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一百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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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一章
吉祥果然是個很神奇的人,他一路走一路東張西望,時不時嘴裡碎碎念,咕咕噥噥的,偶爾抬頭看看天色,掐一掐手指,或長吁短嘆一番又或暗自點頭搖頭。
——看著跟精神分裂的一樣。
胡小海百無聊奈縮在馬車裡,手指一下一下摳著窗框,問:“二皇子讓我們回去做什麼?”
吉祥轉頭看他一眼,“拖延太子殿下的時間。”
“比如說?”
“太子尋找蛟龍血已經有一陣日子了,若是被他搶了先,我們就會落於下風。”吉祥道:“二皇子希望你能去拖延一下。”
“……”關我鳥事?胡小海打量他,“世上真有蛟龍血嗎?”
“有的。”吉祥居然點頭,“但它並不是真的血,而是一種藥材。”
“藥材?”胡小海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一招!”
“哪一招?”莊夙顏也側頭看他。
“就是……”胡小海有些說不清楚,“之前一直沒想過還能這樣,思維方法不對。”
莊夙顏挑挑眉,轉回頭繼續看著前路。
吉祥道:“一旦找到蛟龍血,還剩下的東西就只有一樣了。”
莊夙顏一愣,“不是齊了嗎?辟邪刀,蛟龍血,紅色珠子,之後只要選個滿月之日,在皓雪宮的海邊就行了吧?”
“還差一樣啊
。”吉祥指了指胡小海,“異世界的人。”
莊夙顏:“……”
胡小海:“……”
他想過一千種自己的身份可能被揭破的方法,卻萬萬沒想到這第一千零一種。
在回程的路上,和一個陌生人,毫無防備的……被揭穿了。
胡小海張開嘴,半天沒說出話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舌頭都被冷風吹得麻木了。
莊夙顏眼眸一沉,語氣有些意味深長,“異世界的人?”
吉祥點頭,手指還直直指著胡小海的位置。胡小海往旁邊挪了挪身子,那手指跟長了眼睛似的跟了過去。
“這也是開啟機關的條件之一?”
“是啊。”吉祥點頭,“異世界的人。原本我和二皇子是打算最後再來找這個人的,不過……得來全不費工夫。”
胡小海喉嚨動了動,他甚至聽到了自己發出很大聲的吞嚥唾沫的聲音。
莊夙顏沒回頭,面無表情地看著遠方。一時間誰也沒說話,寒風裡帶出幾分凌厲的味道,壓迫的人有些抬不起頭。
當然吉祥完全在狀況外,他又陷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裡,徒留下胡小海一個人暗自叫苦。
因為有人領路,速度也加快了不少,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幾人就到了邊境線附近。
吉祥帶著他們繞過重重把手,從一條偏僻的山谷裡穿了過去。那裡有個打通的石道,十分隱蔽,外頭看起來應該是個水潭和瀑布,只是眼下已經乾涸了很多,而且還被凍成了冰,露出後頭的洞口。
虧得吉祥能找到這麼一條路,三人放棄了馬車,一路從石洞裡穿過去,外頭已經有另外一輛馬車等著了。
馬車裡,一個聲音溫潤和善地傳了出來,“我算著就這兩天的時間,剛好了
。”
莊夙顏立刻撩起袍子跪了下去,“莊夙顏參見二皇子。”
胡小海從他身後繞出來,猶豫了一下,也學著他的樣子單膝跪下,“胡……軒轅永逸參見二皇子。”
“都起來。”那聲音帶了點不滿,“這裡沒有外人,沒那麼多規矩。”
他頓了頓,又道:“夙顏過來,好久不見了,你可還好?”
莊夙顏起身走了過去,一整夜冰霜覆蓋一樣的臉上露出笑意,“託皇子的福,夙顏好得很。”
……哼。
胡小海別過頭,心裡老大不舒服。
自從吉祥把事情點破之後,胡小海就一直等著這人來問究竟。哪怕是凶自己一頓,訓自己一頓,他甚至做好了被揍的準備,但事實是,這個男人居然再也沒理過自己。
停下來歇息的時候,吃乾糧的時候,他的目光只要轉到男人身上,莊夙顏就會視若無睹的背過身去,好似自己壓根不存在了。
趕了整整一夜的車,吉祥還是那副樣子,好像一點影響也沒有,莊夙顏眼底卻透出一些疲憊和睏倦,加上一路心情糟糕,臉色算是黑得徹底。
胡小海也不敢這時候和他搭話,只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做解釋。但……
看他那笑容,簡直是三月春風,所有冰霜都融化了,就差背上沒長出翅膀,頭頂沒出現光圈裝天使了。
做給誰看呢這是?
胡小海磨了磨牙,逼著自己將眸子轉開,他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一會兒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於是一行人回營地,出來迎的當然是太子殿下的親隨。
一撥人穿著盔甲拿著長槍,面色冰冷地看著他們,“太子要見你們。”
二皇子為難地道:“夙顏他們才剛到,不能休息一下再說嗎?”
