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似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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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似夢
謝淮衣帶著沈寧送給他的勢力，很快離開，去了清宴。謝淮衣臨去前，曾問沈寧，“有什麼話需要我幫你帶到嗎？”
沈寧垂著頭，立在窗前。陽光映照在她身上，白衣似雪，烏髮如墨，她身形纖細，金色絲帶在腰間飛揚，卻是揹著身，長久地不說話。謝淮衣突然想到少年時初相見，沈寧靈動活潑的樣子，她笑眯眯地看著他，一雙烏黑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轉動，打著什麼樣的鬼主意。
而現在，少女已長大，那樣少年時的靈動，早被她藏起來，不為人所知。大家看到的沈寧，和那時候的沈寧，雖是同一個人，可到底有些東西已經改變了。
謝淮衣心情一時恍惚。
沈寧手撐著窗櫺，望著外邊夏日炎熱，突而發笑，聲音溫和極了，如同珠落玉盤，“小謝，其實呢，我還是不相信蘇珏活著的訊息。”
謝淮衣一怔，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知道沈寧多疑，尤其在蘇珏的事情上，他也承認之前曾經為了沈寧的情緒而騙過她，可當她說不相信他的時候，謝淮衣有些無措。他心中似有失落之感，惶惶然覺得自己似乎不知道該怎麼重拾她對自己的信任。
“阿寧……”千言萬語，只剩下這一句。
沈寧抬起手做個手勢，制止了他的答話。沈寧有些痴迷地望著窗外之景，輕聲笑道，“小謝，你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其實那些都和我沒關係。小謝，我總覺得自己在做一場夢……我夢見……”她聲音低下，似自己輕喃。
“什麼？”謝淮衣武功比她高，卻也沒聽到她在說什麼，不由走近一步，想聽的更清楚些。
沈寧的話就沒了，轉開話題，“沒什麼，那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小謝，我真羨慕你，你可以離開京城去見他，我卻不行……我只好把我的所有底牌都給你，讓你帶給他，如果、如果他還活著……我還會盡力把江山保下去，不讓它毀在蘇荇的
手裡，如果、如果他還活著……我在京城等你的訊息，你去吧。”
謝淮衣無言，沈寧說的含糊，他卻聽得一清二楚，心中反而更痛，有些不知所措的傷感。如沈寧所說，她做一切，都是為了蘇珏，若蘇珏活著，自然是好；若他已經死了，便是辜負。沈寧又怎麼受得了這天大的辜負？
謝淮衣心中難過，阿寧，我怎麼會拿他的訊息一次次騙你呢？一次你已經受不了，我還沒有那般殘忍。
可是這些，他不打算說了。說得再多，沈寧也聽不進去，他把證據擺在她眼前，她也會一邊相信，一邊懷疑——證據是多麼容易偽造的啊。除非她親眼見到蘇珏，否則她什麼都不會信。
謝淮衣暗下決心，便不再跟沈寧多言，抱手而去，身形颯然。沈寧斜靠在窗邊，看著叢木蔥鬱中青年的黃衣一閃而去，眼中有濃重的失落感。她纖細蒼白的手指扣著窗櫺，微微顫抖。她那沒有跟謝淮衣說清楚的話啊——
“我夢見這一切都是假的，珏哥哥一會兒死了，一會兒活了，我已經糊塗了。或者這一切都是我臆想而出的，根本沒有這樣的人。他這麼好，我瞬間擁有，當然應該剎那失去。或者，一開始他就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我的假想。因為我太需要這麼個人的存在，太需要有人像珏哥哥這樣能撫慰我受傷的心，才自己臆想出了珏哥哥這樣的人。這麼多年……自我穿越，或許都是一場春秋大夢。可能在我出車禍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
“珏哥哥，我想我是多麼喜歡你，你如果知道我是這樣想的，該是多麼難過。我已經走火入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了。拼命壓制自己的感情，拼命讓自己理智些，可還是會忍不住報復……”
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不管結局如何，她都要走下去。
“姑娘……”後頭有嬰兒啼哭聲。
沈寧回頭，見到朱雯擔憂的眼神，
她抱著小蘇念，站在沈寧身後，“姑娘，你看看小皇子吧……他已經好久沒見你了。”
沈寧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兒子，自蘇念出生，她便把這個孩子扔給朱雯和青萍，自己除了為他提供一個良好的生長環境，不讓人在後宮插入眼線害死他，沈寧再沒有什麼對手了。
連沈婉玉，都被她設計，軟禁了起來。那日清王叛亂，皇帝在前朝生了一肚子氣，到後宮，在沈寧的假訊息下，沈婉玉竟然去勸皇帝，無疑是撞上了皇帝的槍口上。皇帝和沈寧坐著用餐，沈婉玉便被拖了下去，軟禁後宮。
沈寧還記得那時候，沈婉玉盯著自己仇恨的雙眼。想來那時候，沈婉玉已經明白，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沈寧設計的。
沈寧無動於衷，這是沈婉玉的報應。
自沈婉玉出事，後宮安靜了許多。雖然誰也沒說這件事和沈寧有什麼關係，可後宮的女人，誰沒有一些小心思呢？三三兩兩，就此避開沈寧，不敢和她相沖。沈寧的宮殿已經安靜很久了，只有沈琳玉偶爾來看望她一番。
沈寧望著小蘇年揮舞著小胳膊，向自己呀呀叫著。幼兒已經張開了，雙眉秀麗，目蘊清光，粉紅的小嘴巴張開，吐出小唾沫，特別的可愛。這是個十分漂亮的孩子，蘇荇每回來後宮見到小蘇念，都會忍不住抱著他玩逗。
可是沈寧做不到。
蘇唸的眼睛，和蘇珏好像。他有時候發呆的樣子，也好像那個人。
甚至有時候，沈寧長時間地站在小蘇唸的床邊，她覺得這個兒子和自己一點都不像，哪裡都像是蘇珏。
小蘇念張著小嘴，渴望地望著自己年輕的母親，想要一個擁抱。
而沈寧卻只是看著他，一動不動。她長久地沉默，她為他提供了一切美好的環境，庇佑他健康長大。可是她自己，卻是沒辦法面對這個兒子的。她一看到他，就想到蘇珏。一想到蘇珏，她就受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