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人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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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人心難測
南楚國二王子又中毒了,又是君子笑!
沒多久,又一個驚天訊息便又在京城裡炸開,上上下下都快鬧翻了天了。
幸而上一次尹良燕中毒後太醫加班加點研製出瞭解藥,卻沒來得及用在尹良燕身上,這一次卻是恰好派上用場了。
可是,誰知解藥入腹,二王子的中毒症狀不僅沒有緩解,反而發作得更厲害了。還不到兩個時辰人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得知這個訊息,尹良燕攜小皇帝匆忙趕到蕭山館,便聽見裡面哭聲震天,到處都瀰漫著悲傷的氛圍
。
“二王子,您怎麼就這樣走了?屬下都已經來接您了啊,可您為什麼還是等不及了呢?我們明明說好了要一起回南楚國的啊!你是南楚國的人,便是死也該死在南楚才是,現在你這樣客死異鄉,你讓我如何回去向王上交代啊!”
範先生的哭號響徹天際,從一眾人等裡脫穎而出,十分刺耳。
尹良燕皺皺眉,跟在小皇帝身後走進去,便見範先生蹭的一下從人群裡衝了出來,紅通通的雙眼瞪得跟銅鈴一般,一手毫不客氣的指向小皇帝:“是你們!是你們害死二王子的!你們還我二王子命來!”
沒想到一來就要面對這樣的情形,小皇帝身體猛一僵。尹良燕連忙按住他的肩,主動開口道:“範先生這話什麼意思?貴國二王子中毒身亡,我們也十分傷心。但人死不能復生,您請節哀才是。至於二王子中毒的真相,我們自會派人好生調查。”
“調查?還怎麼調查?他分明就是從你們尹家離開後就毒發的!而且你們喂他吃的什麼解藥?為什麼他不僅沒好,反而死得更快了?”
呵,這麼說,便是認定毒是他們下的了?尹良燕冷笑:“都說君子笑中毒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會發作,可是二王子可是離開尹家一夜後才發作的,這個範先生你難道沒考慮到嗎?”
範先生輕嗤。“你們不是有延緩藥性發作的藥嗎?”
好啊!
聞言,尹良燕都差點要為他鼓掌喝彩了——一箇中毒身亡,便將尹家和樊家一起拖下水了,他們分明是要一石三鳥!
這個計策是誰想出來的?實在是太毒了!
“範先生請你注意你的言辭!”這時候,小皇帝也反應過來了,連忙昂起頭大聲道,“二王子是朕的貴客。他在我大周朝過了一年,朕從未對他有過半點虧待,又怎會在你們來了之後對他下毒手?”
“這個就只有天知道了。說不定是有人生怕我們將人帶走後自己得不到好處了,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給殺了呢?”範先生完全是割下臉皮做事了,當著小皇帝的面都信口開河起來
。
“是嗎?那麼請問範先生,我們大周朝的人能從二王子身上得到什麼好處?”
此時此刻,又一個人走了進來,正是聽到訊息趕來的樊清旭。
見到他,範先生眼神更冷。“這個就只有你們自己知道了。不過,我們二王子生得如此美貌,比你們這裡許多女人還美的多,也說不定是有人存了別的心思呢?”
這等沒臉沒皮的話說出來,尹良燕都差點忍不住想過去打他一巴掌了!
都已經將人害死了,他卻不急著為人討回公道,反而一下接著一下的往人臉上抹黑,便是死人在天有靈肯定也不會放過他的!
“哦?照範先生您的意思,這人肯定就是我大周朝的人害死的了?”又一個聲音插入進來,讓在場的人都稍稍變了臉色。
回頭去看,只見來人一身繡著五爪金龍的月白色錦袍,頭戴冠玉,腰間配著一隻看起來有些老舊的荷包,腳下一雙黑色金縷靴,大步朝這邊走了。
這個人,不是龍瑜寧是誰?
說起來,自從上次在樊宅出現過後,他都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出現了。
說是感染風寒,病得十分厲害,便纏綿病榻了許久,還特地向小皇帝告了假。
也不知道他是真病還是假病,不過看他願意放權,太后也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叫人給他送去不少補品,囑咐他安生養病,不必急著回朝,他也就真不急了,竟在王府裡一呆就是一個月。
這一個月裡他做了什麼,沒有幾個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他幾乎日日將自己關在書房裡,只有吃飯的時候才見見外人,總體說來也並無多少不妥之處。
但是,尹良燕卻是知道,這個人自小習武,身體十分健康,並不常生病。尤其在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她更沒有任何關於他感染風寒的記憶。
不過,今天看他,分明身形瘦削了不少,臉頰也凹陷了下去,眼底佈滿了血絲,臉上還帶著幾分疲憊,看情形竟是真的病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只見他大步來到小皇帝跟前,畢恭畢敬的衝他行了個禮,才轉向範先生:“範先生,本王再問你一次,你是否已經認定這毒是我大周朝的人下的?”
