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65章 珠中藏毒

第65章 珠中藏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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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珠中藏毒

“父親!”溫斷崖大喊一聲,不可置信的抱住死去親妹妹的屍體,卻見溫衡淚水縱橫,蒼老的手顫抖道,“孽子,你竟敢隱瞞陛下,擅自調換你妹妹出天牢,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今日,為父就送你去死,用你的血向陛下謝罪!”

一劍刺死溫凌萱後,溫衡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腳步踉蹌的走了幾步,手中沾著自己親生女兒鮮血的劍橫起來,又朝著自己的兒子刺過去!

景北樓朝錦衣衛大喊道:“快攔住溫大人!”

錦衣衛們忙上前阻攔溫衡,好不容易才將溫衡手中的劍奪了過來,然而溫斷崖的手臂卻還是被劃了一道劍傷。溫衡搖搖晃晃的跪在地上,額頭觸地,痛聲哭泣祈求道:“陛下,吾兒犯了滔天大罪,死不足惜,求陛下……成全……”

只見他滿臉的血水,老淚縱橫,當殿大哭,親自一劍殺了自己的女兒,又砍傷了自己的兒子,這樣的慘狀就連皇帝也看得有些於心不忍。整座大殿內不剩唏噓,就連老夫人也有些不忍心去看。

然而餘辛夷卻淺嘆一聲,時機,過了!原本有機會利用皇帝的憤怒與猜忌,將定國公府拔起,但是沒想到溫衡竟會選擇破釜沉舟!

他看似親手殺了女兒,傷了兒子無比悽慘。殊不知,溫凌萱本就是要死的,或早或晚而已,而溫衡今日給了她一個痛快,既免除了她受苦,又成全了定國公府忠誠之名。而溫斷崖身上的劍傷,看似猙獰,不過皮肉而已,修養幾日便可痊癒。而皇上卻是被他這一場清理門戶弄得心軟了,而皇帝一心軟,溫斷崖的命便算保住了,溫衡這場戲演得還真好啊!

溫衡抬著滿是血汙的頭,果然皇帝原本殺氣騰騰的表情已經逐漸消失。再望向皇帝身旁的雪嬪!這時候,只要溫沁雪出來說一句,哪怕只向皇帝求一句情,溫家便徹底得救了!他立刻朝雪嬪使了個眼色。

卻見雪嬪一直低著頭,仿若並沒看見。

許久之後,皇帝緩緩道:“罷了,此事便到此為止。溫斷崖革除軍銜,三年內不予錄用,五萬兵馬交左將軍馮遠旗下,靜思己過去吧!皇后今日想必業已經乏了,都散了吧!”說罷,皇帝便冷著臉孔與皇后一同離去。

溫衡用力磕了三個頭,感激涕零道:“謝陛下隆恩!”哪怕他死了女兒,傷了兒子,也不得不跪下來磕頭,感謝這個隆恩!

溫斷崖被革職,此時還相當不服氣,卻被溫衡一腳踹在膝蓋上,撲通一聲跪下,朝著皇帝的背影磕了三個響頭。

文武百官們緩緩散場,整座金殿裡只剩下幾個人,直到皇帝儀仗全部離開,溫斷崖抬起充血的雙眸,咬著牙目光帶了毒似的望向餘辛夷!那模樣,像是恨不得當場將餘辛夷殺了!

餘辛夷卻回過頭,回以甜美一笑。

溫斷崖當即忍不住,赤紅著眼抓了地上的劍,就向餘辛夷衝過去。

都是餘辛夷這個賤人!害得他妹妹慘死金殿,更害得他被革職思過,三年不得錄用!對於一個武將來說,三年不能上戰馬,意味著他的前途已經毀了一半!而三年後就算他能再進軍營,皇帝也不可能再重用於他!

他要殺了賤人!

餘辛夷忙驚呼一聲,往溫衡身後躲閃:“舅舅,表哥要殺我!”

溫斷崖看著她變臉一樣,看似柔弱,但實則眼底卻閃著笑意的模樣,氣得渾身發抖,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恨聲道:“餘辛夷!納命來!”

溫衡一個巴掌狠狠的抽在溫斷崖臉上,怒不可遏道:“孽子,豈敢對餘大小姐如此無禮!劍還不快放下!”餘辛夷已經被皇后收為義女,至不濟冊封后也是郡主郡君的封號,而現在溫斷崖軍銜已除,還要三年內不得錄用,靜思己過。更何況,這裡還是皇宮金殿之上,若是傳到皇帝耳朵裡,便又是一個藐視皇威,殘暴不仁的罪名,溫斷崖焉有活命機會!哪怕之後再籌謀收拾這丫頭,現在也不能!這個蠢才,怎麼到現在還是不懂!

溫斷崖被打得臉都偏過去,耳朵嗡嗡作響,心口一熱,淤積在心脈的毒素上湧,幾乎又要吐出一口血來,最後死死壓住,低下頭道:“兒子,莽撞!”

他知道父親那巴掌是為了他好,只是他忍不下這口氣,死也忍不住!他發誓,只要他活著一日,定要將餘辛夷碎、屍、萬、段!

