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五章 不勝清怨卻飛來(2)

第五章 不勝清怨卻飛來(2)


絕頂醫俠 鸞鳳錯:凰後,袖手天下 悍師戲萌徒:師傅請自重 網遊之血色法師 voldy,你是我的 槓上惡魔校草 丫鬟也修仙 史上最硬皇帝 大周天子 新漢

第五章 不勝清怨卻飛來(2)

翌ri,是個晴好的天氣。

拓跋巨集下朝歸來,邀拓跋勰在御花園中對飲。昨夜,拓跋勰留宿禁中,兄弟倆秉燭夜談,意猶未盡。今ri白晝,其實是昨ri深夜的延續。

皇帝身邊的黃門侍郎前來傳旨:御中賞花,傳馮貴人同去。

我茫然抬首,心中一片恍惚。想起昨ri見到拓跋勰,我微笑寒暄道:“殿下今ri也入宮麼?”心中明白,他必是專程來賀喜的。他的脣角微微一揚,並無隻言片語;湛亮的雙目卻避了開去,藏住那一絲輕微的猶疑。

心情落寞的女子,總會格外細膩。我體味到他的和善與憐憫,心中便是一痛。然而,我仍然倔強地揚眸看他,又微笑道:“皇上又得一子,這實在是可喜可賀啊。”我以為自己仍是驕傲的女子。

拓跋勰終於啟齒:“貴人……”我恰在此時向他笑道:“難道您不向皇上賀喜麼?”他怔住了。我也怔住了。半晌,我依然倔強地說下去:“您今ri來,不正是為了錦上添花麼?”這麼說,心中不忍,卻又覺得暢意。

拓跋勰的面sè始終是平靜的,略一踟躕,終究頷首道:“不錯。”我心中反而有了幾分歉意,微笑道:“那麼,您快點過去吧。”他離去時,向我作了個揖,深深地垂下眼,以謙和恭敬的姿態。這一幕,竟定格於記憶中,每當寂寞,總會忽然跳上心頭。

更衣,櫛發。鏡中的笑,有些憂鬱。我嘆了口氣,起身出門。

今ri再見拓跋勰,彷彿昨ri未曾見過。我無聲地走近。向拓跋巨集行禮,向拓跋勰卻只是一笑:“殿下。”他亦只是欠了欠身。溫和,卻又保持著合適的疏離。

他們相對而坐,談詩文歌賦,也談宮中瑣事,間或又雜了些朝政之事。我先是微笑聽著,然後輕聲吩咐:“取琴來。”

取了琴來,我隨手撩撥,琴聲作了他們兄弟的點綴,但總好過我坐在那裡心不在焉。

琴聲嫋嫋,浮上心頭的往事,亦是嫋嫋。年幼時,在薔薇花架下撫琴,以泠泠七絃為松濤之寒。博陵長公主見了,卻道:“常姬是怎麼管教女兒的?鮮卑的姑娘哪有你這樣子,鎮ri裡只知擺弄漢人的玩意兒!”

這一語,恍若昨ri。如今想來,公主從不叫我“妙蓮”,也不記得我叫馮潤,唯一耿耿於懷的是,我是常姬的女兒。我不禁微微冷笑。

“飛客結靈友,凌空萃丹丘。習習和風起,采采彤雲浮。”

只唱得這一句,拓跋勰手中的金盃便微微一震。是謝靈運的《緩歌行》,想來他是懂的。我是漢人,寂寞地愛著南朝的風物,想來他也是懂的。

我依然唱著南朝端莊的歌:“德不孤兮必有鄰。唱和之契冥相因。譬如虯虎兮來風雲。亦如形聲影響陳。心歡賞兮歲易淪。隱玉藏彩疇識真。叔牙顯。夷吾親。郢既歿。匠寢斤。覽古籍。信伊人。永言知己感良辰。”

這是唱與知己聽的。他似懂非懂,含笑傾聽,徐徐飲盡杯中之酒。

唱罷,我低眉順目,信手續續而彈。此刻,心思固然有了寄託,卻仍然分出一部分去留意他們的談話。

隱約聽到拓跋巨集說:“立儲的事,或許就在這幾個月了。看太皇太后的示下。”

我心中一緊,又聽拓跋勰問道:“難道立大皇子還有變麼?”

“朕的本意自然是大皇子,當年——太皇太后也是此意。”

“然則,太皇太后如今改了主意?”拓跋勰一驚,直截了當地問,“莫非她屬意於二皇子?”

我想到昔ri被迫自盡的貞皇后林氏,以及如今風光無限的高貴人嬿姬,心中凜然,指端微微著力。拓跋勰悄然看了我一眼。我兀自垂目,專注於琴。

“若果真如此,無從轉還——”拓跋巨集忽然鬱沉沉地說,“朕便廢了這條祖制。”

過了半晌,拓跋勰才驚問:“哪一條?”

我心中早已明瞭。然而他一字一頓地說出來,依然驚心。“立太子,殺其母。”拓跋巨集絕然道,“終有一ri,朕會廢了它。”

他早就有這個想法。然而此刻,我不免疑心,是不是因為太皇太后屬意於二皇子,他為了高貴人才下此決心?而我的姑媽,她親自撫養大皇子多年,不會沒有感情,如今傾向於二皇子,是為了針對高貴人麼?看起來是這樣。然而我潛意識裡,卻覺得不僅如此。

這一想,便走了神。一處疏忽,徵音微微變調,竟成了“微徵”。我大驚,隨即以一串滑音,倉促收尾。

顫巍巍的餘音,驚了自己,亦驚動了始平王拓跋勰。我心中一驚。原以為處理得天衣無縫,拓跋勰卻舉目望來。探尋的、關切的目光,清亮如水。想起昔ri曾讀到過,“曲有誤,周郎顧”。說的是周瑜jing通音律,三爵之後亦能聽出曲中謬誤。而拓跋勰,也是jing通音律之人麼?

我舉目看他,難以掩飾這一瞬的悽惶。他懂得其中的難言之處,於是,向我溫和注目,笑道:“皇兄,勝ri無多時,煩心的事暫且拋開吧。我近ri學得一支新曲,可否借娘娘的琴一用?”

我聞言起身,心中感慨他的細緻,也只能遺淡然一笑於他。轉首望向拓跋巨集,曲中微瀾,他自始至終未曾察覺,我心中並非不遺憾。他微笑頷首道:“始平王若非得到名師指點,定然不敢在妙蓮面前賣弄!姑且一聽罷。”

錚錚琴音已然奏起。我的神思陷落在那雙遊移於高低琴柱間的手,修長潔淨的指,指節分明的骨,拓跋勰就是這樣一個波瀾不驚的男子。

這曲,聽過便忘了。惟有那ri的解圍,教我感激。他的曲,保留了我美麗恬淡的表象。然而心中終不能忘,畢竟他曾窺知我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