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京初夏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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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南京初夏之夜
七○年在不知不覺中到達了。
也許是為了粉飾太平,也許是為了在貌似和平的年代盡情享受最後一點平安,慶祝七十年代到來的活動舉行得額外隆盛。
之後的春節、情人節,莫不是皆大歡喜,舉天同慶。
如果局面一直這樣平靜下區,大家過完了婦女節勞動節重陽節和兒童節,再高昂的享樂情緒也會膩味了,不會延續到向全世界推廣七夕節的那天。
可一直與上將保持著書信聯絡的我總在第一時間掌握到前線的動態,我預感到這幾個節日將是大家最後的窮折騰了。
從南京回來後,我就一直忙於與華嵩等人策劃擴張計劃,不停地建立各種各樣的微積分方程計算這種投資在多長時間內可以收回成本,多久之後可以取得最大效益,這種時間差又與當前的局勢是否成相輔相成的作用……雖然被人譏笑為“管家婆部長”,但我的高等數學水平在這之後突飛猛進,乃是不爭的事實。
A集團第十四戰的戰報送來時,華嵩終於告訴我,可以停止了。
大戰眼看就要開始,此時再投入資源在擴張上反而會造成不利影響了。
與此同時,共工號要塞基本完工。
雖然內裝還一點都沒進行,但從小過慣了苦日子的咱並不太講究這個。
問題是這個要塞移動的速度比現代級都慢得多,最樂觀的估計,抵達尼普爾森也需要二十個月以上。
收到了虹翔在亡魂公路會戰後的信後,瞭解到那裡逐漸開始不妙的形勢,這種遲緩的支援速度顯得更加不可忍受了。
但沒有別的辦法,我能做的只有立即動員部隊,做了一系列人事調動:司徒江海升上校,任雷隆多民兵艦隊“雷”艦隊司令,帶隊支援遠征軍;辛巴提升少將,任雷隆多陸軍第一軍軍長,帶隊支援遠征軍;內藤寒子升少將軍銜。
任雷隆多總督,負責雷隆多事務;提都斯任阿爾法行星正式總督。
兼任南京辦事處主任,分管與南京協調事務;巴斯克冰升上校軍銜,任南京辦事處武官(正軍級);這種任命絕對非法,因為我目前的最高身份也只是GDI全球聯合會最高事務委員會的委員,連常委都不是。
即使是常委,沒有宇宙艦隊的正職身份,也無權提拔將級以上將領且不與旁人商量便任命正軍級官員,只是此時已經沒人計較這個了。
奧維馬斯閣下不在。
宇宙艦隊這邊就是我說了算——自作主張派遣了補充艦隊之後,我與亞當斯也許從來就不曾產生過地感情可謂徹底破裂了。
宇宙艦隊稍微能幹點活的人全給我徵到了三星,在亞當斯設定了太空辦事處,等於把宇宙艦隊司令部連鍋端了過來。
總司令地位置和辦公室雖然給亞當斯留著,門上卻上著大鎖,以避免被人看到裡面空蕩蕩的情景。
總之,我撇開地面上的傢伙一個人幹了。
被亞當斯操縱的美洲輿論大肆抨擊我為“狼子野心已表露無遺的惡棍軍閥”。
但他們也僅僅能叫喊兩句罷了。
雷隆多事實上控制著三星、月球和主星四大分部之一的南京,巴斯克冰已經領了雷隆多駐南京首席武官的銜,帶著一個重型機械化師的“衛隊”到那裡駐紮。
無論是歐洲或日本,都不會有跳上臺面與亞當斯勾結,對我或南京作出什麼實質性舉動地勇氣。
這些人事任命工作還不是想搞就立即搞得完,事先得開會討論、下去考核等等。
雖然形式主義了些。
卻不得不做。
好在即將跟我出征的辛巴和司徒江海的表現都非常令人滿意,尤其是辛巴,他居然從南京回來後便開始沽名釣譽,不再經營娛樂場所,閒暇時間就獨自看起哲學書籍來,讓人大掉眼鏡。
他的愛好突然發生了轉移。
可練兵的手藝沒有下降,那就只是他自己的事,也不算是壞事。
幾項工作做完,七○年已過去了接近一半。