看著溫家人帶著狠毒而不甘的表情離開,餘辛夷脣畔揚起一抹清淺的微笑。

可惜了。明明是很好的機會,溫衡那一劍卻讓情勢扭轉,剛才她有機會在溫家身上再潑一盆冷水,只是那樣勢必會引起皇帝的懷疑。而且這樣的場合,她的身份並沒有機會說話的。不過溫家經此一難,必定大不如從前。溫家就像一頭猛虎,而對付這頭帶著獠牙的猛虎,有什麼比一顆一顆拔去它的牙齒,一根一根斬斷它的利爪,最後放乾淨血送它赴死來得痛快呢?別急,她可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耐心玩這場遊戲!

餘辛夷遲一步走出大殿,剛巧與景夙言碰上。她淡淡道:“雪嬪是你的人。”不是問句,而是幾乎肯定的口吻。

景夙言手中摺扇輕搖,狐狸般狡黠的笑了笑:“辛夷怎麼猜到的?”

“因為皇上升了她位分的時候,皇后並沒有驚訝不是麼?”皇后與定國公府一系原本就是死敵,溫家女又爬了上來,首先應該變色的就是皇后,但是皇后的臉色絲毫沒變,彷彿早就有所準備。不僅如此,剛才溫衡明顯給雪嬪使眼色,讓她幫忙美言,雪嬪卻裝作沒看到。而她得到的訊息裡,溫沁雪十二歲才從莊子裡接回溫家,而在回溫家之前,似乎……生過一場大病呢。

只是,景夙言能在六年前便佈下這步棋,實在是讓人不敢小覷。而溫家人恐怕到死才會知曉,他們原以為自己精心佈下的後招,最後會害了他們自己!

景夙言道:“也不能算完全是我的人,或者說,她是復仇之人,十年前西北節度使領兵叛變,當時溫衡親自去平息叛亂,斬殺西北節度使上下二百二十三口人,只剩下她這一個遺孤。我幫她改了容貌送進溫家。她一等便是六年,等到今日也算她的造化了。”

那場戰役也稱西北之亂,餘辛夷有所耳聞,但西北節度使真正叛變的原因卻鮮有人知。因上級拖欠糧餉,二十萬大軍幾近餓死,最後不得不舉起大旗,最後卻成為溫衡往上爬的墊腳石,據聞那場平叛中,溫家首功,並收復十八萬西北軍編為麾下!溫衡斬盡殺絕,卻沒想當年還留下一個遺孤。只是——餘辛夷略略皺了下眉:“你不怕溫沁雪對皇上不利?”溫沁雪的身份如此**,不得不防才是!

景夙言卻雲淡風輕道:“你以為溫衡斬盡殺絕的原因是什麼?”

餘辛夷眼眸一轉立即明瞭,原來,當年的糧餉拖欠,與溫家有關!敢虧空二十萬大軍的糧餉,溫家真是天大的膽!不,溫家的目的絕對不是那幾十萬對溫家來說微不足道的白銀,那麼溫家的真正打算就是利用糧餉逼著西北軍造反,最後再平亂,建立功勳,更是圖謀那十八萬兵權!一場看似普通的叛亂裡,竟藏著這樣的祕辛,溫家人簡直為了權勢無所不用其極!

景夙言笑了笑,知曉餘辛夷已經猜出來了,眼睛眨了眨道,“辛夷真是與我心有靈犀呢。”

餘辛夷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他話語的曖昧,淡淡道了句:“今天多謝。”若沒有景夙言幫忙,任她有璇璣之謀,天牢那把火絕對燒不起來。

景夙言也不氣餒,反而將那張絕世的容顏湊上去,呵氣如蘭道:“那,辛夷準備用什麼來做謝禮呢?”

殿內只剩下她跟景夙言二人,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得彷彿連只隔著一層薄如羽翼般的空氣,而面前這張白玉般的容顏上狹促的表情,分明是暗示餘辛夷,壽宴之前發生的那些!

餘辛夷臉色陡然一變,想起那個失控的,幾近胡鬧的,自己送上去的一吻!

餘辛夷如同觸電般將他推得遠遠的,銀牙咬起:“請八殿下,自、重!”他以為這是哪裡?金殿之上,周圍有不知道多少雙銳利的眼睛在黑暗裡暗暗窺伺著!他又發什麼瘋!

而景夙言看著她臉上隱忍不住的紅暈,狹促的湊上前,越湊越近,他的脣幾乎貼近她粉白的耳垂:“辛夷,說起來你現在是我母后的義女,那該喚我一聲兄長才是。”

讓她喊他兄長?這人的臉皮簡直太厚了些!餘辛夷皺著眉隱怒的瞪了他一眼,拂袖繞過他便走!

卻被景夙言一把抓住手腕,拉了回去。男子與女子的力量懸殊此刻就顯現出來,餘辛夷腳下隨之一旋,踩出一圈六步蓮花,身子竟然已經落入景夙言的懷抱中!

“你!”餘辛夷皺著眉不悅的掙了掙,卻發現她越掙扎,景夙言的懷抱竟越是牢固,像是專門跟她作對似的。

“辛夷,別動。”他燦若星子的眸越靠越近,而他的紅脣也越靠越近,幾乎用耳朵已經能聽到那脣裡的呵氣如蘭。餘辛夷渾身繃緊,手握成拳,腦中似乎在思考著到底該揍過去還是忍。卻聽到耳垂上忽然一熱,景夙言單純無辜至極的聲音道:“辛夷,你臉紅了,真好看。”

一句很簡單的話,三個很直白的字眼,卻讓餘辛夷頓時惱羞成怒,一巴掌揮過去,冷聲低叱道:“滾遠點!”