那親隨絲毫不給面子,只是聲音微微放低了一些,“這是太子的命令
。”
於是二皇子只好帶著他們往太子的主帳走,一路上嘆氣不已,一臉心疼的樣子,裝得挺像那麼回事。
胡小海有些走神,以至於進帳篷之前被栓帳篷的繩子絆了一下,整個人不雅地往前摔倒,莊夙顏下意識伸手要接,卻被吉祥搶了先。
吉祥拉住他,嘿嘿笑,“沒事吧?”
“……謝謝。”胡小海點頭,轉眼去尋那熟悉的身影,卻發現莊夙顏已經大踏步跟著二皇子進了門。
太子主帳內鳥語花香似的,獸毛軟墊,鹿皮標本,精緻的枯樹幹擺在角落,上頭的枝椏用來掛披風,掛帽子,另一邊還擺著博古架,上頭堆著很多書籍。
長條的木桌上擺著點心和香茶,暖爐散發著暖意,還有幾隻燃著檀香的青銅鼎,外圍刻著八頭大蛇,霸氣十足。
主帳中間隔了碩大的屏風,繡的是猛虎下山,另一邊則是竹林中間仙鶴齊舞,隔開的後頭擺著隱約可見的碩大床鋪,四根柱子頂著羅紗幔帳,裡頭隱約有女聲低低說話,銀鈴笑聲偶爾流竄出來,還帶著一些鈴鼓似的樂器聲音。
和外頭比起來,這裡簡直是天堂。
胡小海忍不住想,蒼冥雙那個簡樸的傢伙簡直弱爆了。
“莊王師。”太子冷峻的臉露出一點笑意,卻不達眼底,眼尾微微上挑,露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表情,“好久不見,本太子聽說你之前遭遇埋伏,真是擔心了好久。”
莊夙顏行禮,“讓太子擔心了。”
“誒,我軒轅第一王師,只要沒出事,怎麼都好說。”他雙手捧起茶,雙腿交疊放在一張腳椅上,一個侍女跪著,正輕揉地揉捏按摩。
胡小海偷眼去看,見那侍女面無表情,穿得極少,手腕上的銀鈴隨著動作叮噹作響,黑髮披散在背,側臉倒很是嬌俏可人
。
嘖嘖。瞧瞧這奢靡之風,簡直了。
“這位便是玦王都少主吧。”太子的眸光落到胡小海臉上,見他打量那侍女,笑了笑,“少主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若是喜歡,本太子送你幾位美人伺候可好。”
胡小海猛地回神,打了個激靈,“不敢不敢,那個……那個……天下一日未定,怎能想兒女私情。”
太子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彷彿看到什麼好玩兒的玩意,瞅著他道:“都說玦王都少主蠢笨,依本太子看,並不是這樣嘛。這話說得有道理!”
他將腿收回來,那侍女便自動退去了一邊。就見他坐直了身子,微微往前俯身,神色一瞬有些說不出的陰鬱,道:“那少主說說,本太子該如何讓天下定下來?”
胡小海眨巴眼,心說我怎麼知道?關老子屁事?
“呵呵……這個……太子若想,自然沒有太子做不到的事。”
啪——
太子手裡的茶杯被直接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胡小海一愣,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還沒回神,身後突然出現兩人,壓著自己的胳膊就往地上按去。
莊夙顏在旁邊道:“太子這是做什麼?”
“本太子要如何做事,還需要別人教嗎?”太子冷笑一聲,“軒轅永逸,算起來也是咱們的堂弟吧。”
太子看向二皇子,“皇弟,你不是常說,無規矩不成方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嗎?”
二皇子皺眉,“是這樣沒錯。”
“那正好了。”太子往後一靠,揮了揮手,立刻上前一個士兵,也不知道從哪裡抽來一根鐵棍,泛著寒氣似的,讓胡小海忍不住抖了抖。
“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堂弟做了錯事,做哥哥的自然要管一管,況且堂弟不也說麼,本太子若想做,就沒有做不到的事
。”太子笑得有些詭異,眼底泛起愉悅的光,欣賞著胡小海慘白的臉色,一字一句,“連自家的事若都管不好,本太子還怎麼定天下?怎麼服眾?”
他說完就一揮手,那棍子竟是要往胡小海身上打去。
“等一等!”莊夙顏急了,“不知少主是犯了何事?太子總得拿出讓人信服的理由來,再者臣正是負責教導少主的人,要罰,也該罰臣!”
