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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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結局
二零一五年五月二十一日,沈嘉樂所在的病房內。
房間中只有她和紀文煊二人,沈嘉樂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著窗外嫩綠的景色,感受著陽光照在身上的溫暖,一直沉默著。
紀文煊站在沈嘉樂身後,她沉默著他便也不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沈嘉樂的身後看著她那在陽光下顯得不真切的背影。
沈嘉樂迎著光看著窗外的一切,漸漸被太陽光模糊了視線,在徹底看不真切這世間的一切後,她才慢悠悠的開口,輕聲問道:“我在這裡……是因車禍入院,還是……還是在結婚的酒店休息室內,因受到刺激而昏倒?!”
紀文煊澀聲開口,“……那一切都不是南柯一夢。”
他現在不禁質疑自己,當初沒有帶著失憶後只記得自己的沈嘉樂離開上海,而是讓柏明宇沈嘉慕等人重新以一個全新的姿態走入她的生活中,這個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他從不會質疑自己的決定,也從來沒有後悔過。但是現在看著沈嘉樂靜默的態度,他忍不住去懷疑自己。
“樂樂……”紀文煊輕聲喚道,因沈嘉樂此時沉默的態度,讓他感到非常的不安。
沈嘉樂從椅子上站起身,雙手後撐著欄杆,看著紀文煊笑眯了眼說道:“總要給我將兩個截然不同的經歷融合到現在的我的身上一個過程,你說對吧?!”
紀文煊看得出來,她明明不想笑的。
紀文煊點了點頭,“臻園別墅的密碼我會給你,你住在那裡不會被打擾。”
他當然明白沈嘉樂說這番話,是需要空間與時間,他不會去打擾她。
他怕把她逼得太緊,會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傷害,就像當初她決絕的選擇了車禍這種方式來結束一切一樣。
而且沈嘉樂的記憶全部回來了,不知道她的愛情恐懼症是不是也跟著記憶一同回來了,只能小心再小心的對待。
可是萬一……萬一沈嘉樂再有自殺傾向怎麼辦?
紀文煊眸光閃了閃,看來還是要找人時刻照顧著沈嘉樂。
正在紀文煊思索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紀文煊回身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就被兩個一身黑色西裝,戴著黑色墨鏡的男人給鉗制住。
柏明宇隨後而入,紀文煊對柏明宇怒目而視,低吼道:“你想幹什麼!”
柏明宇看著紀文煊的眼睛,搖首無奈的說道:“你知道我不會傷害她的。”說完就朝沈嘉樂走去。
“樂樂……”柏明宇的眼中帶著傷痛的深沉愛戀,抬手想要撫上沈嘉樂的臉頰,卻被沈嘉樂給打掉。
沈嘉樂敵視的看著柏明宇,她的動作以及流露出的厭惡都表現的很自然,但相較於失憶之前的反應,已經好過許多了。
對她來說,她不過是出了車禍,一直睡到現在。根本不存在失憶這一說,而失憶後所經歷的一切,不過是自己做的美夢。
即便紀文煊說那些都不是夢,但也是她一時難以接受的。
她渴望了二十五年的親人的關懷,在失憶時得到了;讓她痛徹心扉,甚至丟掉自己的自尊與驕傲,去乞求都得不到的愛情,卻也在失憶時得到了。
這些求而不得的東西,卻在一場車禍後都得到了,對她來說這一切都是幻想過度而出現的夢境罷了。
“放開小煊!”沈嘉樂沉聲說道,不管什麼時候,她對紀文煊的態度都不會變。
柏明宇失落的放下了手,果然一切迴歸原點了麼,他註定要失去她嗎?
不!他不會再做出愚蠢的決定,他絕不會再放手!
柏明宇在沈嘉樂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彎腰打橫抱起沈嘉樂,不顧她的掙扎,直接將她抱走。
“柏明宇!”被兩個保鏢鉗制雙手的紀文煊,掙扎著紅了眼睛瞪著柏明宇。
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柏明宇脅持般的將沈嘉樂強行抱走。
“總裁請您放心,您可以隨時去南山雨果見夫人。”鉗制紀文煊的保鏢之一,公式化的聲音說道。
紀文煊凝眸,南山雨果?難道要將樂樂囚禁在他父母的別墅中嗎?!
出了醫院,沈嘉樂反倒停止了掙扎。
柏明宇一路表情冷酷薄脣緊抿一言不發,將沈嘉樂放在車上後,打開了兒童鎖,靜默的坐在駕駛位上。
“妥協了嗎?”
“如果你強迫我的話,我反抗又有用嗎?”沈嘉樂平靜的反問。
柏明宇扯了扯嘴角,卻是苦澀的。
是啊,倔強如她驕傲如她,怎會輕易的妥協呢?
“原諒我不能失去你,所以未來幾天他們都會跟隨在你的左右保護你的安全,以後就住在南山雨果的別墅裡,你的東西我都已經送過去了。”柏明宇聲音冷淡的說道。
他只能讓自己這麼冷淡的去面對沈嘉樂,甚至都沒辦法看著沈嘉樂的眼睛去說這些話。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掩飾住心痛,才能逃避沈嘉樂表現出的冷漠。
他這顆愛她的心,經不起她的冷漠的摧殘。
他現在終於理解當初沈嘉樂的感覺了,她需要有多愛他,又需要有多堅強,才能一直面對冷漠的他,並對他乞求著。
沈嘉樂冷笑,“保護?不是監視嗎?未來幾天?這又是多久,難道一輩子麼!”
柏明宇聲線平靜的說道:“直到你接受我,再也不會離開我為止。”
他甚至不敢說“直到你重新愛上我”為止,因為他怕現在的沈嘉樂去詆譭這份對他而言是氧氣是生命的愛情。
再想想,他當初究竟做了什麼啊!他難道不曾做出過對沈嘉樂的感情不屑一顧的事嗎?!
想起從前的一切柏明宇心痛難忍,卻默默承受著,因為他明白這是自己應得的。
果然是現世報,沈嘉樂當初嚐到的痛苦絕望,等等一切關於愛情的傷害,他都領略了一遍。
“你這是囚禁!”沈嘉樂怒吼道,不斷的開著車門,卻打不開由駕駛員控制的兒童鎖,“開門!放我下去!你沒有權力這樣對我!”
柏明宇發動車子,喟嘆一聲道:“太晚了。”
太晚了,愛如骨髓難捨難棄了。
如果沒有與沈嘉樂失憶後的經歷,也許他在掙扎過後便會放手,因為對這段痛苦的感情感到身心俱疲了。
但是偏偏他有了和沈嘉樂失憶後的那些經歷,讓他在那個過程中明白愛情是什麼,明白身畔有個她陪伴著是多麼幸福美好的事。
在那個過程中,他徹底愛上沈嘉樂,愛到不可自拔,愛到如痴如狂。
讓他如何對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說拜拜。
南山雨果的別墅群是法式貴族風情,綠化也極好,所以奧德麗和柏昌便住在這裡,間接的也解了奧德麗的鄉情。
當柏明宇的車停在別墅院內時,沈嘉樂透過車窗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等候的奧德麗和柏昌。
柏明宇解開安全帶,對沈嘉樂說道:“無論如何,他們沒有傷害過你,或許他們唯一的錯,就是生了一個傷害過你的兒子。”
說完便下車,繞到副駕駛為沈嘉樂開門。
沈嘉樂下車心情複雜的看著奧德麗和柏昌。
奧德麗熱情的張開雙手,給了沈嘉樂一個擁抱,說道:“噢,親愛的,感謝上帝把你安然無恙的送回了我的身邊。”
而柏昌雖然沒有言語,卻也慈善的笑望著沈嘉樂。
沈嘉樂扯了扯嘴角,“伯父伯母……”
沈嘉樂剛禮貌性的開口說話,奧德麗的臉色就是一變,隨後做西子捧心狀,受傷的說道:“噢,昌,她剛剛叫我什麼?伯母?天哪!怎麼會這樣!我們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甚至都來不及維護抗爭時失去了一個女兒?!”
柏昌很憐惜的將奧德麗攬進懷中,夫妻二人頭對頂著,柏昌也一臉痛楚的說道:“是啊,我們失去了一位女兒,她剛剛也有叫我伯父。”
“噢,上帝,你果然不肯眷戀於我,奪走了我親愛的女兒。”奧德麗一臉悲傷的撲到了柏昌的懷中,嚶嚶哭泣著。
柏昌也愛憐的安撫著,自己臉上也是憂傷不已的表情。
沈嘉樂面部僵硬,二老這一出讓她左右為難,下不來臺啊!
這時奧德麗從柏昌懷中露出頭來,梨花帶雨的質問著柏明宇,“是誰允許你拋棄了我的女兒!”
柏明宇聳肩攤手說道:“我並沒有拋棄她,是我將她帶到您二老面前的。”
“那你們離婚了?”
“不,絕對不會!”柏明宇鏗鏘回答。
“那她為什麼不叫我媽媽!”奧德麗藍色的眼睛中含著淚,楚楚動人的表情,任誰看了都於心不忍。
柏明宇苦笑,“因為我傷害了她,她不愛我了。”
奧德麗得到回答轉首可憐兮兮的看著沈嘉樂,質問道:“難道你也不愛我們了嗎?”
“不,不是這樣,我愛您,但……”
沈嘉樂急著想要解釋,卻被奧德麗打斷,“那你為什麼不叫我媽媽?你傷害了做母親的心,你忍心對我造成這種不可饒恕的傷害嗎?”
沈嘉樂語噎,嘆了口氣,然後張開雙臂,將奧德麗擁入懷中,說道:“抱歉,我愛你媽媽!”
她現在終於明白下車前柏明宇為什麼要對她說那番話了,即便柏明宇不說那番話,她也抗拒不了母愛,更狠不下心去傷害一位母親。
況且就如柏明宇所說,奧德麗和柏昌從未傷害過她,他們是無辜的。
“好孩子,我也愛你!”奧德麗輕柔回抱著沈嘉樂,親吻著她的面頰,然後攬著她的腰,說道:“我們進屋說。”
沈嘉樂就這樣被誘哄著進了屋。
柏明宇偷偷在身前對奧德麗豎起了大拇指,奧德麗對柏明宇得意的眨了眨眼睛。
柏明宇搖首無奈,姜到底還是老的辣,明明已經知道一切,甚至知道他這混賬兒子曾做出的混蛋事兒來,卻還能心安理得的將戲演到這個地步,真是高!
柏昌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柏明宇也給柏昌豎起了大拇指,沒想到他這個爹也配合的這麼好,他有老爸老媽的幫助,再不能成功拿下沈嘉樂,他孤獨終老也得認了!
可憐沈嘉樂掉進了狐狸窩,卻還不知道。
但是卻也夠她痛苦的了。
三天了,已經三天了,她被當成籠中鳥軟禁了三天了,她真的難以忍受了!
奧德麗夫婦二人也在和她打親情牌,帶著她烹飪、養生、侍弄花草。
就是決不讓她有靜下來去思索這一切的機會,她甚至都現在都有飄忽之感,還沒有完全將失憶後的一切融入到現在的自己身上。
沈嘉樂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她必須要離開這一切,以一個全新的身份來看到過往的種種,旁觀者的姿態才能讓她認清現在這顆紛雜的心。
她必須要做點什麼了!