腹部被手肘擊中,景夙言痛得當即形象不顧的吃痛喊出聲,餘辛夷腳下又是一腳踩過去,將這混賬推得遠遠的,轉身就疾步走出大殿,用力擦掉耳邊那讓人膩味又難受的氣息。

“辛夷!”景夙言無辜的撒嬌聲在身後傳來,餘辛夷額頭隱隱青了青,拳頭又捏起,該死的混蛋,把她當玩偶戲弄麼?再有下次她,她一定要他好看!

揉揉腹部,景夙言卻揚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他可以感覺到,這顆冰冷的心已經被他捂化了!他景夙言最擅長的,就是長線之仗,要贏,就贏得徹徹底底!而贏得彩頭,便是她餘辛夷的人,帶她整顆的心!

景夙言脣畔一抹微笑傾國傾城,突然注意到什麼,嘴角的弧度瞬間壓下,目光冷凝的掃向柱子後,卻見景北樓面色冷沉的走出來,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景夙言嘴角再次緩緩上揚,笑道:“四皇兄。”

——

參加壽宴的貴胄、夫人小姐們逐漸散去,餘辛夷在人群中搜尋著老夫人的身影,卻不料剛走至迴廊角落,一名女官恭敬的走到她面前,輕聲道:“辛夷小姐,皇后娘娘有請。”

皇后娘娘請她?餘辛夷打量了下這名女官,的確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看著女官的姿態模樣,明顯是不想引人注意,餘辛夷心下當即開始急轉,皇后單獨傳召她見面,恐怕沒那麼簡單:“請容我與老夫人說一聲。”

那女官笑道:“餘小姐放心,皇后娘娘已吩咐奴婢向餘老夫人帶了話,請老夫人稍等片刻。餘小姐請吧。”看似客氣,實際上卻是不容拒絕的態度。

看著那隻攤開的手,餘辛夷笑了笑,目光微微閃動,看來非要她去不可了。跟隨著女官一路行至鳳和宮,女官親自將她引進了內殿,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臣女叩見皇后娘娘。”餘辛夷恭敬的屈膝。

燈火通明中,一襲明黃色的鳳袍緩緩轉過身,清冷的目光落在屈膝行禮的餘辛夷,淡淡啟脣道:“你可知本宮請你來所為何事?”

餘辛夷低著頭,狀似惶恐道:“臣女不知。”

皇后看著狀似驚惶不安,一直低垂著頭的人兒,波瀾無驚的眼眸裡閃過一抹淡淡的笑顏:“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她轉身坐回鳳塌上,目光一閃不閃的望著餘辛夷,朝著女官沉聲道:“央兒,賜酒。”

名為央兒的女官立刻端起案上早就準備好的一壺酒來,倒了一杯,送到餘辛夷面前。

餘辛夷看著面前晶瑩剔透白玉杯,以及杯中滿滿的,散發著濃郁花蜜香氣的酒,眸中劃過一道異光!

這酒裡,有毒!

看著白玉杯沿口上那一層孔雀藍的異色,若是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而這層孔雀藍分明表示著,這杯酒裡下了噬命之毒!根本不需這一杯,只需輕抿一口便可能斃命!

叫央兒的女官平板的聲音催促道:“餘大小姐,請吧。”

餘辛夷抬起頭,望著皇后一雙如千年古井般波瀾無驚的雙眸,手心捏了捏,最後決然的端起酒杯,一仰而盡!她平生最不怕賭命,那就再賭一次!

待一杯酒喝完,把酒杯還給央兒,看著空掉的酒杯,央兒眼中似乎閃過一絲驚訝,似乎從沒見過這樣膽子大,不,或許該稱為不怕死的人,然後立刻想起自己的身份,忙拿了酒杯退到皇后身邊。

餘辛夷跪著,依舊沉靜。皇后卻以手支胰的看著她,彷彿在看一件死物,但看著餘辛夷至今還雲淡風輕的表情,眼中緩緩染上一層興味,半晌後才緩緩道:“你不怕這毒,毒死你?”

聽到這句,餘辛夷心裡那塊石頭終於放下,她知道,自己又賭贏了一回!她揚起頭,恭敬的回道:“娘娘若是想我死,不用這般大費周章。”若是皇后真想毒死她,根本不會讓她察覺到酒杯上的毒,這就是破綻。而另一點就是,更不會去通知老夫人她來了鳳和宮。所以,這毒是故意讓她看見的,目的就是測一測她,測她的膽量,更測她有無反抗之心!

皇后笑起來,眼角的皺紋絲毫沒有影響她的貴氣的美,如同綻放到極致的雍容牡丹,她指了指門口一盆花,緩緩道:“看到門前那盆紫玉蘭了沒有?”

餘辛夷順著方向望過去,果然看到門口窗櫺般放著一盆不起眼的紫色花朵,不張揚,極易讓人忽視,若不仔細聞,根本聞不出那自花蕊裡散發出的極輕極薄的香氣!難道那盆紫玉蘭……

彷彿應徵她的猜測,皇后好整以暇道:“你進來的時候就中了毒。”

餘辛夷頓時仿若福至心靈,原來,皇后早就給她下了毒!那盆花是第一層毒,而這杯中看似帶毒的酒,其實是解藥,以毒攻毒!若是她剛才起了異心想反抗,那麼恐怕她現下就是皇后腳下一具屍體!

