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片幽情冷處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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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片幽情冷處濃(4)
那藥粉是嵌在指甲中的。雪白的手,十個指尖上猩紅一點,竟是悽豔的顏sè。指甲蓋是光滑圓潤的,又微微向下彎曲著,包覆著。此刻,我手中正捧著一隻銀盅,銀耳燕窩,熱氣氤氳;身後卻是沉香繚繞,簾幕低垂,柔軟的榻上臥著病懨懨的美人嬿姬,一旁的蓮墩上坐著溫柔低語的拓跋巨集:一室旖旎,只我是局外人。
一念及此,我的指尖便顫抖得厲害,那藥粉似要抖落出來。我卻怕了。
這些ri子,神使鬼差地將那藥粉藏於指甲內,riri都換一遍,這是母親教的。翠羽看得心驚肉跳,顫顫地問:“娘娘,您真打算這麼做麼?”我憂惶地笑了:“我還沒想好呢。”心裡卻放不下。
牐牻駌i午後,原是一個人靜靜的,只想彈一會兒琴。近來,拓跋巨集來得少了,我常常感覺到一種無所事事的空洞。琴已蒙塵,人亦倦梳洗。
此刻,揚手向琴上一拂,塵埃的顆粒便紛紛揚揚,晃悠悠地墜。我默默地出了神,終於又低頭,信手翻出一段清泠的音。先奏《陽chun》後《白雪》,為何活潑悠然的曲子竟沉鬱如斯?
心煩意亂間,忽然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緩緩移到了身後。我心不靜,所以輕易就能為微不足道的聲響所驚。目光旋即順著眼角掃去,只見衣袍一角,一片明黃,心怦怦地跳了起來:不是拓跋巨集麼?
他靜靜地站在我的身後,想必是不忍驚擾吧。我本該回身相迎,卻偏偏裝做不曾留意的樣子。略一思忖,心中忽然有了打算。
遂將曲調驟然一轉,纏綿哀怨的歌也隨之唱了出來:“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謔浪笑敖,中心是悼。終風且霾,惠然肯來,莫往莫來,悠悠我思。終風且曀,不ri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曀曀其yin,虺虺其雷,寤言不寐,願言則懷。”
這歌,本已幽怨至極。更何況心隨曲動,想起了昔ri——他的柔情蜜意,我的痴心妄想——心中一酸,到底落下淚來。我就勢伏在琴上,哀哀地哭泣。
牐牎懊盍,妙蓮!”拓跋巨集見此,無法再不作聲,“你這是怎麼了?”他繞到跟前,睜目注視我半晌,眼中有驚憂之sè。
我故作驚惶地站了起來,匆匆拭淚。看他心焦,又再三追問,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他終究明白了幾分,輕聲道:“你心裡難過了?”
牐犖移噯晃⑿Φ潰骸盎噬嫌卸嗑妹揮刑我彈琴了?”言畢低頭,輕撫雕花的琴腹,指上猶沾細塵,我微微嘆息:“物猶如此,人何以堪?”
拓跋巨集不忍再聽,有些倉促地喚我一聲:“妙蓮。”卻沒有別的話說。只是那麼怔怔地、微帶痛楚地凝視著我。半晌,嘆息道:“冷落了你,實在是抱歉。”雙手輕輕地攬住了我的肩,我將頭側過來,淚珠兒恰到好處地打在他的肩頭——既為他的歉意,又為我的無奈。
其實,他的所為並不過分。只是我對於他的期許,卻傷了我自己的心。如果單是名利上的企求,似乎也還好些,但偏偏又摻雜了些情竇初開的真情,那真是作繭自縛而又無可奈何了!此時,原有幾分假意的淚水,漸漸轉成真情,我方能模糊地體會出心中的滋味。
“妙蓮,你不要難過。”他不禁慌了。
我心中多少是有些欣慰的。這些ri子裡,面子上的賢淑大方是作給人看的,心底的嫉妒、酸楚和失落,卻只能放在夜深人靜時,一個人慢慢地咀嚼,默默地吞嚥。如今,這委屈終於有了小小的出口。
我如此而為,半為傾訴衷情,半為試探君心。拓跋巨集既不厭煩,又不責怪,只是柔聲相慰,便可知,他對於我的情分,其實並未散去。
於是,我難得任xing起來。七分委屈,三分做作,伏在他肩上哭得更傷心了。