胡小海一愣,隨即猛然反應過來了。
太子找自己的麻煩不過隨便找個理由,而真正的目的,是衝著莊夙顏去的。這人本就恨莊夙顏,三番兩次壞他好事,太子這人睚眥必報,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他。
想來,無論是謀害王師不成,自己的手下又敗得一塌糊塗,甚至被這人抓到自己把柄等等一系列事件,早就讓太子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後快了,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胡小海一想通這一層,立刻就開口,“太子說得對,家事是家事,家事和外人沒有關係。”
莊夙顏猛地轉頭,狠狠瞪他,那眼神,簡直像要把人生吞活剝了。
“既然是家事,就跟王師無關。不過太子殿下,總得讓我知道個理由。”
“理由你自己不知道嗎?”太子悠哉悠哉,“你身為玦王都少主,丟下自己的領地和百姓不管,出走幾個月音訊全無。本太子既身為太子,又是你皇兄,自然得好好教教你,怎樣做一個好主子。”
他目光又看向莊夙顏,“當然,這事也有王師的錯……”
“他沒錯。”胡小海立刻截了下來,“是我逼著他跟我走的,王師需要負責我的安全,無法違抗我的命令。”
“哦……無法違抗啊。”太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就按律法,擅離職守者,打二十棍,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應該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四十棍。”
胡小海只覺得背脊一涼,甚至沒來得及深呼吸一口氣,就被狠狠的一棍擊中了。
莊夙顏立刻就要衝過去,卻被吉祥往前一擋。
二皇子也拉住了他,以眼神警告他不要亂動
。
鐵棍落下的很不留情,胡小海並不會功夫,雖然因為常年勞作也算皮糙肉厚,但這些日子被養得溜光水滑,整體來說不過是普通人一個。
手臂粗的鐵棍砸在背上,簡直像被人掄起來一百八十度大回旋摔在地上一次又一次。不過兩三下功夫,胡小海已經意識模糊了,心裡恍惚地想:不知道肋骨會不會斷,又覺得處罰的辦法有那麼多種,偏偏選最簡單粗暴的,那太子果然沒安什麼好心。
別說是莊夙顏有功夫的人,就這麼挨四十下恐怕也難過。如今就算打不到莊夙顏,揍一下自己出出氣,也算是殺雞儆猴。
呵呵。
會幫一個臣子擋災的,想來除了自己也不會有別人了。希望太子別看出什麼才好,不過依照他收集的資料,可能還以為自己是二皇子和王師的傀儡棋子,扔了也無所謂吧?
做少主做到自己這個地步的,真是太窩囊了。
胡小海迷迷糊糊地亂想,腦子裡跑馬燈似的跳,一會兒想到上輩子被老媽用拖鞋和衣架揍過,除此之外還沒享受過vip待遇;一會兒又想到如果就這麼被打死了也痛快,說不定就回去了。
他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留神將自己的嘴脣都咬出血來,卻是骨氣得很,除了第一下叫了一聲,之後一直一聲不吭。
棍子砸在肉上的悶響迴盪在屋內,讓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太子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趣了,本以為會看到類似痛哭流涕,或者受不了大吵大鬧——最好是能把二皇子他們的陰謀抖出來才好。
只是沒看出來這人還挺能忍,鼻子裡哼了一聲,目光落到旁邊幾人身上。
吉祥擋住了莊夙顏的臉,那隱藏在黑暗裡的影子看不見表情,卻能感覺到極大的憤怒和殺氣,二皇子臉色倒是如常,只是看著胡小海的樣子,依然微微蹙了眉頭。
等到第三十棍的時候,莊夙顏已經忍不下去了,他幾次要甩掉吉祥,但吉祥卻如鬼魅一般每次都能將他擋得剛剛好
。
胡小海已經是半昏迷了,卻奇蹟般的依然撐著,從側面甚至能看到他抖了一下睫毛,臉色白得不似人。
兩個拉他的侍衛早就退開了,胡小海軟軟地癱在地上,像團麵粉被人隨便搓來搓去。
不等莊夙顏發瘋,二皇子開口,“皇兄,我看這樣就夠了。永逸知錯了。”
太子懶洋洋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知錯了嗎?”
胡小海吐了口血,沒能說出話來。
莊夙顏瞳孔猛地縮緊,拳頭捏得緊緊的,早已經把自己的掌心掐出了血痕。
“畢竟是玦王都唯一的後人,若是出了什麼事,不好跟父王交代。”二皇子道。
太子這才揮了揮手,看了地上不知死活的人一眼,“我累了,你們都退下。”
立刻有侍衛要來拉起胡小海,卻被莊夙顏直接撞開。王師動作粗魯,下手卻極輕柔,彷彿怕手裡的寶貝碎了似的,小心翼翼將人抱了起來。
“永逸?”他輕輕喊了一聲。
胡小海睫毛抖了抖,緩緩睜開眼,有那麼一瞬,甚至不知今夕何夕。
他看了王師半響,才啞著嗓子道:“你叫誰?”
“小海。”王師鼻頭有些發酸,抱著他往外走,“撐著,我馬上叫大夫。”
胡小海哼了一聲,微微斜過眼,剛巧看到舉著棍子站到一邊的侍衛,有氣無力地道:“大俠……好身手。”
你他媽等著,等著老子一定回來報仇——這半句話他沒能說出來,因為他直接暈過去了。
那人愣了愣,目光對上莊夙顏的,只覺得從頭涼到了腳底板。
那一瞬間,他居然覺得自己會就這麼死在莊夙顏手上。不過這只是錯覺,因為莊夙顏很快抱著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