餘辛夷看著面前面容清冷莫測的皇后,低下頭規規矩矩的道了一句:“臣女謝皇后不殺之恩。”這一層又一層的毒,皇后這樣處心積慮的測試她,為的,無非就是景夙言!

“餘辛夷,抬起頭來。”明黃色的裙裾迤邐而下垂到地上,走到餘辛夷面前。

餘辛夷眉心動都未動,依言抬起頭與皇后對視,兩個人互相在打量著對方。

皇后很美,哪怕已經年近四十,然而那眉目精緻如畫仍是讓人不敢逼視,景夙言的俊美有五分便是傳自於她。然而人們看到她的第一眼卻不是為她的容貌所嘆,而是她那雙眼睛。狹長鳳眸,在眼尾處微微上挑一點,然而眸底卻如一潭數年不曾起漣漪的死水,冷,冷得讓人骨子裡發寒。

“若吾得卿,則平生無二色。”皇后清冷的嗓音緩緩念出一句話,忽然笑起來,“敢在宮裡說這句話的人不多,本宮在宮中二十餘年,只遇到過兩個,一個是你,另一個你猜猜是誰?”

餘辛夷面色不變道:“臣女知道。”

玫貴妃,也曾盛寵一時,傳聞中她所得到的恩寵是淑貴妃曾得到的十倍也不止。原本是坊間一名豆腐西施,皇帝微服出巡時偶然碰見,為她傾國傾城的容貌所惑,排除各種阻攔之聲,直接封為妃嬪之位,之後短短一年內又封為貴妃。傳聞她得一場小小的風寒,皇帝竟拋下文武百官去探望;傳聞龍榻之上除皇帝外無人能過夜,唯獨就是一個她!傳聞皇帝為了取悅她的歡心,甚至下令以千萬兩黃金造了一棟孔雀閣。甚至傳聞,皇帝一度為了她有廢后之心!然而,盛寵之下玫貴妃變得越來越自大,竟起了獨霸皇帝之心,於一場盛宴裡表演過一幕貴妃醉酒之後,膽大妄為的說了那句話,是夜便暴斃而亡。自此,這個距離後位一步之遙的傳奇美人,便成了宮中禁忌!

皇后忽然提起舊事,分明是在借這件事點她,更在警告她,別有非分之想,否則下場就是第二個玫貴妃。或者,比玫貴妃更加悽慘!

皇后淺淺笑起來,儘管笑容依然很冷:“餘辛夷,本宮倒是極久沒見過你這樣聰慧的了,難得你還很識大體。對於定國公府的手段,更是讓本宮刮目相看。明日一早,你被封為郡主之銜的諭旨就會昭告天下,往後你便是光華郡主。不管你想要什麼,本宮都可以給你,但本宮只提點你一句,人——要知足。你聽懂沒有?”

這兩個字“知足”分明是在警告她,不要過分妄想,攀附自己不該得到的地位,或者人!

郡主的封號對一介臣女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德,在本朝都是獨一份的,任何人聽到這樣大的**,都會立即感恩戴德,然而餘辛夷目光一閃,隨後望著皇后的眼睛,回答道:“回稟娘娘,臣女一向知足。”

皇后臉上的笑容陡然變得更冷,這餘辛夷看似在低頭,但是隻要一細聽,話語之中根本沒答應過什麼!皇后捏起餘辛夷的下巴,冷笑一聲道:“餘辛夷,本宮並不想為難你,但有句話叫慧極必傷,你篤定了本宮為了夙言,不會殺你。但是,讓一個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實在太多了,別忘了,這裡是皇宮。”皇后的容姿語調依舊慵懶的,然而字裡行間的卻彷彿藏著一把利刃,似乎隨時都會刺破錶象,刺向人的命脈!

皇宮裡最不缺的就是鮮血與紅顏枯骨!

說罷後,皇后才緩下聲來,仿若勸慰般說道:“本宮知道,你與繼母不合,更與定國公府有怨,若想對付你的繼母、妹妹,甚至是定國公府,本宮都可以幫你。你是直接的人,該知曉有了本宮的幫助,你所有的障礙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相信這個條件對你來說,更有價值不是嗎?這筆賬相信你絕不會算不清。”

餘辛夷挺直著後背跪著,雖然膝蓋彎曲著,但目光卻如同一面最明亮攝魂的鏡子,把外界一切的醜陋、恐嚇、扭曲都阻攔在外。先兵後禮,皇后娘娘的手段與心理果然非同凡響啊,餘辛夷淺淺笑著,笑容裡甚至帶著一絲嘲諷:“多謝娘娘美意,但臣女更喜歡靠自己這雙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她承認她很想報仇,想親眼看著溫氏、餘惜月去死!看著定國公府在她眼前覆滅!但是,那並不代表她會為了報仇,任人擺佈,成為他人的手中劍甚至袖中傀儡,否則她餘辛夷也算白重生一場!

皇后冷冷的看著她,眸中藏著的兩把劍幾乎要射出,刺穿餘辛夷的心臟!卻看見餘辛夷一雙黑白分明的眸眨也不眨,沒有絲毫畏懼。央兒幾乎感到驚奇,她從未見過有人敢這樣與皇后頂撞,莫非這餘辛夷真不想要命了!

