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驗贓證嚇退長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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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驗贓證嚇退長史官
忠順王府來人索要琪官,寶玉頓覺前塵往事歷歷在目。雖不及細想,寶玉心裡已放了千百個提防,疾步隨著小廝們奔去前堂。
不曾上堂,便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悠悠地傳來:“老大人也不必為難,只需將府中那位銜玉的令郎喚來一問便知了。王爺派人在城內一打探,十之八九都會說琪官兒同令郎相與甚厚。唉!若是旁的小廝戲子也便罷了,偏偏是這個琪官……”長史官咂舌嘖嘖感嘆道,“這孩子敦厚老實,伺候王爺體貼入微,這些年王爺跟前也沒見如此可心的人兒。如今王爺離了他,茶飯不思的。這琪官平日裡老實,從不曾有過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背主私逃而去……”
寶玉一聽,這老匹夫竟然去而復返,賊心不死地步步相bi。前世裡,自己因為腰間的紅汗巾子被他拿住了把柄,在父親面前不留情面地揭穿他的謊言,令他顏面掃地不得已供出了琪官的下落,還因此被父親一頓臭打,險些喪命。如今再見此人,心裡恨得壓根癢癢,不由一陣冷笑。
寶玉上前躬身施禮,誠惶誠恐的模樣如個做錯事被擒住的孩兒童一般。
一見寶玉,還不等寶玉開口,賈政劈頭蓋臉地臭罵:“奴才!你在家不讀書也罷了,怎麼又做出這些無法無天的事來!你是何等草芥,竟敢引逗王府戲子出來,如今禍及於我。”
恨意盡顯,寶玉聽得那“禍及於我”四個字好不傷心難過。他惹下大禍,父親急於逃生,反恨他連累了自己的前程,哪裡還有半分為人父的擔承,哪裡有父子之恩?也不怕被人嘲笑。
寶玉裝作大驚回道:“老爺容稟,孩兒實在不知此事。‘琪官'是誰呀?如何的‘引逗'?”心裡暗想,看你還有什麼伎倆,忽然想到自己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之身,於是裝作委屈的摸了兩步淚,心裡就愈發的覺得促狹得可笑。
長史官胸有成竹地冷笑道:“公子也不必掩飾,早說了出來,我們也少受些辛苦。”
寶玉故作糊塗,一雙懵懂的眼可憐巴巴地望著長史官問:“不知大人所說的是何人何事,寶玉實在不知大人所云。”
沉默片刻,長史官信心滿滿地用碗蓋兒勻著杯中的熱茶,鼻中冷哼一聲一字一頓地道破天機:“若是公子不知道此人,如何琪官兒的紅汗巾子偏偏繫到了公子腰間?”
前世裡,寶玉聞聽這話五雷轟頂目瞪口呆,那系底衣貼肌膚的束腰汗巾互換必非尋常交情。只是如今,他心裡一笑,面上還是急得大驚失色。
賈政早已驚得面如金紙,瞠目結舌指了寶玉氣的險些背過氣去。
“畜生,畜生!寡廉鮮恥!”賈政指著驚慌失措的寶玉吩咐左右,“
來人,將他腰間的腌臢物取來,讓大家都開開眼!”
寶玉急得掙扎著求饒:“大人,不可呀!大人,冤枉!”
小廝近身過來,陪個笑臉尷尬說:“二爺,不要鬧了。”
有人按手,有人掀衣襟,腰間一條紅色的汗巾子被扯落。偏偏寶玉不甘心地掙扎,你推我搡間,卻不留神那褲子去了束縛之物,一條豆綠綾子中衣滑落腳下。慌得寶玉驚叫一聲揚手狠狠扇了小廝一記響亮的耳光,罵一聲:“畜生!這輩子沒見過兔爺,跑來這裡撒野佔你二爺的便宜來了!”忿忿地彎腰去提滑去腳腕處的中衣,露出肌膚如雪團一般細膩勝玉,反勝過女孩兒的香肌百倍。
賈政見狀皺眉,又見寶玉嘴硬,還出言不遜奚落忠順王府的長史官,又氣又嚇,幾步上前揮掌猛扇了寶玉一記耳光,將寶玉打翻在地,一把搶過僕人手中的汗巾子轉身遞給長史官小心謹慎地問:“大人仔細辨認此物,可是尊府戲子所有?”
