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雪後 鹿苑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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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雪後 鹿苑驚魂
三月十二，早朝過後，辛情被請去正德殿，拓跋元衡在那裡召見偃朝使節。她到了，被太監引至後面的暖閣，拓跋元衡正在那兒看摺子。
“皇上好勤政！”辛情笑著說道。
“坐！”拓跋元衡沒抬頭，接著看摺子，“偃朝要聯姻，愛妃覺得如何？”
“臣妾不懂。”辛情馬上笑著說道。聯姻，那種政治婚姻害人不淺，對於這種喪天良的事她還是不要發表看法了，免得害了某些人的一生，人家奚祁養大個兒子也不容易。
拓跋元衡抬頭，挑著眉毛笑了：“不懂？這個笑話不好笑。”
“皇上，這種國家大事臣妾可不敢插嘴，要是又害了某些御史、拾遺，臣妾的罪孽可就深重了！”辛情笑著解釋道。要是以後她不招拓跋元衡得意了，這都是他懲治她的理由。
“朕不說誰會知道！”拓跋元衡起身，將她頭上的鳳冠又拿掉，“說來聽聽！”
“皇上，這聯姻自古以來各朝各代都有，您要臣妾說什麼？”辛情問道。
“答應不答應？”拓跋元衡問道
。
“反正是門當戶對，答應了也沒什麼壞處！”辛情說道。
“偃朝三皇子今年十六歲，愛妃認為哪位公主可聯姻？”拓跋元衡問道。
辛情冷冷一笑：“皇上真是會出難題，臣妾若說邯鄲公主可以，您必然說臣妾公報私仇，臣妾若說從宗族裡選一位代嫁，您必然說臣妾假意大度，臣妾說得對不對？”
“你這個妖精想得就是多！”拓跋元衡指著她說道。
“是皇上題出得好！”辛情說道，“這事，臣妾看您還是問正德夫人好了，臣妾可不敢說，不管說什麼兩邊都不落好。”
“朕就是問你！”拓跋元衡說道：“你這個貴妃可是相當於左皇后，理應為朕分憂！”
“只是相當於左皇后，怎麼著都是個副職，您理應該去問正皇后才是，不過，既然您抬舉臣妾，臣妾就說實話了！”辛情措了措辭說道：“臣妾認為邯鄲公主可嫁，且不說偃朝皇子與邯鄲年齡相當，臣妾聽說，這三皇子可是文武雙全，母妃是奚祁的淑妃，說起來比正德夫人位分要高，算起來可是人家吃虧了！再說，皇上，邯鄲的脾氣若是嫁了本朝臣子，怕是沒人制得了她，若再來一出公婆拜兒媳，臣妾可不知道皇家的臉面放在哪裡？”
“說得倒是冠冕堂皇！”拓跋元衡笑著說道。()
“皇上，您讓臣妾說，到時候您真把邯鄲遠嫁了，就雙手一攤，說是貴妃的主意，正德夫人這賬就要算在臣妾頭上了！皇上落個好名聲，這一盆子髒水就倒臣妾身上了！”辛情笑著說道。
“你這個人就是歪！”拓跋元衡說道。
“是臣妾歪還是皇上的算盤，心裡清楚就好了！民間有句話叫得了便宜還賣乖，皇上什麼時候也學會了？”辛情說道。
太監進來說偃朝使節在正德殿等候召見。拓跋元衡將那沉重的鳳冠給辛情戴上，看了看又拿了下去：“不必戴就很好看了！”
於是辛情除了耳環沒有半個首飾就陪著拓跋元衡到了正德殿
。
辛情坐在拓跋元衡旁邊，看了看，偃朝使節除了唐漠風還有兩人，此時正低頭站在下面。
“臣等拜見大戎皇帝陛下！”三人說道。
“使節不必多禮！”拓跋元衡說道。
“謝皇帝陛下！”三人說道。
“來人，賜座！”拓跋元衡說道，馬上就有小太監搬了三把椅子來，三人謝了坐下了，拓跋元衡才又接著說道：“今日召幾位來是為了聯姻之事，雖是國事，但私下裡畢竟還是朕要嫁女兒，朝堂之上，朕也不好問這三皇子脾氣秉性。”
“陛下說的是！”說話的是唐漠風。