許久之後,皇后身上的威壓才徐徐散去,彎起脣角,明黃色的宮裝緩緩退後,重新做回鳳塌上:“餘辛夷,你好,好極了。”

兩道薄如輕紗的垂簾放下,隔著朦朧的煙紗,餘辛夷聽到幕簾之後皇后不帶半死感情的語調道:“明天起,就進宮來抄抄佛經吧。”

餘辛夷起身福了福,不卑不亢的轉身走出宮殿。

身後,看著餘辛夷離去的背影,央兒道:“娘娘,其實餘大小姐很聰慧,容貌也是上佳,戶部尚書嫡長女的身份並不低。身份容貌與殿下倒還算得上匹配的,殿下上次為了她惹了沈太妃不快,怕是真動了真心的。若是您……恐怕要壞了您與殿下的母子情分吶。”

她跟了皇后二十多年,見過各位妃嬪、貴夫人及名門閨秀們無數,但這位餘大小姐完全不同,讓她都暗暗心中折服。

“她不適合夙言,”皇后緩緩起身走到窗櫺邊那盆紫玉蘭邊,以手攏袖,拿起旁邊的燭火,然後燭臺一把扔進花盆裡,看著明亮的火焰將這盆價值萬金的紫玉蘭燒為灰燼!原本淡而無味的香氣,忽然香氣四溢,將整個宮殿都佈滿了撲鼻的香氣。

皇后美麗的側臉在火光中顯得尤為耀眼,又尤為清冷:“若她為男子,那麼她在夙言身邊可以做一個很好的謀臣,甚至是合作伙伴。但她是女子,若是平凡的女子也就罷了,可她不是!相反的,她太不平凡,從她的眼睛裡我甚至可以看出,沒有任何人能束縛她。我的兒子,我寧願他找的是一個空有美貌而沒有大腦的花瓶,也不願是個會給他帶來災難之人!”

央兒脣抿了抿,終於懂了皇后娘娘的顧慮。

“你知道嗎?我看她第一眼就像看見了當年的我,”皇后一雙死水般的眼睛仿若透著火光看向另外極遠之外,皇后的聲音輕得像是含著怨恨,“我的兒子,不需要像他父親那樣重蹈覆轍……”

央兒心裡咯噔一下,看著皇后娘娘明黃色的宮裝,裙襬上的鳳凰曳地而走,緩緩踏入內宮之中,直到最後一抹明黃色消失不見。央兒低著頭,將那盆花處理掉,趕緊跟隨而上。

從鳳和宮出來,夜已極深了,頭頂一輪滿月裡帶著一抹紅,猶如摻了血色,餘辛夷一步步邁下白玉製的臺階。

對於這位皇后娘娘,餘辛夷知道的不多,不是她未調查過,上輩子跟在景北樓身邊,為他處心積慮的謀劃,甚至專門調查過各位宗室的祕辛,以尋找把柄加以利用。但只有這位皇后娘娘實在太過神祕,雖出自恭王府,但實際上二十年來與恭王府並沒太多聯絡,就連前恭親王過世,也只是送上一份奠禮而已,冷漠得彷彿與恭王府沒有半點血緣關係。而為後多年,幾乎待在後宮從不踏出,後宮數百位妃嬪榮寵哀衰更是半點不在乎,她坐在那高高的後位上二十年,似乎她只是為了坐穩後位而活著的。若說餘辛夷能對皇帝把握五分,那麼這位皇后,她連三分都觸控不到。

一個人若是太過神祕,要麼便是極為簡單,要麼,便代表著她身後藏著巨大的祕密!

至宮門口,老夫人已經在馬車裡睡下了,寒紫跟白芷立刻上前:“小姐。”

餘辛夷擺了擺手,示意她們聲音輕些,別吵醒了老夫人。上了馬車,從西南偏門沿著朱雀大道回府。餘辛夷閉上眼睛在馬車中沉思,腦海中溫衡、溫斷崖、雪嬪、皇后……這一顆顆棋子在腦海中逐個歸位,形成一個巨大的網。

今日淑貴妃歿、溫凌萱死,溫斷崖被撤職靜思己過,溫家人勢必會更要將她除之而後快!雖然大夫人只剩下一口氣,餘惜月現在在塵鼓庵裡當尼姑,但她深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只要她們一日不死,便一日是威脅!

忽然,一道黑影猛地竄過來,朝著馬車橫衝直撞!馬匹被驚著,猛地發出嘶鳴,而那道黑影竟直直的朝著餘辛夷與老夫人所在的馬車衝了進來!

餘辛夷立刻睜開眼睛。

府中家丁立刻抽出劍,呵斥道:“什麼人!”

老夫人被驚醒,猛地抓住餘辛夷,問道:“怎麼回事?”

餘辛夷安撫道:“奶奶,您放心,沒事的。”她朝寒紫遞了個眼神,寒紫點點頭早已戒備。

她目光微冷的掀開馬車上的簾子,正瞧見那黑影仍舊橫衝直撞而來,完全不怕死的模樣,家丁們忙提劍上前,斥道:“這裡是尚書府的馬車!何人膽敢冒犯!”

那黑影忽然尖叫一聲:“啊——不要殺我!”

