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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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黃泉
“二少”霍小筏倚在男子懷裡,雙手慢慢收攏,輕輕喚了他一聲他的名字。
他不自覺低下頭去,見懷中少女突然抬起頭來,靜靜的笑容淌了一臉,在那一張二八少女白皙細膩的容顏上像花一般綻放,眼底裡的喜悅跳躍像流水一般潺潺流了出來。那奪目的神采竟然逼得他轉不開眼,他頓了一下,才聽見少女後半句說出的話——
“我不可能愛你。”
他像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良久才慢慢低下頭去看刺穿自己胸口的那柄峨眉刺。不可置信一般,那張總是談笑風生淡然悠閒的俊逸臉龐上此時全是詫異,像是不信自己居然這樣輕而易舉就被殺了。即使是他這樣內力絕世武功第一的人物,在這樣咫尺的距離裡被一劍刺穿心臟,他也是會死的。
他有血有肉是一個人,終究不是無敵的。
懷中的少女依舊在笑,他卻突然感到悲涼。她用來刺穿他心口的還是他當初送她的那柄峨眉刺,這是他唯一送給她的東西,是他娘臨死前留給他,說是等他長大後找到意中人後作為定情信物用的東西。
而她現在,居然用這柄峨眉刺,刺穿了他的胸膛。
和他的心。
那裡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也是他如今唯一的弱點和柔軟,自從娘死後,只為她一個人開啟過的地方。
他仍舊迷戀地望著懷中少女,她是那麼特別,站在繁華大廳內懷抱琵琶俯視眾生的模樣他永遠也忘不掉。明明是個冒牌的慕容三小姐,明明是個心懷愧疚的騙子,明明只是一般姿色毫無大家閨秀的氣質,卻仍能夠有這樣絕代風華的驚鴻一瞥。低低吟唱時從她四周的空氣裡都透露出來的妖嬈風情,還有眼底那一抹寂寥和無奈,像是要將他拉入那麼深那麼深的彷徨裡。
他緩緩伸出手,用力掐住少女的細膩的脖頸。他看見她痛苦地凝起了眉,模樣像極了那夜在國色天香樓她醉了酒,也是這樣皺著眉,嘴裡卻一直喊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而現在,她的痛苦凝眉全是因為他,全都來自他,她眼裡看見的感受到的,也全部只有他。他慢慢收攏的手指,她的呼吸都漸漸不穩,他聽見身側慕容胤陽和景如影等人氣極的謾罵聲,卻因為重傷而沒有辦法靠近。他甚至看見那麼驕傲的慕容胤陽狼狽地撐著手臂一點一點爬了過來,他看見臉色慘白雙眼緊閉的女子像是感應一般突然睜開眼睛,目光悽迷地望著地上重傷的那個男人。
他突然覺得疲憊,即使到了最後一刻,即使他最終死在了她的手中,她都不願意再多看
他一眼。
既然這樣,就算是死,他也要讓她下去陪他。
可是…可是為什麼他甚至動不了手指,加一分力氣都彷彿千斤重。明明再稍稍使力,她就會這樣死在他手中。他一生殺人無數,連自己的爹和妹妹都可以輕易殺死,卻沒有辦法再加重手中的力道,哪怕一絲一毫都動不了。
可是她不明白,她的眼神始終落在那個墨袍冷冽的男子身上,不肯分給他哪怕一點點。
他的目光遊及地上已經失去呼吸的俊朗男子,他和他不同,同樣是因她而死,他卻得到了她的眼淚心痛,還有一生的難忘與懷念。而他,卻什麼都得不到。
他居然如此可悲,這世上所有的人都離他而去了。自從娘被那個女人害死,爹不僅不追究那個女人的責任,還堂而皇之將她娶進門安置在後院裡。而清荷她居然不計前嫌親暱地喚那個女人為娘,她居然喚殺死自己孃的人為娘!