沈嘉樂敲開奧德麗的房門,對奧德麗說道:“媽媽,我想跟您談談。”
奧德麗看著沈嘉樂鄭重的樣子,知道這一場談話終究會到來,是逃不過去的,嘆了口氣說道:“孩子,進來吧!”
沈嘉樂走到奧德麗的身邊坐下,握著奧德麗的雙手,目光誠懇的看著奧德麗的眼睛,“媽媽,我想離開這裡,我不是籠中的鳥兒,也不是提線木偶,我有自己的思想,我需要自由的空間。”
“噢親愛的,你將這一切說的太嚴重了,你要知道我們沒有想要囚禁你的意思。”奧德麗瞪大了眼睛,看著沈嘉樂說道。
外國人的情緒要比中國人外放許多,沒有那麼內斂,所以奧德麗的反應像是驚恐一般,總之是很誇張的。
“媽媽,我知道,所以我願意坐下來與您談話,而不是計劃逃跑。”沈嘉樂微笑著平和的說道。
她相信柏昌夫婦二人都是明理的人,只要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一定能夠說服他們的!
“媽媽,您和爸爸有著令世人所豔羨的愛情,您是過來人,您很清楚現在這一切是有多麼的荒誕。我需要時間需要空間來整理我腦海中錯亂的記憶,我不知道現在的我是什麼想法,因為我毫無頭緒。而身處的環境——即便這裡很優美,也並沒有虐待苛刻——但是卻讓我覺得壓抑窒息,沒有自己的一切,您能體會這種感覺嗎?”沈嘉樂動情的說道。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你是要和我表達這個意思嗎?”奧德麗看著沈嘉樂認真的問道。
沈嘉樂同樣凝眸,很鄭重的搖頭說道:“並不是這樣。我很貪心,想在有限的生命中得到甜美的愛情……”
“你的愛情就在身邊,就是博諾啊!”奧德麗激動的打斷了沈嘉樂的話。
沈嘉樂雙手向下壓,示意奧德麗平靜下來,她說道:“但我同樣需要自由,特別是在此時此刻,尤為需要。”沈嘉樂的眼神柔化下來,甚至覆上了一層晶瑩,“媽媽,您應該很瞭解我過去的人生,我執著著親情,執著著愛情,但執著到最後只是傷人傷己。我不知道現在的這一切是不是還是我的‘夢’,但是隻要有醒來的那一天,我就一定會得到答案。既然在我還未醒來之時,我便想擁有我自己全部的一切,我現在只想為自己活。即便這麼說很自私,但請您諒解。”
奧德麗流下了淚水,將沈嘉樂輕輕的擁到懷中,動情的說道:“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受了許多情感傷害。無論怎麼說博諾都是我的兒子,我這顆做母親的心到底是偏的,幫助著博諾將你留在這裡,剝奪了你的自由。即便我明知道這樣是錯的,但是我希望我的兒子幸福,我更願意在明知是錯的情況下去為兒子用這種不人道的手段留住幸福。我的孩子,你能明白作為母親的這顆心嗎?”
沈嘉樂閉上了眼睛,靠在奧德麗的肩頭,“是的媽媽,我能明白,但我不怪您,我感謝您給予我的一切,更感謝您的尊重。”
她知道奧德麗對她妥協了,否則不會說對她如此坦誠的說這些話。
“噢上帝,求您不要再考驗我們這些平凡的人類了,請賜予我兩個孩子幸福吧!”奧德麗感性的說道。
“謝謝您~!”
門外的柏昌揚脣一笑,步伐輕緩的離開。
他與奧德麗的愛情太過順利,從未因追求或思想而為彼此製造過什麼麻煩,他們的困難只在愛情伊始時人為的出現過,還在生活中出現過。
這也導致了奧德麗將愛情想得太簡單,以為只要彼此之間有愛的勇氣就可以了。
但是現在看來她已經學會妥協,學會尊重了。
而柏明宇呢?他又能懂得釋然,懂得放手,懂得如何讓這份愛在平靜中沉澱,變成香醇的美酒嗎?
——
寰宇集團董事長辦公室中,柏明宇沉浸在工作中。
董事長和總裁不同,董事長是一個企業的法人代表,而總裁只是執行人罷了。bonnot集團的董事長一直都是柏昌,這回柏明宇自己成立的寰宇集團當了董事長,作為獨一無二的領導人,要承擔許多,自然也忙碌許多。
但是他寧願在集團裡這麼忙著,也不想回到家,因為他還不知道怎麼面對沈嘉樂。
沈嘉樂的記憶回籠不單單讓她自己覺得失憶時的一切是南柯一夢,同樣也讓柏明宇恍惚覺得那幸福只是自己幻想已久的幻覺。
他仍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沒有辦法讓這顆熱忱的心去面對沈嘉樂的冷漠,他怕自己再也拿不出勇氣來愛她。
這時華郴煦敲門而入,對柏明宇說道:“衣佳伊品牌服飾公司公司總裁沈嘉慕來了。”
華郴煦清楚的知道一切,自然也懂柏明宇現在沒什麼心情打趣,便在工作中也是公事公辦,不與柏明宇插科打諢。
“請他進來吧!”柏明宇苦笑,他和沈嘉慕真是同病相憐的人了。
沈嘉慕走了進來,直接坐在柏明宇的對面,二人都是一言不發,表情很平請卻又很沉悶的對坐著。
奉茶的助理感受著兩位大佬的沉默,都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出了門才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
裡面的氛圍實在是太壓抑了。
“這樣做好嗎?”沈嘉慕率先開口道。
“還有什麼好辦法嗎?我們都不能失去她。”柏明宇低聲說道。
“文煊他的反應很強烈,這個時候他比我們都清醒,也要更瞭解樂樂的想法。”
“但是他不會了解我們將她看得有多重,失去她會有多麼的痛苦。”
沈嘉慕嗤笑,“呵,果然,我們還是自私的。即便理智告訴我們這一切並不是尊重樂樂的最好選擇,可就是……”沈嘉慕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出現恨恨的表情,恨的卻是自己。
可就是做不出放手的選擇啊!
“我能夠理解你們不能失去樂樂的心。”這時門口傳來聲音,門也隨之開啟。
剛剛的奉茶助理,躬著身對柏明宇歉然的說道:“對不起董事長,我沒有攔住他。”
“下去吧!”柏明宇揮了揮手。
這不是紀文煊第一次來了,只是他都沒見,這次更是直接闖了進來。
但是……“你剛剛說什麼?”
紀文煊緩步朝柏明宇走來,說道:“失去母親的時候的感覺,難道會抵不上你們失去樂樂的感覺嗎?如果我失去了樂樂,我也會很痛苦。但是好在我只是個當弟弟的,也不存在什麼愧疚彌補的心理,我能更好的做出判斷與選擇。”
紀文煊在沈嘉慕旁邊,柏明宇對面落座,他看著二人道:“一個是怕沒有了愛的機會,一個是怕沒有了彌補的機會,都是為了樂樂好,何必好心辦壞事?”
“你想要說服我們,放樂樂走嗎?”柏明宇警惕的看著紀文煊,在他意料之中紀文煊應該咆哮著怒吼著指責他的作為,而不是如同此刻這般平靜的談判。
紀文煊掃視著沈嘉慕柏明宇二人,輕笑道:“你們真的瞭解過樂樂的需求嗎?你們的補償與愛現在的她又需要嗎?對現在的樂樂來說,她擁有兩種人生,你們卻還拿之前的眼光與態度去對待,不怕她將你們淘汰嗎?”
紀文煊的話讓柏明宇和沈嘉慕二人渾身一震,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只知道沈嘉樂最是重情,而她想要的親情與愛情他們從未給過,只想盡力彌補。
“你們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樂樂不夠信任?如果你們瞭解樂樂,就放手讓她過她從未擁有過的理想人生,讓她自己探索她最想要的是什麼。她為情所困了二十五年,現在好不容易願意放了自己,卻被你們的親情愛情給束縛,她會快樂嗎?”紀文煊站起身整理著西服,斜睨著柏明宇,冷傲的道:“難道需要我這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屁孩兒來告訴你們,什麼叫‘愛以舍為尊’嗎?”
說完之後便瀟灑離去。
他的力量完全對抗不了柏明宇和沈嘉慕,硬碰硬沒好處,只有讓他們對現在的情況感到更痛苦,才是攻心的最佳辦法!
紀文煊走後辦公室內的二人是久久的沉默。
他們同樣執著,看不開。
——
在小客廳中,沈嘉樂透過窗子看著外面的景色,即便再好的景色,也被那黑衣保鏢給破壞了。
讓她覺得連空氣都令人壓抑沉悶。
當看到柏明宇的車停進院內後,她架上了小提琴,琴音緩緩傾瀉而出。
柏明宇一進屋就聽到了小提琴的聲音,脣角微揚。
有多久沒聽到過她的琴音了?!現在聽來讓他心中都有暖流流淌。
但是——柏明宇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一臉的凝重,順著琴音緩步走向源頭。
我是被你囚禁的鳥
已經忘了天有多高
得到的愛越來越少
我像是一個你可有可無的影子
冷冷的看著你說謊的樣子
這撩亂的城市
容不下我的痴
是什麼讓你這樣迷戀這樣的放肆
我像是一個你可有可無的影子
和寂寞交換著悲傷的心事
對愛無計可施
這無味的日子
眼淚是唯一的奢侈
——這便是《囚鳥》的歌詞,同樣是賦予《囚鳥》的意義。
柏明宇疾步上前,握上沈嘉樂拉動琴弓的手,雙眸痛苦的看著沈嘉樂,喃喃不可置信的問道:“為什麼是《囚鳥》?!為什麼是囚鳥!”
沈嘉樂冷淡的回答道:“因為我就是那隻被囚禁的鳥。”
“不!”柏明宇反應激烈的咆哮道,看到沈嘉樂閃爍了下的目光,他又恢復正常語調,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卻語速迫切。
“不!聽著,不是這樣!”柏明宇更像在給自己催眠,“我只是想讓我們回到從前,回到你失憶時的樣子。那時難道我們在一起不快樂不幸福嗎?樂樂,只要你願意,一切都可以回到那幸福快樂的時候!”
“可惜,”沈嘉樂歪頭一笑,“回不去了。而我,也做不到!”
