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無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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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無花之心
當玉珞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已換了一副景象。四周是一大片原始叢林，參天古樹遮天蔽日，林中有股溼熱的氣息，淡淡的霧氣瀰漫在叢林之中。
玉珞見無花直接朝叢林深處走去，想了想，便跟上去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玉珞邊走著便問道。
“迷霧林。”無花淡淡地說道。
玉珞沒有再問話了，只是跟著無花走，一時之間，林中只有蟲鳥高鳴聲和腳踏上枯枝落葉的聲音。
越往前走霧氣越濃，空氣中的溼氣也越重。玉珞雙眼已不能視物，只是用神識觀察四周。
半晌後，她們來到一片廣闊的湖澤之畔。湖水呈碧綠色，如一塊瑰麗的玉璧。湖面上蒸騰著濃濃的霧氣，如同仙境一般。
“我的花之心就在這片碧玉湖之中，我現在要下去了，你也跟上吧。”無花顯得有點兒興奮。
“無花，那個‘花之心’到底有什麼用？”玉珞疑惑地問道。
“獲得‘花之心’就能掌握花靈之海里的花草精靈，還能獲得雄厚的靈力。”無花笑道。
“真有這麼神奇？‘花之心’是怎麼形成的？是你自己煉製的嗎？”玉珞吃了一驚，追問道。
“不是我煉製的……”無花頓了一下，接著她說出的話卻讓玉珞驚掉了下巴，只聽她說道，“是我將自己的心放進了這片碧玉湖，然後經過上千年的淘洗醞釀重塑，如今總算是要成熟了。”語氣淡淡的，彷彿她說的是自己掉進湖裡洗了個澡那麼輕鬆。
玉珞聞言卻是臉色一變，驚呼道：“你的心？！為什麼？那你是沒有心的？”
無花似乎早就料到了玉珞的反應，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這有什麼稀奇的？我的記憶從那片花靈之海開始的。我日復一日地守護那片花海，本來日子過得甚是清靜平和。只是，忽然有一天，那個人突然闖入……呵呵，我跟你說這些幹嘛？”無花的眼神很悠遠、很迷惘、很複雜，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停止了回憶，看著玉珞低聲說道，“我不想要自己的心，是因為那顆心不再屬於我，它只會令我痛苦、令我惶恐、令我飽受煎熬、受盡相思之苦，所以……”
玉珞看著她迷茫的表情，突然感到心痛。她大概已經忘了曾經的那些強烈得令她飽受折磨的感情了，因為她已沒有了心。沒有了心，便不會痛。可是也沒有了感受，沒有了七情六慾，這算不算另一種悲哀？還有，她說的那個人會是誰呢？她的心上人？
玉珞正沉浸在複雜的感慨中，無花接著又說道：“沒有了心之後，我發現自己不能再控制花靈之海了。我只能遠遠地看著那片花海，嘗試去感知花兒們的感受，可是再也不能如從前那般清晰感知一如掌握著自己的呼吸。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會傷心，不會落寞。我想關鍵可能是我的心吧。我將它稱為‘花之心’。還好，我馬上又能重新獲得它了。”
“你後悔了，是嗎？”玉珞輕輕地問道。
無花沒有回答，只是出神地看著這片迷霧朦朧的地方。正當她要動作時，忽然看見湖水中散發出五彩光芒，將四周的水霧映照成色彩繽紛霞光萬丈，好不華麗耀眼！玉珞看見她的眉眼中閃現一絲笑意。
只聽她說道：“太好了！我的‘花之心’成熟了。”說完身體已向湖中央飛去。
玉珞也為她高興。可是，此時，異變突生……
一頭巨大的怪獸從湖裡冒出來，沖天的水柱剛好對著無花當頭潑下。無花飛身閃開，可惜身上還是淋溼了。那怪獸頭部睜著兩個碩大的眼珠，張著血盆大口，舌頭能伸出五六米，看起來非常可怖。
玉珞被怪獸驚了一下，轉眼見無花披著溼漉漉的頭髮，水滴順著劉海留到白皙的臉上，大大的眼睛看著水怪，難得的帶了點怒氣。