那一刻他就明白,這偌大的繁華浮世裡,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開始偷取爹私藏的吸功大法來練,偷偷在外面招募弟子,成立門派。殺死大哥後設了個圈套,讓爹把所有的江湖人士都請來,然後一步一步埋下伏筆,就是為了等待今日這一天。
這一切的一切都如此順理成章,除了眼前這個少女。
他甚至還記得她探頭探腦從馬車上鑽下來,氣鼓鼓地瞪著妹妹和慕容胤陽二人,那幅可愛的模樣像極了娘生前養的那隻小貓。還有那天夜裡在胭脂香味瀰漫的一片紙醉金迷裡,她用玉箸叮咚叮咚敲著酒罈,笑呵呵地打著酒嗝,嘴裡還輕輕唱著他從未聽過的歌曲。那音調現在都還一字一句映在他腦海裡,像是罌粟一般揮舞不去,緊緊地纏繞著他。
“多少離恨昨夜夢迴中
畫梁呢喃雙燕驚殘夢
月斜江上棹動晨鐘
前夢迷離漸遠波聲
笛聲悠悠
春去匆匆
這一去就是永遠”
他曾經以為現在他所擁有的就是他想要的,就是全世界…武功,勝利,俯視群雄,遊戲人間。
只除了她。
他即使得到了所有的一切,卻還是永遠得不到她。
而現在,只因為她一人,在他渴求期盼放下防備的懷抱裡,如此輕而易舉將他用了這麼多年才得到的東西悉數摧毀了。
也包括他的命。
他突然覺得恨,這些的一切曾經都是他這一生的努力和心血,卻因為她一人而全部付諸
流水。即便如此,她也始終不肯將目光多在他身上停留。
他怎麼可能不恨?自己甚至對她無法痛下殺手。
他恨她,也恨自己。
胸口裡源源不斷湧出的血液已經將他的月白袍子染成了紅色,他緊緊掐住她脖頸的手已經有些鬆了。他突然害怕起來,怕自己在黃泉路上仍是孤零零的一人,這天下所有的人都已將他視為怪物,殺父弒妹,殘忍嗜血沒有心的怪物。他猛地用力握緊她細弱的脖頸,感受她越來越低微的呼吸,像是被燙傷般,用了最後一絲內力,將她狠狠甩了出去。
這是他給她,也是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是生,他就成全她活下來和自己心愛的人廝守一生。是死,她就得在黃泉路上陪伴他,不論惡鬼夜叉他都不會再放開她的手。
那一動卻牽扯到了心頭的傷口,他幾乎要站不穩,膝前一軟半跪在地上,胸口的痛已經漸漸感覺不到。他皺著眉,想要再捉回自己一分的神智,想要再看她一眼。可是眼底的黑暗就和心裡的一樣直直地湧上來,他甚至還來不及看她是生是死,那冰冷的熟悉的一望無際的黑暗就已經湧了上來,將他狠狠拉了下去。
他想起南宮秋初來那日她彈唱的那一首曲子,突然自宴側一角響起一陣笛聲悠揚,竟和她琵琶曲調相呼相應。他吹著橫笛,髮絲傾瀉下來,用一個綢帶鬆鬆散散綁著,顯得慵懶萬分,眼裡含笑地凝著她。她仍舊低低開口唱著,手指纖長在琵琶上起舞,眯起眼笑著回望了他一眼。
時光那樣安逸停留在那處,二人郎才女貌琴瑟和諧,就像是一對舉案齊眉的夫妻一般。
他終於覺得乏,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沉沉地壓下來,撐著身子半跪的那條腿也失去了力氣。他身子一軟緩緩倒了下去,像是那一年娘死的時候,窗外的天氣也是像今日這般,微微有些低沉陰涼。又像他此刻,一切又重新倒回了那一片泥土裡。
他還沒有來得及看見他最後留給他們二人的機會,他還不知道她究竟落在了什麼地方,究竟是生是死。早知道這樣,就不應該撒手讓她再一次離開他,他費盡了這麼多力氣終於得到了她,即使是在死前的最後一刻他也希望能夠再見一見她。
可是黑暗那麼急那麼衝地壓了下來,硬生生就將他狠狠拖入那一望無際的絕望和冰涼裡去。
若是還有來生,我一定要比他更早遇見你,要更早地將你的心奪過來。若是沒有來生,我這種人恐怕是要下地獄的罷。
我會在黃泉路上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