即便柏明宇就在眼前,但是看著他她也不明白此時這種複雜的心理到底都是由什麼情緒組成的。
但是她肯定,那是愛恨交織茫然無從抉擇的複雜。她需要不被任何人事物影響,這樣才能將自己的記憶融合,剝絲抽繭慢慢明白。
她究竟是愛這個男人深入骨髓不可自拔,能夠拋開所有選擇繼續愛他;還是這個男人已經成為一個過去式,當做是一場重生,拋卻過往種種,開始追求自己的生活。
“博諾,執著是罪,何必因你的執著,讓你們彼此,甚至連我們做父母的都跟著你一起心痛?!”奧德麗站在柏明宇的身後,語重心長的說道。
柏昌則摟著妻子,沉默不語。
兒子長大了,不需要當老子的來教,路是自己走出來的,做什麼決定即便吃虧後悔,他也得承擔著。起伏的人生才是兒子最好的老師,路只要走下去,終究會看到答案。
柏明宇回頭看著奧德麗,“您是讓我放手嗎?我已經放過一次了,得到了痛徹心扉的教訓,沒有人告訴我這次放手是不是永別。我對她太執著,可幸福卻太脆弱,經不起我的賭博。”
奧德麗已經流下了淚水,她同樣被兒子打動了。
她現在才明白,在愛情中沒有理智對錯,即便同為愛的出發點,可是會有不同的選擇。
沈嘉樂和柏明宇誰都沒錯,未來充滿了未知,是因為這種未知造就了他們的不安。誰都不會知道,在一次選擇之後,是不是終身錯過。
“媽媽,您知道我一點都不完美,除了工作上的成就告訴我我的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以外,只有在有她在身邊時,只有在愛著她同樣被她愛著時,我才明白我不只是簡單的存在著,而且還是幸福的存在著!
這時我才明白人生不是隻有旁觀的一個角度,我不是隻能看到您和父親的幸福,我同樣可以擁有除工作之外的一切,同樣可以擁有除卻那些或真心稱讚或虛假恭維的純粹真摯的愛情。
您讓我放手,為何不說這是剝奪我的生命?您知道我是不會選擇死亡這種懦弱的逃避方式,但您卻讓我麻木的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作為工作亦或傳宗接代的機器與媒介的形式存在著。”柏明宇眸中含淚動情的說著,說到最後他側著頭語速慢了下來,絕望般呢喃著。
柏明宇眸中的痛楚讓奧德麗承受不起,奧德麗早已淚流滿面,不斷呢喃著,“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混賬!”柏昌看著妻子哭的傷心,對柏明宇怒斥道,“是誰給你的權利讓你說出這番傷害母親的話?!你的世界已經狹隘到只有愛情了,這讓你失去理智的愛情不要也罷!你怎麼能夠傷害母親的心!難道你看不出來你的母親因你的痛苦而痛苦著嗎?而你又憑什麼說她的好言相勸是讓你今後都痛苦的活下去!她怎麼忍心看著自己的兒子一生都得不到幸福!你的理智冷靜都餵狗了麼!愛情矇蔽了你的雙眼,使你看不清你的責任,與除卻愛情之外的一切了嗎?!”
柏昌的話猶如當頭棒喝,震醒了執著到大腦混沌的柏明宇,他“砰”的一下對著柏昌和奧德麗跪了下來。
他低著頭悲痛的說道:“媽媽,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是我太自負,以為自己是對的。因為這樣,我給予愛我的人太多的傷害。”
奧德麗同樣在柏明宇面前跪了下來,她流著淚水擁抱著柏明宇,“母親永遠都不會怨怪自己的孩子,更不會對自己的孩子有什麼奢求,我只希望你幸福。”
柏明宇緊緊的摟著奧德麗,這是他從小到大以來,唯一一次在母親懷中哭泣,唯一一次表現出的脆弱。
“母親,您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麼辦!我不是清心寡慾的啊!在得到後只有深深的眷戀,讓我如何放手……讓我如何放手啊~!”
沈嘉樂看著柏明宇痛苦的樣子,略有動容面露不忍之色。
柏昌敏銳的注意到沈嘉樂心軟的跡象,馬上說道:“樂樂有什麼想說的嗎?”
柏明宇馬上看向沈嘉樂,對上了她那雙不忍的眼睛,藍到剔透的眼睛滿含希冀,充滿了瑩潤的光澤,期待的看著沈嘉樂。
沈嘉樂因柏明宇的期待,更為不忍。
她說道:“愛情中是沒有對錯的,我知道我還在愛著你,但我也知道這場失憶前後都讓我全身心投入的愛情令我疲憊。即便是失憶時的幸福,在現在看來也是充滿了謊言,人為編織的夢幻。純愛似是與我無緣,自我放逐不是逃避,而是我需要的。只有距離與空間,才能將一切沉澱下來,告訴你我愛的真諦。到那時,我們都會有答案。”
沈嘉樂看著柏明宇暗淡下的目光,說道:“三年為期,如若是在三年之內我們主動找對方的話,就代表彼此開始了一段新的戀情,就讓我們瀟灑的轉身祝福彼此吧!
如果三年之約到了後我主動找了你,代表我願意重新接受這場愛情,那我願意第三次拿出我擁有的一切情感來愛你,當然了前提是你同樣願意接受我。
若是三年之後我仍未找你,那你就將那份我早已簽署過的離婚協議書籤了吧!
一份愛情如果在沉澱了三年之後,還能如同初綻時那般絢麗,那我就相信這是一朵純愛的花,愛的澆灌不會讓它枯寂。”
柏明宇的脣動了動,沈嘉樂打斷道:“這是尊重你,也是尊重我自己意願的唯一辦法,請不要拒絕。也如爸爸所說,我們都在這場波折的愛情之路上痴狂到失去了理智,我們忽略了太多身邊的人事物,只急於追求那不知是美好還是痛苦的結局,從而忽略了身旁的風景,這其實是一大遺憾。三年的時間,也算是彌補了。”
柏明宇緩緩的閉上眼睛,掩蓋眸中的痛苦。
這果然是一場賭博,從他傷害了沈嘉樂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他在挽回一切後輸不起。
柏明宇攙扶著奧德麗,二人一起從地上站了起來。
站起的柏明宇恢復了冷傲尊貴的樣子,像是剛剛的一切情緒都未曾出現過一般,他一直都是這樣美好的只能令人仰視。
“好,我等你的三年之約,三年後的今天,我會找到你。”柏明宇背對著沈嘉樂說出了這番話,說完之後便抬步離去。
在沈嘉樂的問題上,他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堅強,甚至妥協說放手,都不敢去看著沈嘉樂說出這一切。
他的衝動是將沈嘉樂緊緊的摟在懷中疼愛,將她禁錮徹底成為自己的。
為什麼華郴煦告訴他愛情不需要理智需要衝動,可是現在的一切都需要他用理智去面對。
究竟是對是錯?
難道只能等到這場豪賭結束後得出的答案才能告知他嗎?!
——
在柏明宇同意三年之約後,第二天沈嘉樂就收拾了幾件衣服,拎著小提琴踏上了她的旅途,去尋找那不曾擁有過的逍遙,以及孤單琴音的靈魂之旅。
而紀文煊早已為沈嘉樂準備好一切,否則是不可能這麼快的。
機場內的關口,沈嘉樂背對著關口而站,她只有一個行李箱,一個小提琴琴箱,看著面前的親人們。
她緩步朝紀文煊走去,給了弟弟一個深深的擁抱。
“小煊,感謝有你~!”有這麼個弟弟,她一直都覺得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幸運。
紀文煊沒有說話,只是緊了緊雙臂,心裡同樣說著“感謝有你”的話。
沈嘉樂看著沈嘉慕,最終還是投入到了沈嘉慕的懷抱中,輕聲說道:“大哥,我都明白~!”
沈嘉慕閉上了眼睛,沒想到到最後他還能獲得沈嘉樂的諒解,她不怨他就好。
沈嘉樂和葉奕樺輕輕的擁了下,笑著說道:“姐夫,你是最幸福的人了,什麼都擁有了,要照顧好姐姐,否則我可不放過你!”沈嘉樂虛張聲勢的毀了揮拳頭,俏皮的樣子看著很可愛。
葉奕樺無奈搖首而笑,寵溺的摸了摸沈嘉樂的腦袋。
他對沈嘉樂已經釋然了,而且他同樣明白,自己最幸福的事就是擁有了沈嘉音,還擁有了二人的愛情結晶。
沈嘉音則因懷胎身子笨重,所以便沒有來機場送機,由沈輝在家陪伴。
沈嘉樂先後擁了奧德麗和柏昌,牽著二人的手說道:“爸爸媽媽,無論最後我們的選擇是怎樣,我都是您們的女兒。”
“好孩子~”奧德麗感性的撫摸著沈嘉樂的長髮,話語已經哽咽。
柏昌沉穩的聲音響起,鼓勵的說道:“孩子,你還年輕,是應該追求自己的夢想,無論如何爸爸都支援你!”柏昌的話打破了送別的感傷氣氛。
紀文煊沈嘉慕葉奕樺紛紛出聲道:“我們都支援你!”
沈嘉樂眼眶酸澀,看著此時在身邊的親人,無論過去怎麼樣,最起碼這一刻他們是真心相待,被他們的愛包裹著的她,就是最幸福的!
“爸爸媽媽,小煊、大哥、姐夫,我走了,再見~!”
在響起上海飛往雲南的提示音響起後,沈嘉樂拉著箱子入關,回頭對五人揮手道別著。
沒錯,她要去雲南!
直到沈嘉樂的身影完全消失,沈嘉慕才嘆著氣釋然的說道:“樂樂的最終選擇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嗯,只要她快樂就好!”紀文煊應聲道。
“我們知道她快樂幸福著,並且不再怨恨我們就好~!”葉奕樺推了推眼鏡,笑的平和的說道。
奧德麗在此時才放下揮著的手,口中對柏昌說道:“博諾不來送送樂樂嗎?樂樂此時的狀態真的像是重生,要釋然許多呢!說不定博諾能借這個機會獲得樂樂的原諒呢!”
柏昌攬上妻子的腰,說道:“樂樂現在沒有怨懟任何人,對博諾的感情是最為複雜的,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逼她了。更何況……”柏昌的眼睛瞥向一根柱子後,說道:“兒子恐怕還不能如同樂樂一般平常心的來面對這場送別。”
這時沈嘉慕對柏昌說道:“伯父伯母,我們哥兒三個就先走了,需要將您二位送回南山雨果嗎?”
柏昌都是半白的人了,哪裡聽不出來沈嘉慕這話的重點,手一揮笑著說道:“你們哥兒仨聚一起好好聯絡聯絡感情,不用管我們。”
被點破沈嘉慕也不尷尬,溫和的笑著,微微點頭,“失禮了。”然後就帶著紀文煊和葉奕樺一同走了。
在一根柱子後,帶著墨鏡的柏明宇聽到遠去的兄弟三人傳來的打趣聲。
“大哥真是臉皮厚到家,被揭穿潛在意思也不見尷尬。”這揶揄卻言詞親近的聲音,竟然是紀文煊的。
“呵呵,你可以慢慢領略,說不定你就博取眾長,練就了一身的厚黑本事。”這是葉奕樺打趣的聲音。
“你們兩個倒是聯盟了,到了酒桌上拼的可就是真本事了,怎麼樣?敢不敢?!”沈嘉慕如是說道。
“……”
聲音漸行漸遠,柏明宇在凝眸沉默半晌後,低頭一笑。
他們都開始釋然了,難道他要浪費這給彼此的三年時間嗎?現在把她珍藏在心底,三年之後他再全心全意的去愛她……
“嗚~”
耳邊傳來嗚咽聲,柏明宇抬起頭來一看,倒把自己嚇一跳,他都快忘了這麼個活寶的存在了。
他摘下墨鏡掛在胸口翻著白眼說道:“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哭!”心裡想的卻是,該哭的人沒哭,你哭個什麼!
