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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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黑店
一連平靜地過了好幾天，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讓白飛雪悶得快要發黴了，突然想起來，幾日前皇甫高毅曾經答應過要帶她去一品樓。
這麼長時間沒有出過宮，白飛雪還真是有些懷念宮外自由的空氣，尤其是一品樓現在已經是京城裡最大的酒樓了，好歹也是自己的產業，自然要多去關心關心。
可是，皇甫高毅卻沒有一點兒動靜，似乎完全忘記了要帶她出宮的事兒。
這天，皇甫高毅正在批閱奏章，只因有些事情頗讓他惱火，所以他一直蹙著眉。
“皇上，皇后娘娘說宮裡的酸梅湯不好喝，想從宮外……”小淵子還沒有說完，就見到皇甫高毅揚了揚手：“你自己拿主意。”
“是。”小淵子慌慌張張退下了，四周又恢復了安靜。
過了一會兒，小淵子又緩緩走了進來：“皇上，皇后娘娘說，她想吃京城一品樓的菜餚，還要求是現做的熱乎的，您看……”
這一次，皇甫高毅從奏章中微微抬眸，冷眸直視小淵子的眼睛。
良久，他淡淡說：“去把一品樓的廚子請到宮裡，皇后什麼時候吃厭了，不想吃了，再送他回去。”
“是，奴才這就去辦。”小淵子說完，轉身離開了。
皇甫高毅繼續埋頭看奏章，眉心不自覺又聚攏了起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小淵子顫顫巍巍走進殿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皇后……皇后娘娘說，一品樓的菜餚，必須……必須在一品樓吃才有味道。”
皇甫高毅的臉黑了下去，小淵子默默垂著頭不敢說一句話。
誰知，沒過多久，皇甫高毅竟然一反常態，輕聲說：“小淵子，你過來。”
小淵子有種不祥的預感，依舊垂著頭，小心翼翼地說道：“奴才不敢。”
“讓你過來你就過來！”皇甫高毅提高了嗓門，小淵子慌慌張張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隨即緩緩起身，慢慢走到皇甫高毅身邊。
皇甫高毅抄起手上的奏摺狠狠砸在小淵子的腦袋上：“第三次了，你能不能用點腦子，再來煩朕，就收拾東西去浣衣局報道。”
“奴才該死，奴才馬上消失。”小淵子說完，屁顛屁顛地跑走了。
皇甫高毅終於可以安心下來看奏摺，只是白飛雪卻不樂意了。
“什麼，皇上讓你滾？”白飛雪扯著小淵子的衣領，一臉狐疑。
“這……皇后娘娘，其實……其實皇上最近政務繁忙，所以才會……”小淵子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越說越覺得滿臉是淚啊。
“沒用的奴才，我自己去說。”白飛雪推開了小淵子，小淵子如同得到了特赦，慌忙退下了。
白飛雪在心裡嘀咕，明明答應了帶她出宮，現在卻又反悔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正想親自去討要理由，轉念一想還是算了，根據小淵子的描述，皇甫高毅現在的心情似乎很不好，現在去求他，保不準他會怎樣。
白飛雪看了看窗外，不急，今晚一定要想個法子讓皇甫高毅帶她出宮！
——
夜幕悄悄降臨，皇甫高毅終於處理完所有的國事，悠閒地走回寢宮。
小淵子緊緊跟在他身後，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可是，越是往寢宮走越是覺得周圍的一切變得有些詭異，平時這個時候，寢宮裡應該亮著燈，今日怎麼漆黑一片？
