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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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終見
世界是這樣的安靜，如萬物起源之前那般，好像一點兒人息都沒有。無邊的夜空潑墨般，似已與遠處的群山融成了一體，如此烏暗。只有那風中隱隱傳來的林海濤聲，以及湖面上水鳥歸巢時發出的鳴叫聲，將沈寧從過往的夢境中喚醒。
沈寧怔怔而立。
她見到紫色紗簾後一片淡白的衣影，靜月孤輝般地安然從容。他低垂著眉目，嫋嫋煙霧絲絲縷縷地飛起，落在他的眉目中，讓這一切變得像夢境般。他的手中端起紅泥小火爐，往面前杯中倒茶，清冽的水聲，都遮不住他眉目的清潤。
只看到他那雙手，白淨而勻稱，修長而秀氣，每一根手指頭，都萬分好看。尤其是煮茶的一連串動作，讓他渾身更添一份高雅和清貴之氣。
他側頭，向窗外望來。烏黑的眼中幽沉，靜靜地看著沈寧。他的容顏俊雅，神色溫雅，卻又透著一種病態的蒼白憔悴。但即使這樣，他的目光卻十分專注而奇特，讓你覺得忽遠忽近。而這遠近，都是在他的掌控中。
他看到外面站著的白衣姑娘，輕輕笑了一聲，卻沒說話。他低頭，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淺酌一口。那清雅的意態，如月般高潔的氣質，讓沈寧恍然。
沈寧低聲道，“珏哥哥。”
他微微一笑，眉毛那麼一揚，好看萬分。
沈寧淚水掉落，聲音大了些，叫他，“珏哥哥！”聲音清脆如珠玉，落在空氣中，就像滿池的水珠滴在荷葉上班，珠圓玉潤。
蘇珏終於開了口，柔聲，“阿寧，進來吧。”
沈寧不受控制地加快腳下步子，向水閣奔去。一開始她只是快步走，後來跑了起來，再後來，覺得仍然好慢，竟是用輕功飛奔去。推開門，果然看到蘇珏的白衣。
他坐在窗邊，安靜而含笑地看著她，腿上鋪著厚厚的一層毯子。
沈寧站在門邊，默然不動。似看到了他，才又想起了遲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往前走
。
蘇珏柔聲問，“怎麼了，為什麼不進來？”
沈寧神色有些怔忡，“我怕這是一場夢……每回夢中，我都站在這裡，然後往前一步，當我碰到你時，你便消失了，夢就醒了。既然這樣，還不如就這樣看著，不走過去，那夢就不會醒了罷……”
蘇珏微微愕然，看著她，半晌，突地低頭咳嗽一聲。他垂下的目光中，看到沈寧仍然動也不動，不由輕輕嘆口氣，道，“阿寧，我生了病，身體不好，沒辦法起身迎接你。你不過來看看我嗎？”
“珏哥哥！”沈寧向前跨步，向他走過來。這一次，她一直站到了他面前，卻還是望著他，眼神疑惑，不知所措。她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眉目，卻又不敢。
直到她的手被一雙冰涼的手按住，放在他的眉目間，聽到他的聲音，“阿寧，我在這裡，不是夢。我回來了。”
沈寧看著他。
他拉著她的手，放在脣邊，輕輕吻了下，“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你知，我也知。幾年離別，阿寧長大了許多。”
沈寧的淚水，再控制不住，嘩啦啦往下掉。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能無聲無息地哭得這麼厲害，她其實很高興，很開心見到他，覺得這是一個驚喜。可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伴隨著欣喜，還有那麼一種委屈，在她心中增長。
她跪在他面前，抱住他的雙腿，撲在他懷裡大聲哭泣，“珏哥哥！”
蘇珏伸手，輕輕落在她頭上，低頭，憐惜而溫柔地看著在自己懷中哇哇大哭的女孩兒。沈寧不是喜歡哭的人，比起哭，她更喜歡笑。但是她看中的人，卻一點兒都不能出，那是她的命根。一點點變化，都會讓沈寧受到傷害。
這麼久了……他都這麼想她，沈寧該有多想念他，該有多害怕啊。
蘇珏輕輕拍著沈寧的後背，哄著她，“乖，不要傷心了，我回來了。這一切都是真的，阿寧乖，不要哭了。”
夜幕降落，白衣少女撲在青年膝蓋上，將頭埋在毛毯中，一直哭。蘇珏望著窗外，看到銀星灑滿荷塘，星墜大地。很多年後，蘇珏都記得今天這一幕，少女哭得那麼傷心，那麼讓人憐惜。
沈寧一直斷斷續續哭了大半時辰，才在蘇珏的安慰下，止住了眼淚。可她緊緊抓著蘇珏的手，一點兒也不想走。蘇珏告訴她，自己現在身體很差，一點兒風都受不了。沈寧立即大驚，猛地跳起來，關了四面的窗子，批評他，“那怎麼開著窗呢？”
蘇珏微笑，然後低頭咳嗽。
沈寧連忙拍著他後背，直到他好一些，才跪坐在他身邊，手放在他膝蓋上，目光遊移，“珏哥哥，你的病很嚴重嗎？你的腿……”她目光落在蘇珏腿上厚厚的毛毯。
蘇珏道，“沒事，我的腿很好，沒有你以為的站不起來。我只是心脾受損，怕不得冷，所以才蓋了毛毯。”
沈寧哦一聲，然後不說話了。現在是夏天最熱的時候，蘇珏卻說他怕冷，他現在的身體，該是有多差呀。沈寧拉過他的手，輕輕顫了顫，果然，他的手冰冷無比。以前，蘇珏的手永遠乾燥溫和，沈寧最喜歡拉著他的手玩了。而現在，他的手則像一塊寒冰般。
蘇珏手往外抽了抽，“阿寧放手，我的手太冷，你受不了的……”
“誰說我受不了？”沈寧更緊地抱住他的手，放到自己懷中，低聲，“我小時候怕冷的時候，總是你抱著我為我溫暖。而現在你生病了，珏哥哥，我自然是要照顧你的，就像你以前照顧我的那樣。”
蘇珏輕輕咳嗽了一聲，眉目有絲笑意，不再掙開了。
沈寧又抱怨道，“你身體不好，現在時局又這麼危險，為什麼還要專門回京看我一眼呢？小謝也真是的，他該勸著你才對，怎麼敢讓你回京啊。還有溫哥哥，他還是神醫呢，都不能讓你恢復以前時候的身體，哼，真不靠譜……”沈寧喋喋不休地抱怨，讓蘇珏眉目間閃過無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