他實在看不慣那張娃娃臉上的委屈神情!
正是華郴煦啊!
華郴煦委屈的跟個孩子似的,幽怨的看著柏明宇,“誰讓你不讓我去送送嘉樂的,否則我也能得到她的一個擁抱,以及一句或感謝或祝福的話呢!起碼我和她也有很深的交情啊!”
柏明宇揪上華郴煦的耳朵,陰測測的說道:“呵呵,你說什麼?很深的交情?有我深嗎?我這當老公的都放棄了這個福利,在這兒陪你默默承受送別之苦,你卻還想得到那麼多,真是太不像話了!”
“哎哎哎!君子動口不動手!”華郴煦側著腦袋嗷嗷叫著,“我錯了還不成麼,快放了我,揪成招風耳就不帥了!”
“嘁!”柏明宇鬆了華郴煦的耳朵,朝自己的父母走去。
華郴煦在後面小聲嘀咕道:“明明是我在這兒陪著傷心人,怎麼成了你陪我了!”
“我都聽到了。”柏明宇輕飄飄的話傳來。
華郴煦面部抽搐,嗖的一溜煙兒的跑掉了。
接下來是一家三口的時間,他還是趁機快點溜的好!
柏明宇走到自己父母面前,笑容溫煦,“爸,媽。”
柏昌夫婦二人對視一眼,均滿意的點頭。
他們那慎思明辨溫文爾雅的兒子又回來了!
“我們回家!”柏明宇說著就搭上了奧德麗的肩膀。
柏昌馬上變臉,“臭小子!你手往哪兒放!”
柏明宇跟個無賴似的,“怎麼?我摟自己的媽不允許啊!”
“一邊兒玩去,從小跟我搶到大,現在都結婚了,還跟我搶!”
“唉~老婆走了,為了避免這空空如也的懷裡出現別的女人,還是摟著自己的老媽安全些。老頭子,我說你也別那麼大的醋性,至於麼!”
柏昌眼裡冒火,父子二人的矛盾就是這樣來的!而且到現在又有重抬頭的趨勢!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也不會早早的就撂挑子不幹,而是帶著自己的老婆世界各地的旅遊去。
而處於矛盾中心點的奧德麗,則一直幸福甜蜜的笑著,對父子倆的戰爭不置可否不予評價。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等著你兒子和你搶老婆的那一天吧!”柏昌凶巴巴的說道。
“所以啊,我一早就和樂樂說過,我要生肯定生女兒,何必生兒子給自己添個情敵!”柏明宇傲嬌的仰脖說著,顯得他比他老子牛叉多少似的。
氣的柏昌雙眼噴火。
華郴煦從一角冒出頭來,看著嬉笑怒罵走遠的一家,揉著自己的耳朵嘟囔道:“看來這三年會平靜的很了!”
嗯~沒錯,是平靜的很!柏明宇不會因為家裡的這種相處模式而魂殤,就是最大的平靜了!
否則總將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他們這些手下也受不了啊!
“你們平靜了,我得找她算賬去了啊~唉~小兵不容易當,我得要求加薪!”華郴煦做了個加油的姿勢,然後就雙手插兜吹著口哨離開了。
他已經查到是誰在婚禮那天搗亂,刺激了沈嘉樂,導致現在的這一切。
即便此時看來這一切的結果還不算壞,但是可不代表他會認為柏明宇能輕易放過貝拉?科蒂。
新仇舊恨一起來吧!
——
雲南玉龍雪山,沈嘉樂拎著琴盒,漫步走著。
她來雲南已經一個星期了,走過了許多風景名地,這片土地令她心曠神怡,讓她忘我的愛上了這裡。
這份感情融入了琴音,每到一處她都會用琴音回饋著這風景如畫的雲南。
在全身心投入到琴音中,音隨意動後,她發現她一點都不懼怕在人前演奏,反而很享受一曲演奏完畢,睜開眼睛後看到的更加美麗的風景,以及路人遊客的掌聲稱讚聲。
小提琴琴音融入了她全部的情感,她已在自然風光下與小提琴融為了一體,眾人給予琴音的稱讚,實則是對她最大的鼓勵與讚美。
她獲得了這種愉悅之後,才找到了自己應該所處的位置。
沒錯,她應該屬於音樂,而不是坐在室內設計服裝,更不是隻是單純的一個家庭主婦。
她對家人的依賴,在乎家人對自己的態度與看法,是因為她沒有找到自己的世界,即便演奏小提琴也只是發洩心中的鬱結;結婚後對柏明宇的依賴,甚至受不了他不回家陪伴自己,難以忍受自己的孤獨,還是因為沒有找到自己的世界,只將自己囚禁在一個狹隘的空間內,只有情再無其他。
她太依賴別人,忘記了自己的力量,現在跳出從前的生活,到更廣闊的天空遨遊,才發現音樂是自己的翅膀,她擁有的再也不是柏明宇眼中那抹藍以及那裡的風景,而是擁有了整片天空。
她享受極了這種與自然融為一體,以自己為媒介,透過演奏出的琴音來傳達給所有聆聽的人快樂與暢意。
小提琴再也不是獨屬於她的,分享的快樂遠大於自己享受小提琴的奧妙。
她知道,自己愛上了這種感覺。
此時置身於這玉龍雪山,依山傍水風景秀麗,好似被淨化了一般,如大自然完美契合。
遠處那白茫茫的不知是山上的雪,還是藍天上的雲,山也與藍天融為了一體,好似那就是天邊,聖潔而令人神往;由遠及近層巒疊翠的樹林,層層疊疊漸綠到身旁,像是一個空間擁有了四季,好一個陽春白雪;還有那映著藍天,泛著孔雀藍的光澤的湖泊。
沈嘉樂就站在藍月谷白水河旁,在晴天時,白水河的顏色是藍色的。
沈嘉樂蹲下身,抓一把河邊淺水區的泥沙,拿起一看果然是白色的,不禁讚歎著這玉龍雪山周圍的一切。
待她擦乾手,想要拿出小提琴演奏,使自己神遊一番玉龍雪山時,卻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了音樂聲和歌聲。
沈嘉樂尋聲而至,看到眾人圍著一處,但卻看不到裡面的場景。
這是一首外國歌曲,是法語歌。
我在等待她
我在呼喚她
我對別人熱烈地談論她
沒有她啊
我得哭掙扎
空著肚皮光著腳丫
冰天雪地何處是我的家
腦子空空沒剩幾句話
當我牲口要我把車駕
敵人殘酷剝削又搜刮
吸我骨髓將我壓榨
……
沈嘉樂閉上雙眼,沉迷於這首法語情歌中,情不自禁的架起小提琴,自然而然的合奏了起來。
聽到小提琴的合奏,處於眾人中心的樂隊為之一振,本略帶漂泊在風中的歌曲琴音,頓時歡快起來。
歌繼續唱,卻更振奮人心。
我是多麼痛苦疲乏
只等她來醫治我的傷疤
只等她
我等著她
我終於等到了她
……
眾人很自覺地就散開了一條路,一條沈嘉樂直通演奏樂隊的路。
當樂隊五人看到身著碎花連衣長裙,披散的秀髮隨風與裙角一起飛舞,在空中開出絢爛花朵,用小提琴琴音架起一座橋樑,與他們產生共鳴的沈嘉樂後,眸中均綻放出強烈的驚喜。
這種驚喜強烈到彈奏吉他的主場,將最後一句歌詞“我等著她,多久才能等到她”改為了“我等著她,我終於等到了她”,並仍在重複著這一句。
直到所有人的耳裡心裡縈繞的全都是這句“我終於等到了她”,才算停止。
他們的合奏贏得了眾人的掌聲。
沈嘉樂嘴角揚起一抹笑,沒想到在這風景如畫的地方,會讓她欣賞到異域風情。
這首法國民歌,即便期間歌詞是表達了壓迫與困苦,但卻因重奏的最後一句歌詞,而使整首歌都歡快輕鬆起來,這種落差更體現了愛情的美妙。
沈嘉樂在腦海中迴盪著這首歌,心中細細品味,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在這一瞬間,樂隊的五人都輕輕呢喃著,“終於等到了她,她真的美極了……”
“我敢發誓,她是我見過的最美最具有魅力的東方女人!”拿著小號的男人,目露痴迷的肯定說道。
沈嘉樂似有所感,順著感覺就對上了一雙藍色的眼睛,她略微一怔,腦海中閃現了另一雙藍色眼睛,一時恍惚回不過神來。
“嘿!阿朗,瞧啊!她在注視著你!”定音鼓演奏者激動的對拿著小號的男人說道。
“我認為我們的琴音中加入了小提琴的音色後更為飽滿,與我更是相輔相成。”坐在椅子上,懷中抱著大提琴的一個男人,慢悠悠的說道。
“雅克說的沒錯!阿朗,你願意為我們的樂隊去邀請她的加入嗎?”抱著吉他的男人笑著詢問道,又徵求拿著長笛的男人問道:“樊尚,你覺得呢?”
樊尚,也就是拿著長笛的男人將長笛在手中挽了個花,淡淡的說道:“如果是她的話,我很願意接受。”
“噢,真是天賜的緣分!連對音樂有高度潔癖的樊尚都能夠不追究她擅闖的琴音,並且接受了她,那我們還有什麼理由不去邀請她呢?阿朗,我的朋友,行動吧!瞧啊,她被你的藍眼睛迷的入神了呢!”抱著吉他的費利克斯興奮的說道,“我們終於等到她了,不是嗎?”
而吹奏小號的阿郎,同樣注視著沈嘉樂的眼睛,他已經痴了……
阿朗抬步緩緩走向沈嘉樂,嘴中呢喃著,“是的,沒錯,不會再完美了,終於等到她了……”
留在原地的四人對視一眼,均笑了起來。
音樂上多了個夥伴是件令人愉悅的事,而他們的好兄弟此時痴迷的樣子,則是一件令人好笑的事。
沈嘉樂看著擁有一雙藍色眼睛的男人,緩步走向自己。
目光閃了閃終是回了神。
這個男人的眼睛與他的不同,他的藍色要比這個男人深許多,他的眼睛也要深邃得多。
柏明宇的眼睛是擁有風景的書,而這個男人的眼睛清澈純淨,掩蓋不住的是如火般的熱情。
沒想到這麼容易便想起了那個男人,似乎他一直都存在於自己的身邊,跟著自己旅行。
他終於來到了她的面前,與她對望著,卻是沉默不語。
沈嘉樂率先展露笑顏,用英語說道:“非常抱歉,一時情難自禁,竟擅自做主加入了你們的演奏。這沒為你們帶來困擾吧?”