他的眼神十分犀利,就像兩把磨得極利的尖刀,直直往他眼睛裡捅進去,彷彿要捅入他五臟六腑中一般,令人不由一個寒顫,竟是說不出話來了
。
而龍瑜寧卻沒打算放過他,又上前幾步,眼神冰冷如霜:“範先生,你說話啊!到底是,還是不是?”
他人生得很高,又自小習武,就算身體瘦削了些,但和謀士出身的文弱範先生相比還是要高壯許多。兩人站在一起,他的陰影便將範先生完全籠罩,再加上那一身壓倒性的氣勢,就彷彿要把這個人給活活壓扁一般,看得旁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就更別說當事人的範先生了。
“我我我……”渾身都嚇得直哆嗦,他囁嚅著脣,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幹什麼?有你這樣欺負人的嗎?”正當形勢一片大好之際,又一聲嬌喝傳來。晚霞公主大步走過來,一把將範先生給拽到身邊,“賢王爺,我們都知道您很厲害,但您現在這樣欺負我們來做客的人,你不覺得丟人嗎?”
“到底是誰先欺負誰的?”龍瑜寧淡聲道。
晚霞公主撇脣。“就算是他先發難的,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非要把人逼到這個地步算怎麼回事?”
龍瑜寧聞言冷笑。“這就叫逼迫了?本王還有更厲害的話沒說出來呢!”
“什麼話?”
龍瑜寧嘴角輕扯,回頭大聲道:“把人帶過來!”
“是!”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幾名侍衛裝扮的人簇擁著幾個衣衫凌亂的人走了過來。不過在這群人邊上,還有一個鬚髮花白的老人,老人身後跟著一個十來歲的小童,小童身上揹著一個大大的藥箱。一路走來,衣袂紛飛,氣度昂然,很有幾分仙風道骨。
“皇上,這位便是醫仙劉山泉,他乃當初名噪一時的賽閻羅的同門師弟,此生最愛鑽研毒藥
。”待老人行過禮後,龍瑜寧連忙介紹。
“是嗎?”小皇帝點點頭。他年紀太小,對這些江湖上的稱謂知曉得不多,如今聽他說了,也不過是一知半解,糊塗得很,便只管昂首挺胸,做出皇帝的架勢。
這話入耳,範先生臉色陡變,連忙扯著嗓子大叫:“你這是什麼意思?人都已經死了,找來醫仙難道就能救命了嗎?”
“就算不救命,至少也能診斷出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吧?”龍瑜寧淡聲道。
範先生身體又一僵。
晚霞公主見到,也不由眯起眼:“難不成,我二王兄他不是中的君子笑?”
“這個就只有醫仙能告訴我們了。”龍瑜寧沉聲道,對老人做個請的手勢。
老人頷首,正要抬腳進屋,誰知範先生立馬跑過去將人攔下:“誰知道這是不是什麼所謂的醫仙?如果只是江湖上賣狗皮膏藥的術士,隨便扛了個大旗過來招搖撞騙,到時信口胡說一通豈能當真?”
“範先生,在你看來,本王就如此無能,找不來真正的醫仙嗎?”龍瑜寧眼神立馬又一沉。
範先生一個激靈。“在下並無此意。”
“既然沒有,那就讓醫仙進去看看吧!”龍瑜寧主動將他拉到一邊,“說起來也是巧了,本王重病將近一個月,藥石無效,還是巧遇醫仙,將他引進王府為本王把脈煎藥,現在還不到十天,本王就已經大好了。”
既然有他親身作證,別人還有什麼好說的?範先生記得人都在微微發抖。然而還想說什麼,晚霞公主也看不下去了:“他要驗就讓他們驗去!反正不是咱們下的毒,怕什麼?”
“晚霞公主說得對,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範先生你急急忙忙的看著我們這是為了什麼呢?”樊清旭也趁機反將一軍,將範先生堵得啞口無言。
就在幾人鬥嘴的功夫,醫仙已經進屋去了。小童跟著走進去,便反身將門一關,將所有人都隔離在外。
他們在裡面待了足足一頓飯的功夫,外面的人便等了一頓飯的功夫
。
等到吱呀一聲,房門再度開啟的時候,外面的人早是各懷心思,神色也各異了。
龍瑜寧率先迎上去:“劉大夫,不知二王子到底是中何毒而亡?”
