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四十五、鬼谷簫:還有一個人(3)

四十五、鬼谷簫:還有一個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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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鬼谷簫:還有一個人(3)

第二件東西則是一個雕像。種宮有一個很大的房間是專門放置各種雕像的,那些雕像有的是神怪故事裡的人物,有的是不知去向的古人,有的少陵也不認識。那些雕像裡有一個是蛇發魔女美杜莎,它被放在靠窗戶的位置上,看起來張牙舞爪的,倒是挺傳神。

少陵並不記得自己生前對美杜莎有什麼特殊喜好,但是在那麼多雕像中間,他確實對這一座印象最深。這真是說不清道理——那些雕像中不乏美麗窈窕的角色,美杜莎大約是最醜的,但是少陵看到“她”反倒有種親切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所謂的親切感發生了什麼特殊效用,少陵驚訝地發現這雕像居然自己產生了變化。雕像的表情在變,動作在變,甚至眼神也在變。這些改變一開始很細小,少陵尚可以勸解自己,說自己多心了。但是沒過多久這些變化就越發明顯,經常是剛看到雕像雙臂抱在胸前,轉了一圈回來再一看雕像又雙臂上舉了,剛才還看見雕像一頭蛇發豎起,滿頭都是紅信子,看了看別的雕像再回來就發現那些蛇發都筆直地垂在了美杜莎的肩上。更有一次,少陵就站在雕像面前,一轉頭的功夫雕像閉上了眼睛!

最後,也是最讓少陵害怕的是一隻鳥。而這隻鳥並不是擺放在房間裡的什麼死物,而是一隻真正的,活蹦亂跳的鳥兒。這隻鳥當然不屬於鍾宮,少陵不知道這隻鳥從何而來。

其實這是一隻很漂亮的鳥兒,小巧鮮豔,看起來乖巧可人。在鍾宮這樣陰沉的地方難得有這樣可愛的小東西。少陵曾看到它從遊廊的小門飛進來,然後四處跳一跳看一看,再展開翅膀呼啦一下飛走。這隻小鳥也不怕鍾宮裡出現的人影或者鬼影,少陵曾看到思想者試圖把它趕出書房,但它偏不走,還飛到羊皮捲上不讓思想者工作。它看到少陵也不怕,還追著少陵跑。

要不是這隻鳥兒開口說話了,少陵會一直把它當作神賜予他的朋友。

有一天少陵在遊廊裡和鳥兒玩鬧起來,那鳥兒毫無徵兆地飛過少陵的面前,這時少陵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說,“不玩了。”

少陵愣了,他環顧四周,四周無人。他聽到了低沉的笑聲,低頭一看鳥兒就停在他腳邊,它仰著頭對他說,“不玩了。”

少陵心裡詫異,他想不到這麼可愛的小鳥發出的聲音竟象一個幹扁的老太婆。

鳥兒發現了他的疑惑,它說,“誰沒有祕密呢?我好歹知道自己的祕密。”

“難道我不知道自己的祕密?”少陵忍不住問。

“你當然不知道,”鳥兒古怪地笑了一聲,“如果你知道,你就不會在這裡了。”

“應該正好相反吧,”少陵辯駁,“應該是不知道了,忘掉了一切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鳥兒說,“那是他們,你,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少陵這樣問者,他感覺自己走進了一個看不到的陷阱裡。

鳥兒飛了起來,“你跟我來,我可以告訴你……”遊廊很長,鳥兒象一抹亮色,一轉眼就到了遠處,少陵不可控制地跟了過去,他追尋著那鮮豔的顏色,飛快地穿過鍾宮繁雜的走廊,一會兒上樓,一會兒下樓,一會兒又爬梯子……

終於,他們走到了鍾宮盡頭最大的一間房間。這裡只有一面牆是平面的,其它方向都是穹面牆體,從上面看就是一個巨大的半圓。少陵看到一片平面牆整個被黑色絨布做的簾子遮住,而其他的牆上都是鏡子。

鳥兒消失了,就象從來沒有出現過。

少陵漫無目的地走過那些鏡子,鏡子裡依次出現他模糊的影子——那不是鏡子的問題,鏡子不亮,卻可以把一切都照清楚。問題在於少陵沒敢仔細往裡看,他隱約感覺這房間有問題,一種強悍而壓抑的氣氛不知什麼時候已將他牢牢圍困,少陵本能地感覺到那些鏡子裡只怕會出現更加恐怖的東西。

但那能是什麼東西呢……少陵忍不住想,映象也是依附於鏡子前的本體產生的吧?如果鏡子前什麼都沒有,鏡子裡也應該什麼都沒有吧?

