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棋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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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棋子4
熟悉而陌生的城市，藍的天，白的雲，高樓大廈聳入雲霄。路邊兩排高大的梧桐樹，金黃色的樹葉在風中搖曳著落下，殘落一地。
離開的時候是初夏，而現在，已是深秋。
自己這算是回來了嗎？可是她們倆…蘭小語只覺心裡一陣酸楚，左右環顧，等到綠燈時穿過了馬路。努力保持著微笑，已是哭著離開，自己一定要笑著回來，笑著面對關心自己的人，笑著面對一切。一切就只當一場夢！
熟悉的空氣，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火鍋店。門口，蘭小語仰頭呆呆地凝視了一陣那塊無比熟悉的門牌“祥雲火鍋”，半響後輕輕一笑，踏進了店。此刻正值傍晚時分，客人漸漸多起來，一陣陣熟悉而溫暖的味道撲面而來，香味四溢的熱氣在空中飄渺繚繞，視線霎時變得模糊起來。
這家火鍋店是由祖父年輕時候開建，幾十年過去，“祥雲”二字在這附近一帶甚至在這個不大的城市裡已經是一個代表著火鍋的符號，一個享譽全城的老字號。哥哥無心繼承這家火鍋，自己更是無意打理，所以在兩年前爸媽在哥哥執意勸說下將整個店交給了李嬸和小龍哥打理，兩老做起了閒手翹腿老闆。李嬸勤勤懇懇，事必躬親，幾十年來如一日，將店子打理得僅僅有條，小龍哥能說會道，處事圓潤，被客人連連稱歎，三姑八婆更是很熱心為他介紹親事，小龍哥對此事一般都是笑笑而過。
“李嬸！”蘭小語不明白為何自己第一個想來的地方是這家店，可就在剛才門口的那一剎那，一切已瞭然於心，只是因為那個名字，那個對自己而言依然還糾纏著什麼的名字。突然看見迎著自己而來的李嬸，蘭小語笑著奔過去緊抓住她的手興奮地喚著。
李嬸微微愣了一瞬，笑著而不著痕跡地抽回手，微笑著說：“小姐，你一個人嗎？那邊窗邊有位置，請跟我來。”
蘭小語呆呆地看著她，一時之間驚愣在原地，不可能，她不可能不認識自己！想罷執意重新將她的手抓在手裡，“李嬸，是我呀，我是小語，蘭小語呀。”
李嬸愣了一瞬，笑說：“呵呵，你姓蘭呀，還有個和我侄女兒一樣的名字，對了，你是她朋友吧？”不然怎會跟著那丫頭稱呼自己，不過這個姑娘看著面生，仔細想想那丫頭平常帶來的那幾個姑娘自己大都認識，只是她…確實有些陌生。李嬸察覺出她眼裡有些許的恐慌，頗有些不解也莫名有些心疼，語氣溫和地說：“你是來找她的嗎？她最近都是晚上才約上幾個朋友來遛一陣，她此刻應該還沒下班，要不你打她手機試試，啊，她不會又將手機忘在了家裡吧？唉，那個丫頭，總是丟三落四的，呵呵。”
“李嬸…”聲音哽咽，帶著震驚和無措，為什麼？怎麼會？怎麼可能？不認識自己？！
李嬸看著她，心裡突然莫名的心疼，瞧著她些許的淚意，極是不忍，左右環顧一陣，拉著她在一桌旁坐下，急切地問：“小姐，你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嗎？小語猶如我親侄女兒，什麼事都願意和我說，你是她朋友，你若不嫌棄也跟李嬸說說，李嬸能幫到得一定幫你，好嗎？”
“李嬸…我…”聲音再次哽咽，她待自己一向比親侄女兒還親，自己對她也是莫名的依賴，小時候受了哥哥的氣都喜歡跟她‘告狀’，因為只有她才能制住那個連爸媽都沒轍的‘小魔王’。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會不認識自己？蘭小語思忖著，“李嬸，我，我沒事，小語，她，她這半年來過得好嗎？”
“沒事就好”李嬸笑著輕輕拍了拍她手背。
“她怎麼會過得不好，我看她好得恐怕連自個兒姓什麼都忘了。她自從半年前葉偉出車禍死後被他哥哥送到雲南遊玩了一陣子，回來後整個人就變了，整天樂呵呵的，工作起來極其認真幾乎六親不認，不工作的時候吧就跑到店裡來瞎搗亂，竟給我幫倒忙。”不知何時小龍哥已走到了李嬸身後，接過了話，說話時眼裡竟是笑意。
李嬸笑起來，“你這小子，要是被那丫頭知道你在她朋友前這麼說她肯定不會輕饒了你。她雖是幫你倒忙，我看你倒樂意的很哪，還很歡迎她來搗你亂哪，呵呵。”
小龍哥抓抓腦袋不自然地衝蘭小語笑笑，見店裡來了人便急忙逃似的迎客去了。