是個婦人?好像還在哭?家丁們面面相覷,手中的劍一時猶豫住不知該不該揮下去。而那婦人趁著這個機會,竟從地上爬起,一股腦的衝進馬車裡,嚇了老夫人一跳。

寒紫腰中軟劍立刻抽出,刺向婦人的喉嚨。

卻見婦人懷中抱著一個嬰兒,撲通一聲跪在老夫人面前,拉著老夫人的衣袖哭泣道:“老太太救救我的孩子吧!”婦人一跪下,懷中緊抱著的孩子便哇哇的開始大哭,小臉通紅。

老夫人見狀,先是驚了一跳,隨即抬手攔住寒紫道:“慢著,先看看吧。”老夫人年紀大了,一見這狼狽的婦人懷中抱著哭泣的嬰兒,便止不住心軟。

那婦人連連磕頭,苦苦哀求道:“民婦是沿海一帶的災民,夫君在洪澇中死了,民婦無奈帶孩子進京投奔親戚,可親戚嫌民婦沒錢,把我們孤兒寡母趕出門,民婦帶著孩子流浪街頭,可我的孩子才五個月,一路上隨我奔波染了風寒,民婦去求大夫救我的孩子,跪了一天一夜無一個大夫理睬,所以不得已驚擾了您……老太太,您是菩薩心腸,求求您,給點銀子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您了……下輩子民婦給您做馬做狗報答您啊……老太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老夫人看了看那懷中嬰兒,果真小臉漲紅,嘴脣上甚至泛出紫來,看來這婦人所言的確不假。老夫人想到了六姨娘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輕嘆一聲道:“竹心,取個荷包來讓她帶孩子看病去吧。”也算給自己未出世的小孫子積德了。

婦人接了荷包千恩萬謝的磕頭,下車之前將自己腕上一串據說祖傳的佛珠解下來,當做謝禮,老夫人推拒不得只得收下。婦人忙抱著孩子,拿著荷包離開,著急慌忙的給孩子尋大夫去。

餘辛夷示意寒紫檢查一下那串佛珠,寒紫仔細驗過一遍後,搖了搖頭。

老夫人見狀,問道:“怎麼了?莫不是有問題?”

餘辛夷淺笑道:“沒什麼,不過是例行檢查罷了。”

老夫人點點頭道:“小心些總是好的。”

馬車重新上路,已入了夜,來往並無什麼人影出沒,車軲轆聲在朱雀大道上顯得尤為清晰。餘辛夷服侍老夫人繼續閉目養神,然而一刻之後,她突然皺起眉來,像是想到了什麼。

不對!若是尋常逃難流民,應該會向京城之北的貧民區或者寺廟庵堂等收、容、所聚集,為何會在深夜於朱雀大道上出現?更碰巧的是,剛好撞到她們餘家馬車。而她懷中孩子一直啼哭,卻不見她哄一句,就算太過激動也有些不合常理了。那民婦膽敢冒死來求老夫人給銀子救命,接到荷包後第一件事就該是檢查裡面的銀子是否足夠請大夫,然而那民婦拿了荷包就走。這幾點越想變越是疑點!

餘辛夷眸中閃過一抹亮光,朝寒紫輕聲叮囑道:“寒紫,你去跟著那婦人,看看她究竟去了哪裡。”

寒紫立刻領命下車,立刻踏著輕功暗暗追上去,親眼見著那婦人的確抱著孩子敲進了一家藥堂的門。待一炷香後也沒發現什麼異常,便回去稟報。

聽了寒紫的彙報,餘辛夷微微蹙起的眉舒展開來,又看看那串毫無破綻的佛珠,難道是她太過多疑了麼?

餘辛夷被皇后收為義女,封為郡主的諭旨第二日便傳了下來。這訊息一出,闔府都震驚了,三房當時就嫉妒紅了眼,柳氏雖然剋制得很好,然而也暗暗收緊了手心。剛放出來沒多久,今日收斂得多的餘明珠此刻也忍不住撐大了眼睛,臉上滿是妒意。臣女能封為郡主這可是天大的殊榮,而且還成了皇后的義女,這不僅意味著將來榮華富貴不可限量,就連親事都能更上一層樓。這讓人如何不妒恨!不過,她也就只敢暗地裡妒忌罷了。

而撐著骨瘦如柴的病體溫氏,陪同餘懷遠一同接旨的溫氏聽到諭旨冊封餘辛夷為光華郡主時,臉上肌肉抖了抖,眼前一花,幾乎當場暈過去。這個小賤人,怎麼三番兩次就是死不掉!還平白得了郡主的頭銜回來,她憑什麼!這一切本該都是她女兒餘惜月的,都該是她們母女的!這個賤人憑什麼!

傳諭旨的女官當即臉色不悅道:“大夫人是何意思?難不成是對娘娘的旨意有所不滿不成?”

餘懷遠當即道:“內心有病在身,是以冒犯諭旨,請大人切勿見怪。”藐視諭旨便是藐視皇后娘娘的威嚴,這罪名若是認真追究起來,可是了不得的。他立刻暗暗朝著管家使了個眼色,將這討人嫌的溫氏立刻拖走。若不是溫氏還擔著大夫人的位分,餘懷遠根本不會允許她來接旨。現下她有當眾出醜,壞的可是他餘懷遠的臉面,只恨不得她早日“病死”才好!