雖然平民百姓們還竭力想表現得快樂和放縱,試圖再好好地過一個兒童節,但形勢已經不等人了。
七○年五月十九日,我不顧提都斯等人的反對,以視察南京重建工作為名。
大搖大擺地回到了南京。
此行不僅是觀光那麼簡單,還要從那裡接受一批艦艇物資,並把剛組建地兩個師劃到巴斯克冰的“辦事處衛隊”名下。
這種要求委實過分了點,連譚康都對我口出怨言,更不用說他手下的那些向來視我為暴發戶的官僚了。
但本人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乘坐“建業”號戰列艦降臨之後,這些悠悠之口立即轉而發出高漲的歡迎聲浪。
果然書生氣短,最終還是怕超無賴兼不要命的。
我走出機艙時,被上空毒辣地太陽射得睜不開眼,一邊伸手遮擋,一邊回頭對身邊的靜唯說:“好久沒來了呢,一年了,足足一年了。”
靜唯的聲音頓時緊張了起來:“你不會又想逛街吧?”“這次沒空,你那麼緊張幹什麼?”我聳聳肩說:“你急什麼,放心不下你的那個攤子嗎?算了吧,這次又用不著你們。
以辛巴為首的所有陸軍將領都對正式使用你們新軍持強烈的反對意見,我還從沒見他們那樣一致過。
現在站在你這邊地只有個巴斯克冰,他的資歷還不夠呢。”
靜唯怏怏不樂地說:“別說那些了,說起來就是氣。”
“別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我馬上要出征,別作得那麼喪氣,好像我會一去不回似的。
回來後我就再提改編制的事,你還得做好從無忌軍中抽調人手的準備——即使我並不希望那樣緊急的情況發生。”
“麻煩的任務啊。”
靜唯地語氣緩和了不少:“今晚我去跟他們聯絡聯絡吧,但你走之前可能無法得到答覆了。”
“沒關係,我相信你。”
我們的對話一直到上車為止都很嚴肅,只是涉及的內容不太正常,對GDI來說可謂大逆不道。
巴克斯冰負責的保衛工作基本不會有什麼問題,應該不會有間諜偷聽到我和靜唯用天界語交談的這一段話。
但是,說實話,即便是聽到又如何?以現在的形勢他們又能怎樣?搞不好第一反應是把那個倒黴地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的傢伙滅口吧?想到此節。
我的心情更加愉快起來,看著路邊的紅男綠女。
以讚揚的口氣嘆道:“還是有真實季節的主星好啊!真是個美好的夏天,屬於男人的季節。”
“我現在有點懷疑你來這裡的目的了。”
靜唯沒好氣地說:“你就是為了在出徵前過過眼癮嗎?”我微笑著看向窗外的別樣風景,頭也不回地說:“只是順便,順便。”
譚康為我的一天行程安排了三個活動,一個是到玄武大學演講,一個是到GDI南京分部大禮堂參加動員大會,還有就是晚上的晚宴。
這次來南京畢竟是打著遠征動員的幌子,各GDI重要單位都有要員參加了,包括到玄武大學地演講也有人列席旁聽。
寒寒為我準備了一份稿子。
按說照著念就可以了。
但是她準備稿子時我就在暗自冷笑:她畢竟是外籍學生,在南京的兩年與本地人接觸不多,接觸最多的華人就只是我而已,不知道那所學校的校風。
去年我佔領南京後準備賣國,那裡鬧得最厲害。
之後雖然中途反悔不賣了,那些傢伙還是逮著我的民族節操問題不放,做了大半年的文章。
最近才停歇下去。
大概譚康此次安排我去演講,就有點補償那些學生,讓他們好生蕩我一回出口惡氣地意思。
譚康給我準備的題目就有點不太對勁,論新時代民主制度的建設。
眾所周知,軍隊裡是沒有民主可言的,只有權威。
寒寒手下的祕書們寫了好幾稿。
她又改了幾次,總算作出一本合格的官樣文章,充滿著來自中央地重要精神,可是身為中央幹部的我卻一看便大不以為然。
連我都說服不了,臺下那些比我更鬧的學生自然不答應了,稿子唸了一半便鼓譟了起來。
要求我解釋“民主的程序究竟有沒有具體的時間表”。
我見他們鬧得太不成話,決心教訓他們一下,把稿子一拍,大聲叫道:“鬧什麼鬧,以為老子沒見過市面啊?”“部長閣下。”
