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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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歸來
不得不承認,我終究是個不夠堅毅的女子。
若是沒有這些淚水,我甚至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宣洩心中排山倒海而來的苦痛。
可是命運如此弄人,誰又能夠安之若素?
恍恍惚惚地走在宮中僻靜的小路上,我只覺眼淚風乾了,卻又捲土重來。
直到依稀發現不遠處移動著的幾個人影,我才猝然魂魄歸體,手忙腳亂地抹乾了兩頰的淚痕。
不可以……我不能讓任何人看出異樣……穩住,必須得穩住!
勉強平復了起伏動盪的情緒,我先回了趟寢宮,用冷水洗了把臉。我對著鏡子,確信自己看起來與平日裡並無二致,這才若無其事地出了寢殿,隻身前往御書房。
接近目的地之際,我遠遠地就望見了一個向我匆匆跑來的身影。
“皇上!您可回來了!”迎上前來的是一臉喜色的出秀。
“什麼事?”我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繼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沛河那邊來報,說程相不日便可回朝。”出秀追隨著我的步伐,語氣裡帶著不容忽視的雀躍。
話音剛落,目視前方的我就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腳步。
“啊對了,還有一封程相的親筆書信。”
我側首看了看忍不住喜形於色的女子,一聲不吭地舉步向前,腳底不自覺地生出陣陣清風。
徑直來到案几前,我一眼瞧見了桌面的正中央,正規規矩矩地躺著一封“聖上親啟”的書信。
“你們先下去吧。”我神色淡淡地吩咐。
“是。”跟進屋的出秀得令,攜一眾宮人迅速告退。
我將右手伸向那封信,執起後,不急不緩地撕開信封,取出信紙,小心翼翼地將其展開。
“分別兩月,一切可好?
仲夏五月,暑熱逼人,沛河沿岸倒是清涼,乃難得之避暑勝地。可惜總也難忘承諾,是以歸心似箭,並不留戀。
工程提前上馬,過程雖有波折,結果卻是超出預期。當地官員盡忠職守,勤勉有道,共事者皆知識淵博,令人汗顏。今後之事交付與之,定將不負你我期望。
所以,距離當初估算之日尚有三分之二,我這個監工卻已然沒了用武之地。二十五日這天,我二人便可相見。
可會治我玩忽職守之罪?笑。
此致,望君安。”
白紙黑字,躍然紙上。
目睹他蒼勁有力卻不失飄逸的字型,我的眼前彷彿浮現出他的音容笑貌。
看著看著,我止不住潸然淚下。
程肅,程肅……
我不斷地在心底呼喚。
你快點回來……我很害怕,真的好怕……
掩著嘴脣,我無聲地哭了許久。
但後來,我還是擦乾了眼淚,把那封信好好地收了起來。
當夜,我做了個噩夢。
我夢見一個女子滿嘴是血,滿臉淚痕。她好像是我,又似乎不是我。有一隻手在夢裡拼命地擦拭那些鮮血,卻無論也擦不乾淨。
我惶恐極了,掙扎著
睜開了眼,驚覺自己已是冷汗涔涔。
一夢驚魂,令我再也無法入眠。
蜷縮在床角,我雙手抱膝,儘可能地讓身體團在一塊兒。
炎熱的夏夜,冰冷的皇宮。
那個曾幾何時攬我入懷、許我安心的男子,此刻偏偏遠在千里之外。
為什麼在我最恐懼、最無助的時候,你卻不在我的身邊?