“不,我以我摯愛的音樂發誓,絕對沒有困擾。我是想邀請你加入我們的樂隊,我保證我們絕對不是壞人!——天哪,壞人也不會說自己是壞人,難道我是壞人嗎?噢,上帝~”阿朗竟因激動而急切起來,用英語回答著,變得語無倫次手足無措,顯得很緊張。
不但沒有超常發揮,甚至沒有正常發揮的阿朗,最後無奈的扶額用法語叫著上帝。
沈嘉樂覺得這人很有趣,好笑的說道:“你可以說法語,我聽得懂法語,但說起來卻不是很流利。”
阿朗果然平靜了下來,他放下手真誠的看著沈嘉樂,躬身執起沈嘉樂的手輕輕親吻了一下,說道:“這是上帝賜予的緣分,我的女神,您的音樂您的善解人意都令我無法釋懷,您的加入讓我們的音樂更加的飽滿,終於擁有了攝人心魂的力量,而您的魅力又是如此的令人難忘。我在此誠摯的邀請您加入我們的樂隊,您願意嗎?”
說到最後阿朗小心翼翼的看著沈嘉樂,期待著她的回答。
“我知道你是不是壞人,而我,只跟著好人走。”沈嘉樂說著,就蹲下身將小提琴裝入琴盒中。
“難道我是嗎?”阿朗苦惱的反問道,壞人?好人?天哪,他現在看起來多像是引誘無知少女的人口販子啊!
“愛音樂的人,都不會是壞人,我肯定!”沈嘉樂拎起琴盒,朝樂隊所在處走去,看阿朗還站在原地懊惱著,回過頭來嫣然一笑,說道。
阿朗眼中爆發出濃烈的驚喜,噌地一下從沈嘉樂身邊跑過,站在自己的兄弟旁,看著緩步而來的沈嘉樂。
沒錯,這種感覺,他要的是這種感覺!看著幸福一點點臨近的感覺!
沈嘉樂在五人面前站定,笑容很甜。
她也很珍惜看重這次緣分,能夠在音樂上有自己的朋友,能夠和他們一起給聽眾帶來幸福歡樂,這也是她的幸福啊!
她想,她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
“我是小號演奏家阿朗!”
“我是吉他手費利克斯!”
“我是大提琴演奏者雅克。”
“我是定音鼓的熱情崇拜者西蒙!”
“長笛演奏者樊尚。”
沈嘉樂看著每個人自我介紹,從自我介紹中就能看出他們的性格了。
阿朗對自己的夢想毫不掩飾,要成為一個小號演奏家,笑容熱情開朗,屬於冷色調的藍色,竟因他的熱情,而使他的眼睛都變為了暖色系。
費利克斯有一雙棕色的眼睛,長得眉清目秀,言語之間謙遜有禮,笑容很溫柔。
雅克比之阿朗與費利克斯要高大許多,他長得很英俊,笑容淡淡的,平緩的語氣說明他很沉穩。
而西蒙則是啤酒肚,圓臉盤上蓄著絡腮鬍子,即便如此但讓人看著也很可愛,還是個活潑好動的,自我介紹時也手舞足蹈。
至於樊尚……他的自我介紹簡短,絕對沒有廢話,臉上也不苟言笑,只在自我介紹時看著沈嘉樂,然後目光又落到了他手中的長笛上。
沈嘉樂笑著伸出手,說道:“我是小提琴愛好者,沈嘉樂!”
嗯~沒錯,她只是單純的喜愛小提琴而已的平常人。
“沈嘉樂~”阿朗用漢語呢喃著,“樂?月……月亮!”恍然大悟一般一打響指,對沈嘉樂叫著“月亮”。
沈嘉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點頭順從的說道:“可以,你們就叫我月亮吧!”
“我知道我知道!”西蒙舉著手跳著說道,“你是中國人,還是月亮,你是奔向月亮的那個女神,你的兔子呢?你有沒有看到過人類登陸月球的宇宙飛船,宇航員還在月球上找過你的存在,他們有找到你嗎?”
沈嘉樂早已忍俊不禁,笑到快肚子痛了。
費利克斯無奈扶額,說道:“噢,西蒙,你確定你的樣子不會嚇到我們的新夥伴嗎?”
“有嗎?會嗎?那不是我的本意。”
“或許你該說抱歉。”
“噢,女神,很抱歉開了一個看起來似乎並不好笑的玩笑,還問出了很愚蠢的問題。”西蒙聳肩說道。
沈嘉樂臉上的笑容扯的大大的,擺手說道:“不,我樂意回答你的問題,說實話我也很想見到在月亮上懷抱兔子的女神,但是很遺憾。只不過今天彌補了這個遺憾,因為我見到了懷抱定音鼓,活潑好動的一個胖子!”沈嘉樂說到最後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五個男人在一瞬間怔愣後,就哈哈大笑起來,連被打趣的西蒙本人都笑彎了腰。
這便是他們的初識,如此的愉快。
夜晚降臨後,六個人便湊在一起,開啟用電的篝火,六人圍著環保篝火在一起席地而坐。
費利克斯懷中抱著吉他,除錯著琴音,對西蒙說道:“西蒙,把你的存貨貢獻出來,用來招待我們的新朋友。”
“好的好的,”西蒙胖胖的身子從地上爬起來,嘴裡一直不停的嘀咕道,“我就知道你一直覬覦著我存著的蒙古牛肉乾,現在你終於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勒索我了。”
而正畫著素描的樊尚,卻突然開口,淡淡的說道:“還有青稞酒。”
西蒙一個踉蹌,看著笑著的眾人,抬手仰天嘆道:“好吧好吧,就讓我無私的奉獻,歡迎我們月亮女神的加入吧!”
西蒙從車上的揹包中翻出來一個牛皮紙袋和一個酒壺,拿著來到了沈嘉樂身邊,可憐兮兮的看著沈嘉樂說道:“月亮女神,請您記住用實際行動歡迎您加入的西蒙,要知道勒索一個胖子的食物,那無異於從他身上割肉啊!您一定要記住我,因為我比這些只會動嘴歡迎你的夏洛克們要真誠許多。”
說著依依不捨的將牛肉與青稞酒放在了沈嘉樂的身邊。
阿朗誠懇的說道:“我們是流浪樂者,經常風餐露宿飢一頓飽一頓的,即便我們都送你禮物,但也確實沒有西蒙的禮物更珍貴了。”
“擅自做主邀請你加入我們的樂隊,是因為你的音樂打動了我們,在彼此都不認識的情況下,第一次合奏就產生了一種哦我們從前從未體會過的力量。但是現在我必須要把我們的困難與你說清楚,否則於你而言不公平。”費利克斯看著沈嘉樂說道,“我們居無定所收入不定,陪伴自己的除了彼此以外只有音樂,我們沒有溫暖的休息室,更不能及時的洗一個熱水澡。你如果真的肯定了加入我們,面臨的就是這樣的問題,我想有潔癖的人肯定都會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崩潰。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渴望你的加入,我們會努力的為你營造舒適,努力的照顧你。如果你覺得承受不了,那在今晚之後的明天一早,我們便分道揚鑣吧!你有決定了嗎?”
沈嘉樂搖著頭攤了攤手,“費利克斯,你說的話真是讓我感到失望。”
阿朗期待的心漸漸冷卻,是啊!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應該把她當做公主對待,怎麼能讓她跟著他們吃苦呢?
西蒙扣著手指低頭沉默著。
雅克嘆息一聲。
樊尚淡淡的瞥了一眼沈嘉樂,若無其事的轉移視線,卻還是有些失望。
費利克斯笑的無奈苦澀,“既然你決定了……”
“請別打斷我的話!”沈嘉樂抬手說道,“我失望的是你的不公平。沒錯,那是我們要面臨的問題,但是你認為音樂沒有那種讓人放棄一切奮不顧身的力量嗎?你們以為我是溫室裡的花朵,或是嬌嬌女嗎?
況且一切真如你說的那麼糟糕嗎?我們還有沿途的風景,還有眾人的讚歎,我們用音樂為別人帶去歡樂與幸福。我們瀟灑不羈逍遙自在,一切完全由自己主宰。
聽著,費利克斯!聽著,你們所有人!在決定加入的那一刻,我就從未想過退縮,人生充滿了挑戰,而我們不斷戰勝的將是自己!打敗我們的不是困難,而是畏懼困難因而退縮的心!
我想要加入到你們中,你們願意接受我嗎?”
五個男人都震驚的看著沈嘉樂,從來沒有人對他們說出過這番話,是如此的鼓舞人心!
是啊!他們的確碰到過許多困難,但是決絕在路上的決定,是因為音樂有讓人義無反顧的力量,是他們不畏懼行進路上的任何艱難。
為什麼他們會對志同道合的人產生這樣的質疑?這簡直是最大的詆譭與侮辱!
“先生們!讓我們盡情展現紳士風度,來守護我們的女神!她為我們重新找到了方向,這是一趟無悔的旅程!”阿朗站起身,雙手握拳激昂的說道。
“紳士們,歡迎我們的女神!”費利克斯站起身舉起雙手笑容爽朗的說道。
“歡迎,歡迎,歡迎~!”五人一起歡呼。
沈嘉樂也被此時男人們展現的豪氣所打動,站起身拿起青稞酒就灌了一口,入口醇厚是青色的氣息,如無窮的回甘。
她將酒壺遞給阿朗,阿朗笑著接過,仰頭喝一口,又遞給下一個,就這樣依此下去,共同歡呼慶賀。
沈嘉樂將牛肉乾分成六塊,親手遞到每個人的手中。
她心中豪氣萬千,笑著說道:“讓我們用牛肉乾杯來慶賀這美好的一天,在中國這就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是夥伴就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阿朗五人用拗口的漢語說道,然後就開始就著青稞酒大口咀嚼起來。
西蒙也不再心疼,又拿出了許多存貨。
他說沒有比今天更重要的時刻,這些食物沒有比此時更有意義的一天了!他說自己在享受分享的快樂!
他們也對沈嘉樂說了許多,還說是音樂使然,造就了他們之間的緣分,有了一趟說走就走的音樂旅程。
六人的歡騰在由西蒙的定音鼓與費利克斯吉他合奏的吉普賽那熱情奔放的民樂,以及沈嘉樂、阿朗、雅克、樊尚的舞蹈中結束。
這真是美好的一天!
在這藍月谷白水河旁,沈嘉樂看著天上的月亮,以及湖面對映著月光,波光粼粼一池銀星。
阿朗他們改裝成敞篷的中型麵包車,將座椅全部放到就是一個大床,將這舒適安眠的地方讓給了她,而他們則擠在兩頂帳篷內。
沈嘉樂坐在車頂上,看著湖光月色,卻是難眠了。
她以為自己是個乖乖女,安穩於平常普通的生活,在點滴中尋找快樂和幸福。但是沒想到融入到了這個團體後,對未知的明天充滿期待,她不知道下一站會去哪裡,又會看到怎樣的風景,但是她體內潛藏的冒險因子竟活躍了起來,興奮得讓她睡不著覺。
更為自己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單純的開心。
“因為不安而睡不著嗎?”
耳邊傳來阿朗的聲音,低頭看著下面的阿朗,搖了搖頭道:“是興奮,不敢想象我有一天會過這樣的生活。”
阿朗撐著車頭,兩步就跳到了車頂,來到了沈嘉樂的身邊。
他在沈嘉樂身邊蜷起一隻腿,手肘撐在腿上,手掌支著下巴,藍色的眼睛在比之月光,清澈絲毫不減,眼中的愛戀也清晰可見。
“我也難以想象,因為第一眼看到你,覺得你應該是城堡中知書達理的公主,沒想到你會願意和我們一起流浪。在那一刻我徹底肯定了你是我見過最美的東方女人!”
