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大風_第06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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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大風_第0606章
2010年8月17號，星期二。
一大早我們起床，蘭滬就出門去了鳴鳳煤礦二號礦井，她又要從我的小情人變回新聞記者了。我先回我自己的房間看了一趟，並沒有什麼異常，門口和窗臺下的菸灰上也沒腳印之類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疑心太重了，其實壓根沒人進來過，還是這一招對於高手並不管用。
因為我右手骨折，不能開車，所以就抓了景韻蓉幫我開車，到了鳴鳳煤礦之後，由於礦難的原因，整個公司裡氣氛都變得有些壓抑，好多人看見我，我感覺他們的眼神中都有些異樣，一個昨天下午才經歷了一場礦難的人，今天一大早居然就大搖大擺的來上班了，這事情似乎很不正常。
大約下午兩點左右，一個鳴鳳煤礦公關部的工作人員，忽然帶著兩個警察來找我，一個是跟我打過好幾次交道的張米娜，另外一個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小夥子，我不認識，不過想起我第一次見到陳鋥的情形，我估計這個大約是來接蘇建寶的班的吧。我忍不住在心裡苦笑起來——我現在確實迫切的需要一個保鏢，可是貌似來做我保鏢的，都沒什麼好下場，陳鋥估計已經被降級甚至解職，表舅子蘇建寶更是已經命喪黃泉。
工作人員給我們準備了一個談話的房間，帶我們進去，送了三杯茶來就離開了。張米娜依舊和以前一樣，態度非常好，笑嘻嘻的開口說道：“常總，不好意思，又來打擾你了。”
我笑了笑：“沒關係，配合警察辦案是義務嘛，應該的。”
她笑道：“常總，咱們也算是熟人了，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吧，我們前幾次找你，你都是以證人的身份接受我們的問詢，不過這一回情況有點不同，你是我們的調查物件，所以可能我們的問話方式就有點不同了。”
“啊？調查物件？哈哈，張警官，我犯什麼事了嗎？”我面上故作輕鬆的笑著，心裡就急忙琢磨起來，有什麼事情會讓我成為調查物件的，馬上就想到——楊永俊的那一百萬。
以劉衛國和楊永俊想來，我一個外地人，收了楊永俊的那一百萬現金，雖然沒寫什麼收據一類的東西，但是卻勢必是要處理的，不可能總把現金帶在身邊，最可能的就是存入銀行，而銀行又有留痕，只要他們一舉報，警察一查，不難找到一些痕跡。有了這些痕跡，就算不能以此就定我的罪，至少也能把我一塊弄“髒”，弄成是他們的同夥，一旦我背上了這個頭銜，那麼從我嘴裡說出來的證詞的可信度就要大大降低了，至少在公眾心裡是這樣的。
因為公眾普遍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思維方式——一個人如果是好人的話，那麼他就應該方方面面都好，而一個方方面面都好的人，必然一輩子只做好事不做壞事。某個人即便做了一萬件好事，只要做了一件壞事，那就是一個壞人了，而壞人則是方方面面都壞的。從一個方方面面都壞的人嘴裡說出來的話，可信度當然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一旦公眾之間形成了這種想法，那麼必然會有媒體為了迎合公眾，往這個方面去大肆報道，對我證詞的可信度提出質疑，媒體和公眾互相推波助瀾，聲勢漸大，逐漸形成了一種質疑我人品、進而質疑我證詞可信度的輿論，這種輿論會對辦案的警察、檢察官、法官都形成一種無形的壓力，引導或者說是逼迫他們往那個方向去思考、去抉擇，這就是所謂的輿論影響司法。
不過這是個“殺人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楊永俊現在身上揹著故意殺害周文嬌未遂和重婚兩項犯罪嫌疑，至於他陰謀篡奪德才煤礦控制權，僱凶殺害李娟、榮立雯等等這些事情，從榮建東嘴裡爆出來，可因為缺乏證據，所以目前還只是一種沒有得到證實的民間傳聞。
但是如果我收楊永俊那一百萬的事情鬧出來，那就要解釋他為什麼給我錢，如此一來，也就相當於是承認了他密謀篡奪德才煤礦董事長位子的事情是真的，這雖然不是什麼罪行，但是以子謀父，在道德層面上首先就站不住腳。更為關鍵的是，既然他謀奪德才煤礦控制權的事情是真的，那麼關於李娟和榮立雯死因真相的傳聞會不會也是真的呢？這個一旦被證實的話，可就是殺頭的罪行了。看來他們也是因為礦難沒能把我弄死，所以才不得不打出這張他們自認為很有用的底牌來。
果然，只聽張米娜說道：“今天上午，拘留所那邊傳來訊息，在押的德才煤礦董事長楊永俊實名舉報你收受商業賄賂，他說你在負責德才煤礦保薦工作期間，於今年4月28號收了他一百萬元人民幣的現金賄賂，答應他以你的特殊身份，向時任德才煤礦董事長楊德才提出建議，向他做定向增發，並且建議被採納了，有這回事嗎？”
“啊！他怎麼能這樣冤枉我呢？這分明就是報復我即將出庭作證，所以往我身上潑髒水！”我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裝出一副很震驚、很氣憤的樣子。
“常總你別激動。”張米娜微微一笑，說道：“我們之所以來問你，也只是為了履行一個法定的調查程式而已，至於究竟有沒有這回事，既不是他說了算，也不是你說了算的，我們接下來還要做進一步的取證調查，然後才能得出初步結論。”
我這才坐了下來，依然有些憤憤不平，重重的搖了搖頭，認真的回答道：“我確實向楊德才提過這麼一個建議，建議也確實被採納了，但這是我從工作角度出發，提出的正常業務建議，你們可以找專業人員來評估我的建議在當時情況下的合理性。只是沒想到後來被楊永俊利用了，我對此也感到很內疚，可我絕對沒收過楊永俊的錢，別說一百萬，就是一百塊也沒收過。”
張米娜一邊在一張表上做著記錄，一邊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嘴裡說道：“常總，我有義務提醒你，這個問題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再回答，假設真有這事，我們詢問的時候你主動承認和拒不承認，這中間的區別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