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66 --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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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166 **時刻
藉助跳動的巫光，順著地板上的銘文，夏啟從容不迫的在迷宮的岔路上穿行著。夜叉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嘴裡小聲的嘟囔著什麼，但還是緊緊的跟隨在夏啟的身後。
幾乎每塊地板上都有銘文，但只有夏啟跟隨的這些事有規律可循的，其他的都是歪歪扭扭的雜亂排列。這種細微的差別只有使用文字的種族才能發現的出來。顯然，在高大的蜘蛛眼裡，這些文字不過是抽象的雕刻而已。
轉過了幾個彎角，夏啟突然停了下來。
夜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裡了，“怎麼了？是出口嗎？”沒等夏啟回答，她就擠到夏啟的身前，當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後，不由自主的連連後退。“沒有路了！”
銘文到了此處戛然而止，再往前邁一步就是無底的深淵。眼下巫光尤其有用，它們照亮了這條巨大的裂縫的寬度——夏啟粗略的估計了一下，至少有十米多長。
十米，正常人是跳不過去的。迷宮的出口，居然連線著死亡的入口。這的確很諷刺。
夜叉還在不停的抱怨，“我之前來的時候好好的，從來沒遇見過這麼奇怪的事情，這都是你的錯，都是你讓哨衛覺察到了敵意——”
“夠了，”夏啟冷冷的說道：“你的話讓我煩透了。再說一句覺察敵意之類的話，我保證把你丟進深淵裡去。”
夜叉緊緊的閉上了嘴巴，但眼神中透出濃厚的恨意。
巫光在他們前方優雅的跳躍著。夏啟眯著眼睛看著它們，真希望自己也能化身成巫光，從這道深淵上空飛過。突然，他發現懸崖的對岸有些怪異，那裡聚集了很多巫光，遠遠看去像一條淡藍色的矩形光帶。
又過了一會兒，夏啟終於徹底看明白了。“是橋。”他笑著說道。
“什麼？”夜叉疑惑的看著虛無的黑暗，“哪裡有什麼橋，你是不是瘋了？”
“或許吧。或許我一直都是瘋子。”夏啟回頭看著夜叉，“你說過，這座永夜之城是早於蜘蛛而建成的，也就是說，蜘蛛們曾近侵入過這座城市，並且成功了。”
“沒有任何記載可以證明這一點，”夜叉說道：“但，應該就是這樣的。蜘蛛不是這座地下城的第一個主人。”
“也就是說，這些迷宮最開始也是用來防禦蜘蛛們的進攻的，是嗎？”夏啟問道。
“現在看來應該是這樣的，不過——”夜叉皺起了眉頭，然後又舒展開來，“你是誰，當初在攻佔這座城市的時候，有一隻聰明的蜘蛛找到了走出迷宮的竅門？對，肯定是這樣的，不然它們不可能攻入這座巨集偉的城市。可是，”她又看了看空洞的深淵，“它們是怎麼過去的呢？”
“它們用蛛絲，造了一座橋。”夏啟指著腳下，“一座肉眼看不見的橋。”
夜叉面無血色的嚥了口口水，“你殺了我吧。殺了我，我也不會當你的試驗品的。”
“我又沒說要你先走，”夏啟笑了笑：“你的死活無所謂，但痛苦女王身體的死活可不是無所謂的。”
“你不會真的打算——”夜叉重重的搖了搖頭，“你真是個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
夏啟沒有理會她，抬腳朝深淵邁出了一步。
夜叉“啊”的一聲，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隨後只剩下寂靜和風，以及等待墜落的結束。但並沒有什麼墜落的聲音，十幾次心跳之後，她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夏啟已經將兩隻腳都踏在看不見的蛛絲之橋上。
“你、你——”夜叉驚駭的說不出話來。
黑暗仍舊籠罩著一切，但夜叉清晰的看到巫光正聚集在夏啟的前方，為他標正前進的方向。那場面，就彷彿天神懸空而行一般。
等她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夏啟已經走到了另一端，正朝她揮手。“該你了。”
“瘋子！”夜叉暗暗的咒罵了一句，也硬著頭皮，試探性的踏上蛛絲之橋。腳下虛無的蛛絲比她想象的要堅硬很多，如果閉上眼，她會以為自己踩著的是某種特級鋼材。但她清楚的看到腳下是黑洞洞的深淵。
她停在蛛絲之橋的正中間，手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不停的顫抖。而腳下的蛛絲也因為她的顫抖而開始搖晃。不，我要回去！她想喊出來，但是嘴巴和舌頭已經僵硬的不能動彈，她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什麼東西抽走了，連轉身都無法轉身。
“繼續走。”恍惚間，一個威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穩了穩心神兒，但是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抖動。
“想活命的話，就把痛苦女王的身體保護好。”聲音再度傳來，夜叉已經分辨出那是夏啟的聲音，他離她似乎還有很遠，很遠。