長史官也不去接,得意地掃一眼那條紅色的汗巾子,微怔,臉色大變,他忙起身接過到手中仔細辨認。寶玉急得不顧了衣衫不整的狼狽大喊著:“爹爹,不能!此汗巾是貴妃娘娘親賜的八寶祥瑞絲線織成,在宮中佛前供過三十三日的香火,是上次孩兒中邪險些送命後,娘娘在佛前捐來繫住孩兒性命之物。因怕娘娘親手打汗巾子勞累,三妹妹奉母命親自為孩兒用娘娘所賜絲線打成這條汗巾子,日日貼了肌膚而系護體驅邪,不得沾外人之手的。大人冤枉寶玉就算了,如何汙了這汗巾子是戲子之物,將娘娘置於何地?”
長史官也看得瞠目結舌,始料未及馬失前蹄,他皺緊眉頭連口分辯:“分明聽人說,那條汗血大紅的汗巾子系在令郎身上,如何的,換做了梅紅色碎花的……”
長史官慌得側目以袖遮面,連連道著:“得罪!”
賈政見狀,心裡的擔憂舒緩了幾分,卻不言語。
寶玉更是委屈,歪坐在地上,提著褲子只顧哭啼,做出孩兒無辜的神情怯生生地望一眼父親哭道:“爹爹只信了外人胡言亂語就來拿孩兒問罪,孩兒豈是那不知禮義廉恥的?平白的那麼多人不去誣,如何的單單要來誣孩兒的名聲?孩兒要進宮同姐姐分辯一二去,讓姐姐給我做主。”
長史官的面色一陣青一陣白,沒能拿住寶玉追問出琪官的下落,反讓自己臊一鼻子灰,連忙起身給寶玉賠罪哄他,一條汗巾子恭敬地呈去寶玉跟前。寶玉也不去接,反是無賴地坐在地上踢踹著腿,肌膚半露,臊得長史官不敢看他,進退不得的,嘴裡不停地罵手下的線報不利,灰溜溜地告辭溜走了。
寶玉見父親去送長史官,自己一個
軲轆爬起來偷偷暗笑,心想這老匹夫,膽敢來算計二爺我,有你好看的!
撣撣衣服起身,小廝們陪個笑臉進來說:“二爺,得罪了。”
寶玉飛起一腳踹過去,佯怒道:“沒眼色的奴才,你二爺是那種人嗎?”
小廝連聲陪不是說:“那個忠順王府的走狗真是狗眼是黑洞,只長了幾顆犬牙胡亂地咬人。二爺自當被瘋狗咬了一口,不去理他。”
寶玉捂住被父親扇得腫痛的面頰,看著奴才們慌張陪笑的樣子不由噗嗤笑了,只說一聲:“也不能全怨你們。”
賈政送走長史官回來,恰同蹦跳出門的寶玉打個照面。賈政負手咳嗽一聲,慌得寶玉退後幾步俯首帖耳地立去一旁。
賈政掃一眼左右,示意隨從退下,審視眼前的寶玉,平靜地問:“那戲子人在哪裡?”
寶玉眸光一轉,正要說自己不知情,賈政狠狠地瞪他一眼說:“這些小把戲蒙得過那長史官,還能蒙過你老子嗎?”
寶玉一聽,果然是薑是老的辣,竟然沒有瞞過父親的眼,心裡起了好奇偷生問:“爹爹,如何看出破綻的?”
一句話賈政反是逗笑了,罵了一聲說:“褲子都脫了,醜態畢露的,就知道你有鬼!”
寶玉掩口一笑湊去父親身邊說:“那爹爹還捨得打兒子這一巴掌,等會子見到老祖宗,還不知如何解釋呢。”
賈政哼了一聲道:“這頓板子權且記在賬上,待日後同爾一道算賬!仔細你的皮!”緩和了聲調低聲道:“老祖宗那邊,你可是要仔細了。”
要挾的話語,寶玉會意地一笑,嘀咕道:“總不能兒子說是自己做噩夢,夢中自摑耳光吧?”
寶玉心裡明白,琪官曾對他說起,忠順王那老匹夫生xing多疑、喜怒無常,折磨人的法子層出不窮,他在忠順王府遲早難逃一死,不如早日逃出來託生。後來聽聞北靜王暗中相助,讓他買了城郊的幾畝地一處宅子安生立命去。難道琪官迫不及待地已經逃出了忠順王府?可恨北靜王水溶做出大膽之事,反讓他去頂缸,一定日後去敲水溶一筆!
“寶二爺,寶二爺!”
寶玉話音未落,金釧快步進到堂上。
賈政“嗯?”了一聲責備丫鬟沒了規矩。
金釧屈膝道:“老爺,老太太吩咐奴婢來請寶二爺過去太太房裡問話呢。”
說罷手中託了老祖宗那枝香木長壽柺杖給賈政看。
賈政知道母親溺愛這個嫡孫,心裡無奈,只得擺手示意寶玉退下。待寶玉走出幾步,賈政對他背影道:“玉兒,你等等。”
寶玉回身躬身靜聽吩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