“這個毒,看起來彷彿君子笑,其實不然。這個真名叫做君子毒,一字之差,謬以千里。他和君子笑是相生相剋的關係,君子笑本身便是他的解藥。”醫仙捋一把鬍子,慢條斯理的道。
此言一出,便在人群裡驚起陣陣波瀾。
龍瑜寧心中早有防備,然而聽到這話,也不禁皺起眉:“那麼君子笑的解藥……”
“便是促使毒性加重的毒藥了。”
轟!
這下,人群裡都炸開了鍋。幾名負責照料万俟林的太醫嚇得面無人色,忙不迭爬到小皇帝跟前連連磕起頭來:“皇上,微臣無能,是微臣害死了二王子,微臣罪該萬死!”
關於這個,万俟林也早將一切都告知了他們。所以小皇帝只是怔愣了一瞬,便看向醫仙:“你所言屬實?”
“回皇上的話,草民一輩子研究醫典和毒藥,研製出毒藥無數。實不相瞞,這君子毒便是草民研製出來的。既是自己制的毒藥,草民又如何分辨不出來呢?”
“你們聽到了!”話音剛落,範先生便連忙跳出來,“這藥分明是您大周朝的人制出來的!還不就是你們大周朝的人下的?”
醫仙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將目光轉向被侍衛看守的那幾個人,緩緩開口道:“對於這一點,草民也有話要說。草民雖然醉心研究毒藥,但從未想過要拿它害人。只是十二年前,草民一個徒弟卻心生歹念,偷了草民的一瓶毒藥出去做了謀財害命之事,草民一怒之下便將他打斷一條腿逐出師門。草民本以為給他這麼嚴厲的教訓,他應該會改過自新了,可誰知他卻變本加厲,還偷偷勾結上了前安國公世子。後來安國公世子失利,他便又和其他人勾結上了。此次草民進京來,無意間發現他竟又和南楚國的人走到了一起!”
說著,人已跪了下來:“草民教徒無方,害了二王子,請皇上責罰
!”
又是前安國公世子!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尹良燕的眉頭都快打結了。
那個男人到底勾結了多少人、又私底下做了多少事?上輩子他又是如何發展的?為什麼自己到死都沒察覺半點異樣呢?還有現在,她隱隱覺得事情也並非那麼簡單,彷彿隱隱中有一根無形的繩子在牽扯著他們,時不時的拉動一下,給他們製造出不少麻煩。
樊清旭顯然也想到了,便悄悄走到她身邊:“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我知道。”尹良燕點點頭,對小皇帝使個眼色,小皇帝便抬手道,“醫仙就不要自責了。那人既然已經被逐出師門十二年,就早不是你名下的人了。他本性向惡,做出這等事情來是他自己的錯。”
此時,龍瑜寧也連忙上前道:“皇上,微臣便是按照醫仙的說法,將這幾個人堵在了草屋裡。當時他們手中還拿著兩味配製君子毒的藥呢,聽他們的說法,竟是打算悄悄給樊公子下的。”
喝!
聞言,所有人頓時都將目光轉向了樊清旭。眼中驚悸有之,慶幸有之,也有幾人暗藏住心裡的怨恨,唯有樊清旭不動如山,還展開扇子輕搖了一把:“如此說了,倒是樊某好運,免了中毒之苦了。”
龍瑜寧淡淡掃了他一眼,便衝小皇帝拱手道:“皇上,事情已經查實,其實乃我大周朝的人和南楚國的人合謀。只是,關於幕後主使,微臣以為還得細細查訪才是。畢竟,如果真是我大周朝的人下手,到底是誰如此大膽,竟接二連三的敢對我大周朝的國之棟樑下毒手?”
