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回 凱歌還朝十四揚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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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回 凱歌還朝十四揚威1
十四皇子回京那日,天上下著很大的雪。扯絮般的鵝毛大雪洋洋灑灑而落,不多時巍峨的紫禁城披上了銀裝素裹,粉雕玉琢的一片世界。
沙沙的腳步聲急促而歡快,一隊太監在暮色中挑著才點亮卻不甚分明的燈籠在前面開道,後面跟著迫不及待的腳步聲。
“慢吞吞的,快些!”呵斥聲,前面引路的老太監捏了公鴨嗓緩緩道:“這入宮給皇上請安,步子都是有規矩的,迎風燈不得歪,雪地更放緩三分步。十四爺一路鞍馬勞頓風塵僕僕的趕入宮給皇上請安是一片孝心,只是若是跌倒了就不好啦,反令皇上牽掛心疼了不是?”
走過順貞門,行在人後按部就班的十四皇子已按捺不住久離家鄉重返故里的欣喜,快步奪在人前大步流星帶了一路小跑向宮裡追去,身後的小太監們疾呼了在後面一路小跑的追,踢起才掃盡的路面上又覆蓋上的一層積雪,反勾起了追趕兒時頑皮淘氣的十四殿下時的幾分回憶。
十四一路小跑提了官服的衣襟,才跑過了長廊折轉處,迎面一聲厲喝:“站住!”
嚇得他頓時停住步。晦暗的暮色下,前面立了幾個人,為首的一人內罩錦袍,披一襲銀鼠風毛領的墨色斗篷,沉個鐵青的面頰怒視他。竟然是四哥承德。
“四,四哥。”不知為何,他心裡本說再也不必去懼他,可是一聽那熟悉的叱責聲,他還是規規矩矩的撩衣跪地,“十四給四哥請安。”
“四爺,十四爺才回京,頭一日進宮給主子去請安,一路興奮迫不及待,就走急了兩步。”一旁的太監敷衍道。
“混賬話!他不守規矩,你們也沒規矩了不成?野馬似的狂奔亂跑的,當這裡是大漠荒野呢?”四爺又訓了片刻,十四垂個腦袋,偷看一眼兩旁太監提打的琉璃宮燈的制式,再看高高舉的紅漆法肅棒,就推算出幾分,今日是四哥當值巡夜。
“都下去吧!”四爺承德冷冷的吩咐,太監們都喏喏退下,老太監心有不安還提醒一句:“四爺,皇上還在乾清宮候著十四爺呢。”
承德擺擺手示意他知道可以退下,雪地裡就勝他兄弟二人。風吹雪落,沙沙的聲響更大了。十四再偷眼看高高在上的四哥,心裡多有幾分抱怨。但四哥一臉的嚴肅忽然堆出些笑容,打量了他拍拍手,漸漸張開手臂,寬闊的胸膛,在迎接他。
十四心裡一喜,脣角勾起調皮的笑,竄身而起,直奔四哥的懷抱奔去,久別重逢,畢竟是兄弟,還是兒時的四哥,緊緊摟他在懷裡拍哄著,低聲問:“邊塞,還好嗎?黑了,也瘦了,額娘要心疼的。”
十四欣喜的淚噙在眼裡,下頜搭在兄長的肩頭點點頭,只是沒話。
弟兄二人靜了片刻,四爺推開十四說:“好了,去看父皇把,他老人家唸叨你一日了,想是夜裡你該入京來進宮見駕的。”邊說邊為十四撣撣前襟,整整衣衫,目光裡無
盡的憐惜。
“真沒了你在身邊氣我,還真是日日惦記呢。你還沒大出過這麼遠的門兒。”四爺拍拍他的肩頭示意他去。
“四哥,十四從邊塞給四哥和四嫂帶來些薄禮,明日就送去四哥府上!”
“有這份心就四哥就知足了,明日去,讓你四嫂給你做**鍋吃。”
十四應了聲就繼續跑,四爺忽然喊他:“十四弟!”
