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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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六十七章
等進了村莊,滿眼的蕭索淒冷之感。
房屋破舊,街上也很清冷,沒什麼人走動
。有一兩家餐店開著門,卻沒客人光顧,掌櫃身兼店小二跑堂等職於一身,坐在桌子後頭慢條斯理撥著算盤。
“掌櫃的。”邢帆因為扮作侍女的模樣,所以先行問話,聲音柔柔的,“這裡有客棧嗎?”
掌櫃的抬頭看他們幾眼,目光在簡樸的衣料上掃過,冷淡道:“快出村子的地方,有兩家。”
邢帆依舊笑眯眯地,“請問是往哪邊走呢?”
掌櫃的連頭也不想抬了,“直走。”
邢帆道了謝,幾人便順著街道慢慢往前。
路上遇到幾個小孩兒,一個手裡抱著雞蛋往前直衝,另幾個在後頭追。差點就撞到胡小海膝蓋上。
王師將少主往後拉了幾步,胡小海還沒來得及說話,一群孩子已經呼啦啦跑沒影了。
冷風捲起地上的枯草葉子,從腳邊翻滾而過。樊雪寒低聲道:“這裡沒人管,意味著生活條件不太好。”
幾人心裡自然是明白,也不吭聲,慢慢尋去客棧的方向。
待要出了村,終於看到兩家面對面的客棧。茅草屋頂鋪了些木板子就當遮風避雨了,客棧前頭圍著半截破爛木柵,木柵之間的縫隙足夠一個六七歲孩子擠過去。
簡直建了等於沒建。
兩邊的客棧情況差不多,樊雪寒頂了頂背後的竹簍,問:“是繼續趕路,還是將就一晚?”
胡小海已經好多天沒睡過床,好好吃過飯了,頓時有些不想動。環境差點也認了。
“就這裡吧。”他隨手一點,“邢……梵兒去問問。”
邢帆便晃著小腰身,一扭一扭地過去了。
樊雪寒在後頭抖了抖雞皮疙瘩,“他這模樣反差也太大了點。”
第一次看見的時候,他差點笑厥過去
。
胡小海瞪他一眼,“這就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學著點。”
“……”學這個?幹什麼用?
樊雪寒不由自主揚了揚下顎,頗自滿道:“老子不用扮女人,已經是天下絕色了。”
“……”胡小海無語,這個驕傲點在哪裡?原諒他不是很明白啊。
不一會兒,邢帆就扭了回來,嗲著聲音道:“少爺,空房多著呢。”
幾人便抬腿進去,胡小海邊問:“有好一點的房間嗎?”
“這個……”邢帆抽了抽嘴角,“都長得差不多。”
差不多是幾個意思?
胡小海的疑惑很快被解開了,這客棧一共就兩層樓,一樓全是通鋪,二樓一共就三個房間。
三個房間的佈置果然是一模一樣的,兩張床,中間隔個矮桌,沒了。
我靠這比標間還標間啊,連個廁所都沒有,房間還很小!
不過倒挺乾淨的。
胡小海走進去,在兩張**試了試。
眾人就見他面無表情在床鋪上坐著彈了彈,然後又去另一張**坐著彈了彈。
就在胡小海準備脫了鞋子上床蹦一蹦的時候,樊雪寒及時制止了他,“哥……我是說,少主。這裡的床都是木板上鋪棕墊和棉絮……”
意思是,特麼這不是席夢思你小心把床給蹦壞了啊!!
胡小海這才抬頭,面無表情哦了一聲。
王師無語,轉頭看同樣無語的掌櫃,“開兩個房間吧。”
他又去看樊雪寒,“樊……公子就和梵兒將就一下
。”
梵兒沒覺得有問題,可掌櫃的卻覺得有問題。
他驚恐地看看這幾人。
一個大小夥子和一個姑娘家住一間?沒問題嗎??
不過別人姑娘都沒拒絕,加上這裡客人本就少,掌櫃的自然不會趕人。
他接了銀子,笑眯眯地就下樓了,說是去給客人備茶和晚飯。
幾人這才坐下休息。胡小海道:“房間小了點,房子破了點,但環境還不錯。”
樊雪寒默然看他一會兒,“你看你後面是什麼?”
胡小海茫然轉頭,隨即就差點閃了舌頭。
只見成人拳頭大小的黑蜘蛛正趴在屋頂角落,一動不動。
救——命——!!
胡小海下意識就往王師身後撲。
他這輩子什麼都不怕,蛇都不怕,就怕多腳昆蟲!尤其蜘蛛!!
這麼大的蜘蛛是要作甚啊!要翻天啊這是!!
樊雪寒噗一身笑出來,從兜裡拿出個小香爐,點燃了放在房間裡。
隔了會兒,就見那蜘蛛慢慢動了動,又動了動,最後從屋頂的縫隙上爬出去了。
胡小海一顆心差點從胸腔裡蹦出來,抖著聲音問:“什麼,什麼東西?”