如果鏡子裡有了什麼可怕的東西,那應該是鏡子前……

少陵使勁甩了甩頭,他走向那片黑色的簾子。那簾子看起來很大,很威嚴,比鍾宮裡任何一處的黑色絨布都讓人不敢造次。

不敢是不敢,如若造次又能如何?

如果有人上去拉下那簾子……這個念頭讓少陵無法控制自己,他覺得自己一瞬間被另一股強大的意志所左右,他直直地走了過去,他抓住了簾布的一個角……

一片陰雲念著狠毒的碎語迅速膨脹,在昏厥的那一瞬間,少陵根本沒看清楚這一切是簾子落下造成的,還是另有原因。

那是一輛由四匹黑山羊拉的輕便馬車,車身寬扁,沒有裝飾卻顯得很華貴,因為那光澤詭祕得攝人心魂。

馬車在遊廊門前停下,兩個影子一閃下了車。前面的是一個裹在黑緞袍裡的男子,很高卻瘦得幾乎脫了形,臉色慘白。他雙眼很大,說不清是什麼顏色,又灰又藍,任誰看一眼都觸目驚心。後面的是一個矮胖的女人,雖然是一身麻布衣,卻能看出裁減運針很精緻,絕不是什麼低賤的行頭。女人頭髮花白,面色倒是比那男的象樣些,卻是個獨眼。偏偏這個獨眼,比那男的倆眼加一起都大,幾乎就是一個拳頭。

男的手裡拄著一把大得可以用來砍頭的鐮刀,烏沉沉的;女的手縮在袖子裡,看不出拿了什麼。一下馬車這兩人都向天上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他們站的這一小塊地方就不下雨了。

死神和命神是不能進入鍾宮的。

思想者定了定心神,說,“該帶的都帶來了?”

“帶來了。”獨眼的命神笑嘻嘻地說,“都在死神的羊車上。”

“在鍾宮以外我不需要親手搬運那些東西。”

“當然,”命神說,“我去搬。”她轉身回到羊車那裡,敏捷地從車上抱出來一個巨大的布包。思想者把布包接過來開啟,裡面竟是厚厚的織花布匹,看起來還很漂亮,只是底色灰暗,似乎很陳舊了。

“這裡是你提的那些人——那些等待審判的亡靈,他們的命途之錦。”命神說,“老規矩吧,你覺得沒問題,就把外面的布包還給我。”

每一個人都有一張長長的命途之錦,它被三個藏在暗處的老紡織女掌握者,命運之神在屬於你的布匹上編織什麼樣的花紋,你的命運就會出現什麼樣的歡喜或者悲痛。而這三個女神只有一隻眼珠子,誰又知道她們不會一時昏花,織出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來?

這些都是往日去想的事情,思想者在鍾宮要了解等待審判的亡靈一生的經歷,而命神的紡織材料也不是無窮無盡的。這才是她要面對的工作,記錄和存檔命途之錦上的內容,然後把布匹拆成線,讓命神帶回去。

“很好,”思想者把布包還回去,又問死神,“你有什麼事嗎?”

死神就象沒聽見一樣,沒有任何反應。而旁邊的獨眼老婆子,不知打著什麼主意,使勁衝思想者擠眉弄眼。

他們就是這個樣子,死神就象死了一樣,命神則從來不願放棄玩弄古怪的念頭。思想者已經習慣了。

“沒事的話你們可以走了,我需要一點時間來處理這些……我做好了會及時通知你來取線的。”說完她就轉身走了。

在鍾宮,思想者有這個權力。

她抱著那些布匹去了書房。剛一坐下思想者就想到,從時間上來算這一撥命途之錦裡應該有記錄少陵的……然後她就開始翻檢,還真的找出來了。

少陵一生不長,這布匹卻不短,有些活成古董的傢伙一生的記錄也未必比他的要長。這說明他經歷了很多事情,思想者想。她展開布匹,從頭看起。

一開始是一個樸素乾淨的家,看起來很斯文的夫妻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那孩子象個小太陽,散發著溫暖的金光,讓全家人都感覺到了幸福。

然後是一群小孩子,那些小孩年紀都很小,而且長相也相差不遠,看起來象是一個家族的。既然是一個家族的,有可能家教也都是祖傳的,所以這些孩子看起來都是溫和懂事的樣子,唯獨一個小男孩瞧著有點淘氣,虎頭虎腦的,象個小戰將。

接下來是連續一組圖畫,每一副都有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孩,但是每一副裡他都不是主角。主角是他家族裡那些溫和懂事的兄弟姐妹。這些孩子或者是和別人家的小孩玩耍時受了欺負,或者是被誣告抵賴,或者是當了出氣筒……總之一句話,這一家的孩子因為忠厚老實,在外面到處被人欺負。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則總是站在一邊,氣惱又悲傷地目睹整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