋了。

別館中什麼奇葩人物都有。狂狷的詩人、倨傲的文士、粗莽的豪客、放達的遊俠……來到這個世界好幾年,宋微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些人。西都是舊京,有抱負的不會特地往那兒跑。在交州庾城韓珏大才子家裡,倒是見過一些文士,卻遠比不上此地風流:動不動自命天縱奇才,以安邦定國、開疆拓邊、名傳千古為人生目標。一言一行,舉手投足,在宋微看來,都有種奇妙的喜感。

頭兩天,他心裡叨咕,申城府尹如此肆無忌憚的養門客,不怕皇帝忌諱麼?養士自重,別有異心,簡直太容易招禍了。過了兩天便發現,大概時代風氣如此,好像誰也不覺得有什麼。申城府尹算做得出色的,其他地方跟他一個做派的權貴人物,比比皆是。

經過仔細觀察,宋微隱隱約約有些感想。不論這些門客與他們的東主關係如何,都無法從東主那裡直接得到官職,也就是真正的功名,最多不過是增加接近天子的機率。唯有從皇帝那裡,他們才能實實在在獲得建功立業的機會。而另一個更重要的方面是,這裡所有人,不論文武貴賤,對於他們的君王,幾乎都還儲存著純樸的信仰。錢財不算什麼,不管誰給他錢財,唯有把才華技藝、身家性命獻給皇帝,才最光榮。

所以,像獨孤銑這樣的世家子弟、朝廷重臣,毫不猶豫為天子效忠,本是安身立命之所在。

因為這種普遍存在的忠誠與信仰,形成了強大的凝聚力與向心力。大概,這才是所謂太平盛世的基石。宋微在這一刻明確感受到了幸運。說實話,自己遭遇的各種鬧心憋屈事件,換一個時空,恐怕都只會向更糟糕的方向發展。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真該多謝創立並維持這太平盛世的人。雖然不知道能持續多久,照目前的趨勢看,有生之年混到頭,應該不至於太難吧。

獨孤銑帶著宋微,住在府衙別館,除了吃喝,就是玩樂。有時登山看景,有時臨湖泛舟,或者看書生鬥詩吵架,或者看武士登臺搏擊,好不愜意。只是每天必定有半日在郊外練習射箭。天氣越來越冷,間或下點小雪,也許受氛圍感染,也許因為技術越練越熟,寒冷不但沒影響宋微的心情,反覺更添情趣。

這日也是雪後,凡屬不冬眠的動物,紛紛出穴覓食,才叫宋微打著一隻凍得笨頭笨腦的野兔。無論如何,是他頭一回真正狩獵成功。一面假惺惺地哀憐自己的獵物,一面從獨孤銑手裡接過烤得流油的兔腿,上門牙橫咬。

眾人歇腳處是個背風的三角亭子。人多,又生了火,盡驅周遭寒意。

一個武士模樣的狩獵者說起準備明日啟程,往西北方邊塞去。

另一個與他相識的書生便勸阻,道是這時節去西北,風雪苦寒,大不相宜。

那武士笑道:“正要去看蒼山冷月,塞外冰雪。”

書生擊掌嘆息:“小弟狹隘了,竟未能體會兄臺曠達豪情。”嘆罷,端起酒碗,搖頭晃腦吟了首詩,“脫鞍暫入酒家壚,送君萬里西擊胡。功名祗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這是本朝大詩人膾炙人口的名句。此詩寫作之時,鹹錫朝正向西域高昌國用兵,“西擊胡”中的“胡”字,指的即是高昌國。時過境遷,如今高昌與□□重修兄弟之好,詩歌也僅用來寄託情懷,國中不論胡夏,倒也沒有人認真計較。

本朝詩風崇尚自然流利,渾然天成,大多數都好懂好記好唱,極大的方便了如宋微這樣的文化水平一般的普通人。作詩有難度,入鄉隨俗背幾首詩,跟後世學唱幾首流行歌曲差不多。

因了這一番對話,眾人紛紛舉杯,群聊氣氛愈發熱烈。宋微聽得興致上來,扔掉啃乾淨的骨頭,抓把雪擦擦手,拍下大腿、扯開嗓門,放聲歌唱。曲調激昂,詞句鏗鏘,悠遠開闊裡透著輕快與豪邁。

“馳越關山飛瀚海,縱橫雪域破堅冰。

男兒鋒刃霜華起,明日匈奴邊塞平。

肯將熱血了王事,豈為他朝逐盛名。”

一曲歌罷,幾個樂感不錯的,隨著他的調子重複唱起了最後兩句:“肯將熱血了王事,豈為他朝逐盛名。好詩!當為此乾一杯!”

眾人端碗的端碗,捧杯的捧杯,還有幾個直接拿瓶子,吆喝著又碰了一回,無不酒酣耳熱,意氣風發。

一個書生問:“小兄弟方才唱的,可是承度先生前日新作?”

正被申城府尹熱情招待的著名文士王承度,前兩天於詩會上作了這首塞下曲,當場許多人吟誦。宋微恰好也在現場看熱鬧,順便就記住了。

宋微道:“正是。”

話題於是由武轉文,說起詩詞歌賦來。

宋微聽得一會兒,興趣不大,獨孤銑抽個空當起身告辭,帶著幾人迴轉。

雪後空寂,中間一大段路無人攪擾,兩人乘興又賽了一回馬。宋微這下徹底累了,獨孤銑把他抱過來共乘一騎,又將斗篷裹嚴實些。

宋微的臉從鑲了一圈貉子毛的斗篷風帽裡露出來,微仰著問:“你以前從軍,都在哪兒呢?”

獨孤銑低頭看他如畫的眉眼,道:“北邊也有,西北也有。你想聽,我就講給你聽。”

“脫鞍暫入酒家壚,送君萬里西擊胡。功名祗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作者岑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