“驅蚊驅蟲的。”樊雪寒道:“你就當六神花露水好了。”
“……”麻蛋你家六神還有驅這麼大蜘蛛的功效?六神要找你當代言人嗎?
想歸想,沒了那黑乎乎的東西胡小海心裡鬆了口氣。
只是轉頭,卻見莊夙顏和邢帆的面色並沒有放鬆
。
“怎麼了?”艾瑪難道王師也怕這東西?
莊夙顏沒吭聲,掃視四周一圈,搖了搖頭,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邢帆身影迅速地閃到門邊,輕輕推開門往外看了幾眼,又到視窗看幾眼。
最終搖了搖頭。
胡小海被他們鬼鬼祟祟的陣仗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壓低聲音道:“怎麼了?有人偷聽?”
王師這時候才開口,不過聲音也壓得很低,“黑寡婦可能在附近。”
“……”是啊,他知道啊,不是剛走嗎?
胡小海納悶地抬頭看了眼屋頂。
邢帆道:“少爺誤會了,我們說的黑寡婦是一個人。”
“咦?”
“她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人稱黑寡婦是因為她擅長用毒,手下很多毒蟲,尤其愛用蜘蛛和蠍子。”
胡小海到目前為止聽宮廷八卦多了,還沒怎麼聽江湖八卦,頓時來了興趣。
“我記得江湖上有六門?”
“是,但又不止於六門。”邢帆道:“所謂的六門,是大陸上最大的六大門派,也是聲望最高,最受尊敬的。”
樊雪寒在這一點上更是清楚,接話道:“六門以我皓雪宮為首,其次是光明頂,演武山,吉祥門和白成嶺。”
胡小海看著他,“你當我不會數數?這才五個!”
“還有一門卻不在我正派之中,乃是著名的殺手門派——七星刀。”
“……”胡小海覺得自己又穿越了,想了半天,“等等,光明頂?你確定是光明頂?我能找張無忌簽名嗎?”
“……”樊雪寒看他一眼,“此光明頂非彼光明頂
。”
我當然知道!胡小海鬱悶,我就是開個玩笑啊!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這種時候我們難道不該一唱一和表示很默契嗎!簡直丟人!
莊夙顏道:“黑寡婦便是七星刀裡的人。”
樊雪寒皺眉,“我都不知道這件事,你怎麼知道?”
“因為太子殿下僱傭了七星刀的人。”邢帆給出瞭解釋。
胡小海和樊雪寒都是一愣,“太子?”
“之前想暗殺我,讓我翻下馬車的那夥人,就是七星刀的。”莊夙顏直接道:“這事我已經跟二皇子確認過了,二皇子在邊關也接連受到過七星刀的暗殺。”
“他沒事吧?”胡小海雖說不太喜歡那從未謀面的二皇子,但聞言,還是有點擔心。
畢竟是一國皇子,又是親兄弟,居然不擇手段到僱傭別人去暗殺。活生生的宮斗大戲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喜聞樂見。
樊雪寒也有些震驚,“太子身為一國繼承人,居然聯合這種下三濫的門派暗害自己的弟弟?”
太子的尊嚴往哪兒放?一國威嚴往哪兒放?
莊夙顏面無表情,“二皇子歷來呼聲很高,若不除掉他,等太子坐上王位,就不能再下手了。”
長子繼承天經地義,他若坐上王位,再害自家兄弟只會落個不仁不義。何況按照規矩,一旦太子繼位,其後的幾位弟弟自然就是王爺,也是重臣。
太子可不想殺兄弟落個暴君之稱,又害重臣忠臣落個昏君之名。可若不除掉二皇子,他心頭又極不安穩,恐怕連睡也睡不好。
所以在繼位之前除掉二皇子,是他必須要做的——哪怕不擇手段。
胡小海被這些事弄得糾結,“他幹嘛不在繼承王位後再暗殺二皇子?到時候他是王了,說什麼是什麼啊?”
“二皇子身邊有幾個高手
。”邢帆道:“雖只有五人,卻一人抵百,若派尋常士兵可暗殺不了,只能求救於江湖門派。”
邢帆看一眼莊夙顏,見王師沒有阻止的意思,繼續道:“太子若是太子,聯合門派雖說丟了皇家權威,無太多人知曉也不打緊,但他若是王,一國之君怎能對他人低頭?江湖門派和皇家不同,沒有必須受你差遣的義務,何況還可能被反過來威脅。”
胡小海嘴角抽了抽,“他不嫌麻煩,我聽著都累。”
樊雪寒翹著二郎腿,“我倒覺得挺有意思,這一大鍋麻煩攪得越亂才越好呢。”
胡小海斜睨他,“我才發現原來你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
樊雪寒嘻嘻笑,並不答話。
胡小海後知後覺,“等等,你們的意思是,剛才那隻蜘蛛難道是……?”
