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民主選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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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民主選舉(下)
經過頭五天的選舉,各地區的初步選舉結果都出來了。
接下來是個雙休日,上班族的大多數此時才會參加投票。
他們使選情產生什麼樣的變化,事先誰都難以料知。
據估計,接下來的雙休日裡,新宿會有約十五萬名上班族參與投票。
這十五萬人的大體傾向將決定誰能坐在首席,誰得屈居臺下。
其他的諸區也多多少少存在這樣的情況,有有還二、四名競選者同時具備獲得首席資格這樣的局勢,形勢可謂劍拔弩張。
新宿的票房冠軍是虹翔,亞軍是內藤康雄。
第三名以下的與他倆的票數都差得太遠,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有去搶剩下的三個議員的名額。
這倆人的票數相差只有一萬兩千多票,差距實在是太微弱了。
再加上虹翔的那些招數對這些工作了一段時間的中青年不見得管用,翻盤的可能性完全存在。
週六一開早,新宿街頭變成了虹翔和內藤康雄的戰場。
每個街口、每個車站、每個地鐵出入口、每座大廈出口前都駐有兩邊的人手。
開始還企圖作出彬彬有禮的模樣,可沒堅持到兩個小時就拼得心浮氣燥,開始不斷產生口角。
我跟著虹翔親自帶的一夥人在新宿中央廣場里拉客,因為情勢緊迫,連我也操著頭晚上突擊學的幾句拉客日語加進了戰團,心裡只盼別給記者認出來拍上幾張登出去丟人。
兩夥誓不兩立的對手相距不過十米唱著對臺戲,見到任何一個出現的新面孔都不放過,“呼啦”一聲一擁而上,圍而勸之。
這種情形正與我最不愛的籃球比賽極其相似——拉不完的客,進不完的球。
偶爾內藤那邊佔了上風,我們這邊就大出粗口,破口大罵;時而我們這邊扳了回來正彈冠相慶時,他們那邊又惡語相向。
身處其中,的確刺激。
可事後我想起來自己堂堂一個幕府將軍竟然把寶貴的時間精力花在這些方面,覺得簡直是太無稽了。
一直鬧到中午。
內藤康雄和虹翔都在中央廣場搭起了臺子進行即興演講,就象每年例行的紅白歌手對唱一樣製造著誹謗對手地音波:內:“金XX是無恥的陰謀家,露陰癖!他故意制自己地醜聞,企圖以之獲得公眾的注意力。
這種醜惡的行徑,我們能接受嗎?”槍手們:“不能,絕不能!”虹:“內藤XX是臭名遠揚的內藤財團高階幹部的私生子,所以自然而然地繼承了他們貪婪的血脈。
我這可不是憑空造謠,大家知道我在新京都警視廳調研時聽到了什麼嗎?刑警們告訴我:‘新京都的物資供給包給了內藤XX的食口供給廠。
價格比市場面上別家便宜10%,實際營養含量卻少得可憐!在與全日本刑警地大比武裡,九州的警犬獲得了第一名,我們的警犬跑上兩百米山路就累得趴下了,倒數第一!為什麼會這樣?九州的警犬經費可不如新京都的多啊——因為九州的警犬吃的是從農家買來地牛肉,而我們的警犬花了更多的伙食費,吃到的卻是內藤XX的食品廠製造的。
用草做成地,蛋白質含量低smenhu.cn%的所謂高營養食品——這種貪得無厭,損公肥私的傢伙,我們能相信嗎?”眾槍手:“不能不能不能,絕對絕對不能!”虹翔這邊唱罷,又把事先製作的立體影片資料拿出來公開播放。
內容是他們拍攝的羸弱的新京都警犬和劣質食品地專題。
我沒關心這些方面,事先並不知道,看到了這個附加了三種語言字幕的專題片不由一驚。