拓跋巨集從未見我如此,便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只得緊緊地抱住我,輕拍我的脊背。口中忽然娓娓地說道:“近來多有冷落,罪在朕躬。但你在我心中,始終是無法被取代的。我不會忘記曾經說過的話,永遠不會忘。”
他說得很慢。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傾吐,異常清楚地喚起了我對於那ri登高的記憶。高樓簌簌的風,彷彿就在耳畔,曾經的話語彷彿也就在凌厲的風中一遍遍地重複:
“那麼,終有一天,朕要入主中原,變法改度,為我朝開創一個盛世。”
“那不會太久的。”
“到那時,你就是我的皇后。”
原來,他一直將此看作承諾。一瞬間,內疚的是我的心,不禁自問:這個人,真的是我全心所愛麼?若他不是皇帝,我還會愛他麼?心中頓時悲喜交集,一時凝噎。
牐犞沼冢由他攜了我的手,一併坐下。他的手擱在琴上,胡亂撥著,這叮叮咚咚的脆響,卻頗有幾分詼諧的趣味。
我收起淚水,清水敷面,點胭脂,理雲鬢,卻又不時地偷眼看他。他忽然轉過臉,笑說:“妙蓮,你教我。”此時的心情已然平復,又有些隱約的滿足感。遂嫣然一笑,走過去手把手地教他。
拓跋巨集的手握得筆,開得弓,卻偏偏奈何不了這硬邦邦的弦。那笨拙的指法,讓我忍俊不禁:“哎呀,真是難聽死了!”我捂著耳朵,嬌笑著躲開去。冷不防,袖子卻被他扯住了。他一使力,我便跌到了他的懷中,直笑得喘不過氣來。
若不是嬿姬的宮人忽然到來,這將是一段溫馨旖旎的辰光。然而,偏就這樣巧,嬿姬病了。
“太醫怎麼說,擬了什麼方子?”拓跋巨集急問。順勢站了起來,彷彿即刻就要走的樣子。我滿心黯然。他忽又回身,滿懷歉意地望著我,稍作踟躇。
我心知是嬿姬恃寵而嬌,小題大做,面上卻不得不關切:“嬿姬要緊麼?皇上,臣妾和您一起過去看看吧。”
拓跋巨集只匆匆點了一下頭,轉身便出去了。我怔了怔,亦緊隨其後。一路走下階,一面騰出手來攏了攏鬢髮——這一抬手,我望見自己猩紅的指尖,心中忽然打了個寒噤。
嬿姬果真並無大礙,只是懨懨的,jing神有些委頓。然而細看她,這些ri子以來,她的面龐卻愈加白皙豐秀了。見了拓跋巨集,她並不多禮,只以脈脈的目光相迎。驀然見了我,卻掙扎著要起身下床。
我忙搶到她跟前,扶著她的肩,笑道:“妹妹不要多禮了。”她亦不是真的要起來,也就微仰著身子看我,盈盈一笑:“還是姐姐最體貼小妹。”
此時,外間的爐子上正煨著一盅銀耳燕窩。我極其自然地說:“皇上陪嬿姬說說話,臣妾出去照看一下。”這話一出,連自己都有些吃驚。隱約覺得,我並不是單純地要逃避他們之間的柔情蜜意。而在我的手觸到那溫熱的銀盅時,這並不灼人的熱度卻刺得我心中一痛,雙手也顫抖了。
只要,只要我將指甲輕輕地浸入,神不知,鬼不覺……熱氣漫上來,我閉上眼,幾乎就要抬起手來……不會有人懷疑的,懷疑也懷疑不到我頭上來……我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捱到了熱氣蒸發的口……指甲一洗盡,就什麼也不會留下了……手指已碰到了弧形的口,灼熱的痛驟然襲來,我猛然一顫……牛膝、附子、牡丹皮、牽牛子、茅根、木通、瞿麥、通草、代赭石、三稜、乾薑、制半夏、皁角刺、南星、槐花、蟬蛻……蜷縮的手緊緊地握了起來,指甲掐得手心生生的疼……那都是微有毒xing、活血散瘀的藥啊,你不要怕,妙蓮,不要怕……我的手又緩緩地張開,依然顫抖地探向熱氣蒸發的口……那或許是一個和他父親一樣端莊儒雅的男孩,也極有可能是一個和她母親一樣國sè天香的女孩……我的手突兀地停在半空,不知所措……不過是這一念之間啊!
思緒戛然而止。我驀然睜開眼睛,不忍,不敢,卻又不甘心。撲面的熱氣蒸得我滿眼痠痛。恍恍惚惚,滿心悽苦。
我終究什麼也沒做,微紅著眼,將那盅銀耳燕窩端到了床前,輕聲道:“快趁熱喝吧。”因拓跋巨集就在身邊,我就勢坐下,親自喂她。嬿姬笑道:“不敢勞駕姐姐。”自己接過碗,慢慢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