意識到有些不妥，皇甫高毅快步走到門口，見平時服侍白飛雪的宮女正站在門口。
“怎麼站在這裡，不去屋裡服侍著？”皇甫高毅揉了揉有些疲憊的眼睛，略帶責備的口吻。
“這……”那宮女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只是默默垂著頭，結結巴巴，不知所云。
“皇后呢，這屋裡怎麼是黑的？”他又問道，準備推門進去，那宮女卻攔在門口。
僵持之下，那宮女終於開口說道：“皇上，皇后娘娘她其實……並不在屋裡，她……”
“到底在哪裡，是不是要吃頓板子才肯說實話？”那宮女幾次欲言又止，讓皇甫高毅頗有些惱火。
“皇上，求您放過奴婢吧，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啊，今天皇后娘娘說想出宮去吃一品樓的菜餚，讓淵公公去請您，來回幾趟以後，她就離開了，說是您不帶她去，她就自己去。”
那宮女終於把話說完整了，皇甫高毅更覺惱火：“皇后現在有孕在身，她說自己去，你們就讓她自己去？”
“回皇上，皇后娘娘不讓奴婢們跟著，奴婢們也只好……”沒等她說完，皇甫高毅將她拉開，一掌推開了寢宮的大門。
“出來吧，別躲躲藏藏了。”他說道，屋子裡空蕩蕩的，似乎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皇甫高毅讓人把燈點上，一個人坐在屋裡，靜靜喝茶。
小淵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皇上，您不打算出宮去找皇后娘娘了嗎？”
皇甫高毅睨了他一眼，小淵子慌忙垂下頭，不敢再去揣摩他心裡的想法。
“還不出來，我倒要看看你能躲我到什麼時候。”他重重放下茶杯，對著空曠的屋裡喊道，似乎料定了白飛雪仍然躲藏在寢宮之中。
“真沒意思，你怎麼知道我沒走？”白飛雪開啟衣櫃，從裡面走出來，他竟然都沒有四處查探，開門就知道她還在屋裡。
皇甫高毅轉過頭來，銳利的目光從她臉上一掃而過：“以後不要再玩失蹤的遊戲，你要是再敢這樣，我就找個繩子將你綁起來。”
“你綁啊，我又不怕你。”她雙手合十，伸到皇甫高毅面前，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皇甫高毅似乎依舊不悅，灼熱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你現在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不是我膽子大了，是你現在都不要理我了，祭天那次你怎麼說的？你說好了會帶我出宮的，現在反悔了？”
白飛雪的質問讓皇甫高毅無言以對，他不是不想帶白飛雪出宮，只是他不想讓白飛雪聽到坊間傳聞。
一品樓這樣的地方，人來人往，如果她去了，一定什麼風聲雨聲都能收到。
如果不然，他也不會選擇讓一品樓成為資訊的集散地了。
“不是不帶你去，是今日不行。”皇甫高毅淡淡說道，白飛雪的眼睛立即亮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會帶我出宮，既然今日不行，那就明日好了。”她自顧自地說道，心裡盤算著應該從宮裡帶點什麼禮物送給白克和楊謙。
“明日也不行。”皇甫高毅依舊冷冷的，這樣的態度讓白飛雪有些意外。
“明日不行就後日，反正我要出宮！”白飛雪說道，卻意外地見到皇甫高毅臉上一閃而過的猶豫。
他究竟是怎麼了，平時白飛雪如果有個什麼計劃，皇甫高毅斷然不會拒絕，今天怎麼會擺出這樣一個架勢？
“出宮這件事必須暫且擱置，你現在有孕在身，還是小心謹慎一點的好。”皇甫高毅找了個理由，似乎不容她辯白。
