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空白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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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空白的三年
人群之中傳來了細碎的議論聲。
不遠處的爆竹震耳欲聾，連翹輕輕地吻著他，彷彿天地間只有他們二人。
蒼琉蘇的腦海有那麼一瞬間變得空白。
為什麼，這雙脣，讓他覺得好熟悉……
他驀地推了她。
連翹向後連兩步，穩住身體後她抬眼望他，緩緩笑開。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蒼琉蘇的眼裡閃過一抹嫌惡，他一把掐住連翹的脖子，將她的身體緩緩提到半空中。
連翹低垂著雙手，儘管她的面色因憋氣而越來越紅，她卻不做任何掙扎。
她只是笑。
黑亮的眼睛，比繁星還要耀眼，傳出來的，只有笑意。
要笑的。
她是這麼告訴自己。
可是視線卻漸漸模糊。
蒼琉蘇的心又一次疼了起來。就好似之前在戲臺的那般，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疼。
這種感覺對他而言——太陌生了！為什麼……為什麼他就不能看她哭呢？只要她哭，他就心煩意亂，他就！……心痛？……
蒼琉蘇猛地揮了下手臂，連翹的身體重重的摔在路邊攤上，滾了下來。
“別再纏著我。”帶著幾分生硬，以及無處爆發的怒氣。
“辦不到！！！”連翹強硬的喊了出來，卻因為突然吸進冷空氣而劇烈的咳嗽。蒼琉蘇不再理會，直徑前行。連翹喘著氣，不甘心的再次大喊，“你沒聽到嗎？！我說辦不到！！我說我辦不到！！！——”
男人的背影不曾為她停留半分。
連翹撿起地上灑落的盒子，像是發洩一般狠狠地砸到地面上，她知道，蒼琉蘇氣了——難道她就不氣嗎？！
像是賭氣一般，卻似乎又是她最後的底牌了，她不管不顧的大聲告白：“我愛你啊！！我愛你啊！！！——”
路邊的人都驚異的看著連翹，恐怕像連翹這樣敢在公共場合如此言行的女子，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蒼琉蘇的腳步驀地一頓。
連翹見他終於停下了，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她從地上站了起來，剛準備說話，就看到他轉過身，朝她走來。
“……”她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他、他、他……他回來了？
連翹不敢相信……可是，那就是他，就是他！……
蒼琉蘇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夜風扶起他黑金色的長袍，他身後的夜空，滿滿的全是放飛的花燈，他的臉在那一刻，突然變得好不真實。
像做夢一樣。
他怎麼會……朝著她走過來呢？這些日子，他留給她的，永遠只有背影。只有背影啊。
越來越近了……
他好看的眉眼在月色下更讓人無法思考。
“我……”連翹只說出了這個字，就在她以為他會停在她面前的時候，他卻是與她擦身而過——連翹的面容一瞬間變得呆滯。
她僵硬的轉過頭。
就看到他朝她的身後走去，人群隨著他的腳步而散開，唯有一個女子，從未動過。
而那個女子，她竟然……見過。
“筱兒？……”
她依舊是一襲白色的衣裳，身後揹著一把劍。她的面色略顯緊張，就這麼、就這麼重逢了？一時之間，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要做什麼！
小怪獸看到她後似乎很開心，在她的身旁又蹦又跳。
連翹突然不想再看了。
可是為什麼，她無法移動自己的腳步，她無法背對他們？
“什麼時候來的。”蒼琉蘇問道。
“幾、幾天前……”
“是來找我嗎？”
是連翹的錯覺嗎，為何她覺得，蒼琉蘇在跟那個女子說話的時候，表情明顯要柔和很多。
“師父！”筱旋側過身子，似是埋怨他把話說的這麼開。
“難道……我會錯意了。”
“……”筱旋咬脣看他，神色有些不自在，“我……那個……我就是一直在找你……”
*
“我一直在找你。”
就在之前的宴會上，連翹也曾對他說過這句話。
*
蒼琉蘇的眼角染上一抹輕緩，他低聲道：“正好，我原本也打算去尋你。”
連翹嚥了一口唾液。
可卻是像是活活吞進滿口的苦澀，苦得她眉頭緊蹙。
同樣的話，不同的回答。
面對她的時候，他只冷聲威脅“別再在我面前出現”，可面對這個叫筱兒的女子，他卻說，“真好，我原本也打算去尋你”……
她……喊他師父？
師父，筱兒……
師父，筱兒……
難道？！——連翹驀地看向那名曾經萍水相逢的女子，她便是世人口中蒼琉蘇唯一的徒弟，筱旋？！
