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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小樓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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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小樓之主

清歡漸漸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隨著莫西顧一起席坐在地。聽他講喜娘林的故事。

莫西顧的聲音不似尋常的少年,略略帶些低沉,講起故事來卻格外好聽。像是哄著孩子睡覺一般,有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的尾音。

“穆梓昀很快離開了。紫槐中的少女卻一天比一天不快樂。後來,她想,大概是因為想看到那個男子得償所願,有情人成眷屬。於是,她拈了個訣,走出了紫槐。她自稱紫雲,在附近的小城開了個喜娘館,撮合了很多心心相印的情人。

後來,終於又遇見了穆梓昀。

穆梓昀還是原來的樣子,風度翩翩,舉止優雅。卻依舊沒能和喜歡的女子結合。

紫雲做了很多事情去撮合穆梓昀的因緣。

兩年後,穆梓昀終於抱得美人歸,只在喜房外跟她說了一句謝謝。眼睛裡只有純粹的感激。他轉身走進喜房的時候,紫雲掉下了走進人間以後的第一滴眼淚。

原來,她竟喜歡他。

從初次見他。

在厚厚的樹皮那邊,就將這個男子暗暗的植入了心房。

漸漸地發芽,滋長。須臾參天。

然而到了那一刻她才意識到。其實早就意識到了又能怎樣呢,人妖殊途。

從此她再沒有笑過。

那個紫槐小妖就是那樣,一直都是獨自的存在。無論是在槐林,還是在人間。”

清歡默默的看著莫西顧,心頭忽然湧起一種類似同病相憐的感覺。

這時,卻見他腰間掛著一柄劍。

從剛剛都沒有發現。

那劍雖然藏在劍鞘中,但是依稀可以看出那劍一定極細極長。線條流暢。鞘尖處似乎鐫刻著兩個小小的古字。一個好像念百?百倉?

一道光閃過清歡的腦海。

白蒼劍!

清歡再次看向眼前的少年。挺拔中內斂著俊秀。淡定中蘊含著鋒芒。

小樓!

清歡嘆息一聲。

“怎麼了?”莫西顧聽見她的嘆息,扭頭看她。

卻見清歡神色複雜,又似明白了什麼,只搖了搖頭,說了句“沒事”。

“納蘭,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清歡點頭。夜戟也該著急了。

於是,莫西顧輕輕抱起清歡小小的身體,微微一笑:“輕的像片羽毛似的。”

清歡就撅了小嘴:“哼哼,我回家就學千斤墜去。”

莫西顧笑。

清歡就眯著眼睛伸手去摸莫西顧的笑紋:“你笑起來很好看。”

還沒等莫西顧說話,清歡又說:“莫莫。你給我做哥哥吧。”

莫西顧挑著眉壞笑:“為了白蒼?”

清歡吐了吐舌頭,原來他發現自己看他了,便佯裝了委屈的神情:“什麼啊,在你眼裡我就是那樣的人啊。我只是覺得莫莫很親切呢。”最後一句,帶著認真的神情。

莫西顧無奈的搖頭,他發現自己不願意違背懷裡的女孩子。她的一顰一笑都能影響自己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她能夠懂得自己的疼。

那些疼,埋了多年。一觸即發不可收拾。

那些疼沒有出口,一年比一年更加厚重。

於是,他笑著點頭:“好。”

清歡討喜的蹭了蹭莫西顧的肩膀,乾脆的叫了聲:“大哥

。”轉了轉眼睛又說,“我跟別人都說自己叫蘇清歡的。你不要叫我納蘭啦。”

莫西顧想了想,改了口:“清兒。”

“哎?又和別人不一樣呢。”清歡頗新奇的倚著自己的新任大哥,嘻嘻的笑著。這樣的感覺已經很久都沒有了。自從離開靜荷,自己常常會想起兄長,那個溫和俊雅的少年,帶著無限嬌寵的看著自己,永遠讓自己安心。和那個人不同。

清歡懊惱的嘆了口氣,竟然……又想起了他。

“清兒。你有什麼心事麼?”莫西顧張口詢問。這個女孩子有沉重的心事,本來要問是有些唐突的,現在自己算她半個兄長,應該便無礙了吧。

清歡看著莫西顧的眼睛,認真的跟他說:“大哥,我是東景國曾經的大將軍納蘭靖和的獨女。我孃親死於非命,我要找出凶手為她報仇。”

莫西顧眨了眨眼睛:“原來清兒就是東景五貴女之一的納蘭清歡啊。呵。我還真是撿了個寶。”

清歡知道他是有意打斷自己,也不繼續說下去,隨口跟莫西顧打趣。

“小姐。”夜戟一看見人影出現在槐林邊上便一躍跳了過去。

清歡從莫西顧的臂彎間輕巧的躍下,甜甜的笑。

莫西顧摸了摸清歡的發頂,五個微涼的觸點落在頭頂,透著淡淡的疼愛。然後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金玉木的牌子,放在清歡手中,溫柔的囑咐了一句:“萬事小心。”

清歡拿起手中的牌子打量了一會兒。手掌大小,做得很普通很低調。上書一個清逸的“莫”字。這個金玉木還是偶然間聽蘇南山講過的,說是水火不侵,比金玉還要珍貴。產自北寒國的易北山。

這個大概就是類似“見令如見人”之類的東西了麼?

