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何處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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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何處重逢
“南歌先生,以後,我們還會再見的吧?”
遙靈不自覺得抬起手揉著自己的頭髮。她知道南歌子的琴絃神妙無比,不僅可以綁縛敵人,彈奏樂曲,更有穿越兩界的奇用。但即便可以再見……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在落滿桐花的小院中,手捧詩集,纏上他整整一個下午。
雖然不再相守,至少那時一起吟過的詩句,可以永遠牢牢銘刻心中。
“獨上江樓思悄然,月光如水水如天。”
“同來玩月人何在,風景依稀似去年。”
“瀟湘何時等閒回,水碧沙明兩岸苔。”
“二十五絃彈夜月,不勝清怨卻飛來。”
“水心雲影閒相照,林下泉聲靜自來。”
“世事無端何足計,但逢佳節約重陪。”
為何到了分別的時候,所想到的詩句也只有思友,思鄉?還是想些快樂的事吧。遙靈仰臉努力望著遠方,彷彿要極力在黑暗的天色下描繪出一片蒼翠似的。她努力睜大眼睛,眼中卻有什麼沉重的東西一顆一顆掉落下來。
“南歌先生,記得,我們一起去踏青的時候,你為大家寫了一首詞,名字就叫‘踏青遙’。”
遙靈腦中浮現著那日。她穿著粉橘色的裙衫在無垠的晴碧中,歡聲笑語被清風繡在春水之上。佔花名,吃美食,喝美酒,後來喝得酩酊大醉。但對於那首《踏青遙》的記憶,卻依舊清晰,至今仍像春苗般青翠,姣花般燦爛,烈酒般香醇……
“春眠曉,風清日和人意好,細數落花尋芳草,雙燕呢喃,綠水參差,酌酒風月笑。
“美人嬌,蝴蝶飛上金步搖,舞時香風振玉簫,硃砂點絳,皓腕凝雪,裙旋手迢迢。
“素琴調,絃音若夢絕塵囂,彈歌劍舞醉今朝,青山依舊,雲音泛天,輕狂正年少。
“月上早,乘風歸去流螢擾,此今別去託青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再和踏青遙。”
只可惜此今別後,昔人不再。舉杯邀月,對影獨酌。牽雲作舞舞悽然,彈劍為歌秋聲寒。踏,青,遙,獵魂得到保全之後,保護他們的人也將各自散去,各歸各位,彷彿天意。
翌日凌晨月落之時。遙靈,鳳川,武陵春,晏清都集結回到人界的法陣之中。踏青遙的琴聲穿透法陣薄情的紫色光芒,悠然如夢。情深夢淺。遙靈在那夢中醒來時,發覺自己已經回到了揚州。
貓耳朵哥的小攤上,曾經買給烏梅姐姐的烏梅仍舊沉澱著香甜的紫黑色澤。她為大家放過河燈的小河上,那些數不清的願望早已被垂柳的倒影遺忘。綴錦樓照常營業,小丫頭們早已習慣了主人不在的日子,笑靨如錦,迎來送往。
一切都沒變啊。遙靈不知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她繞過熱鬧的大街,躋身清冷的小巷。低頭急趨,不願被熟識的人認出來。彷彿怕他們問起,這些日子去了哪裡?和你同去的人為何還沒歸來?這次為何沒帶禮物回來?
她現在既沒有說謊的心情,也沒有傾倒苦水的心情。
遙靈推著輪椅上的晏清都,故意落在最後面。蕭鳳川和武陵春走在前面。剛跨進武府的門口,便先被提水的小廝瞧見了。那小廝激動得什麼似的,扔了水桶,指著武陵春只是大叫:“公子爺!公子爺回來了!話梅姑娘!公子爺回來了!”
小廝便這麼瘋喊著,三步一跤向院內跑去。遙靈深深吸了口氣。秋天透澈清爽的空氣一下子吸進身體,她的身心彷彿一下子通透了。他們三人繼續向院內走去,花壇中繽紛錦簇的月季都已開敗,嫣紅清粉片片入泥。遙靈的眼神不由自主被那片殘花吸引了去,花光掩映,恍惚間似乎有一縷薄薄的青影在旁看花。凋零的美豔在她美目拂照下欣然繁盛,說不盡的繁華,似乎永遠都不會逝去……
日光一晃。秋日的陽光如此澄澈,容不得遙靈眼中有半點虛幻。月季花期再長也有枯萎的那一天。是她期許太多了。
遙靈等人過了中門,遠遠見著話梅提著裙裾飛奔迎接。話梅迎上來,對武陵春深深一福,喚了聲公子爺。話梅這些日子一直與六大門派斡旋,也是剛回到武府不久,風鬟雨鬢,神色憔悴。魔界發生的種種,她也早已得知,見了四人歸來,又欣慰,又心疼。
“話梅,連日來辛苦你了。”武陵春上前扶了話梅。話梅淡笑道:“公子哪裡話。要擺平六大門派那幫牛鼻子,少不得要做了眾位公子的機關人去唬他們,總算是消停了。倒是公子們……”
話梅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此番魔界之行雖令她傷透了心,倒也不至於被打趴下。幾日來她除了代表六公子在人界行事,還作起了武府的管家,將上下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條。現在容不得一一回稟,倒是有一件事,須得先跟武陵春說明。
話梅看了一眼輪椅上的晏清都,看他心思平和,方鄭重道:“登州仙爐鐵鋪的金大爺昨日就來了,現在府裡歇息著,等公子們回來。”
登州……仙爐鐵鋪,姓金……誒?那不就是晏清都的哥哥麼?他怎麼來了?他這麼快就知道六公子出事了,還正是這幾天要回來?是誰給他傳遞的訊息?