“孽畜！你敢作亂！？”無花呵斥一聲，手指翻轉，輕捻一朵小白花，悠悠一旋，小白花飛速的旋轉著向巨獸的頭部擊去。玉珞看見小花在空中化為密密麻麻的白色光刃，竟挾著雷霆威勢，當下著實對無花佩服不已。
巨獸在水中滾動著龐大
笨拙的身子，因為光刃太過密集，而它的體形過於龐大，避無可避。就在玉珞以為它會生生受下這一記攻擊時，它卻迅速地沒入水中。
無花面上波瀾不興，立刻隨它潛入湖中。玉珞看著漸漸恢復平靜的湖面，猶豫著要不要也跟上去。可是，她不會游泳啊。看到水，她的心裡直髮怵。
玉珞正在糾結著，不一會兒，湖中傳來巨獸的嘶吼聲，當真是震得人耳膜欲裂。
片刻後，玉珞注意到從湖底流溢位的五彩霞光消失了。接著湖面泛起大片血紅的漣漪……
玉珞有種不祥的預感，當下也顧不得自己不會潛水了，飛身跳入湖中。
湖水迅速淹沒了她。玉珞緊張得直蹬腿，手不知該怎麼動。本能地屏住呼吸，運起功法。片刻後，她嘗試著睜開眼睛。還好，沒有淹死。
她顧不得看水底的風景，迅速地驅使著功法尋找無花的身影。她的身體四周形成一個靈力聚成的保護膜，阻擋了湖水滲入，行動起來也並沒有太麻煩。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看見了和巨獸相鬥的無花，只是情況有些糟糕。無花受了傷，肩膀和腰部綻開猙獰的傷口。巨獸也沒討到好，一隻眼睛滴著血，腹部胸口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玉珞衝過來就將無花擋在自己身後，召出沁雪仙劍，舞出琅琊劍訣，衝巨獸身上招呼。
巨獸發出一聲怒吼，張口吐出一個灰色的透明狀物質。玉珞不明所以，持劍向那灰色物質刺去。剛好聽見無花驚呼一聲“不要！”
可是，來不及了。
那灰色物質被玉珞刺破之後，就像一張網打開了一個缺口，直直地向玉珞罩來。玉珞驚駭莫名，飛身後退，那張網如影隨形。
眼看著那灰色物質越來越近，玉珞心知這東西必不簡單，不然無花也不會那樣緊張。可是，她除了加快逃跑的速度，別無他法。
玉珞咬咬牙，將靈力注入沁雪仙劍，轉身向那灰色物質揮出四五劍，可情況變得更糟糕了。那灰色物質越砍越多，並且快速地向玉珞纏來。很快，玉珞的手腳就被纏住了。緊接著是整個身體都被裹住了。
玉珞感覺自己處於一片黑暗之中，四周一片安靜，接著一大股力道扯著後退。她什麼也看不見，神識也無法檢視。黑暗中她的觸覺格外敏銳。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被什麼擠壓著，接著掉入了一個深洞。忽然，眼前的黑暗退去。玉珞在看清自己的處境後，確實嚇得臉都白了。
這裡是---那巨獸的內腑！！
也就是說，她被巨獸吃了？！
玉珞感到噁心，更多的是死亡的恐懼。呆在這裡，玉珞感到身上的靈力越來越薄弱。
只是，目前她還沒死，所以她不會放棄一線生存的希望。
很快地，玉珞開始摸索生機。玉珞向四周看了一下，那顆高高懸於腑臟中的五彩華珠很顯眼，她一眼便看見了。那顆珠子如此絢爛奪目，可這腑臟卻是腥臭無比，顯然，那顆珠子必定不凡。玉珞飛過去，試圖取下珠子。
可是，珠子似乎被什麼吸附住了。玉珞伸過去的手像觸動了什麼機關一樣，一道電光從彩珠這頭一直延伸到另一邊。玉珞看過去，卻是一顆紫色的珠子。
玉珞將靈力灌注於手上，強行抓住那顆彩珠。不料，整個人被那股吸力往紫珠的方向拉扯而去。玉珞心中一慌，飛快地將手中的彩珠吞入腹中，剛好此時，她已朝著那顆足有拳頭大的紫珠撞去。那巨獸似乎覺察到自己的東西被偷了，開始瘋狂地扭動身體。
奇怪的是，她整個人懸在半空中，額頭離那顆紫珠不到半米距離。玉珞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體泛著彩光。頃刻間，她的丹田被填充了龐大的靈氣，撐得她快要脹開了。
“啊！”玉珞殘聲痛呼，直覺自己的身體要裂開了，痛苦得四處狂轟猛砸，試圖將靈力向外釋放。她沒注意到巨獸的腑臟被她用強猛的靈力破壞殆盡了。
無花見玉珞被巨獸吞食，眼中閃過怒火，不顧身上的重傷，發動全力攻擊巨獸。忽然，這巨獸發了瘋一樣嘶吼翻滾，痛苦哀嚎。無花心裡雖疑
惑，但攻擊手段上絲毫不放鬆，抓住時機，一舉將巨獸斬殺。無花此時也傷重倒地。