忽然想起虹翔當年洗刷阿爾法艦隊副司令劉吉笙的事來——看來他的確是個酷愛用最殘忍的手段揭人傷疤的傢伙。
內藤康雄顯然不是個具備良好涵養的傢伙,傷疤一被揭就立即火冒三丈。
他先破口大罵了幾句,給虹翔反罵得找不回局面,立即帶著五六個人就衝殺了過來作出磨刀霍霍的姿態。
虹翔自然不怕他。
迎面上去與他立即發生了口角。
雙方你一句、我一句,每個字都與對方十九代以內女性親屬地性器官有關。
嘴上幹架,手裡不停,立即推搡了起來。
我不通日語,參與不了這場應稱得上很精彩的罵戰,同時又不願意拋頭露面地參與鬥毆。
見情況發展到這地步,就知道事態肯定會失控,抽個空子溜到了附近的一座大廈頂上。
附近兩公里的情況盡收眼底,享盡了隔岸觀火之樂。
在大廈的樓頂上,虹翔和內藤康雄所在之處就如塊餅乾渣一樣微小。
但很快,四面八方都湧來了數計不清的人潮,如同一片片的蟻群一樣圍向了這塊餅乾渣。
人頭攢動,餅乾迅速被密密麻麻雲集而來的螞蟻吞噬得一乾二淨。
十分鐘後,中央廣場和四周的通道都被這些螞蟻堆滿了,從我的位置看去,只看到下面如潮水一般的黑色人頭湧動不休。
仔細看的話,螞蟻群中還有差別:內藤康雄那一夥招來的幫手全是黑西服職業殺手打扮,而虹翔這邊人的衣服就花花綠綠,地道的小流氓裝束。
中央廣場裡,這兩個群體的數量相當,而周圍的六條通道,給花衣眾佔了四條,黑衣人佔了兩條。
以我從事軍隊工作多年的經驗觀察,此時雙方的人數對比應大致在一萬五對八千,虹翔那邊明顯佔上風。
一般來說,軍事行動中如出現這樣的情形,雙方都會了解僥倖場面出現的可能性是多麼低微,於是展開妥協談判。
黑暗社會放對卻不講究這些,在內藤康雄“擒先擒王”的號令中,黑衣人群首先出手向虹翔猛撲過去,中央廣場裡頓時亂成了一團。
那邊變亂剛生,六條街上的小嘍??薔土⒓醋苑⑿卸?耍??追滋統鮃?卦詿笠孿碌奶?礎⑽鞴系丁⒘饜譴浮⒗茄臘簟⑵?推可踔鏈笮∫疤?斷蚨苑降惱蟮爻逕憊?ァ9慍≈醒氳暮縵柙蜃テ鵒艘桓?繆菝籃鑀跤玫慕鴯堪艫讕擼?褰?諤偌液諞氯巳褐校?鹹糲略遙?虜豢傻病?我在大廈頂上用望遠鏡看著著實納悶:不過是根道具金箍棒,為何威力如此之大。
連路燈都能一棍打斷?後來才知道虹翔事先就沒有安好心,準備了犀利凶器:這棍子是用特種合金鑄的。
裡面還灌了一小半水銀,揮動起來時有風雷之勢。
雖然除了他一人沒人用得動,而且讓扛棍子的小弟叫苦不迭,但確實收到了奇效。
靠著這根變態武器,虹翔只靠一身蠻力便錘開了一條五十米長地血路,一殺到不住轉進的內藤康雄面前。
內藤康雄只跟他放了一個照面就給他把手裡地太九打斷,肩膀上中了一棍,痛得殺豬般號叫起來。
幸好虹翔孤軍深入。
四周全是內藤家打手,立即把內藤康雄救到了後面,不然第二棍下去便要了帳。
新宿警察署也不是等閒之輩,對這種情況早有預備,但對如此規模的亂黨聚集仍然措手不及。
雖然從雙方開始聚眾時便召喚警署的待命人員全體出動集中,可等他們集合了隊伍殺過來時,這邊已經打了近十分鐘。
雙方都是心狠手辣之輩。
下手極黑,街上、廣場上早趴下了兩千多人,血流了一地。
大批防暴警察圍上狂放一氣催淚彈,鬥毆成一團的人群頓時作鳥獸散,期間奔走呼號者又不知相互踐踏死傷幾何,場面足足過了一個半小時才稍微平靜下來。
儘管亂成了這種情形。
可新宿警察署長不是呆子,非常清楚自己手下的實力、看守所的容量和政壇的後臺高度,壓根就沒存過一網打盡地念頭,趁亂隨手抓了幾十多個草根級倒黴蛋湊數。
然後用警察主力把虹翔和內藤康雄的核心人馬分割包圍,美其名曰保護者也。
大亂稍定,廣場裡只剩下黑壓壓的防暴警察隊伍和虹翔、內藤康雄與各自的七八名手下。