武陵春和晏清都都沒來得及問半句話,只聽得院內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接著便見一精壯漢子大步流星而來,連走帶笑,聲如洪鐘:“哈哈哈!老子早知道兔崽子是今日回來!喲,小丫頭也在!幾十天不見,你長高了嘛!”
金胖子對武陵春沒什麼好感,沒有問候。卻不知怎的連鳳川也不理,徑直走到遙靈和晏清都跟前。金胖子見晏清都坐在輪椅上,也無太多詫異神色。遙靈總覺得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金胖子不由分說在晏清都肩頭上重重一拍:“好小子!”遙靈看著他慈愛又心疼的眼神,想那含而未出的後半句應是“活著回來了”。
“大哥。”晏清都見著大哥,激動過後,更多是羞澀,羞愧。他這番獨闖魔界,非但看著同伴落入敵手,心愛之人香消玉殞,自己差點也命喪黃泉。便是這樣的自己,敗得如此狼狽不堪,玷辱俠名,大哥卻仍為他的平安歸來而高興。他見大哥笑得如此知足,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丫頭照顧了兔崽子一路,現下肯定累了!來來來,我金胖子來推他!”金錯刀說著,自己推了晏清都,回房間去,將三人扔在當地。他對旁人這樣,武陵春也早已習慣。他對鳳川道:“這次我們可算是九死一生。鳳川是否回家去報個平安?”
鳳川笑道:“呵,老匹夫會關心我的死活麼……不過,倒是有必要回去看看陽春館的小子們。說起來,枸杞上次還來府裡看我來著,卻愣是沒見著。因為啥事來著?”
鳳川說罷,與武陵春一道望著遙靈。遙靈心想:我也要回雨巷,看看師姐麼?現在大哥不在了,六公子守護獵魂的任務結束,遙靈的使命也已經完成了。她回雨巷之後,還有必要再回武府麼?她還有理由繼續賴在武府麼?
遙靈不敢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她只是點點頭:“是啊,是該回去看看。好久不見,師姐一定很是掛念了。”
說定了去處,鳳川先回了陽春館。遙靈卻在武府晃悠著,不大有回雨巷的意思。六公子投降魔尊的訊息很快便會傳遍天下,夏孤臨和花深深的婚事便在朝夕之間轟動整個武林。遙靈卻不知道自己回了雨巷,要跟師姐說什麼。說獵魂守住了,我們也活著回來了,不過是以犧牲夏大哥的尊嚴和幸福為代價?說六公子已經散了,自己仍要回師門營營役役?
若只是對師姐說還好。這些事若是被師兄弟們知道,他們繼續羞辱遙靈一無所成,倒也沒什麼要緊;若他們敢侮辱夏大哥半個字,遙靈只怕會氣得氣血上湧一劍砍了他們……還是先不要回去為妙吧。
遙靈在廊下閒坐,餵魚,遠遠有腳步聲傳來。她一抬頭,竟是武陵春。此時要躲已經來不及了。她忽然奇怪自己為什麼會有想躲開的念頭。遙靈呆呆的,武陵春卻已走到面前停了腳步,笑道:“遙遙這麼快就回來了?”
“嗯。”遙靈從嗓子眼裡答著,看著武陵春,笑不出來。
“我看這幾日遙遙很是話少。還是不開心麼?”武陵春在遙靈身邊坐下,低頭看塘中,遙靈的神情映入水中,那擠擠挨挨的錦鯉彷彿一齊跟著鬱悶了。
遙靈不答話。武陵春繼續道:“一旦大哥的婚事昭告天下,六大門派必會認定六公子投敵,與魔尊沆瀣一氣,少不得要找我們的麻煩。我想,不如遙靈暫時回雨巷躲一陣子,等過了這陣風頭再說?”
找麻煩,僅僅是找麻煩麼?
暫時回雨巷躲一陣子?僅僅是一陣子麼?
遙靈愕然。武陵春短短兩句話,已經證實了遙靈所有的擔心。他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遙靈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