“砰！”巨獸倒下的剎那間，一聲巨響傳來。無花強行睜開眼眸，抬眼看去，卻見玉珞一身白衣、彩光四射，宛如九天神女下凡，盈盈降落在無花身旁，手上拿著那顆碩大的紫色珠子。那巨獸的腹部開出一個巨大的血口，向湖底沉去。
無花一眼認出那顆紫珠赫然正是巨獸的內丹。這巨獸至少也有八級，八級妖獸的內丹可是很難得的，不管是煉化了助長修為，還是拿來煉器煉丹，都是絕妙的寶貝。
玉珞俯身將無花扶起來，朝湖面飛去。片刻，兩人降落在湖邊。玉珞將無花放在一處比較乾燥的草地上，給她餵了一顆療傷丹藥。
“我的‘花之心’呢？那親眼看見那孽畜吞下去了。”無花強撐著問道。
“你說的是一顆彩色的珠子嗎？”玉珞有些不安，她大概猜到自己吞的是什麼了。可是，沒辦法還給人家啊。
無花無力地點點頭，眼睛盯著玉珞。
“呃，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顆就是你的‘花之心’……我，吞了……”玉珞低下了頭，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怕此時，那顆珠子已經被自己給消化了。
無花聽了卻暈了過去。玉珞沒注意到她眼神中隱含的一絲釋然，以為她是急怒攻心，心裡越發愧疚。
無花昏睡過去了，玉珞看著平靜的湖面，心中卻在拼命回想自己究竟是如何擺平丹田中狂暴而濃烈的靈力的。
玉珞當時痛苦難當、生死兩難，幾乎已萌生了必死的絕望。可是，隱隱地，在她意識模糊之際，她感到有一股溫柔的力量在安撫體內的靈力。她相信是這股突然出現的溫和之力救了她。但她卻想不出個所以然出來，只得皺著眉頭冥思苦想。
玉珞正想得出神，無花此時已悠悠轉醒。
“你感覺怎麼樣？呃……很抱歉，我無意要你的寶貝……只是如今，木已成舟，該怎麼辦，你說吧。”玉珞覺得這事兒很麻煩，那顆珠子對無花的重要性她是知道的。
誰知無花反而很淡定。她對玉珞笑了笑，說道：“這是你的機緣。你不用解釋，你得到了便是你的了……我相信你也是愛花之人，以後多去看看那些花就是了。至於我，原本也是對這種生活厭倦了，想透過這顆‘花之心’來改變自己的生活。如今看來，我確實已沒有資格再做百花的守護者了。”
“呃，你是說，以後那片花靈之海歸我管了？”玉珞愣愣地看著無花，傻傻地問道，“那你呢？你的心不要了嗎？”
“一切隨緣吧。你不必太執著。”無花笑得雲淡風輕。
“又是隨緣。”玉珞想到了蓋蠡，她在離開忘憂谷時，蓋蠡也曾這樣囑咐過她……玉珞搖了搖腦袋，將那些傷感和遺憾摒除腦海，看著無花說道，“即使沒有了心，你也無所謂嗎？即使，以後都無法再感受熾烈的情感，你也無所謂嗎？”
“我將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他。如今，他已不再是他，我自然也不會是原來的我……我已不想再對任何人動感情了，因為我早將一輩子的熱情都用盡了……如此，有沒有心，都沒什麼要緊的了。”
“這樣啊……”玉珞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靜靜地站在湖邊愣怔出神。
良久，深深嘆息一聲，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要走了，你知道怎麼找到我的那些夥伴嗎？”
“這個問題你已問了我兩遍了。我若是知道，早就回答你了。”無花難得的發出頑皮的笑意。
玉珞看得呆了一會，心想，也許她這樣生活也未嘗不可。畢竟情字傷人，能擺脫情愛的糾纏苦楚，至少能獲得輕鬆愉悅地心境吧。雖沒有了甜蜜幸福，但好歹也不會傷心斷腸。
“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去找了。你多保重。若是你以後來了人間，可以來找我。我會好好招待你的。”玉珞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看著無花笑著說道。
“嗯。一定。”無花溫柔地笑笑，宛如綻放的白蓮，在朦朧的白霧之中純粹得不染纖塵，美得驚心動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