夜叉深吸了幾口氣，痛苦女王的身體本來就很輕盈，是她的恐懼讓這具身體變得非常的笨拙。她努力的放鬆自己，緩慢的在看不見的蛛絲之橋上行走。
她覺得自己正在自殺，或者正在幹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但她最終還是走下了蛛絲之橋，癱倒在夏啟的腳下。短短的十多米，她已經精疲力竭，汗流浹背了。她徹底的動彈不得，唯有四肢兀自顫抖不止。
等她恢復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身體依然緊繃在一起。
“怎麼回事？”夏啟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也感覺到自己的面板正被越拉越緊。
“是蛛絲！”夜叉嚐到了飄蕩在嘴中的感覺，比髮絲還要細，還夾雜著血腥了味道。她連忙大吼道：“千萬不要反抗！”
話音未落，兩隻輕巧的蜘蛛就從天而降，口中吐出透明的蛛絲，將兩人牢牢的包裹了起來。
夏啟想要掙扎，但是夜叉在他耳邊高喊道：“不要反抗，它們會把我們帶到蜘蛛之母的王座之前，我會跟蜘蛛之母解釋清楚的。”
後面她還說了些什麼，但夏啟已經聽不清楚了。厚厚的蛛絲將他們層層疊疊的包裹起來。連一點縫隙都沒有。
夏啟只感覺自己被什麼蜘蛛們放倒在地，然後貼著地面一路拖行。在厚厚的蛛絲殼裡，他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密不透風的蛛絲讓他窒息，很快，他就徹底的昏迷了過去。
等夏啟恢復神智的時候，身上的蛛絲已經完全消失了。他微微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冰冷的銘文石板上。夜叉恭恭敬敬的跪在他的身邊，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也跟他一起跪下。
“這裡是哪？”夏啟坐了起來。
“小點聲，不要驚擾了蜘蛛之母，”她伏在地上悄聲的說道：“它會用心靈感應跟你交流。”
夏啟站了起來。超銘文臺階的高處望去，這才發現王座之下盤踞著一隻無比巨大的蜘蛛。它讓周圍的其他幾隻蜘蛛都看起來很渺小，儘管它們的身材跟蜘蛛哨衛的差不多。
王座上的蜘蛛背上有一大片不規則的紅斑，它頭部上並排著九隻黑亮的眼睛。它的螯足又粗又硬，佈滿了長刺。它的嘴部在不停的翕動著，像是在用一種人類無法聽到的低頻聲音跟周圍的蜘蛛交流。
“它們在說什麼？”夏啟問道。
“快跪下！”夜叉趕忙又拽了拽他的衣角。
“當！”
鋒利的哀卍心從衣服裡跌落，直直的插在佈滿銘文的石板之上，發出清脆的金屬之聲，讓環繞在王座周圍的蜘蛛們大吃一驚，紛紛將螯尖對準了夏啟和夜叉。
夜叉連忙高聲尖叫：“這是誤會，這是誤會！偉大的蜘蛛之母，您忘記了嗎，我是您謙卑的奴僕夜叉，今天，我是為您帶來祭品的啊！”
王座上的蜘蛛之母沒有做絲毫的迴應，只是九隻眼睛在他們兩人身上掃來掃去。
夜叉往前爬了兩步，但是蜘蛛之母身邊的一隻綠色蜘蛛恐嚇性的朝前一傾身子，她就嚇的立刻停止了。“我的這具身體，還有這個男人的這具身體，都是我帶來奉獻給您的啊。請您向上次一樣，收下這些祭品，將我從這具身體上分離出去吧。”
夏啟彎下身體，將哀卍心從地板上拔了出來。他早就料到夜叉會來這樣一手，所以對她的話一點都不驚訝。但是他還不能行動，他必須等夜叉從痛苦女王身體裡分離出來之後——
“偉大的蜘蛛之母，”夜叉繼續說道：“這個男人非常的危險，我建議您先用他的生命來祭祀——”
“閉嘴。你這個叛徒。”一個威嚴的聲音在夏啟的大腦中嗡鳴。這聲音像是不經由空氣，而是直接生成於腦海之中，令那些低頻聲都歸於平靜。它冷酷、有力，而且自信。
這一定就是蜘蛛之母透過心靈感應所發出的聲音。
夏啟看到夜叉搖晃了兩下，她急迫的解釋道：“我不是叛徒，我是夜叉啊。我——”
威嚴而渾厚的聲音再度撞擊著他們的大腦，“蜘蛛王國，一百年一次的相互殘殺就在今天，你們敢說不是我的敵人——間斑夫人派來的嗎？”
夜叉猛的一震，這才明白過來那些蜘蛛哨衛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朝他們發動攻擊了，也明白了為什麼會遇上迷宮了，這一切都只因為現在是個“**時刻”。
“可是我們並不知道——”夜叉還想解釋。
“如果你們不是間斑夫人派來的，又怎麼會輕易的透過迷宮呢？”蜘蛛之母低沉的說道：“她是我的孩子，只有她才知道怎麼透過迷宮這個祕密！”
“完了。”夜叉癱倒在地。她這才明白過來事情的嚴重性。這一刻正是蜘蛛王國的新老交替的時候，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年輕的蜘蛛肯定會吃掉年老的蜘蛛，如果這是場戰爭，那麼大部分強壯的蜘蛛都應該歸順到年輕的蜘蛛一邊了。而那些至今還環繞在王座周圍的蜘蛛，都是老邁的毫無戰鬥力的蜘蛛。
這一刻，夜叉倒是希望自己真的是間斑夫人派來的。但可惜她不是。就算真是，她也沒辦法在這場蜘蛛之間的戰爭中存活下去。
“給我一點時間，”夏啟昂著頭，面對著巨大的蜘蛛之母，淡淡的說道：“我來替你幹掉你的敵人。”
“什麼？！”夜叉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蜘蛛之母的九隻眼睛一起瞪著夏啟，彷彿要把他穿透一樣。
現在，夏啟面臨的是最漫長的等待，他在賭博。
用兩個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