內藤康雄企圖起訴虹翔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可警察署長搖了搖虹翔豎在原地的金箍棒,就否決了內藤康雄的起訴——那條陰毒無比的金箍棒灌著水銀,豎在地上時上端卻是空地,搖起來輕便無比,除非署長親手提上一提,不然怎麼看都不具備殺傷力。
再說署長的智力絕對在平均線以上,他才不會傻到去提上一下呢。
就算真的提了而且提不動,他也會裝作不知道。
內藤康雄自然對署長的判定非常不滿。
還想鬧騰,可肩胛骨已給虹翔打得錯位了,此時興奮勁終於過去,猛地感覺出手臂的分裂趨勢,頓時鬼哭狼嚎著爬上了警察署派來的救護車。
署長象徵性地一邊警告了兩句,告誡二人自持身份,以社會治安大局穩定為重云云。
這件大事就不了了之了,倒黴地只會是那幾十個被抓起來頂缸的小二——雖然他們再修煉三輩子也煉不到足以引發此規模暴亂的程度。
週六晚上,白天競選中的摩擦進一步升級了,新京都市區內的刑事案件與往年同比上升了五十倍以上。
其中百人規模以上的群毆和爆炸、縱火等上升得尤為突出,幾乎到了失控地地步。
虹翔的競選本部外牆就捱了一個燃燒瓶,不過他的手下也砍殺得內藤康雄競選本部一夜三遷。
此時我和虹翔卻抽身事外沒有參與組織,來到了東京塔上看風景。
砍人放火埋炸彈的事,都交由他的軍師策劃。
我倆在東京塔上最高的觀景臺處看下方的城市夜景,一邊喝清酒談金靈的事。
經過這麼長時間,她依然一點訊息也沒有,實在讓人擔心。
她地美麗,她的柔弱,她不可告人的身份,此時都成為極其危險的因素,對她對我們都是如此。
我再次尖刻地批判虹翔:“既然現在如此操心,何不一開始就對她好一點?”虹翔默然。
過了好一會,遠處忽然閃過一道紅光,似乎天幕上的某處迸發出了一個菸頭大的小紅點。
虹翔朝那邊看了幾秒鐘,很肯定地說:“國會廣場上的大火,看來場面浩大。”
我雖知他是存心繞開話題,可也不能對這種大事無動於衷,只得乖乖地中了他的圈套,走到欄杆邊仔細看去。
新京都的夜空光汙染太嚴重,那個紅點在這個超大都市的彩色夜空中顯得若有若無。
我只能半信半疑地相信這個半拉子本地人的方向感。
讚歎道:“壯哉日本,英傑輩出!搞個選舉就能打砸搶燒成這樣。
佩服佩服。”
虹翔微微一笑,眼神裡傳出了不屑的鄙視:“你千萬別說你對中國、歐洲和美洲發生地事情一無所知。
四○四局每天都有祕密情報送到你手裡吧?”“那些小事不足掛齒。
我們繼續喝酒。”
我哈哈一笑,引開了這個話題。
喝了兩杯,問虹翔:“新京都首席議員競選成功後又有什麼打算,準備為廣大熱愛擁戴你的市民做些什麼?”“用不著那麼明知故問。”
虹翔輕蔑地笑道:“他們哪裡是擁護我?是給我矇騙了而已!從一開始我就只是把這次選舉當作一次規模超笑。”
“那又何必跟人爭得你死我活?今下午就死傷了不少人命吧。”
“那是身為名將的悲哀。
虹翔故作深沉地提杯一飲,嘆道:“打仗也是一樣。
只要一置身其中,就一場也不想輸啊!”“戰勝之後該幹什麼,從來一點都沒想過?”“選舉和打仗在這一點上有所不同。”
虹翔沉吟道:“打仗的話。
我總會考慮到戰後的諸多準備的。
但選舉並非我的興趣所在,我真的未考慮過——老問這個幹什麼?”我微微笑著說:“我是為那些對你期望極高的人不值啊。”
“切!”虹翔唾了一口,站起身來,走到欄杆邊,遙望著色彩繽紛地夜空,說:“你看!這塵之中多數的人不配為人,他們都是蟲。
是猿猴。
在他們的身上有著太多束縛,他們只能庸庸碌碌地活著,只配做奴隸。”
我很不習慣這種口氣,詰問道:“怎麼忽然充滿了帝制主義思想?”“我本身出身於舊制家庭,有這種思想不奇怪嘛。”
虹翔笑了笑,說:“不過。
