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月缺花殘（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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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月缺花殘（15）
夜深人靜，阿寶背靠著床鋪，沉沉睡去。
屋外有微弱的蟬鳴，不知道是不是凶手已經出現的緣故，這個夜晚格外安詳。
一抹綠色的身影，悄悄潛伏到連翹的窗前，她微微推開一點縫隙，看到正對著窗戶的床鋪上，躺著不省人事的蒼琉蘇。
茶兮輕輕地推開了門，躡手躡腳的走進去，阿寶睡的很熟，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來到，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茶兮還是點了一下它的睡穴。
今晚的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傍晚的時候，付自閉對於肉肉的沉睡毫無辦法，只能看以後他自己能不能醒過來。身上的傷都替他仔仔細細的處理好後，他便和嵐溟一起離開了。而連翹雖然體毒已去，不過還要睡個一夜才能徹底好起來。
茶兮走到床邊，她回頭看了看另一張**的連翹，眼裡閃過一抹怨恨。
蒼琉蘇大人，是為了他才會以身犯險，如今險些丟命……
茶兮的右手在身側微微遊走，她的法力雖然不是很高，可是對於某些事情是夜族的人天生就會的……比如說，入夢。
蒼琉蘇大人的情況別人不瞭解，可是她卻知道，他是被困在了夢中。
一道光線閃過，茶兮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床側，之前被推開了一點的窗戶發出細微的聲響，月光柔弱，躺在**的少年眉心緊皺，他的內心一刻都沒有好受過……
*
茶兮來到了一個漆黑無比的地方。
她什麼都看不見，包括自己。
可是在離她不遠的前方，有一個少年靜靜的坐在地上。
那是蒼琉蘇。
她輕輕地走了過去，在他身旁坐下，只有這個地方，才有光亮。
“滾開。”少年的手裡緊緊攥著一個梅色摻著金線的香囊，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夜郎君大人，你……為何不醒過來呢？”
握著香囊的手又是一緊，少年轉了一下身，背對著茶兮。
“你不想知道連翹的情況麼？”
“……”連翹的……情況麼？……少年的身體有些顫抖，冰蛇之毒從來不是用來開玩笑的，蒼無大陸凡是中毒者無一存活，唯一的辦法就是從魔界的右護法迦洛那裡取得解藥，可是他……
他輸了。
他輸得一塌糊塗。
他沒有能力保護連翹。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連翹化成一灘冰水。
少年低下頭，痛苦的咬住了牙，“你滾。”
茶兮看著他，眼裡漸漸湧上淚水。但是她還不打算離開他的夢。
其實，說是夢，也不是夢。這只不過是一個黑暗的地方，一個不會覺得餓和渴，一個永遠不會死去的地方。普通人類睡覺會做夢，當然夜族的人也會做夢，可是他們的夢裡卻有一個用來關閉自己的角落。而只有夜族的人，才知道進來的辦法。
從迦洛拒絕給解藥離開的那一刻，蒼琉蘇的精神就已經崩潰了。而現在，他更是連醒來的勇氣都沒有。
他沒有辦法想象，醒來之後發現連翹已經不在了，他要如何面對自己。
他不願去看，去想，如果同樣是沒有連翹，那倒不如就在這無止盡的黑暗中，坐成磐石吧……
“這不是你的錯！”茶兮看著這樣的他，好心疼。
“滾！”少年凶狠的喊道，他不想聽任何人的聲音，他在回憶和連翹的曾經，他不要任何人來打擾！
綠衣少女足足看了他五秒，終於下定決心雙手握拳大吼了出來——
“你是夜族最高的力量啊！你是夜郎君蒼琉蘇啊！！——你、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女子就這樣一蹶不振？！逃避難道是辦法麼？！——而且、連翹——”
聲音猛地一頓，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少年那略顯粗重的呼吸。
“連翹姐姐的死不是你的錯！！！！！！！”
——！！！！！！
——少年的瞳孔瞬間放大，變得沒有焦距。
……
……
……
死……死了？……
茶兮的聲音變得哽咽。
“夜郎君大人，連翹姐姐……真的死了。”