筱兒，筱旋……應該沒有錯！看來，“筱兒”這個名字，就如同她的“蓮花”一樣，都是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而用的假名。
連翹在看筱旋，筱旋的視線此時也放到了她身上。
蓮花姑娘……
她早就來到這個小鎮了，之前發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底。這個女子……
“她……她是？”筱旋疑惑道。
“不認識。”蒼琉蘇看也不看她一眼。
……不認識！連翹猛地抬起腳，路邊的禮品盒子“啪”得一下被踩爛了。正在收拾攤子的中年大叔急忙攔住連翹的第二腳——“姑娘！我們一家的生計可都是靠這些來支援啊！！您可千萬要腳下留情！！”
連翹的腳停在了半空中，她看了看大叔身後的攤子，一把抽出薄雲龍曦，眼睛眨也不眨的就劈了上去！
攤子驀地劈成兩半，連翹用劍端挑起地上的盒子，一個又一個紅色禮品紅被挑飛到空中，連翹刷刷刷一陣揮舞，轉眼間所有的盒子都變成一片一片，就連裡面的小禮品，都被削得面目全非。
中年大叔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大叔，天也不早了，你可以收攤了。”
“你、你……”中年大叔指著連翹渾身發抖。
連翹握住他的手指，推向蒼琉蘇的那個方向。
“大叔，那個男人，看到沒？”
“呃，看到了……”
“這些東西，我都買了——你問他要錢吧。”
“啊？”中年大叔遲疑的看著連翹，“姑娘，剛才我們都看到了……”你只是一廂情願吧——當然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他看眼前的女子年齡也不大，怎麼能說這麼駁她面子的話呢。
“大叔，你相信我，他是我的人。”連翹無比認真的說道。
“呵呵……是麼……是麼……”大叔的臉上就寫著三個字——我不信！
“他只是現在不承認而已……”連翹靠近了中年大叔的耳朵旁，嘀咕道：“我告訴你，早晚有一天，他會回到我身邊。”說完後，連翹低頭輕笑兩聲，似是對自己的話絕對的篤信，她轉身離去。
“阿寶，我們走吧。”
“哎！”小花妖趕緊跟上。
少年阿狐不知何時變回了松鼠，他毛茸茸的兩個爪子抱著一隻玉米，邊啃邊跟在後面。
一行三人漸漸遠去。
“師父……”筱旋的聲音有些沉悶，“你跟那個姑娘，是不是吵架了？我怎麼覺得，你們之間像在賭氣呢？”
“沒有。”蒼琉蘇收回了視線，也許他自己都沒發現，他一直在目送連翹離開。
“可是她說……”筱旋沒有再說下去。
剛才連翹跟那個商販大叔的對話，她全部聽到了——師父的功力在她之上，自然也是一個字都不會落掉。
“呃……呃……”那個商販大叔不太敢靠近這個男人，他覺得好危險。
蒼琉蘇翻起了袖子，“多少錢？”
他又突然停下了動作。
好熟悉的感覺。
為什麼，幫她付賬，就這麼自然而然呢？這樣的動作，他在哪裡做過？
筱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她的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那個姑娘……那個告訴她自己叫蓮花的姑娘，她真的叫蓮花嗎？
為什麼師父和她之間總讓人覺得怪怪的？
也許師父自己都沒有發現，那個女子的一舉一動，他都不經意的在關注著。至少，在她即將吻他那一刻，他沒有後退。
在外人的眼裡看來，他分明是默許了，她的親吻。
“怎麼變得愛發呆了。”付完了錢，蒼琉蘇看到她還在望著空氣發傻。
筱旋勉強的笑了一下，“師父，我有點困。”
“那我們找家客棧休息吧。”
“嗯。”
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這條街。
喧囂與熱鬧全部都留在了身後，筱旋靜靜的跟在他身旁。
“當初……”
“師父，您什麼都不用說，我明白。”
時機到了，是半點也不等人的，筱旋從未怪他，為何不跟她說一聲。
“我這三年，過得很好。”
“是麼。”
“你呢？師父，你過得好嗎？”
“……”
“嗯？”
“這個問題……”
“很難回答？”筱旋當然不瞭解這其中的緣由。她哪裡會知道，蒼琉蘇已經忘記了這三年裡發生的所有事。
“我想……”蒼琉蘇望著閃著繁星的天空，語氣帶著幾分遲疑……
“……”
“也許……有可能……”
“……”
“過得還不錯。”他終於說出了這個答案。
這是發自內心的答案。
他不知道這三年都經歷了什麼，可是哪怕僅僅只是提到，他的心裡就是一陣沒有理由的溫暖。
儘管還夾雜著絲絲疼痛。
為什麼疼？為什麼痛？又是因為什麼，而覺得溫暖？為什麼為什麼，自從遇到那個叫沐連翹的女子後，他的內心就是問不完的為什麼！……
可是，這也是他第一次，對自己消失的記憶，突然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