蘭小語迎合李嬸笑起來，往事洶湧而來，小龍哥年長自己一歲半，和自己也算是青梅竹馬。小時候哥哥對調皮的自己總是凶巴巴的，從來不會讓自己對他撒嬌，真恨不得沒有這麼個沒出息的妹妹。所以該撒的嬌全撒在了小龍哥身上，該出的氣也自然發在了他身上，他從來沒有過怨言。別的小朋友很粘小龍哥，稱他聰明伶俐，大人們也很喜歡他，贊他圓滑討巧，可自己怎麼看他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個又笨又呆又蠢的人，說話會結巴，吃東西會噎著，走路會自個兒絆腳……直到很後來的後來，自己才略微知道一些什麼，可是…自己沒這個福氣，但願那個蘭小語能拾起這份幸福。
簡單寒暄一陣，蘭小語簡單告別了李嬸走出店。店裡的客人越來越多，李嬸對她雖有幾分擔心但也不得不忙碌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蘭小語仰頭望著天，心裡一聲聲地吶喊，突然感覺一陣暈眩，低頭一看，發現身子竟慢慢地飄了起來浮在半空中，心裡一陣急，手腳在空中一陣亂抓亂踢後身子突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齜牙咧嘴地掙扎著爬起來，一旁忽然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蘭小語循著聲音看去，不禁暗自輕呼，連連稱歎，好一個天香國色，超凡脫俗，清秀可愛的古色古香的美人！青絲如瀑輕挽成髻，一襲素色拖地長裙，白皙吹彈可破的肌膚，一雙像極楚天然的又大又圓又極具靈氣的眼睛加上嘴角淺淺的酒窩，幾分俏皮，幾分可愛，幾分動人，她美得驚心動魄。
“你是仙女嗎？”只見她一直看著自己，淺淺地笑著，也不說話，蘭小語朝她走近幾步，笑著問道。
“唉，我以為你能猜出我是誰的。”輕細而溫雅的聲音，帶著些許失望，她仍舊笑著，不淡不驚。
“呵呵，我可不認為我能有幸認識天上的仙女兒的。對了，剛才是你救我下來的吧？”蘭小語笑著說，心裡只嘆，想著畫中的人兒亦是一絕，沒想到真人更勝一籌，唉，如此一個佳人，也難怪他會念念不忘了，換作自己，隨她而去也說不定了。“你知道為什麼吧？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吧？我不相信…可是…”看著她的笑容，心裡不知為何沒有一絲驚訝和恐慌，反而像是遇到了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興奮，感覺親切。
“跟我來”女子微微一笑，輕輕一拂一揚水袖，整個人漂浮在了空中，水袖突然增長卷在蘭小語的腰上將她帶飛在了空中。
“喂，你這是做什麼？快放我下來，別人會當我們是妖怪的。”蘭小語手腳並用地掙扎著。
女子回頭見她不停地扯著腰上的綢帶，笑道：“放輕鬆便好”，過了半響又說道：“我們只是一縷魂魄，沒人會看見我們。”
蘭小語只覺頭頂轟的一聲炸開，徹底呆愣住，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自己只是一縷魂魄？自己並沒有回來？沒有人會看見？那剛才…
“你若想看見他們，他們便會看見你，但只限於在和你最為熟悉親密的人之間，因為在你們的磁場之間會瞬間擁有一股很強的意念。”女子看出她的心思，笑道。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蘭小語暗自皺眉，只覺得這一切太荒唐，可，它卻實際存在。忽然想到什麼，蘭小語抬眼問道：“他說過你不喜歡在空中飛的，你怎麼…啊！”
“有些事情並不是一成不變的，人也是如此，不是嗎？”女子笑了笑，輕聲說，“我們已經安全著地了，你不要再扯著我衣服。”說著將自己還留在某人手裡的裙襬毫不客氣地一把扯了過來。
蘭小語站起來，往旁邊挪了挪，假怒道：“你要落下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唔，嚇死我了，我以為自由落體了…喂，你笑什麼笑呀？你不是死了嗎？為什麼在這兒呀？”
女子向四周看了看，走到一棵樹下，一個響指後一根粗枝幹上出現一條由纏著鮮花的繩做成的鞦韆，女子縱身一躍坐上鞦韆，自在地蕩起來，白色拖地裙襬伴著齊腰的青絲飛揚在空中，飛舞的髮絲間是一張帶著淺笑的絕色容顏。
“因為我想讓你知道飛翔並不是每次都那麼愜意。正因為我死了所以才能在這兒呀。”女子呵呵地笑著。
“哼，你那是嫉妒。對了，你帶我來我家樓下做什麼？”
女子輕輕一笑，“你一會兒就知道了。世間有很多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可當它真正地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除了接受別無他法。當我知道時的驚訝並不亞於你。”