一位戴眼鏡的女學生從亂軍中站起來,看來是他們精心準備的頭號大辯:“你說了很多空泛的道理,那麼請你正面回答,你所追求地究竟是什麼?是絕對的集權。
還是真正的民主?”“小丫頭,你想想看,我會對你說實話嗎?”我和顏悅色地回答道:“別忘了政治家從來沒真話的。”
“我們想聽聽你的真話。”
“那看來你是把我當作一個軍人,而不是政治家了。”
我攤了攤手說:“那好,我就很誠懇地告訴大家,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臺下噓聲一片,一個五大三粗的傢伙跳起來大吼:“你想都沒想過,剛才說那麼多民主建設不都是空話,全是騙人嗎?同學們,這樣的傢伙我們能放過他嗎?”這個禮堂能容納一千人。
為了安全起見,只放了四百學生進來,其中還安插了近百名暗哨。
眼看學生們情緒激動起來,幾個暗哨連忙湧過去把那個大漢往下按。
我揮了揮手,說:“用不著動粗,我來好好回答一下這位同學的問題。
嗯,請問,民主為何物?為何你們如此狂熱地追求?”臺下的學生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狂笑聲,大概是為我問出這樣幼稚的問題而感到樂不可支吧。
可我的臉皮連子彈都打不穿,還怕他們這點人?當下面不改色地說:“都只是覺得是個好東西吧,究竟如何之好?各位卻並不見得了然。”
“例如,各位中是有班長的,全體學生是有學生會的。
我讀書的時候,這些都是校方直接任命,最近幾年已經開始改為學生選舉。
這是個進步,但卻不見得是最好的辦法。”
“你們會說,我們能容忍效率低下的民主,也不能忍受高效明智的專制。
可是各位啊。
民主出來的領袖們,如何才能組織起一盤散沙呢?靠什麼。
靠老師嗎?笑話。
靠自己?自己有什麼可靠的?威望?錯了——以威望構築地權力,就是專制的典型特徵。”
“鬧什麼鬧?我話還沒說完,你們這些鳥人還真沒教養。
把那幾個最鬧地給我按在地上!”“你們這些小P孩,只知道盲從大流,聽那些好聽的理論和主義,全無自己的思想。
這些話沒說錯你們,自己想想!你們有幾個是瞭解中古歷史的?民主制度自古希臘便有雛形,那只是一種試驗性質的政體。
並不能真的民主。
但是,所有政體都是在不斷摸索中前進的,不是麼?在大家搞清楚民主為何物時,不要妄言之。”
“你們所想的,不過是推翻現有地禁錮。
但禁錮之後的世界,你們卻從未設想過。
也許你們會說,推翻了先。
以後的事慢慢走著瞧!可是真實的世界不是過家家,已經掌握權力的人們不會容許把世界交給你們慢慢實驗,包括我在內。”
“你們享受著和平,最擔驚受怕的時候不過是去年的一兩個夜晚。
你們不會想到,在與朋友靜靜喝著咖啡,享受一點點小資情調地時候。
異性怪物衝殺到面前把身邊前一分鐘還在吹牛聊天的人跺成碎片的感受;你們不會了解步行千里,在怪物隨時觸控的曠野中巡邏戰鬥的滋味,你們不會看到,我們在宇空中殊死拼搏時,自己和敵人戰艦爆炸時那種毀滅的絢麗光芒和那種大量生命在身邊急速消失地感覺!這些都是我們的戰士應該為你們做的,你們只需要妄談和平和民主即可。
我要明確地告訴你們,只會這樣動嘴的不是真正的男人——和女人。
只能算小P孩。
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人,對社會對自己有意義地人,請到前線來,到戰場上來。
不需要戰鬥,只需要感受一回即可。”
“我知道自己說的與你們的世界天差地遠,因此不寄希望於你們能理解我說的是什麼。
你們可以當作我剛才說的都是夢話,但下面的話請聽清楚:你們負擔的是盲目的熱情和幻想,而包括我在內地你們想推翻的階層負擔的是人類的存亡和未來。
為了這個目標。
我不惜一切代價。