在四周嫉妒或敬畏的目光中,恭敬的低頭接了諭旨,餘辛夷看著手中明黃色的諭卷,臉上沒有絲毫過度的興奮或者,連笑容都是淡淡的。

因為她知道,這看似風光的郡主,可絕不是好做的!

不過有了這層身份庇佑,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碼府裡再沒哪個敢動些歪心思,去害六姨娘腹中的孩子。餘明琪跟六姨娘都是極為開心的,特別是六姨娘甚至高興得淚水汪汪。

一連三日,餘辛夷日日去宮內向皇后娘娘請安,事實上不過是在鳳和宮後殿裡抄寫佛經,一抄便是一整天,手臂酸得發僵,她卻紋絲不動,保持著沉默垂首的姿勢,抬腕提筆抄寫著經書。

央兒在旁邊守著,眼觀鼻鼻觀心。心中卻暗暗敬佩之。這種抄寫經書的事,最是磨人的。每日抄寫五個時辰,保持同一種姿勢,第一日可能堅持得下來,第二日便會手臂發僵,連動一動都難。第三日便手腕如針錐在刺,密密麻麻的痛,讓人難以忍受。但難得這位餘大小姐,每個字都書寫得相當工整漂亮,一筆流暢絲毫不顯小家氣的行楷,宛如行雲流水一般,沒有絲毫懈怠。

央兒心中忍不住感嘆,這位光華郡主許是有大造化的人,只可惜——皇后娘娘絕不會接受她!

直到第三日,央兒才替皇后來傳話,今日寫完便不用來了。又暗示,餘辛夷身上的毒需得四次才能解乾淨,這幾日抄寫經書,並不是為給她立規矩,而是為她解毒。

餘辛夷淺淺冷笑:若是單純給她解除餘毒,何必要讓她抄寫經書?不過是藉機告誡她,別妄想攀龍附鳳!既罰了她,卻又想著辦法讓她感恩戴德。這皇家的傳統還真是別具一格!

餘辛夷什麼都沒說,恭敬的行了禮,走出宮殿。回到府裡的時候,天又業已擦黑。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白芷出來迎門,將餘辛夷扶下車後在她耳邊輕聲稟報道:“那位已經到府裡了,在老夫人房裡呢。”

餘辛夷脣邊徐徐綻放出一抹笑意:那位終於來了,她可是等這齣戲,等了許久!“走,咱們去給老夫人請安吧。”

進了老夫人房,遠遠的便聽到老夫人的笑聲,伴隨著另一串嬌柔客人的笑,並不如九姨娘之輩那般膩味,反而透著清甜,讓人忍不住生出傾心來。透過窗櫺看見老夫人榻邊坐著的少女,只十八、九歲的模樣,正是少女綻放到最美好的年紀,將老夫人逗得相當歡喜。而更巧的是,餘懷遠今日也在老夫人房內,向來沉默嚴謹的嘴邊,難得竟也是含著笑的,足以見得,這少女的手段果然是不凡!

而這樣的一個人,正是溫氏最好的對手,不是麼?

餘辛夷淺笑著跨進門內,喚道:“這就是小姑姑麼?老夫人您偏心得很,小姑姑來了也不告知我,難不成是想一個人獨佔了去?”

老夫人一聽餘辛夷的聲音,立刻便笑了,笑罵道:“你這丫頭,誰藏著你小姑姑了,還不快來見見?雅蘭,你瞧瞧我這大孫女,最是個古靈精怪的。”

坐在老夫人榻邊的穆雅蘭首先起身,朝餘辛夷福了福道:“拜見光華郡主。”

餘辛夷嗔怪道:“該辛夷向小姑姑行禮才是,怎麼小姑姑倒行起禮來了?莫不是還把辛夷當外人呢。”餘辛夷眼眸淺淺一瞥,故作驚訝道,“父親也在呢,辛夷給您請安。”

餘懷遠嘴邊的笑意斂了斂,輕咳一聲道:“既然你來了,便陪老夫人說說話吧,為父去書房了。”

餘懷遠抬起腳踏出房內,餘辛夷敏銳的發現,那小姑姑一雙剪水明眸狀似無意的跟隨著餘懷遠行了一段,那目光太過繾綣,餘懷遠轉身之際都忍不住回頭淺望了一眼。

穆雅蘭的臉頰羞怯的紅了一下,忙低頭頷首,露出脖子後一段白皙的弧度。這一連串的小動作做得恰到好處,又在被老夫人發現之前及時的收回了目光,又變回那個溫婉可人,左右逢源的小姑姑。

餘辛夷看著這位小姑姑,脣邊的笑意深深不散。

待老夫人乏了,餘辛夷才協穆雅蘭一同告退。穆雅蘭住在紅梅院裡,那院子坐落在西南角落,位置並不大好,但勝在與父親的墨竹院竟極為靠近。想來,老夫人可是花了極大的心思的。

餘辛夷淺淺笑道:“辛夷與小姑姑很是投緣,倒是希望小姑姑永遠留在府裡不走了。小姑姑,你說好不好?”

穆雅蘭一時猜不透,餘辛夷話裡的意思,又或者猜透了卻裝著糊塗,謙卑笑道:“雅蘭自當陪光華郡主多說說話,解解悶的。只是永遠留著怕是不能的。”

“是麼?”餘辛夷眨了眨眼睛,笑容有些莫測,“倒是有個法子,能永遠留在府裡的,只是不曉得小姑姑願不願意了。”

穆雅蘭抬起頭,望著面前十六歲,穿著一身蓮葉青的美麗絕色的少女,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心中立刻咯噔一下,像是被針一下戳穿了心中暗藏的晦暗!