聽了阿朗的話,沈嘉樂搖頭失笑,阿朗急切解釋道:“你不要覺得我輕佻,而是我說的實話。東方女人我見過許多,但是隻有你,符合我對這片神祕的東方土地上的女人的所有幻想。你身上典雅沉靜的氣質魅力,優雅溫和的言談舉止,通通都是吸引我目光的理由。我這顆心,竟然在一眼之後便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你!”
沈嘉樂一驚,她沒想到阿朗會如此直白,她連忙拒絕道:“阿朗,你或許還不太瞭解我,其實我已經結婚了,你對我的愛我是沒有辦法迴應的。”
沈嘉樂不想破壞這層友誼,但也不會將阿朗矇在鼓裡,任由他加深這份愛意。
所以便實話實說,拒絕的乾脆。
誰知阿朗好似根本沒聽到一般,一點都不在意,“那些我根本不會在意,我只知道我已經不可遏制的愛上了你。我不在乎這份愛有沒有迴應,我只想珍惜著這份愛的感覺。愛不愛我是你的權力,但是你不能剝奪了我對你的愛意。愛情無所謂得到與失去,只在於曾經有過一個深愛的人,並且那個人撐起了自己的一顆心,使這顆心鮮活而充實——我的愛,便如此!”
阿朗此時成熟的如同愛情詩人,在月光下的他也熠熠生輝,都讓沈嘉樂覺得炫目了。
但是阿朗卻在此時窘迫的撓了撓頭,懊惱的說道:“我說這些會不會給你帶來壓力負擔?天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的愛就不該存在了!使人快樂幸福才是愛的真諦啊!”
沈嘉樂微微一怔,她恍惚中似是從這番話中悟出了什麼道理、
但是她先安撫的是這個爽朗的男孩兒,她握上阿朗的手,說道:“不會的,阿朗是我很重要的朋友,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阿朗頓時眉開眼笑,直接擁抱住沈嘉樂,興奮道:“太棒了太棒了!你真的是一位女神,竟然如此善良,沒有剝奪我愛你的權力!”
沈嘉樂驚詫,果然外國人的思維和她就是不一樣啊!
沈嘉樂相信,如果不是坐在車頂上,阿朗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
第二天一早,沈嘉樂的生物鐘到了,伸著懶腰睜開眼睛。
向外一看,費利克斯、樊尚和雅克都醒了,正在準備早餐。
“早上好,我來幫你們吧!”沈嘉樂笑眯眯的說道。
“早上好!”費利克斯和雅克同時回道。
樊尚抬起頭看了沈嘉樂一眼,再次低下頭切面包片,話語卻輕飄飄的出口,道:“你該把頭髮紮起來。”
沈嘉樂微微張口,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洗漱,略微窘迫的說道:“抱歉,我先去洗漱。”
待整理好出來之後,費利克斯他們三人都已將早餐準備完畢了。
沈嘉樂紅著臉走到費利克斯身邊,抱歉的話還沒說出口,費利克斯就一臉神祕的在沈嘉樂耳畔說道:“樊尚不是給你難堪,而是他看到你長髮披肩的嬌媚樣子害羞了!”
沈嘉樂小口微張,訝異的看著費利克斯,然後又看了看一臉淡漠的樊尚。
“你別看樊尚那個樣子,實際上他是個很容易害羞的人,所以才不善與人接觸。你只要知道他是個很單純的人,就可以了!”費利克斯溫柔的笑著說道,“而且他不但接受了你的音樂,還接受了你這個人,從他昨天晚上能和我們一起歡呼笑鬧來看,就知道了!因為那一切是隻有在熟人面前才會展現的情感。”
沈嘉樂笑了笑,她能理解這種彆扭的性格。
因為她身邊的人都是表裡不一啊,沈嘉慕、葉奕樺、紀文煊、柏明宇,都是這樣!
沈嘉樂朝樊尚走去,腳步卻微微一頓,回頭問費利克斯道:“你說我披髮時很嬌媚?”
“沒錯,只要是男人都會有這種認知,讓你看起來古典又魅惑,這種矛盾誘人極了。”
沈嘉樂若有所思——難道柏明宇不讓她披散著頭髮,生日禮物也送的是髮帶,是因為這樣嗎?
沈嘉樂揚起笑臉,腳步輕快的朝樊尚走去。
“我來幫你收拾!”沈嘉樂說道,她敏銳的注意到在她靠近樊尚時,樊尚的耳根都紅了。
“你不願意與我交談嗎?”沈嘉樂來了玩心,做出一副受傷的樣子說道。
“當然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樊尚看到沈嘉樂憂傷的樣子,慌亂的解釋著,卻不知道怎麼說。
“如果你願意的話,那就我問你答哦!”
樊尚點頭。
“我今年二十五歲,準確來說在六月十八時就會過二十六歲的生日了。在我們之中,是不是西蒙歲數最大呢?”
樊尚認真聽著,暗自記下了沈嘉樂的生日,然後說道:“不是,西蒙是最小的,二十二歲。阿朗二十三歲,我二十五歲,雅克和費利克斯二十七歲。”
沈嘉樂驚訝的合不攏嘴,樊尚看著沈嘉樂吃驚的樣子,終於害羞的笑了,“或許是因為西蒙的鬍子以及身材,使他看上去老……呃,成熟了一些。”
沈嘉樂嘖嘖感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看得出來,這三個當哥哥的很照顧阿朗和西蒙,讓他們倆睡懶覺,自己起來準備六人的早餐。
沈嘉樂和樊尚的交談有一個好的開始,隨後要自然許多,樊尚的話也多了起來。
等阿朗和西蒙起床一起吃了早餐後,費利克斯拿出地圖,說道:“計劃路線雲南大理是最後一站,然後我們到臺灣,再從臺灣坐船去韓國,由南到北開始韓國的音樂之旅,然後是日本,再然後直接飛回法國。當然了,這個計劃是早就有了的,現在提出來是重新商議,主要是看月亮有沒有覺得不妥的地方。”
在這個團隊中,沈嘉樂就叫月亮了。
沈嘉樂說道:“沒有,我很期待這趟旅程。”
是的,她充滿了期待,因為她知道,她將探索到更多。還能將心中的懵懂,徹底變為明瞭。
——
寰宇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現在華郴煦多了個任務,就是向柏明宇彙報沈嘉樂一天的情況。
不要說沈嘉樂還在亞洲,還在bonnot集團資訊收集到的範圍內,她在世界任何一個只要有人的角落,柏明宇都能將她找到,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夫人現在在日本北海道,他們的組合威雀樂隊非常受人歡迎,但仍舊是風餐露宿收入不穩定,但是夫人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樂隊所有成員也都對夫人很照顧,他們很用心的喂夫人過了生日……”
華郴煦還在繼續說著,極盡詳細。
而柏明宇則在電腦上看著錄下來的影片,這是他掌握的第一手資料,沈嘉樂的旅程以及演奏時的場景,都有不同的人記錄下來彙報給他。
他看著在櫻花樹下,一個拉小提琴一個吹小號,演奏著一首《阿依達進行曲》。
只有這在音樂上配合得相得益彰的男女,共同站在繽紛的櫻花樹下,形成一幅浪漫唯美的畫卷。
“嘭”的一聲,柏明宇一圈砸在書桌上,眼睛緊緊的盯著畫面,“這小子還和樂樂曖昧嗎?”
他吃醋!不光光是這樣一幅畫面,還因為在整個樂隊中,只有他們二人演奏的《阿依達進行曲》,阿依達的愛情故事多麼悽美啊!
沈嘉樂竟然和這個男人一起合奏!
“……沒錯。”他能說這小子經常說愛夫人,並且在每次演奏結束後都給夫人一個大大的擁抱嗎?
“威雀?這就是她的理想嗎?”柏明宇呢喃著,“如果是這樣,我就不能去破壞。”
有一種威士忌就叫威雀威士忌,這種酒出產於“生命之水”的心臟高地區域。在沈嘉樂加入後才有此名字的樂隊,是否代表了沈嘉樂的理想,她的音樂是由心而奏,是聽者的“生命之泉”的初衷嗎?!
“我說你啊,還是想想你能做什麼吧!”華郴煦聽到柏明宇自語的話,翻了個白眼說道,老實兒幹好工作得了!
“唉,我後悔了,果真是失去了理智才同意了這個三年之約。早知道我就開著車拉著鋼琴帶著沈嘉樂,和她世界各地的演奏去了,我的琴音才能與她完美融合。在給了自由的情況下,我還挽回了一段愛情,抓住了她的心,一箭雙鵰的好事啊!”
華郴煦默默坐下,等著柏明宇絮叨完。在沈嘉樂走後柏明宇幻想能力變得非常發達,總是幻想著他和沈嘉樂踏上音樂之旅的情形,不說一會兒是絕不善罷甘休的。
“喂,我在和你說話,你聽到沒有。”柏明宇對走神的華郴煦說道。
“啊,聽著呢聽著呢!”華郴煦敷衍道。
柏明宇怎麼會看不出來,挑起一抹令人深思的笑,故意為難道:“那就回答我吧!”
“呃……你有問什麼嗎?”華郴煦有點懵。
柏明宇只是看著華郴煦不言不語。
“我錯了還不成麼……”華郴煦被盯的發毛,洩氣的說道。
“貝拉?科蒂的事怎麼樣了。”華郴煦服了軟,柏明宇便再一次的問道。
華郴煦心中暗罵,柏明宇跳躍思維幅度也太大了!說著沈嘉樂的事,怎麼就到貝拉?科蒂身上了!
“我已經將從她電腦中發現的‘好東西’都發網上去了,現在已經被炒熱火朝天了。畢竟貝拉?科蒂也是心理學這一行的潛力股知名學者,這種東西很快就引起關注了。”
當初華郴煦在柏明宇身上發現監聽器,順著訊號追蹤到了貝拉?科蒂的電腦上,還黑了她的電腦,在她電腦中發現許多她混亂私生活的影片,堪比三級片。
他將這些影片以周播劇的形式,每週在各大網站上發一個,馬上就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不單單是在國內,國外的網站上也有這些影片。
如果沒有人操作,這種事是不可能的!
即便知道是有人在害貝拉?科蒂這個心理學知名學者,卻還是對這種事非常感興趣。
貝拉?科蒂這個影片一出,慰藉了多少宅男**絲啊!
柏明宇就是要讓貝拉?科蒂身敗名裂!
柏明宇冷笑,“她那麼高傲的人,要如何承受被她看不起,甚至是玩弄的普通人的嘲諷鄙夷呢?呵呵,果然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也得感謝了她的惡趣味!”
如果貝拉?科蒂不是將這些東西錄下來,而且還保留了,他也不可能掌握這些,作為打擊她的手段。
他怎麼會輕易放過貝拉?科蒂,如果不是貝拉?科蒂,他此時會和沈嘉樂幸福的在一起生活著,而不是隻能通過錄像以解相思之情!