民主一類的小事末節,根本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即使象垃圾一樣丟在地上踐踏也無所謂。
到了真正和平的那一天,如果各位還能象今天這樣慷慨激昂的話,請再來教我該如何如何做。
謝謝。”
“狂妄的傢伙,去死吧!”“你完全沒聽見我們說的嗎?你這個混蛋,一個人自顧自的說什麼?!”臺下又大鬧了起來。
我已經說完了,而且不打算把寒寒的稿子唸完,甩甩手便準備退場。
給如臨大敵的保鏢護送著走出場時,還聽到後面喝罵聲如怒海狂潮般湧來。
保鏢們連忙催我:“部長,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快回去吧。”
“不急,讓他們多看兩眼也少不了肉。”
我張望了一下,問:“靜唯呢?”“團長好像上洗手間去了,我們還是先下去到車裡再等她吧。”
“急個屁,做得好像我怕了這些小P孩一樣!”我瞪了下眼,說:“好久沒在大學上過廁所了,我去噓噓一下,抽根菸,不許跟進來。”
話雖這麼說,他們還是先跑進去把幾個人轟了出來,然後在外面站了一圈。
我進去之後還是覺得大不自在,上完了廁所,正準備點菸,忽然聽到隔壁女洗手間傳來了靜唯的一聲驚呼。
她雖然成天看女人雜誌,卻不是那種一驚一乍的人。
我連忙走出去,在洗手間入口的公用洗手檯面前正好碰到她。
她正把手機揣回口袋裡,扭開水龍頭洗手。
我也走到她身邊的池子上去洗手,忍不住問:“什麼事那麼驚慌?”“剛才接到個電話,太突然了,有點控制不住情緒。”
靜唯力圖平靜著情緒,可還是壓抑不下語氣中的焦慮感:“家主去世了。”
我洗手時也夾在指縫中的香菸忽然跳出了我手指的控制,落到了水中,連掙扎都來不及作出便被水流澆滅了。
我的眼睛忽然靈活了起來,四周轉了一圈,卻忽然發現自己的面部和脖子都已經無法運動。
大概是吹了點風麻痺了吧?好在還能說話——我遲疑了幾秒鐘,艱難地開口問:“請再重複一遍?”靜唯洗罷了手。
將我牽扯著往前走,說:“這裡人太多,我們上了車再說。”
我就如殭屍晝行般給她拉著下了樓,一直進了車裡都不知覺,直到又聽到她開口:“六世家主去世了。
可惜呀。”
我強做鎮定地問:“訊息不會有誤吧?”“不會錯的。”
靜唯說:“情況有了變化,我還非得回去一趟不可了呢。
越快越好……今晚可以嗎?我今晚就想回去。
你一個人安全也不應該有什麼問題吧,對不對?”“沒有問題。”
我出乎意料地平靜,目不轉睛地回答:“一路順風。
那些重要任務就拜託了。
我的行程也很倉促,只有遠征軍返航後再見,一切保重。”
“說這些話,不太象你地風格耶。”
靜唯大為奇怪地說。
可我已經不想再回答她什麼了。
在接下來的行程中,我始終神思恍惚。
儘管南京GDI大禮堂裡舉行地動員大會用不著我演講,只需要露面。
但現場參與者甚多,好些都是外國和GDI中央來的觀察員。
連去年跟我鬧得很不愉快的龜井壽都在場,無論如何我也該顯得比較專注。
可這些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我時時從夢中醒來,微微看了一眼會場的情景,便不自覺又墜入了下一個夢裡。
夢裡的五月面容已經非常模糊,但她說過的話。
陪伴我度過的那些短暫片段卻格外清晰。
那樣美好地女孩,居然先我而去了嗎?“大黃,大黃!”譚康突然在旁邊用力桶了我兩下,把我又從夢幻中拖回了現實:“大家都很激動,希望你能講兩句話呢。”
我猛地醒來,忽然間全身冷汗直流。
掩飾不住神情中的狼狽。
匆匆上臺的過程中試圖努力平復心境,卻始終不能成功。
來到臺上,看著下面那些真誠和虛偽夾雜的殷切面容,微微嘆了口氣,說:“各位,即將出徵,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話留給大家。
作為一個軍人,我應該勇氣百倍地面對即將到來的艱險犧牲。
然而此時我卻倍感生命之可貴。