“有可能。”莊夙顏道:“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胡小海正要開口,就聽客棧外頭突然從遠到近傳來馬蹄聲,一把洪亮的嗓門兒高聲道:“黑寡婦!你給老子滾出來!”
又有另外的人怒道:“黑寡婦滾出來!看老子們不扒了你的皮!”
胡小海和樊雪寒對視一眼,同時跳起來就朝窗邊跑去,爭著往樓下看。
就見客棧門口呼啦啦站了一隊人馬,大概二十號人,穿著武服,頭上和袖口上綁著白色的布條,一個個臉上是群情激奮。
見他們的著裝和軒轅國的有些微不同,雖然區別不是特別大,但還是看得出來。
“這是永珍國的人?”
“應該是。”樊雪寒也是第一次出皓雪宮,對外界也十分好奇,打量著道:“這些人像是趕了很遠的路,風塵僕僕的感覺。”
胡小海打量幾眼,“風塵僕僕沒覺得,殺氣騰騰有一點。”
樊雪寒往後看王師,“看來黑寡婦確實在村子裡
。”
那隊人馬在村頭喊了半響,除了一些農家戶開門往外看了一眼,隨即又關上了門。其他什麼迴應動靜都沒有。
站得久了,倒是顯得他們特別滑稽。
那群人顯然也這麼覺得,臉上頗有些掛不住,便紛紛下馬朝客棧過來,道:“店家!有看到一個穿黑衣戴黑頭紗的女人嗎?”
掌櫃地戰戰兢兢,“這個,這個我還真沒注意啊幾位爺……”
“大哥,先住下來再找吧。弟兄們的訊息說看到她進的村子,那後頭就是皓雪宮的地盤了,她肯定就在這裡。”
“恩。”為首的人便應了,讓店家飲馬,又喊了酒菜,給了銀子住進店裡來。
他們自然不會住上面的屋子,幾個兄弟擠一擠,就在一樓的通鋪住下了。
剛巧了小二來給胡小海他們送茶和晚飯,叩門的聲音在客棧裡特別清楚。
那幾人大馬金刀地在一樓大堂裡坐了,有幾個就好奇抬頭看。
要知道這裡來的人可不多,要麼是追殺仇人的,要麼是躲避仇家的,或者是通緝犯。
這些人大多不會住上房,一般也很低調。但若是惹到了卻也不是好欺負的。
什麼人會大大咧咧在這裡住上房呢?
開門的是邢帆,他的裝扮本就是小丫頭片子,這一開門,就讓樓下的大漢們看直了眼睛。
“這是誰家姑娘?”一個大漢開口,眼睛骨碌碌在邢帆身上轉悠,“如此標緻,怎會出現在這裡?”
又有人打趣,“誒姑娘!難不成是被誰欺負了躲來這裡?跟哥哥們說一說,哥哥們幫你出頭!”
為首那人冷著張臉,一拍桌子,“誰再說話我剁了他舌頭!”
剎那間,大堂裡便安靜了。
邢帆接了晚餐,也沒把那些人的打趣放進心裡
。反正他不是女子,也不是丫頭,這不過是個扮相,沒必要往心裡去。
可他剛轉身,胡小海卻繞過他走了出來。
他一身獵戶裝扮,卻是生得俊秀瀟灑,眉眼間都是笑意,趴在木欄上往下看,“幾位大哥,我家的丫頭可不是好逗的,惹急了可讓你們好看呢。”
下頭的大漢一瞧是個小娃娃,也不跟他一般見識,笑了幾聲就自己喝自己的。
倒是那為首的頭領多看了少主幾眼,覺得這人有些捉摸不透,便起了個心思。
“喂小孩兒!”他道:“你們什麼時候住進來的?可見過一個穿黑衣戴黑紗的女人?”
“沒見著。”胡小海歪了歪腦袋,“不過我聽你們說什麼黑寡婦黑寡婦的,是黑蜘蛛嗎?黑蜘蛛的話,我剛才在屋頂上見到一隻。”
“什麼?!”那人拍桌而起,看向兄弟們,“那婆娘果然在此!兄弟們給我搜!”
於是一隊人呼啦啦就衝出門去,真是來去匆匆。
樊雪寒此時才走出來,頂著斗笠,從紗簾後看著外頭,似笑非笑,“哥,你是借刀殺人?”
“他們要找她,就找出來看看唄。我們也好知道她為什麼在這裡。”
這二人說話,那樓下首領卻沒有動彈。
他喝下一大杯酒,看著兄弟們在外頭四處搜尋,餘光又掃了樓上二人一眼。心裡疑惑。
那獵虎打扮的半大孩子倒是不足為懼,可他身邊那白衣服帶斗笠的人是怎麼回事?感覺內力似乎很高。
什麼人會專門遮住自己的臉,不讓人看見呢?
當然是見不得人的人。
頭領又倒了一杯酒,嘴角勾起笑容,有些猙獰凶悍,“兩位,相逢即是緣,不如下來一起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