十四忙放緩了步子回身,見四哥並未怪罪,只是擺擺手示意他下去。
“四哥,十三他可還好,聽說他的腿……”十四記起來不安的問。
四爺的面色黯然,低聲道:“先去給父皇請安吧。”
寶玉伺候在乾清宮皇上身邊,他替皇上執掌筆墨,或是謄寫奏摺,讀著群臣奏摺,聽了皇上的吩咐代為御筆硃批。但今日皇上魂不守舍,不時就沒了聲息,他只得抽空委婉的造出些聲響勾回皇上馳騁塞外的神思,繼續去問聖意。他知道,皇上是在待十四爺入宮來拜呢,父子分別重逢,皇上不知心裡多麼欣慰,更何況十四爺揚眉吐氣,奏凱班師。
依禮,回朝的班師不得入京,要在城外安營紮寨,等候皇上召見。十四爺是皇上的愛子,已等不及這些,拋下了大軍隻身入京進宮來給父母請安。寶玉見皇上聽說此事時只是笑罵一句:“還是那離不開家的孩子氣,一日也等不得的急xing子。”手捋花白的鬍鬚眉開眼笑。
丈夫憐子,何況一朝帝君?寶玉見四爺今日在宮裡巡夜路過時,提到大雪封路,十四未必能趕得及今日入宮時,皇上是神色一陣黯然失落。
“皇上,太醫院奏請十三爺的腿傷用重藥醫治一事,待聖上的手諭,這藥傷五臟,卻能保全十三殿下的腿……”寶玉說到這裡,心裡一觸,淚在眼眶旋轉,不見皇上答覆,只見皇上在窗前迎了風雪凝思,不由心裡慘然。怕此刻皇上的心中,不會再有十三爺這個兒子,有,只有風雪中歸來的十四爺。
“這個孽障,咎由自取。瘸了腿的雀兒也是朕的兒,就怕他那個小xing子不肯苟活的。用藥吧,著太醫院再用些藥化毒,不要傷他太過。若是十三皇子再是任性不肯吃藥……”皇上頓了頓道,“吩咐將十三皇子交由四皇子看管,若有違逆,不必報與朕躬得知,著四皇子嚴辦就是。”
寶玉這才鼻頭一酸,又發自內心的一陣笑意掛在了臉上。
“你笑得什麼?”皇上打量他問。
“之子莫如父,果然如此。”寶玉嘆道。
“皇上,十四爺來給皇上請安了!”老李子公公才推開殿門進來啟奏,十四爺已經大步流星衝進了殿,帶了一股雪氣涼寒一抖袍襟跪地匍匐道:“兒子給父皇請安,兒子回宮了。”
寶玉靜靜的退下,隨了老李子公公推到殿外,他見老李子公公一眼老淚,拍拍他肩頭說:“寶二爺下去吧,皇上此刻
,有十四爺伺候著呢。”
寶玉點點頭,聽老李子公公嘆息說:“大了,如今一晃眼這些哥兒都成人了,都能挑重任了。”
寶玉就想到了眾人議論起的皇上要立十四殿下為太子的事兒,只是風雪迎面一吹,他忽然納罕,不對呀?似是前世裡,也曾有過這麼個說法,好像也是老祖宗慶八十華誕那年的歲末,十四爺奏凱回京,史侯爺來賈府同父親說笑時還信心滿滿地說起十四爺要繼承大統一事,還引以為豪抱定了八爺黨的大腿,八爺黨倒掉,還有如今的十四爺,總是不錯的。但是,不過一年,就峰迴路轉,十四爺遠戍邊關不及歸來,而四爺登上了寶位。這分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同室CAO戈,十四爺一落千丈,被四爺修理得生不如死。難道,眼前不過是迴光返照,難道是曇花一現,這位英姿颯爽俊逸超凡的小皇子,鼎盛之巔就要覆滅了去?他心存憐惜,畢竟十四爺對他不薄,十四耿直的xing子比起十三更無所拘束,只是過於任性驕傲,但是,他該如何是好?怕是這驚天動地的祕密,只有他此刻知曉。但是,前世的謎底,始終他不知曉,到底是四爺篡位,還是皇上當真的見不到遠戍邊關的十四爺,將帝位在垂危之時傳給了四爺?
“前面是寶二爺嗎?”一串燈籠,走來一隊巡宮的御林軍,身披軟甲,為首一人高挑了燈籠照亮了寶玉的臉。寶玉只舉得光謊言,伸手去擋,心生厭惡,這些奴才好不知道規矩。
“寶二爺,四爺今夜巡上夜,才交了職,在後花園春暉亭擺下點酒菜,請寶二爺和十三爺過去暖暖身子。”來人一臉陪笑,寶玉這才記起此刻四爺是在宮裡的,十三爺這幾日也賴在永福宮不肯出去。四爺可也是為弟弟高興,竟然當值時都去吃酒了。也難怪,他對十四爺再凶,可也是為了巴望十四爺成才,如今四爺才是心滿意足了。
寶玉疾步隨了那來人前去,御花園早已落了燈,照角的牛角燈都滅了,四下黑暗,只春暉亭透出些光線來。
寶玉信步向那春暉亭走去,奴才們就遠遠的守在御花園裡不去上前。
寶玉進去請安,見石桌前只四爺承德一人在手裡把弄酒盞一人喝悶酒。
“殿下,十三爺呢?”寶玉看看那石桌,分明只兩幅碗筷。
“他的腿,下雪不便,不強求了。若是勾起他的傷心事,怕是又要喝得爛醉如泥了。他心裡委屈,我也捨不得再責他。”四爺一仰頭盡了杯中酒招呼寶玉道:“坐!”
寶玉撩後襟坐下在四爺對面,見四爺面頰紅赤,也不知喝了多少酒,就勸道:“殿下,酒多傷身,還是先吃些小菜吧。”
說著要起身給四爺佈菜,四爺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緊緊握住搖頭阻攔道:“不,不必。你不知我這顆心,火燒火燎的反是痛快些。這兩個冤家,我如今左右為難,沒個人能訴說,也沒個人敢說,只能同你說幾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