“我勢必要整到讓她身敗名裂為止!這件事你跟的緊點,不要讓她有嫁禍和反擊的機會。”
“你給我安排這麼多工作,你幹嘛啊?”華郴煦問道。
沈嘉樂走了之後,柏明宇反而更忙了起來。
柏明宇理所當然的說道:“我當然是忙工作了,忙到三年之後沒有工作可忙為止,那時候就可以安心陪老婆了!”
“你怎麼那麼肯定你老婆不會在三年之內找你,而你也不會在三年之內愛上別的女人?”華郴煦脫口而出問道,問完後卻後悔了。
柏明宇沉默了下來,凝眸認真肅穆的說道:“這是知覺,也是信念!對現在的她而言失憶前後的兩份愛情,都不會輕易的隨風而逝,我給她自由的時間,而我自己只要等她的答案就好!”
無論如何,他愛沈嘉樂的心都不會變,只是經過時間,使這份愛更濃厚更深沉了而已。
——
沈嘉樂終究是再次踏上了這片法國土地,沒想到會是現在的這個形式。
而再次融入這個社會環境,更沒想到不再是重生後的旁觀者身份,總是在不知不覺時,將自己代入到了失憶後與柏明宇在法國旅遊的點點滴滴。
爆發的思念是難以承受的濃烈。
她終於將那懵懂的感覺弄了個大概,原來好似他陪伴在身邊的感覺不是錯覺,而是他一直都在她的心裡,甚至她隨心而奏的樂曲中,都會不知不覺的參雜了柏明宇存在的因素,例如思念……
她感覺得到自己越來越能夠融入失憶時的那個樣子,心裡對柏明宇的愛漸漸清晰明朗。
“猜猜我是誰~”
一人漫步的沈嘉樂,雙眼突然被蒙上,她好笑的說道:“阿朗~”
“噢,我的月亮女神,我永遠都不能遮掩你的目光,你總是能夠一眼看穿我的小把戲!”阿朗像個孩子似的,從身後拿出一份小禮物,獻寶的說道:“快嚐嚐,這是鹹的可麗餅。”
歐洲人對朋友的觀念與亞洲人也不同,對待朋友他們也會保持距離。
就像他們這個樂隊,除了在演奏時吃飯時睡覺時在一起以外,其餘的都是私人時間,各自活動。
畢竟距離產生美,彼此不互相干涉私人生活,留了很大的空間,所以有了長久的關係。
就如此刻這般,只有阿朗和沈嘉樂在一起。
看到阿朗給自己的小驚喜,腦海中情不自禁的想起與柏明宇在一起時,他每天為自己帶來的驚喜。
這種小禮物也許是**的手段,使她一點點因禮物而期待起柏明宇的歸來,直到完完全全單純的期待起柏明宇的歸來為止。
“阿朗,我記得你說過‘愛情無所謂得到與失去,只在於曾經有過一個深愛的人,並且那個人撐起了自己的一顆心,使這顆心鮮活而充實’這句話吧?!”沈嘉樂手中拿著阿朗買來的可麗餅,靠著電線杆看著街上車來車往,用法語問道。
她與阿朗等人在一起這麼久,終於學會了說法語,並且很流暢。在原來不會說時,只是因為身旁有個他可以依賴,所以不肯張口罷了。
“是的!”
“我的心也被他撐起了,想起我與他的合奏,便覺得我的琴音單調乏味極了,竟然很難表達清楚心中的感情。你說我的愛是‘變質’了嗎?為什麼我沒有因為他而感到充實,反而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了呢?”沈嘉樂輕聲反問著。
“因為你是女人哪!”阿朗回答的理所當然,似乎這根本不是什麼值得困擾的問題。
看沈嘉樂仍舊是疑惑的樣子,便解釋道:“付出後得到的回報是你再付出的能源動力,可是你現在付出自己的感情了,卻沒有得到慰藉安撫,當然會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了。如果他在你的身邊,就填滿心中所有的空缺了。”
沈嘉樂更是疑惑,她看著阿朗問道,“可是你的愛也沒有得到迴應,為什麼你一點也不失落,還是那麼充滿活力呢?”
阿朗哈哈笑著說道:“哈哈,因為我是男人吶!男人要有擔當,要經得起風雨,要為女人撐起一片港灣。否則在男女擁抱時,怎麼是女人依偎在男人懷裡,而不是男人靠在女人肩頭呢!”
阿朗的比喻讓沈嘉樂忍俊不禁。
阿朗繼續說道,“我愛著你,而你就在我的身邊,還願意和我做朋友,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只要我心中還有這份愛,我就是幸福的!因為愛情對我來說無所謂得到與失去嘛!”
沈嘉樂目露讚歎的看著阿朗,由衷感嘆道:“阿朗,你才是人生的贏家,你掌握了自己的人生,即便是愛情,也愛的如此瀟灑。”
“噢上帝,我得到了來自於女神的讚美,這真是太棒了!”阿朗的拳頭在空中揮舞著。
沈嘉樂笑望著阿朗,心中卻想到:我竟然在這場旅途中,在他不在我身邊的情況下,因回憶而第三次失去理智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他。
沈嘉樂吃了一口手中的可麗餅,剛一入口,一陣反胃的感覺卻傳了來。
她連忙跑到垃圾桶旁,將口中的食物吐掉,卻還在不斷的乾嘔著。
“怎麼了怎麼了?”阿朗急切的跑了過來,拍著沈嘉樂的背,看著乾嘔的她痛苦的樣子,不忍的說道:“這段時間來你吃點東西就吐,想給你買點小吃開開胃,卻還是這樣,要不我們去醫院吧!你放心,我們有錢!”
沈嘉樂乾嘔著說不出話來,終於嘔到了筋疲力盡,靠在阿朗的懷中。
她搖了搖頭,細細思索起來。
一開始出現嘔吐她以為是因為記憶的迴歸,愛情恐懼症也回來了,讓她想到柏明宇或者是與男人有接觸就會嘔個不停,和當初一樣。
但是她發現她並不討厭與阿朗等人的肢體接觸,也沒有想要嘔吐的感覺,反而是每次吃東西一些油膩的東西才嘔得厲害。
等一下!沈嘉樂身子一震,她似乎從踏上旅程開始就再也沒來過姨媽,因為這一路上有許多不便,她也就從來沒注意到過這個問題。
難道……難道……
沈嘉樂目露狂喜,從阿朗懷中直起身子,對他語速極快的說道:“我們快點找一家餐廳,然後你去買一根驗孕棒給我!”
阿朗傻兮兮的問道:“買驗孕棒幹嘛?”
“我可能懷孕了!”
阿朗呼吸一窒,瞪大了眼睛瞅著沈嘉樂的肚子,然後猛地抱起沈嘉樂在原地轉圈,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月亮懷孕了!月亮懷孕了!我有了一個天使!我有了一個天使!”
路人紛紛投以注目禮,一些熱情的甚至還祝福了起來。
有經驗的更是指責阿朗道:“那快把你女朋友放下,別把孩子轉沒了!”
阿朗連忙停下,小心翼翼的將沈嘉樂放在地上,沈嘉樂卻羞紅了臉。
“阿朗你在幹什麼啊!你又不是孩子的父親,這麼興奮幹什麼,再說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懷上了啊!”
“當然興奮了,在不知不覺中你肚子裡竟然存在了一個小生命,而我就是見證者!這個孩子還在你的肚子中,就是最純潔的天使,女神和天使都在我的身旁,真的難以想象我會這麼幸福!”阿朗笑得合不攏嘴,然後推著沈嘉樂往一家餐廳走去,“我先將你安頓好,然後去買驗孕棒!”
這一幕,卻被柏明宇的人記錄了下來。
當柏明宇看到錄影後,半天都沒有說話,但是卻讓華郴煦膽戰心驚。因為他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來自柏明宇的低氣壓,以及那不斷釋放的危險氣息。
“孩子是誰的。”柏明宇嗓音低沉的問道。
“不……不知道。”這種問題他上哪兒知道去啊!有可能是這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的,但絕不可能是他華郴煦的!他可是清白的啊,有火別往他身上撒!
“只是這樣?你還應該有推斷,從時間與阿朗的反應和措辭來看,應該是阿朗的。是嗎?”柏明宇抬起頭,目光陰鷙冷冽的問道。
華郴煦嚥了咽口水,讓他回答是還是不是啊?
他跟柏明宇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這麼危險的柏明宇啊!
“啊!~”柏明宇咆哮一聲,將辦公桌上的檔案全部掃落,然後跌坐在了椅子上。
華郴煦看著閉眸又沉靜了下來的柏明宇,聽到他喃喃說道:“無論如何她都還沒有找我,三年之約還在,她還沒有愛上別的男人,告訴我一切都結束了。三年……再等三年就好……她三年之內沒有找我就好……”
華郴煦搖了搖頭,柏明宇為愛妥協到這種地步了嗎?他真的有點心疼柏明宇了。
而沈嘉樂在經過驗孕棒的驗證,終於證實懷孕了!
沈嘉樂算著日子想,這個孩子大概是婚禮之前懷上的,到現在為止有將近四個月的時間了。
只不過這妊娠反應是不是有點晚啊?
肚子也隆起來了,一開始還以為是吃多或者久坐出的肚腩,現在才知道原來是一個小生命在一點點長大,她這個母親當的也真夠糊塗了!
在確定了沈嘉樂懷孕之後,阿朗給其餘四人打電話,都招來了這個餐廳的包廂中。
阿朗說道:“我們要愛這個孩子,要給月亮舒適快樂的生活!啊!我還想到一個,還記得《睡美人》這個童話故事嗎?裡面的仙女賜予了公主許多祝福。現在月亮的孩子還是天使,就讓我們一起祝福這個孩子吧!怎麼樣怎麼樣?”
樊尚言簡意賅的打擊道:“你以為你是仙女嗎?”
“不是就不可以祝福了嗎?你真是太不近人情了!”阿朗還擊道。
這時費利克斯說道:“這也算是我們送給孩子的禮物,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我贊同阿朗的提議。要讓月亮知道我們都愛這個孩子,願意負擔這個孩子,月亮和孩子是我們共同的天使!”
“沒錯就是這樣!”
“是的,我們愛這個天使!”
“贊成!”
西蒙、雅克和樊尚依次說道。
費利克斯執起沈嘉樂的手,將她輕輕從椅子上帶了起來,“你願意賦予我們這個權力嗎?”
沈嘉樂眸中已含了淚水,“為什麼不呢?”
費利克斯半跪在沈嘉樂面前,對著沈嘉樂的肚子,輕聲說道:“小天使,我們期待著你降臨人間的那一天,費利克斯祝福你健康快樂!”然後在沈嘉樂的肚子上,輕輕的落下一吻。
費利克斯開了頭,每個人便都如此做了。
“阿朗祝福你英俊瀟灑,如果是女孩兒的話,就和月亮一樣漂亮!”
“西蒙祝福你聰明活潑人見人愛,為這世界增添愛的交響曲!”
“樊尚祝福你福壽雙全!”
“雅克祝福你幸福美滿平安興旺!”