看著清歡不自覺的冒起了星星眼,莫西顧無奈的笑笑:“不要想太多。這個令牌只是可以見到我的通行令。小樓沒有見令如見人那樣重要的令牌。”

清歡嘴角微抽:“你怎麼知道我……”是這樣想的……

莫西顧好像忽然被取悅了,笑得無比開心:“傻丫頭,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清歡就摸著臉頰笑。

好像從很久之前就是這樣,面對陌生人總是無比高貴無比優雅。好似廣寒,遙不可及。然而一旦心不設防,便會不自覺地露出孩子氣。而清歡也好像越來越相信第一眼的感覺。比如趙飛虎,比如江曉墨,比如莊青木。比如,眼前的小樓之主——莫西顧。

清歡吐了吐舌頭,輕快的跟莫西顧告別:“大哥,有時間來幽谷看我啊。”然後好像想起來什麼從衣襟裡套啊套的掏出一個墨玉的扳指遞給莫西顧,“大哥,這個給你。就當是信物了。”

“見物如見人?”莫西顧調笑她。

清歡就笑:“人家哪有那麼笨嘛。”

清歡離開喜娘林的時候,莫西顧坐在樹枝間目送她。衣襬散在枝椏間,說不出的俊逸。

漸漸的莫西顧的身影隱沒在重重樹影之間再也分辨不出來一個清晰的輪廓。清歡放下車簾,安穩的倚在馬車內的靠墊上。隨手拎起一本書來看。

坐在她對面的莊青木忍不住打破安靜:“清歡,你……”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清歡放下手中書卷,看向莊青木:“怎麼啦,吞吞吐吐的。”

須臾,莊青木暗自咬了咬牙。終於豁出去

充當了一次媒婆的角色,被他做媒的女孩子才十歲。

他說:“清歡,你怎麼看待夜戟。”

車簾外,夜戟持馬鞭的手略略一僵,面色不悅,眉間糾結起來。然而,眼睛裡卻帶著幾分緊張。

清歡原本放鬆愉悅的表情就慢慢嚴肅起來。

面上一點笑意都沒有,很冰冷的盯著莊青木的眼睛,聲音裡卻有孩子氣的愉悅:“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呢。有了戟。我無論走到哪裡都不會覺得害怕。”

車簾外的夜戟放鬆了神情,嘴角勾起了一個笑意。

莊青木卻是心中一寒,他知道,自己惹怒了她。於是也貌似隨意的說了一句:“啊。是嘛。”

清歡冷著臉笑出快樂的笑聲:“是啊,所以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戟能夠幸福。如果有人敢來搗亂,哼哼。”

最後的一句“哼哼”好像是嬌蠻的威脅。

莊青木卻也明白了清歡眼睛裡的認真,於是他誠懇的點頭:“我明白了。”

清歡笑,緩和了臉上的線條。復又拿起書看了起來。

莊青木掀開馬車的簾子,滾滾黃土在馬車後遠遠的揚起。傍晚的夕陽靜靜的停在地平線上。陽光的細碎溫暖落盡遠處的田野之中,落進池塘,落進麥稈的細細裂縫中。

無限的溫暖。

和溫柔。

梓沐,這個女孩子雖然不能給小戟幸福,卻是唯一能讓小戟覺得幸福的人。她不願意傷害他,有一顆比誰都願意保護他的心。這樣是不是就足夠了。

你可以放心了,他也可以。

小戟的心。比曾經的你們都要堅定。

莊青木懶懶一笑,將頭靠向軟墊,閉上眼睛,靜靜的睡了過去。

清歡放下書,將視線放到前簾。簾子那邊是夜戟。她暖暖一笑。不作他想。

幽谷。

一個身著深棕色棉布繡花圓領衫的婦人正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站在院落裡望著遠處的崖壁。

她面帶慈祥的看著嬰孩的臉,輕輕的摸他的臉頰:“小少爺,是不是想姐姐了。放心吧。姐姐來信了,說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你馬上就能看見姐姐了。開不開心啊?”

那小寶貝似是要回應她的話。很積極的招手。

“薛嬤嬤。”一個翠山少女從內屋走了出來,“水果泥打好了。”

那婦人正是追隨清歡離開將軍府,後來帶著清澤回到幽谷的薛嬤嬤。而少女,身材苗條。眉目清秀。正是荷枝。

“好,這就拿過來吧。荷枝。荷蔓呢?”薛嬤嬤帶著清澤往屋裡走去隨口問道。

荷枝紅著臉似乎有些赧然:“去跟空青公子學武了。”

“哎?”

“荷蔓說要學好武功,以後可以保護小姐。”

薛嬤嬤似乎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是這麼個理。以後你也去學學吧。就算學不成起碼以後不要拖了小姐的後腿。我要不要也學學呢?”

荷枝起初點頭,後來聽見薛嬤嬤的自言自語,騰的抬起頭來有些擔憂的看著薛嬤嬤有些富態的身材。然後就捂著嘴撲哧撲哧的笑。

“哎。你這個丫頭,這是什麼眼神。”薛嬤嬤不滿的說,看看了自己的腰身。隨即也笑了出來。

清澤似乎也感受到了愉悅的氣氛,隨即咧開小嘴咯咯的樂了起來。

春日將近。時年靜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