“說不定就是他們的死對頭呢!你們大周朝不是有句話嗎,叫槍打出頭鳥,誰叫他們太招搖了的?”眼看事情已經被披露到這一步,範先生突然不著急了,反而慢悠悠的說起話,還若有似無的將目光往龍瑜寧身上瞄了幾眼。
其他人亦然。
畢竟誰都知道,皇室血脈稀薄,到上一代便只有三位皇子,然而中山王生了謀逆之心,事發之後全家都被處死;先帝又早逝,只留下一個襁褓中的小娃娃繼承大統;祖皇帝的血脈便唯有龍瑜寧還在。眼睜睜看著一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傢伙佔據了皇位,他肯定會不悅
。而且這些年他的行為大家也都看在眼裡,若說是他一心想除去樊清旭他們,那也不無道理。
只是,若再想想,他竟連自己曾經的結髮妻子都能下毒害了,這份狠心……不禁令人心涼。
不過,冷眼看著範先生極力將事情往自己頭上引過去,龍瑜寧卻是一臉淡然,耐心等待所有人都竊竊私語完畢後,才猛地在小皇帝跟前跪下:“皇上,微臣不才,當初先帝過世,皇上年幼,京城唯有微臣一人和您最為親近,所以太后才欽點微臣為攝政王,協助您統管朝政。然而近年來,皇上您龍體康泰,耳聰目明,對朝政也逐漸上手,微臣十分欣慰。微臣已經打算將手頭之事慢慢都交還於您,至多三年,微臣發誓,微臣必定將朝政全數還給您,再尋一片樂土頤養天年,再不回京半步!”
轟!
這個訊息更上一層樓,幾乎將滿院子的人都驚呆了。
小皇帝和尹良燕等人也都呆愣半晌,幾乎不敢相信他竟能說出這些話。
要知道,上輩子他為了得到皇位,連她們母女都送出去了,世上還有什麼他捨不得的?現如今,他居然當眾提出要交權,這怎麼可能?
必定有問題!
小皇帝也被他的話驚到了。連忙悄悄拉拉尹良燕,尹良燕回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再看看樊清旭,樊清旭便上前一步道:“賢王爺您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現在皇上還年幼,三年後也才不過十二歲,到時依然還是個孩子,你怎能就將朝政扔還給他一走了之?你輔佐朝政這麼多年,對朝內朝外的事都知曉得清楚,以後皇上還有許多方面需要依仗你呢!”
“是啊皇叔,你是怎麼了?以後可不能再說這種話了!”小皇帝也被推得前進了幾步,雙手拉上龍瑜寧的衣袖。
龍瑜寧苦笑。“皇上,微臣是這病了一個月想通了。人生在世,何必為了一些莫須有的東西苦苦鑽營呢?微臣生來便是天之驕子,身份低微金銀一樣不缺,微臣已經十分幸運了。當初被選為攝政王輔佐您,那是因為您年紀尚幼,對朝政瞭解不多。可是現在,您小小年紀就能對諸多事情處理得當,身邊又有這許多能人異士,想來不到三年就能獨當一面。微臣辛苦經營了這麼久,也著實累了,如今只想卸下肩上的擔子,好生歇一歇。想來下半輩子皇上您也不會虧待微臣的。”
“真當然不會虧得皇叔你
!”小皇帝連忙搖頭。
“咳咳!”聽到這話,樊清旭又輕咳兩聲,“皇上,賢王爺,這話容後討論不遲。現在,我們要說的是二王子是被何人下藥的事。”
“不管是被誰下藥,那必定是壞人,一心想挑撥我們兩國關係的。反正我是不信燕……樊公子他們會對二王兄下這樣的狠手的!”此時,許久不曾開口的晚霞公主突然大聲道。
範先生到了嘴邊的話來不及說,連忙轉過頭。“公主,你這是何意?”
“何意?我相信他們!他們都是正人君子,肯定不會對二王兄下毒。倒是有些人嘛,很是不那麼正人君子。”晚霞公主輕笑,冷冷的眸光一掃,竟也讓人無端升起一抹寒意。
範先生一怔。“公主,你……你真是……算了!屬下說不過您,既然您是公主,那此事便交給您處置便是。只是,您可千萬要想好了,等回去了咱們還得向三王子和王上交代啊!”
“你在威脅我嗎?”晚霞公主小臉一沉。
聽她這麼說,尹良燕差點噴出來——這丫頭性子怎麼能這麼直?有話她放到肚子裡就行了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不是撕破了兩個人的臉面嗎?
不過,在晚霞公主看來,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臉面可言。甚至在將話脫口而出之際,還將小巧的下巴昂得高高的,一點沒覺得自己說錯了。
範先生氣得咬牙。“屬下不敢!”
“既然不敢,那你就少廢話!”晚霞公主低喝,“二王兄既然人都已經死了,你再追究些別的又有什麼用呢?還不如早點將他的屍體運回去,安排下葬。反正他身體那麼差,就算一隻留在咱們南楚國只怕也活不了太久了。”
“可是,公主……”
“還叫什麼叫?你說交給我做主,我做主了,你難道還想來指手畫腳不成?”晚霞公主冷哼,再看向小皇帝這邊,“皇上,你們請儘快找出凶手為我二王兄報仇,我們就不在這裡多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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