蘭小語撇過頭，兩眼死死地盯著自家的樓。半響後，一扇窗戶被推開，一顆小腦袋露了出來，隨即一張張由紙做成的紙飛機從窗戶口飛出來，紙飛機越來越多，有的垂直落到窗戶下的地面，有的藉著風吹到了路邊，吹到樹下，吹到自己的腳邊。蘭小語下意識撿起一張展開，當看到上面寫得歪歪斜斜的字時又氣惱又好笑，那個小鬼，幾日不見，字沒練好，寫亂七八糟的情詩的功夫倒是長進不少。
蘭小語握著疊成紙飛機的紙匆匆走到樓下，抬眼看見那小鬼不知何時已經跨坐在窗臺，一條小腿兒在窗戶外不停地蕩啊蕩，身子隨時有從窗戶落下的可能。蘭小語倒抽一口氣，隨即朝著窗戶口大喊：“蘭霧生，你個小兔崽子，你要做什麼？還不給我滾回窗戶裡面去！信不信我現在上來打你屁股。”
小傢伙看著樓下那個對自己橫眉怒眼又手舞足蹈張著嘴卻沒說出一個字的瘋女人，眨巴眨巴眼，呆呆地坐在窗臺看著她。
蘭小語焦急如焚，卻見她那小侄子沒一點反應，正在此時，一陣洪亮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蘭霧生，你個小兔崽子，你要做什麼？還不給我滾回窗戶裡面去！信不信我現在上來打你屁股。”蘭小語如遭雷擊般地回過頭看向身旁的女子，那女子對她相視一笑後匆匆朝樓裡跑去。
鞦韆上的女子微微一笑，繼續蕩著鞦韆。
半響後，窗戶口多出一雙手一把將那小傢伙拽進屋子，可以聽到接下來屋子裡的一陣雞飛狗跳。“蘭霧生，你坐到窗臺去做什麼？你將姑姑的工程程式書全都撕來折成了紙飛機？恩？！”“蘭小語，我沒想做什麼，只是想看看我折的參賽班級手工製作品紙飛機能飛多遠，我屋子裡已經沒有紙了…”“叫姑姑，誰讓你叫我名字的，恩？！”“蘭正陽說，你生氣時我就叫你名字…”“小鬼，你爸爸的名字你也敢叫！……”
蘭小語一步步地挪著走到鞦韆樹下，“為什麼會這樣？她們倆也和我一樣的吧？也有另外的她們存在？”
女子點了點頭，“想去看看她們嗎？”
蘭小語搖了搖頭，“你告訴我，我為什麼會在這兒？因為我也死了嗎？”
“可以這麼說，但也不能完全這麼說。人有三魂七魄，你現在的肉身只有一魂三魄，因為你並沒有死，但離死也只有一步之遙。只要你能被救活，你的這縷魂魄便可以迴歸。”
“你為什麼會在這這兒？難道你也沒有死？”蘭小語突然想到什麼，猛地抬起頭看著她。
女子輕輕搖了搖頭，有些感傷，盪鞦韆的速度漸漸慢下來，“兩個月後我便要走，我留下來只是還有些東西放不下，有些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我需要負責。”說著兩眼直直地看著她。
“是為了他嗎？”蘭小語突然驚醒般問道，“我們穿越過去是你一手造成的？所以，你用我們的替身代替我們活在這個世界，雲慧，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雲慧苦澀一笑，對她早已知曉自己身份並無一分驚訝，做人往往迷糊，可是，魂魄不會，“她們不是你們的替身，而是真的你們，有些事情發生了並不能解釋，但它確實是發生了，你想知道原因，這本書可以給你。至於我為什麼會這麼做，你應該可以想到的。”說完從袖口裡掏出一本書扔了過去。
蘭小語接過書一看，《人 世界 磁場》，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世界本就是一本難以捉摸的書，什麼事是不可能的？一切皆有可能！
“想不到你也喜歡琢磨這些書？我曾經對此也很痴迷，我上學的時候有一次聽老師講因為磁場的緣故，世界上極有可能有著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想不到還真有此事。不過，人模樣雖然一樣，可靈魂不會相同，那她們怎麼會…”蘭小語笑道，隨手翻了幾頁，不禁稱歎，世界本就是一個謎。
雲慧嫣然一笑，“我在這兒守護她們的兩年間瞭解到很多新的從不曾接觸過的東西，我曾經也和你一樣迷惑，也找過不少書，可都沒有結果。最後，我發現，原來她們在回來後的一段時期內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失憶。”
“所以，她們是重新獲取的資訊，將其的磁場與自身的磁場相結合從而成為現在的她們？”蘭小語自語道，“唉，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真如你所說，當有些事情發生了，除了接受真的別無他法。對了，我能被救活嗎？那個毒不是天下無解嗎？”
雲慧從鞦韆上躍身而下，笑道：“不如，我們去看看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