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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竟成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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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竟成陌路

藍山睡得很香,連君竹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他更不知道的是,那個從身後圈住他的人,默默地看著他熟睡的面龐,整整一個晚上。

有的時候看不清聽不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而有時候,即便想不聞不問也是不可能,難得糊塗只是無奈文人的做法,但對於藍山,一個人初來乍到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見識陌生的人與事,初見之人或許有著更多的親切感,但那感覺實在不可靠,所以,他必須認清辨明,心有分寸。如此,難免ri有所思,夜有所夢,藍山這一夜便是如此,他夢見了自己成了林妹妹,初入賈府,是步步謹慎,處處小心,一干好話說盡,只覺心中憋悶不已,大喝一聲“鬱悶!”,忽而轉醒。

藍山迷迷糊糊的看見聞聲望過來的天陽身後,正襟危坐的這裡的主人。

“藍公子好睡。”君竹鳳眼一瞥,語氣不善。

藍山痴愣了一下,jing神立刻恢復清明,怎麼今ri重逢,君竹的態度卻如此奇怪。

看了眼天陽,那人卻閉目不語。

“君竹,多ri不見今天特來看看你,沒想到你武功了得,如此不如你隨我們一道走吧,去治理蝗災,不管什麼武則天的。”藍山起身,抻了抻衣服。

“藍公子,你我可曾熟識到直呼名諱的份上?”

“君公子……”藍山不知發生了什麼,這覺得君竹今天格外生分。

“怎麼,你拐走了那個沒擔當的狄天陽,現在又想來拐走我?”君竹的語氣越來越惡劣,話語內容也更加刺人。

“啪”一聲,梨花木桌上,一個嶄新的白茬子手印,狄天陽拍案而起,沉聲道:“是在下有違前言,不必累及他人。”

君竹冷笑一聲,“你既已退出,就莫不能再喝令我,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一句話噎得天陽啞口無聲。

“公子,”藍山不忿,“公子既不願與我們同行,又何苦咄咄逼人。”

“哼,我知道你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累贅,得了太子的關照,我還要多謝你搭給李賢的人情,而今又加了本事,能騰雲駕霧了。”

藍山最煩爭吵,冷著臉說道:“騰雲駕霧沒試過,我只玩過水。”

“少廢話!”君竹已經完全成了陌路,甚至比陌路更加讓人心寒。

“公子好手段,人心攏得好!不知那ri公子答應我讓狄家尊榮的話可還作數?只是,別搞錯了人!”說著一抱拳,“在下少陪了!”縱身躥出門外,眾目睽睽之下,眨眼便不見了人影,這殘局竟是擺明了要夜裡潛入的這二人收拾。

這狀況多少有些突然,藍山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但他清楚,君竹離開之事若宣揚出去,讓宵小之人利用,自己倒是無妨,只怕會連累了雍王。無法,他一攏袖,將那些追蹤而去的侍衛和急忙報信的一干人等全部捲回使驛,門窗關嚴,人都呼呼睡去,等醒來,就什麼都忘了。

說實話,藍山並不在乎別人的尖刻,一是自己從小就是一個人歷世,早已對這些無意義的東西淡若耳旁風,再者他與天陽已定下血盟,相托了xing命,還有什麼能夠動搖他們。所以,藍山略過方才的一幕,只獨獨欣賞著自己的偉大反應。

嗯,不錯,自己已經能夠越來越熟練的cāo作這份力量了。

滿意自己舉動的藍山一轉臉看到的卻是一臉頹喪的天陽,淡淡笑了笑,一下子撲到天陽身上,緊緊摟了,腦袋深深埋在白衣人的懷裡,悶悶的聲音卻滿帶欣慰:“天陽,我知道你在為我做出犧牲。”我知道的,辛苦你了。