希望能為大家帶來最理想的解決。
為了這個目標,我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說完了話,我便下臺了。
臺下居然冷場了片刻,大約是我這段話即不慷慨激昂又不振奮人心,反而顯得比較烏鴉嘴。
好在譚康安排地主持人夠機靈,連忙說了幾句話把我的話一曲解,又贏得了少壯派軍官的熱烈掌聲。
我端坐在掌聲之中,心神卻又飛到了一邊。
譚康關切地問:“出什麼事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有點疲倦,我先回去休息好了。”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說:“晚上的宴會,看情況吧,我爭取來。”
往外走的時候,我神智稍微清楚了點,知道這樣的表現會被人嘀咕為“貪生怕死之輩,事到臨頭膽小畏縮了”,然而我已無法再留在那裡堅持自己地形象,再說他們無論怎麼說都與我無關。
迅速返回了駐地後,我便進了房間休息,對保鏢說:“不要來打擾我,電話一概不接。
你們留幾個人在大門口值班,其餘的都去參加晚上的宴會吧,很好玩的,難得這樣一次。”
“這……”“這是命令。”
我強調道:“讓我一個人清靜一會兒。”
很長時間沒有一個人清淨過了。
背靠在房間的大窗戶旁邊,我獨自斟著酒慢慢品嚐,仔細回憶起了當年的情景。
已經過去了太久時間,雖然回憶忽然間清晰無比,細節卻大多失去了。
她究竟穿的是什麼衣服,說過自己的什麼愛好,已經完全想不起了。
既然連她的模樣都幾乎記憶不起,努力回憶這些東西多半也是不會有結果的。
冥冥中,我又看到了那個十八九歲青春活力的五月,她滿身血汙地陪著我歷險;在寂靜的車站候車室裡跟我背靠背地送別;南京的重逢,夜空中飛翔的毀滅天使……北京小屋裡地熾熱告白,以及我倆的靈肉交融……楊嵐告訴我真相時地撕心裂肺……她。
竟然已經故去了嗎?她,居然已先我而去了?回想之間。
杯中的酒變得苦澀,飲入喉間便如火熱的小刀亂絞。
也不知喝了多少,我踉踉蹌蹌地起身,把酒慢慢地傾倒在地:“永別了,五月,願來生我們再見……”臉上有些癢,伸手一摸,竟然一臉都是冰涼的淚水。
正在此時。
忽然房間門被推開了,靜唯興沖沖地提著一瓶酒走進來,往我旁邊茶几邊上一坐,說:“怎麼不去赴宴?一個人逍遙什麼啊,我們一起喝酒吧……”我毫無準備,她大概也想不到會看到這樣的情景,說到一半聲音就低微了下來。
最後嘎然而止。
“你跑來幹嘛?”我抬起頭來看她:“這時候你不是該已經在天界了嗎?”靜唯有些慌張地解釋道:“呃,航班誤點呢。”
“少說廢話,去天界要什麼航班?我只喝了兩杯,別以為我已經醉了。”
我轉過了臉去,低聲問:“是來看笑話的?”“別那麼想,真的是意外。
意外。”
我搖了搖頭,說:“算了,讓你看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其實人都有軟弱地時候,只是一般不願意讓別人看見罷了。
知道麼?看到過我軟弱時候的女人只有兩個,你之前只有陳琪一人。”
“下午的會上,你就一直恍恍惚惚的。
我看見了很擔心。”
靜唯終於說了實話:“那邊的事也不是特別的急——反正我又不想再去爭那個位置,跑那麼快回去也沒意義,所以想留下來看看你究竟怎麼了。”
我舉起袖口拭去了臉上的淚痕,嘆了口氣,說:“你來得也正好,一起喝喝酒吧。
畢竟你也是擁有她地回憶之人,一同憑弔片刻,是我們最後能為她做的事了。”
說完便搶過酒瓶。
給靜唯倒了一杯,然後自顧自地悶頭喝了起來。
靜唯雙手端著杯子,坐在我對面呆了很久也沒喝。
我也不管她,一口氣連喝了十五六杯,氣氛壓抑得有如颱風來臨前一般。
靜唯忽然舉起杯子一飲而盡,雙手支在茶几邊上,身子略略前傾,說:“真是忍不住了。