“小姑姑想要的,只有府裡才有,不是麼?不過,有些事還是趁早的好些,否則晚了,興許就錯過了呢。”只說了這一句,餘辛夷脣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已經翩躚而去。

穆雅蘭臉色變了變,望著這位光華郡主莫測的背影,緩緩咬緊了紅脣!彷彿已經下定什麼決定!

兩日後,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雨,而這場雨正式將穆雅蘭變成了十姨娘。

“姑小姐正巧想去老夫人院裡陪老夫人解悶子,不巧突然下了大雨,又沒帶傘,便疾步衝到老爺書房院外避雨,不巧一時不慎滑到了,剛巧撞進老爺懷裡。因著姑小姐身上衣裳是溼的,剛巧天熱本就穿得少些,被雨水淋得透透的,跟老爺抱了個滿懷,名節上便有些妨礙,最後老夫人做主,便將姑小姐許給老爺,下個月便正式行儀式呢。”白芷撇了撇嘴,頗有些不屑的意思,“照我說,這位姑小姐也太著急了些。”

餘辛夷卻放下手中毛筆,不置可否的淺笑起來。穆雅蘭這招用得實在心急了些,但不可否認卻是最有效的!對餘懷遠來說,這樣的女子是最讓他動心的,對老夫人來說,只缺了個抬舉穆雅蘭的藉口罷了,現下天時地利俱全,如何能不成呢?

而對她來說,穆雅蘭的出現更是妙極!一是給溫氏找了個對手,讓她沒有時間再對六姨娘動手。二則是,溫氏註定活不了幾日,待到溫氏一死,溫家那裡保不齊又弄出一個“溫沁雪”來,嫁進餘府!這樣的事在鎏國並非不常見,比如李丞相府大夫人病逝後,不出一年便娶了原大夫人的親妹妹。再比如她生母溫尺素早逝後,沒三個月溫皖容就緊接著嫁進府內。與其到溫氏死後再慌忙圍堵,不如現下就堵死溫家的後路!一舉兩得,如何不美!

現下要等的,便是一場龍虎之爭了!

果然,大夫人得知穆雅蘭之時後立刻憤怒的從病**爬起,甚至給了穆雅蘭一個巴掌,罵她賤人。然而剛巧被餘懷遠看見,狠狠訓斥了大夫人一番,親自將穆雅蘭帶走。大夫人怒火攻心,吐血之症更為嚴重。

餘辛夷冷眼旁觀著,然而一件事卻意外的出乎她的意料!那就是——老夫人病了。

原本只是小小風寒而已,按照孫大夫的高超醫術該早就好了的,可這情形看上去,病情卻是越來越加重的模樣,至第五日竟然發起高熱,並且一夜不退!老夫人年事已高,若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

此事非同小可,闔府都戒備起來。連餘懷遠都親自到老太妃房裡探望,伺疾,然而第六日老夫人竟然燒到昏迷過去!就連孫大夫都束手無策!

餘懷遠急得上火,親自去延請劉太醫進府,然而劉太醫談過脈象後,竟一時也查不出什麼病灶來。餘懷遠一夜未睡,眼睛下佈滿青痕。難道——老夫人真的要不行了?那麼闔府都要丁憂三年,府中三位老爺的官職都要暫且移交,此事可是非同小可啊!那麼,餘家的天,就要變了!

府裡沒一個是笨的,各房的夫人、姨娘一併子孫們都在老夫人院裡請安。

餘辛夷望著昏厥的老夫人,眉頭深鎖。許久後,目光突然銳利的捕捉到老夫人榻邊小几上一串不起眼的佛珠。突然心底一冷,像是猛地躥過一陣寒氣!“老夫人這段時日有無碰過這串佛珠?”

丫鬟們面面相覷,只有竹心思忖了片刻道:“有過的,大約七八日前,老夫人曾拿著念過一段經的。”

果然!餘辛夷腦中不知怎的閃過這兩個字,突然咬牙對寒紫道:“把佛珠砸了!”

寒紫不敢懈怠半分,立刻將這串佛珠砸碎。

一共十二顆佛珠裡,十一顆是實心的黑檀木,唯有一顆裡面竟然是中空的。而正是那顆小小的佛珠之中,竟然藏著一塊帕角。但那並不是最駭人的,最駭人的是——那帕子上竟沾著血跡以及一點乾涸的黃色膿漿!

劉太醫驚呼一聲,整個人瑟瑟發抖:“這是……天花的膿水!”

什麼?!這佛珠裡藏著的竟是天花病人的血跟膿漿,這麼說來,老夫人患的根本不是普通風寒,而是——天花!

看著面前砸碎的佛珠裡,藏著的那塊帕角,以及帕子上沾著的褐色血跡跟那點乾涸的黃色膿漿,餘辛夷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凝重!

劉太醫驚呼一聲,整個人瑟瑟發抖:“這是……天花的膿水!”

什麼?!這佛珠裡藏著的竟是天花病人的血跟膿漿,這麼說來,老夫人患的根本不是普通風寒,而是——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