少年背對著她，一直不說話。
茶兮抽抽搭搭的落淚，可是如果少年能回過頭，他一定可以看到她眼裡的那抹——虛偽。
對……就是這樣……她就是要再一次狠狠地打擊他的心靈，她要讓他被困在這個地方，永遠不能出去。
*
“不要害怕哦，我不是壞人，現在我要帶你去療傷，等下我抱你，可千萬不要伸爪子哦。”
*
那麼溫柔的眼睛，帶著從來就沒有人對它流露過的暖暖笑意。
它是一隻流浪在城市裡的野貓，白色的毛髮被他弄得髒兮兮，那些穿著好看的衣裳的人們對它唯恐避之而不及。
它髒，它凶，它有爪子，它眼神冰冷如魔鬼，形形色色的人都不會多看它一眼。
多少次被人丟石頭，多少次受傷，沒有人肯伸出援助之手。
只有她，在那個下雨的夜晚，把它抱了起來。
她對它笑，撫順它的毛髮，帶它去寵物醫院療傷。
儘管它身上的泥水已經弄髒了她潔白的襯衫，她卻毫不在意。
“要快點好起來呢。”
她淺淺一笑。
*
坐在黑暗裡的少年，早已淚流滿面。
他壓抑住想要大哭一場的心情，只能任淚水無聲的流過他臉頰。
面目早已猙獰，他的嘴裡也流進好多淚，鹹鹹的，苦苦的。他的雙手緩緩地揪住頭髮，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茶兮呆滯的看著他。
儘管沒有一絲聲響，可是茶兮可以感覺到，他在哭。
……怎麼會？夜郎君大人，怎麼可能會哭泣？他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女子哭泣？
“夜郎君大人……我們出去吧。”
“……”
“你難道不想報仇麼？”
“……”
“殺連翹姐姐的！是魔界的左右兩護法無疑——我們去取了他們的性命，為連翹姐姐報仇啊！！”
“報仇？如果我能殺得了他們，連翹還會死麼？……如果我報了仇，連翹就能活過來麼？”
不要，他不要出去。
外面的世界已經沒有連翹，他出去了要做什麼？沐家麼，夜族麼，還是除魔？沒有了連翹，沐家的興盛與他何干。沒有了連翹，他得到了神力又有何意義？沒有了連翹，要管那麼多人的死活做什麼！魔尊想要這天下，他要就是了！！他幹嘛要阻攔，他幹嘛要與他爭？！
他不要出去……
絕對不要出去……
“如果，是以前的夜郎君大人，一定可以打敗瞬玲滅和迦洛。”茶兮有意無意的提了一句。
少年的身體驀地僵硬。
“只是現在的夜郎君大人法力都被封印了，打不過，也很正常的嘛……”
拳頭越握越緊。
“盾”……那該死的“盾”狀態……更該死的是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你出去。”少年突然冷靜的不可思議。
“……”
“順便告訴天下人——蒼琉蘇，已死。”
他的心，已經寸寸變成灰。他不想再出去了，他只想呆在這個無人的黑暗裡，變成磐石。
茶兮輕輕地低下了頭。
“我會等你。”
綠色的身影突然一閃，望不到邊的黑暗裡，只剩下一處亮光。
墨藍色衣袍的少年安靜的坐在地上。
沒有了之前的憤怒，哀泣，絕望……有的只是一片死氣。
*
茶兮重新出現在床邊。
果然，夜郎君大人選擇了不出來。這樣很好啊，他就這樣不出來，那麼等盾結束的時間到了，他一定會聽從內心的聲音，從黑暗裡走出來……
沒有什麼連翹了，只有真正的蒼琉蘇復活，他的血會隨著盾的結束而沸騰……他是天生屬於戰鬥的男人啊……他會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的走出來！
而在這段沉睡的時間裡，茶兮所要做的，就是幫他找一個最安全的立身之所。
只要安靜的，等著他回來。
他一定會回來。
真正的，強大的，完美的夜神蒼琉蘇，一定會出現。
他會忘記連翹，忘記之前所有的一切，這是每一個進入“盾”狀態的族人都不可避免的現象。到時候，蒼琉蘇大人就不會記得，他曾經為了一個女生而流淚……哈哈、哈哈哈……多可笑啊，那個女人，她明明比她晚出現了那麼多年，為何卻成了他愛的人？！
不過，沒有關係，蒼琉蘇大人不會再記得她了。哼，真正的蒼琉蘇，不會再記得這個渺小的女人。等到那個時候，他的身邊只有她茶兮一個人。
而現在，她既然已經說了，連翹死了，那麼她就要讓這件事情變成現實。
她可不希望，這個女人會在未來的時候，糾纏蒼琉蘇大人。
“連翹姐姐，你可不要怪我，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誰讓你出現在他的面前，誰讓你愛上他……誰讓你，勾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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