你答應過要陪著我的。
所以……你快回來……
埋首於雙膝之間,溫熱的**很快溼潤了我的面板。
我想,我唯有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裡暗自垂淚。
一旦東方既白,再痛苦再倉皇再悲傷,我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因為我是一代帝王,是一國之君,我必須頂著所有的恐慌、不安、未知和變數,在前朝文武百官的面前,在後宮宮女太監的面前,始終保持著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姿態。
我告訴自己:一切還未成定局。
為此,我不能讓任何人捕捉到任何蛛絲馬跡。
更何況,一樹繁花之毒既然復發,那麼強烈的情緒波動只會將我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因此,我要鎮定地……堅強地……向命運之神討回生的希望。
翌日,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密召一名太醫,命他代替穆清弦為我診脈——而這名太醫,至少需要滿足守口如瓶及醫術高明這兩大基本條件。
為了暗中尋找這樣一個理想的人選,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我親自翻閱了太醫院和吏部的相關記錄,以最快的速度進行了排查與篩選,沒多久便列出了幾位候選人。
只是最終的結果尚未出現,我已經迎來了程肅歸來的日子。
五月二十五日——他在信中既已說得如此確切而又肯定,那他必然會言而有信,準時回到皇城。
是以,這天辰時剛過,我就拋開了一切雜務,在飛簷、出秀以及另兩名宮女的陪同下,坐車來到程府的大門外。
誠然,我難得一見地帶上了貼身侍女和兩個常在御書房裡伺候著的宮女,為的是讓獲悉此事的有心人都能明白,我不光是以私人的名義,更是以國君的身份,去迎接功成而歸的丞相。
只不過,程肅一定不喜歡勞師動眾的大場面,我也不願意在與他相聚時被外人煞了風景。是以,我命飛簷等四人立於身後幾米開外的地方,自己則身著盛裝,獨自相迎。
君王蒞臨相府,躬身迎接,在旁人看來,這是何等的榮耀。
可是,他們並不清楚,眼下我的心中,是如何的悲喜交集。
猶記彼時三月,我送他離開,也是在這程府門外縵立遠視。心裡固然依依不捨,我卻是滿懷希望的,任由那明媚的春光灑入心田。現如今,不過時隔兩月,我又一次站在這個地方,眺望他去時的方向,可這明豔的盛夏之光,卻如何也照不進我的心底。
如果說還有什麼能成為我人生冬季裡僅存的一絲溫暖,那便只有此時此刻我心心念唸的那個人了。
“噠噠……噠噠……”靜靜的翹首以盼終於換來了漸行漸近
的馬蹄聲。我望著一抹馬背上的英姿從模糊變到清晰,重逢的喜悅和隱忍的悲慼交織而出,化作淚眼朦朧。
但我不想讓他看出端倪,不想讓他一回來就陪我一同承受這份痛苦。
是以,我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睛,抬高了下巴,揚起了嘴角,精神抖擻地跨出了第一步。
“籲——”行至自家門口的程肅顯然業已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他勒了勒韁繩,手腳利索地翻身下馬,三步並作兩步地與我相向而行,“你怎麼來了?”似乎是對我的出現感到有些意外,他面帶三分詫異七分喜色,在兩人相距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天知道這一刻,我的心變得有多脆弱——脆弱到就彷彿是惶恐無助的瀕死之軀忽然之間尋到了一彎生命的避風港,令我幾乎按捺不住想要撲進他懷裡大哭一場的衝動。
然而我忍住了,努力佯裝出雖然高興但不至於失了理智的樣子,對著他一個勁地笑。
聰敏過人的程肅亦很快緩過勁來,大概是記起現場尚有不少不知其事的外人,他立馬後退一步,欠身作揖朗聲道:“臣參見皇上。”
“愛卿一路舟車勞頓,不必行此大禮。”我從容不迫地上前一步,隱了隱眼眶中再度泛出的溼意,伸出雙手虛扶他一把。
“謝皇上。”他順勢抬起頭來站直了身子,不著痕跡地瞥了瞥我的身後,“怎麼跑這兒來了?萬一要等很久怎麼辦?”許是看清了我帶來的都是些靠得住的人,又見他們委實離得夠遠,他這才敢於壓低嗓音追問。
“你歸心似箭,我思心切切,想早點見到你,自然只好出宮來接了。”我保持著微笑,注視著他的容顏。
他低眉莞爾,看得我心頭莫名一陣酸楚。
“你晒黑了,好像也瘦了……”凝視著他的臉龐,我鼻子一酸。
“哪有……”他沒底氣地回了句,抬頭望了望天,“日頭毒,先進去說話。”
我忙點點頭,因為我能感覺得到,自己的眼中又已是溼濡一片。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入了程府。
酷暑難當,程肅風塵僕僕地趕回皇城,毫無疑問是熱出一身汗又蒙上了一層灰。我當然不願看著他滿身粘膩又口乾舌燥地同我說話,便讓他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自己則在廳堂裡安安靜靜地等著。
趁著他沐浴更衣的空當,我獨自一人在他的相府裡繞了一圈。
儘管如今程肅已貴為一朝之相,但他所居之處的佈置,簡直和東漓的那座程家別院如出一轍。
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皆是樸實無華卻又不失風雅——就像它的主人,溫文爾雅,沉穩內斂,毫不張揚浮誇。
我忽然開始問自己,倘若我沒有附身在這皇族遺孤的體內,沒有經歷那麼多風風雨雨爾虞我詐,沒有因上一代的恩怨情仇而身中奇毒,我是不是就可以做一個無憂無慮的普通女子,不去步步為營算盡各種機關,不去挖空心思謀求魂歸故里,而是在一方清淨無塵的天地裡,與情投意合的心愛之人,執手相看靜好歲月。
可惜這一切,都只是我求而不得的幻想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