難道你說的是我們已故六世家主?你跟那傢伙……”我忽然發問道:“你對同性戀如何看待?”“這個……啊……”靜唯張口結舌,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是很瞭解。”
“女人雜誌看了那麼多,就別在我面前裝什麼都不懂了。
算了,我也只是隨便問問。”
我心中又生煩憂,舉起杯子一飲而盡:“我只正式結過一次婚,妻子叫趙影。
當時我只是個中校軍銜的無職小職員,她是准將軍銜的北京GDI紀監委東南特派組組長,我的上司。
她的故事你大概都知道吧?”“知道一點,可是……”靜唯說話更加困難了:“還是你說吧,我覺得現在說什麼話都會惹火你。”
“她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太多,但你久居我身邊深知內幕者其間,應該早就知道了。
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我當初跟她鬧崩,就是為了同性私情的事。”
我長長地嘆息了一氣:“我一直以為那時自己是全心全意地愛著她,全因她的緣故才會毀滅了心中地理想家園,因此背離妻子返回了三星。
其實,內情遠遠不止這麼簡單。”
“為了陳琪?”靜唯終於忍不住插口道。
“我也曾以為是她,僅僅是為了她。
但直到下午聽到了你報出的噩耗,我才明白那個人對我是多麼重要。
不是曾經,不是過去,一直如此。
我有過在先,並且對趙影隱瞞了一切。
其實,我是沒有資格去指責她的。”
“真沒想到。”
靜唯說:“這種感情也太驚世駭俗了,畢竟那傢伙可是無忌軍之主。
只是你的單戀,還是……”“我們曾經共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只有一次。”
我說著說著,淚水不禁又滴落了下來:“為什麼她會先我而去?這個世界為什麼這樣不公平!”“請不要那麼說!”靜唯的語氣強硬了起來:“你們的感情我且不管。
我可不希望聽到你說出如此垂頭喪氣的話!你應該明白自己擔負著多少人地未來,不振作起來可怎麼行?”“大家都希望看到強大而有魄力的我。
我也一直試圖努力著讓大家不失望……”我說著說著,身子蜷縮成了一團:“可是誰會知道我心裡是什麼滋味?我從來也不曾想成為偉大地銀河勇者,宇宙霸主,我只想擁有平靜祥和的幸福生活。
可是,為什麼我地希望永遠都會成為奢望?”靜唯呆呆地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見她默不作聲,忽然間悲憤騰地轉成了怒氣,撲上前去把她按在地板上。
厲聲喝道:“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倒是說話啊!”“我也有過很不愉快的過去。”
靜唯忽然開口了:“根本不想回憶的傷痛回憶,只要是想到曾經有過那樣的經歷,就會覺得非常難過。
你揹負得比我更多,實在是太累了。”
我惡狠狠地瞪著她,呵斥道:“不要做出那樣理解我的模樣,你又瞭解我多少!”靜唯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說:“不管你承不承認。
這兩年來陪伴在你身邊最多的是我。
你的喜怒哀樂,我都一一地看在眼裡。
你……是個可憐地傢伙。”
我被她清澈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怒氣漸漸褪去,然而理智卻沒有完全恢復。
酒勁一起,感受到身下靜唯的玲瓏凸透的身體,忽然幹了一件極無聊的事——把她的面具拿了下來。
她此時的面貌又變了許多。
不知為何忽然與我腦中關於五月地回憶緊密重疊起來。
這一瞧之下,我的慾望忽然激烈地飛昇了起來,張口便提出了一個會挨耳光的要求:“忽然間很寂寞,今晚能不能陪我?”“我可不想做別人的替代品。”