……

是ri,國葬,孝敬皇帝李弘永居恭陵。

浩蕩的送葬隊伍,綿延十幾裡的雪sè飛白,哀聲震天,萬人舉喪。高宗李治親自為愛子送行,隨行的皇親國戚,肱股大臣,不知幾人歡喜幾人憂。

顯胄貴器的皇長子,萬千矚目於一身,風華正茂,厚望相予。可惜生母一杯毒酒,隨風去了,一腔豪情,半心哀愁,不過一抔黃土,半掩石丘。

炎涼世事,有誰人說得清道得明,又有誰人看得透捨得開。

藍山和王勃遠遠的躲藏在樹後,小心隱蔽著身形,看著陵前的情形,禱祝,祭祖,封號。高宗泣不成聲,武后掩面抽泣,雍王李賢的太子之位已昭告天下,他自始至終都沉默不語,不發一言,只靜靜垂手而立,看著裝有自己親哥哥的棺槨,想必是看到了自己的將來。

看著那個樣子的新太子,藍山心嘆,人生巔峰,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苦楚吧。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王勃,你犯了皇家大忌,不能入朝為官,其實倒是件好事,以你的脾氣秉xing,這官場可怎麼呆得下去,倒不如遊歷江湖來得自在,只是你看不開,枉費了天賦的才情。

嘆了口氣,暗道這些都與我無關,不過是上層人爭來爭去的玩鬧,老百姓還不得求安生ri子過,興,百姓苦,忘,百姓苦,這話真是說到點兒上了。

狄天陽那傢伙說去看看使驛那些人怎樣,真是會找藉口,冗長的儀式讓藍山開始走神,目光遊移在人群中,五sè華服,真是漂亮,還是古人審美品位高,只是這個人衛生實在……自己到這裡快兩個月了,洗漱用品ri漸稀缺,尤其是在寒敬山的那幾天,渾身都不自在啊!以後可怎麼辦呢,不過天陽卻是乾爽清新得很,一定有什麼祕密配方,回頭要來,嗯,說不定還可以用來開一家高階洗浴中心,生計就有著落了……

正神遊太虛之際,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閃過,藍山連忙定睛一看,這一看吃驚不已,不遠處另一棵隱蔽的樹上蹲著兩個人,正是獨孤龍和君竹!兩人不時交首低語,好像彼此十分熟悉。

藍山當自己眼花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又讓王勃一起辨認,可不就是那兩個人,王勃也十分驚奇,這兩人竟然認識。

只是王勃並不知在使驛裡發生的事情,但藍山一想起來,就覺得這裡有些蹊蹺,想君竹惡狠狠對自己說的話,心中隱隱不安,恐怕不能一笑了之了。

下面也沒什麼好看的,藍山只想找天陽問問那二人之事,於是便拉著王勃轉瞬消失在樹後。而樹上的那兩人望著他們離開的地方,不知暗度些什麼。

回到王府,藍山遍尋不到天陽,還沒回來嗎?又來到館驛,一切如他們走時一樣,那些人還睡著,房間裡根本沒有天陽的影子。想想他說要來這裡時,目光閃爍,神sè匆匆,突然一股焦慮之感充斥於心,藍山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懷中的藍玉忽而溫熱起來。

你要告訴我他在哪裡嗎?

取出懷中的玉,它竟漂浮在空中,牽著藍山往某個地方去。按照玉指引的方向,藍山來到了一個半高的丘陵,綠草茸茸,灌木十分茂盛,雀鳥穿飛期間,留下串串清脆的鳴聲,細細一聽,卻似乎還有其他聲音。

循聲而去,藍山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只是那人已幾近瘋狂。

從沒見過天陽如此失態,一向冷冷酷酷的他,腳步踉蹌,身形頹廢,神思混亂,連有人到來都沒有察覺。他揮舞著手中的銀劍胡亂地劈砍,地面上已是溝壑斑斑,周圍的灌木也被削砍得支離破碎,枝葉紛飛。

“為什麼——”聲嘶力竭的聲音響徹天地之間。

“為什麼不是我!!!”

“為什麼不是——”

帶著微微的哭腔,卻又極力隱忍。

藍山的心都揪了起來,可是,有些事,他勸不了,幫不上,他不想讓天陽尷尬,那個一向堅強,總想著保護自己的人,決不希望在自己面前表現得如此脆弱。

天陽,等你想找人傾訴的時候,別忘了我啊,我是最好的傾聽者。

藍山默默的想著,慢慢轉身,循著原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