白飛雪猜想皇甫高毅或許是太過重視這個孩子，況且要偷偷出宮不難，要平平安安回來還是需要一個周全的計劃和保護的。
這些不難理解，白飛雪也明白皇甫高毅的意思，只是他今天的態度卻有些特別。
“你今天究竟是怎麼了？我看你好像不怎麼高興，是不是有什麼事？”白飛雪在皇甫高毅身邊坐下，仔細的觀察他臉上的表情。
“沒什麼事情，你不給我鬧事，哪能有事？”他半開玩笑似的說道，只是，笑容卻讓人有些懷疑。
白飛雪拉了拉皇甫高毅的手，嗲聲嗲氣地說：“就出宮一個時辰，保證一個時辰就回來！”
皇甫高毅有些遲疑，一個時辰的時間確實不長，況且花費在一來一回的路上恐怕時間就不短了，難道真要帶她出宮嗎？
“不行！”他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為什麼？”白飛雪不依，總覺得皇甫高毅有事瞞著她。
“你這個人，沒有信譽可言，說好了一個時辰，玩瘋了就不知道是多久了。”皇甫高毅瞪著白飛雪眼睛，那眼神凌厲得讓人害怕。
白飛雪睨了他一眼，心情有些不悅：“皇甫高毅，到底是我信譽不好，還是你壓根兒就沒打算帶我出宮？”
想起自己祭天那會兒就這樣被騙回來了，白飛雪心裡還真是有些糾結。
“好了，別再說了，反正出宮的事情就此作罷，等孩子生下來，我會根據你的表現，酌情安排讓你出宮。”皇甫高毅的話剛剛說完，便感覺到白飛雪身上帶著一股強烈的不滿。
“你不帶我去，我自己去。”她說完，轉身準備離開，卻被皇甫高毅迅速拉住了手。
“別這樣，我這都是為了你好。”皇甫高毅終於說出了心底的話，可是白飛雪卻更加不解了。
“是不是有其他什麼原因，如果只是擔心安全問題，你大可以加派人手保護。”白飛雪站在他面前，絲毫也不畏懼。
“好，我帶你出宮。”
出乎她的意料，皇甫高毅竟然就這樣答應了，只是擔憂的神色從他的眼中一閃而逝，直覺告訴她，或許他心裡真正擔心的另有其他。
不過總之是可以出宮了，這對於白飛雪來說，正好可以呼吸一下宮外自由的空氣，重點是她還想試探試探皇甫高毅，究竟是因為什麼事情那麼緊張。
沒想到，皇甫高毅還真是不含糊，為了護送她出宮，竟然出動了手下兩大愛將，絕松和周雄，這倒是讓白飛雪有些意外。
照理來說，皇甫高毅培養的幽衛應該不少，沒有必要將兩人都帶上，這樣看來，白飛雪是更覺得裡頭大有文章了。
幾人一行從密道口進去，黑燈瞎火的，絕松點燃了四周的燈，看來這裡已經好久沒有人走過了，仔細一想也對，自從皇甫高毅登基以來，這些密道也確實沒有什麼用了。
好不容易摸索著走了一段路，似乎終於感覺到出口在前方。
又往前走了一陣子，隱約聽到了一些喧鬧的聲音，白飛雪可以確定這裡應該就是宮外了。
果不其然，顯然這條路是他們以前沒有走過的，直接通到了京城的一條巷子裡，從巷子口出來，正對著大街。
今天是十五，所以街上特別熱鬧，看來今天一品樓的生意一定很好。
從這條街到達一品樓並沒有多遠，只是白飛雪不明白為什麼皇甫高毅特地安排她從後門進去。
他們不是一向都走前門嗎？
或許現在身份不同，怕人見到吧……
楊謙為他們準備了一個安靜的包間，不過，一品樓的生意確實好得不得了，單說店小二來來回回送訂單就不知道送了多少。
“你不是心心念念想吃一品樓的料理嗎，看看這些最新的選單，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皇甫高毅說道，將選單遞到她的手裡。
自從一品樓開始使用按照選單點菜這種模式開始，京城裡的各種酒樓客棧都開始悄然流行起來。
每每想到此處，白飛雪還是頗有些成就感的，從現代帶來的經營模式果斷還是比較先進的。
“是時候考驗考驗這些廚師的本事了。”白飛雪感嘆道，皇甫高毅瞬間拉長了一張臉，她不會又要點什麼“開腸破肚”，什麼“血流成河”吧？