沈嘉樂心中無限感動,他們不單單是祝福,還是用中國人的語言方式說的祝福。
孩子,你因愛存在因愛而長,你將來要將愛帶給身邊所有的人,如此才不枉費他們對你的美好祝福。
費利克斯看沈嘉樂落下了淚水,說道:“你的情緒小天使都會感受到,不要讓小天使和你一起流淚。”
沈嘉樂馬上擦了淚,壓制住感動的淚水。
樊尚問道:“接下來你想怎麼辦?”
雅克補充,“去找孩子的爸爸嗎?”
沈嘉樂的故事他們已經知道了,更知道三年之約,故而有此一問。
沈嘉樂便也認真的想了想,說道:“既然已經確定這顆心還在愛著他,我當然要回去找他,而現在我也有了不得不找他的理由。即便不愛他,我也不會讓我的孩子失去擁有完整的家的權力!所以,我要回去找他!三年之約什麼的,就一邊兒玩去吧!”
“好哎!”阿朗率先響應,舉著雙手興奮的說道:“我們跟你一起回去,我們也愛中國,我們還要將我們的音樂留在中國,給中國人帶來歡樂和幸福!”
其餘四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沈嘉樂感性的說道:“我真幸運,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能遇到支援我,對我不離不棄的人。其實,這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
中國,南山雨果別墅內,華郴煦來找柏明宇彙報沈嘉樂的相關事宜。
“董事長,總裁呢?”華郴煦對柏昌問道。
柏昌指了指樓上,說道:“還是在那屋。”
華郴煦心裡有些黯然,對柏昌略一點頭,便上樓找柏明宇去了。
推開柏明宇所在的房間,五彩繽紛的房間裡充滿了童趣,牆上貼的是卡通人物,地上全是小孩子的玩具,還有嬰兒床。
嬰兒需要的東西應有盡有。
華郴煦一進屋柏明宇便發現了,他詢問道:“你說這個是貼在這裡好,還是貼在那裡好?你覺得她的孩子會喜歡什麼?和她一樣喜歡音樂嗎?小孩子要用的東西我怕買不全,你幫我看看還缺什麼。哦,對了,我怎麼把葉奕樺給忘了,他得了一兒一女,對孩子的瞭解肯定比我這門外漢多,我打電話問問他得了。”
柏明宇說著就要拿出電話,打給葉奕樺,想了想停下動作說道,“不對,三年之約到了之後,孩子也兩歲多了,那葉奕樺怎麼會知道兩歲多的孩子玩什麼用什麼。我還是到育嬰店裡去問好了,不知道買什麼好的話就每一樣都買下來,總有一樣是用得到的。”
華郴煦看著柏明宇有些瘋魔的樣子,在柏明宇知道沈嘉樂懷孕後,半個月沒有走出來,但是卻在半個月後的一晚靜坐一宿,第二天一早起來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奧德麗問過他這是為什麼,他的回答很簡單,只是說她的一切我都愛,她的孩子他也會像疼自己的孩子般寵愛,他堅信著三年之後沈嘉樂會回來找他。
如果沈嘉樂沒回來找他,那他就承認他與沈嘉樂的一切不是沈嘉樂的夢,而是他的夢。
華郴煦看著這般幹勁十足的柏明宇,不知道他是經過多少掙扎,對沈嘉樂的愛要多深,才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但是……“夫人回來了,要見你。”
華郴煦的聲音很輕,但足以令柏明宇聽到了,他貼貼紙的動作一頓,然後又如常了,問華郴煦道:“貼在這裡合適嗎?還是這個會更好一點吧?!”說著又拿起一個貼紙,往牆上貼去。
“不要再逃避了!”華郴煦低吼道,柏明宇的樣子看得他心中酸澀。
柏明宇身子一震,手中的貼紙在手中握成了團,猛地回身將手中的貼紙摔在地上,怒喝道:“你他媽的到底想怎麼樣!我會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我會不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嗎!”
柏明宇緩緩的蹲下了身子,撿起被捏成團摔在地上的貼紙,一點點的它放在腿上撫平,他哽咽著說道:“孩子一定會喜歡這些的,樂樂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
“出去。”柏明宇漸漸平靜下來,低聲說道。
華郴煦還想說什麼,卻被人拉住了,回頭看是奧德麗在對他搖頭,他便默默的退了出來關上了房門。
在房門關上的一瞬間,柏明宇跌坐在地上,靠著牆壁,腦袋一下一下的向後撞著牆壁。
門外奧德麗對華郴煦說,“給他點空間,他都明白。”
奧德麗帶著華郴煦下樓,坐在柏昌身邊,分析著說道:“有沒有可能孩子是博諾的,樂樂回來是因為孩子,想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柏昌和華郴煦都抬起頭來看著奧德麗,柏昌直接問道:“你這麼分析的依據是什麼?”
“就說女人的心思你們男人不會懂!”
“這時候你就別賣關子了。”
“你們想啊,以樂樂的性情,怎麼可能這麼快投入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並且發生關係還懷了孕呢,樂樂從來不輕賤自己的感情,也不是隨便的女人,懷孕的話也太快太突然了吧?!”
柏昌和華郴煦的眼睛都精光閃爍,在盤算著這種可能有多大,當超過百分之九十以後,他們對視一眼。
華郴煦蹭蹭蹭的上樓,將奧德麗的分析告訴了柏明宇,柏明宇火箭般的速度竄下了樓,抓著奧德麗的肩膀,不斷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媽媽?是真的嗎?”
“這種可能性很大,至於是不是真的,需要你自己去證實。”奧德麗笑著說道。
“地址!”柏明宇馬上轉身問華郴煦。
“上海市兒童福利院!”
柏明宇閃電般的速度抄起車鑰匙就跑。
“喂,等等,你拿的是我的車鑰匙啊!”華郴煦叫喚著追隨而出。
上海市兒童福利院。
在給所有小朋友分完禮物後,沈嘉樂額頭都冒出了一層汗。
阿朗攙扶著她走向樹蔭下,說道:“月亮,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真難想象之前你有個平坦的肚子,它不會爆吧?”
“瞧你說的,哪個母親不是這麼過來的,再說五個月了都快,不顯懷就不正常了。”
“看你真的很辛苦,我都想把這個小傢伙給抱出來了。”
“那是絕對不行滴,哎,快來摸摸,小傢伙在動呢!”沈嘉樂突然說道。
阿郎直接蹲下身子,耳朵貼在沈嘉樂的肚皮上。
沈嘉樂眼神都泛柔,“又在動了。”
“真的有哎!小天使在踢我呢!”阿朗一臉驚喜的說道。
這一幕卻落在了將車停在路邊的柏明宇的眼中。
他看著充滿母性光輝的沈嘉樂,懷了孕的她臉色白裡透紅,處處透露著幸福女人的姿態。
而阿朗那親暱的姿態,都將他打回了原型。
這真的會是自己的孩子嗎?
你到底在質疑什麼?是對樂樂信不著嗎?是懷疑樂樂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投入別人的懷抱,並且為別人養育孩子嗎?
該死的!他是不相信自己!當初他能讓愛著葉奕樺的沈嘉樂愛上自己,那在這幾個月的時間內沈嘉樂怎麼可能不會愛上別人,並且為別人生養孩子?
不得不說柏明宇太小瞧自己與沈嘉樂之間的愛情,也太高看別的男人的魅力了,又有誰有他的強勢,能夠在短時間內創開一個女人的心扉。
沈嘉樂無意間抬首看到了車子內的柏明宇,“他來了。”
阿朗順著沈嘉樂的目光看去,“他為什麼不下來見你?”
“我猜啊,他是在吃你的醋呢!”
“啊?雖說我是他的情敵,但是我也搶不過他啊!算了,我還是先閃,給你們二人世界吧!”阿朗說完之後就溜了。
柏明宇看著這一幕,對上了沈嘉樂笑意吟吟望著他的眼。
他受到了蠱惑,也抵擋不住內心想要擁她入懷的渴望,便下車朝沈嘉樂走去。
走到沈嘉樂的身邊,沈嘉樂笑望著柏明宇,心裡頓時被填的滿滿的。
還不待她開口,就被柏明宇使勁的摟到了懷中。
一個動作她就感受到了他濃厚的思念,與沉澱後爆發出來的愛戀。
他的手臂越收越緊,“明宇,孩子,孩子,不要再緊了!”
沈嘉樂的聲音喚回了柏明宇的理智,他連忙鬆手,目光貪戀的看著沈嘉樂,描繪她的眉眼。他的目光便是道不盡的愛戀。
最後目光落在了沈嘉樂的肚子上,他的神態越發的柔和,手輕輕的撫在沈嘉樂的肚子上。
當感受到胎動後,柏明宇驚了一下,忙縮回了手。
沈嘉樂捂脣笑著,“嚇到你了?”
“是我嚇到了小傢伙,她對我還太過陌生。”柏明宇看著沈嘉樂的肚子說道,手卻沒有在撫上沈嘉樂的肚子。
“明宇,我回來了,在三年之內回來,因為我有了愛人。”
柏明宇身子一僵,他沒想到沈嘉樂如此直白輕鬆的說出了這番話,大腦甚至做不出包括悲傷在內的任何反應。
沈嘉樂嫣然一笑,繼續說道:“我第三次的愛上了你,這次的愛就像是奇蹟,你不在我的身邊,卻加快了我愛上你的速度,我需要你。而我們的孩子,更需要一個完整的家!我不會等到三年後再告訴她,她的父親是誰。”
柏明宇身子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腦海中嗡嗡作響,“你說什麼?你還愛著我?這是我們的孩子?”柏明宇不可置信的反問著,他多怕是自己在受到了過大的刺激,從而承受不住而出現了幻聽啊!
“這需要質疑嗎?我愛著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愛你,我們擁有了自己愛情的結晶,在結婚典禮之前,她就在我的肚子裡悄然生長了。”沈嘉樂憐惜的看著柏明宇,她真的把這個男人嚇壞了。
如果說柏明宇給過她傷害,那她給柏明宇的傷害,不會低於自己受到的傷害。
他同樣被這段愛情折磨著,卻仍舊痴守不離不棄。
“天哪~”幸福來得太突然,即便是柏明宇,也抵擋不住,開始頭暈目眩飄飄然。
最後直接摟住沈嘉樂,熱吻起來。
脣齒糾纏間,呢喃而出的話語時,“有你們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但還顧忌著沈嘉樂肚子裡的孩子,只是脣齒相貼糾纏著,身體卻留有距離。
“這倆孩子總算是苦盡甘來了。”一旁遠遠觀看的奧德麗感嘆道。
柏昌沒說話,只是在愛妻的脣上輕啄了下,夫妻二人幸福的對視著。
“嗚嗚~嗚嗚~總算是有個好的結局了。”娃娃臉華郴煦誇張的哭著,卻沒有眼淚。
他是真的想哭,但是卻故意誇張的大哭,只為了掩飾感動的眼淚。
“哼,看在他們倆重逢的份兒上,就讓這個色狼佔佔便宜吧!”紀文煊恨恨的說道,卻也眸中酸澀。
“呵呵,可以考慮考慮事後怎麼收拾他。”沈嘉慕笑的人畜無害的說道。
“只要樂樂同意就行!”葉奕樺同樣打趣道。
每個人都因這對愛人感動著,他們都在這場愛情中成長著,明白了究竟什麼才是愛。
包容……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