難道你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想法?特別是在橫穿宇宙的征戰之後,眼看一個又一個星系經自己的雙手被塗成己方的顏色,把戰火燒到了敵人的心臟腹地……”我打斷了他,說:“沒錯,所以開國皇帝都要殺功臣嘛。”
虹翔掃了我一眼,沒說什麼。
我倒接著說:“你有這種想法當然是你地事。
你知道我的作風。
對別人的想法從來是懶得干涉的。
生活中,你是我的摯友;工作中,你做好你的本分工作就行了。
其餘地事,我懶得管,管不著,也多半撐不到那一天。”
虹翔笑罵道:“烏鴉嘴,你正春秋鼎盛,又一貫貪生怕死打仗在後。
瞎說些什麼?”“隨口說說而已,我們繼續喝酒。
另外,你剛剛說的那句話肯定不是你原創的吧?”“哦,我們艦隊成立之初寫材料的文祕小劉你認識吧?”“認識認識,小洋洋嘛,當年我的自查自糾報告不都是他寫的嘛,那傢伙好像有些受虐傾向來著?”“對,那傢伙奉行**為終極天道,因此在艦隊內部論壇上很有名氣。
這是他最有名地口頭禪之一,我隨手借鑑借鑑。”
我恍然大悟,拊掌慶幸道:“哦哦哦,那就好。
我說你的文學造詣怎麼忽然就超過我了呢!”星期日一大早,新京都超過的一半地區陷入了狂熱與恐怖交替的場面中。
虹翔跟我喝了一晚上酒,直到早晨五點才回去睡覺。
睡了兩個小時不到又爬起來召集人馬殺到新宿的中央廣場去搞宣傳——那是冠冕堂皇的說法,實際上就是跟內藤康雄對陣。
兩邊都糾集了最強的陣容:宣傳車、熱氣球、農藥飛機、鼓號隊……只要以人類智慧能想出來的宣傳手段和裝置,一樣都不能少。
當然,要想讓這些裝置運轉起來並不被對方砸掉地話,還需要一樣最普通的社會資源,就是人。
在頭一天下午的鬥毆中,內藤康雄一夥吃了人少的虧。
這次吸取教訓,亡羊補牢,一口氣拉來了一萬四千人。
據說他還在不住遊說內藤財團的上層領導同意他動員陽泉、關島和阿拉斯加的內藤企業職員,以空降的方式增援此地。
但我到場一看就知道這個訊息就算屬實也沒有可操作性,因為虹翔這邊已拉了一萬八千多人到廣場上,把廣場填得滿滿蕩蕩,絕對沒有可供傘兵安全降落的地方存在。
新宿中央廣場是個很大的商業廣場,四周高樓林立,立滿了各種廣告招牌,平時是個極熱鬧的去處。
本來在這裡搞宣傳是個不錯的主意,受眾面極廣。
可是他們兩夥人往那裡一堆,就再沒別人敢靠近了,那裡的宣傳效果等於零。
儘管如此,卻沒人願意正視這個現實,主動放棄陣地(那等於給對方讓出地方提供受眾可到達的場地)。
於是乎,雙方搭臺對壘,擊鼓鳴金,文攻武衛,無所不用。
我看到那麼多流氓扎堆,頭大了三倍。
這個樣子下去準會又打起來的,而且會重新整理武鬥規模記錄,我可不願意在這種場面下拋頭露面。
於是向虹翔報告說:“我聽不懂日語,幫不上你的忙。
乾脆去轉轉,幫你找老婆。”
溜了出去。
中央廣場周圍已經水洩不通了,雙方高階幹部的車輛全給堵死在了內圈根本無法開動。
四周的樓頂也堆滿了人。
以我這種居心叵測的人來看,裡面難免混有夾帶RPG火箭筒的,因此坐直升機走也危險異常。
我只得在人群中拼死擠開一條路,一路摸爬滾打著挪到三條街外的地鐵站口處。
不過兩公里的路程,竟用了兩個小時。
進入地鐵站口後,沒走得幾步,人忽然變得稀少起來。
我周遭的壓力忽然消失,頓時堅持不住,找了個長椅坐下去就起不來了。
因為虹翔和內藤康雄的選舉戰已把新宿附近的流氓徵召殆盡,而良民則大多躲在家裡不敢出頭,週末的地鐵站顯得比平時還要冷清。
坐在地鐵站內,看著來往穿梭的車輛和身邊匆匆行過的幾個行人,我腦子裡竟然空空如也。
好長時間沒有這樣什麼都不想了,卻總覺得會有些什麼事發生。
也不知坐了多久,一陣頗為熟悉的腳步聲向我慢慢靠近,最後停在我身後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