“等等！我覺得點菜這麼高深又富有學問的事情，還是交個為夫來做比較妥當。”皇甫高毅說完，快速搶走了白飛雪手裡的選單。
“好好好，看在你肯帶我出宮的份上，我今天就不跟你爭了。”白飛雪笑了笑，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茶，隨即微微一笑：“我看這茶水就不錯，一品樓真是越來越上檔次了！”
“這自是當然，您喝的是我們一品樓裡最好的茶，這壺茶的低價是八十兩。”小二哥說道，臉上的帶著得意的笑容，白飛雪差點一口茶噴了出來。
“什麼？八十兩，還是底價？慢著，底價是個什麼玩意兒？”她記得以前經營一品樓的時候，貌似沒有什麼茶水底價的吧……
“您有所不知，咱們一品樓的茶可不是一般的茶，這上好的茶葉又由上好的井水來沖泡，自然價格不菲，至於底價，就是客人如果喝完一壺，需要加水的話，價錢是另外算的，像這壺茶，加一次水要再加十兩銀子。”
白飛雪徹底石化了……一品樓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家黑店了？
她呆呆地看著皇甫高毅，而皇甫高毅卻是笑而不語。
“小二哥，這麼貴的茶，也有人喝？”白飛雪不解地問道，心裡還是有些糊塗。
“當然，來咱們一品樓消費的，那可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咱們這包間也是分了等級的，這是上等房，最低消費一百兩，樓下是中等房，最低消費五十兩，至於底層的房間，最低消費都是二十兩的。”
白飛雪心裡咯噔一下，一品樓連包間都明碼標價，這生意是有多紅火，可想而知了……
“小二哥，那這選單上這圈圈鉤鉤的符號代表什麼啊？”白飛雪記得一品樓開業之初，選單上都是明碼實價，怎麼現在都標記符號了？
“這啊，就是價格囉，一個圈代表五十兩，一個勾代表一百兩，而且，咱們這兒只收對面匯融錢莊的銀票，客人如果帶的是銀兩，我們可以幫忙跑腿去兌換銀票的。”
白飛雪終於弄明白了，楊謙這些思想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啊，敢情現在連和錢莊的捆綁業務也都做起來了。
可是，為什麼明明那麼高的消費水平，還是引得人們趨之若鶩呢？
“就這些菜吧，不夠再加。”皇甫高毅挑選了一些白飛雪喜歡吃的料理，將下好的單交給店小二。
“好嘞，請稍等，馬上就送來。”店小二拿了選單匆匆離開了，門被關上的那一剎那，白飛雪心裡卻堵得慌。
沉默片刻，她終於開口問道：“皇甫高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我才短短几個月時間沒有回來，一品樓就變成一家黑店了？”
皇甫高毅剛抬手將茶杯放到嘴邊，聽到白飛雪這句話，笑得前仰後合，差點灑掉了杯中價值八十兩銀子一壺的茶……
“喂喂喂，你說話啊，光笑什麼，喝不喝茶啦，你這麼一抖，幾兩銀子不見了！”白飛雪吼道，皇甫高毅放下茶杯，勉強忍住腹痛。
“大驚小怪，這一品樓本來就是你的，在這兒吃東西，當然不用付錢啦，況且，你怎麼能說自己店是‘黑店’？”皇甫高毅清了清嗓子，大聲問道。
“我……我是被嚇到了好不好，之前和楊謙也討論過關於將一品樓做成一家能夠滿足高質量消費的酒樓，可是，沒想到這麼黑！”
豈止是黑呢，簡直坑爹啊，一壺茶就八十兩，銀子是在街上撿的嗎？
“這就是一品樓的魅力所在，你覺得如果這兒的東西和路邊的茶寮沒有區別，會有那麼多顧客來這兒吃東西？”
這倒是一句實話，也正是當初白飛雪想把一品樓的檔次提升上去的根本原因，只是這變化也未必太大了吧。
兩人還未做深入探討，小二哥便敲了敲門：“客官，您要的菜已經全部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