靜唯臉上露出了苦笑,略把臉偏了過去:“放開我,你想壓在我身上到什麼時候?”“求求你。
陪陪我。”
我忽然間死皮賴臉了起來:“要我讓開也簡單,把我打飛吧。”
難得看到靜唯露出那樣苦惱的神情。
她皺眉想了好一會,說:“那你要答應我,一定要振作起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即將出徵,主帥的心志可不能動搖。”
“我明白了,就這樣就可以了嗎?”“還有,不許提變態地要求!”我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額外加上這樣一句。
也許是空調開得太過了。
半夜我居然給凍醒。
跑到外面冰箱去拿了一瓶啤酒,鑽回被窩正想喝時,靜唯修長白皙的胳膊從旁邊伸了出來:“給我也喝點。”
“你也醒了?”靜唯按著被單坐起身來,靠在床頭上慢慢喝起了啤酒。
我見狀又出去拿了一瓶,剛返回**,她突然說:“這是最後一次了。”
“嗯?”“不知為什麼,你的事總是擾亂我的心緒。”
靜唯仰頭看著天花板,又喝了一會啤酒才說:“這樣下去可不行。
那件事之後,我追求的就是武者的極至。
也許已經開始對你產生一點感情了,這種事不能繼續下去。”
我微微苦笑道:“聽起來象是要出國求學地高中女孩對個沒志氣的小男朋友的話。”
“你我追求的東西不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靜唯忽然側過頭靠在我肩膀上:“你的懷抱很溫暖,有的時候我也會想,就這樣放棄了好不好?然而我不能那樣。
既給你造成困擾,也等於放棄了自己的理想。”
“我沒想到你會對我產生好感。
不是為了安慰我故意這麼說地吧?”我歪過頭看她,見她搖頭,嘆道:“不勉強你。
你也很清楚我現在的情況,即使自己全心全意想給某個女人幸福,最終也可能會搞得一團糟,去年以來便一直為洋子的事耿耿於懷。
我已經沒有資格向任何女人承諾什麼了。
所以,去追求你的理想吧。”
“你呢,個人感情方面,下一步有什麼打算?”“我想去向陳琪認真地道歉,能否取得她的原諒則不重要了。”
我笑了笑,說:“儘量無愧於心吧。
我終於想通了,我們總得認真地面對現在。
謝謝你,在我最虛弱的時候給我的關懷。”
“這是最後一夜了。”
靜唯忽然低聲說:“你還想不想?離天亮還有些時候,我們還有時間。”
我沒有答話,翻過身緊緊抱住了她。
陽光刺眼時,我才悠悠醒來。
抬起手腕看了看錶,竟然已經中午十一點過了。
當真是年紀大了嗎?不過是一年沒接觸女人,竟然一夜便疲憊成這樣?靜唯已經離去了。
她在桌子上留了些東西:早餐、包著她一僂頭髮的護身符還有一封信。
信寫得很簡短:“我的此次遠行的任務很重,不能及時返回送你出征了。
你身負萬人期望,切記珍重自身,切勿逞一時英雄血氣,身犯無謂之險。
我與別人不同,不把你看做領導,而是朋友。
這是出自一個親密朋友的囑咐,希望你一定銘記。
護身符本屬無謂之物,我也知你平時便不信這種東西。
但還是請留在身邊,我會日日為你祈福求安。”
看完了信,我望向窗外。
那裡的庭院給早早升起的毒辣太陽晒成了銀白的世界,幾乎什麼都看不清。
我給強烈日光的反射閃耀得睜不開眼,迅速地閉上了眼,合上了信紙,喃喃道:“要是早遇到你幾年該多好。”
獨自發了一會呆,終於下定了決心,轉過身大踏步走出房門。
七○年五月二十三日,我率領援軍出征了。
因為事前奧維馬斯和張寧均未發出求援的訊號,此次出征也被成為“第二次遠征”。
因為宇宙艦隊的正司令官亞當斯並不承認此次支援,出征之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在官方的正式檔案中,此次遠征的名號前通常加著一個“非法”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