“這還是貴妃的意思，她一向最疼朕這個調皮女兒，所以一定要來親自問問三皇子的事。”拓跋元衡說道，然後看了看辛情：“貴妃有什麼想問的，朕相信使節們一定知無不言。”
辛情差點忍不住笑，拓跋元衡胡說八道的本事就是高。她最疼邯鄲？天大的笑話，就好比七仙女會喜歡牛魔王一樣。她喜歡乖巧可愛的孩子，不喜歡跟她一樣心狠手辣的。
“是，皇上！”辛情微笑著答道，既然拓跋元衡要給她包裝成賢良后妃的標兵她要是不配合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其實臣妾私下裡已打聽過，三皇子聽說可是文武雙全，各位大人，不知道這點屬實否？”
“是，我朝三皇子殿下自幼十分聰慧，長至如今更是精通六藝，深得我主器重！”唐漠風說道，聲音平穩。
“那麼，三皇子脾氣可好？”辛情問道，“我們這個公主有點小脾氣，不過，倒是很識大體，對長輩也尊敬得很。”
“回娘娘，三皇子溫良和藹，秉性純良！”唐漠風說道。
“那就好了，以後公主就算有些小脾氣三皇子應該也包容得了！”辛情笑著說道，轉頭看拓跋元衡：“臣妾恭喜皇上得此佳婿！”
“既然貴妃都說好，朕就放心了！”拓跋元衡說道。辛情微微冷笑，這人就是壞，她不被這些女人們恨死他就渾身不舒服一樣。
“臣妾說好，只是不知道夫人和公主的意思，畢竟此去離家千里，公主年紀尚小，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這離家別親之苦
！”辛情說道。
“私心裡說，雖離家千里，畢竟佳婿難得！”拓跋元衡說道，“而且聯姻之後兩國交好，對天下百姓是天大的好事，邯鄲這個分寸還是懂的！”
“謝皇帝陛下！”幾位使節站起身來。
“哈哈~~可惜朕適齡的公主只這一個，若再有一個，朕倒是想把她嫁給靳王！”拓跋元衡說道。
“臣惶恐！”唐漠風馬上說道。
“朕早就聽說偃朝靳王貌比潘安，驍勇善戰，難得的人才，近些日子一見，果然如此，可惜~~~”拓跋元衡說道。
“皇上貪心了，難道天底下的好男子都只能做您的女婿？”辛情笑著說道。要是真做了他女婿就熱鬧了，她就從下堂婦變成丈母孃了。
“朕倒是忘了，貴妃的妹妹待字閨中呢，依貴妃看，靳王可做得獨孤家的女婿？”拓跋元衡笑著問道。
辛情卻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
“臣妾的妹妹無才無貌，性子又不好，怎麼高攀得起靳王殿下！”辛情笑著說道。心裡盤算著魚兒現在是否安全。
“謝皇上、娘娘抬愛，臣無德無能不敢高攀王姨！”唐漠風說道，心裡為話題無緣無故扯到自己身上有些鬱悶。
“靳王過謙了！”拖把元衡笑著說道，“算了，不說這個了，朕早就想和靳王一試高下，今日天氣不錯，靳王陪朕去西郊鹿苑狩獵可好？”
“臣怎麼是皇帝陛下的對手，不過既然皇帝陛下有旨，臣自當盡全力！”唐漠風說道。
“好！來人，擺駕鹿苑！”拓跋元衡說道。
“男人們的遊戲，臣妾就先告退了！”辛情起身福了福要走。
“貴妃不是一直想去鹿苑嗎？今日正好有機會！”拓跋元衡說道
。
“是，臣妾遵旨！”辛情說道。心裡盤算著拓跋元衡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在一個充滿了男人和野獸的地方，如果有一個美貌的女人會是什麼下場？
被野獸吃了？很可能。
辛情坐在看臺上想著。
場中男人們在馬背上策馬賓士，手裡握弓拔箭追逐著驚慌的梅花鹿！每看到一隻中箭倒下的梅花鹿辛情都會心臟一緊，動物世界她看多了，看到被獅子老虎咬斷脖子的動物們她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是現在，當這樣的場景發生在眼前時，她還是有點難以接受。總是聯想起在溫泉宮的那次血腥刺殺。
馮保站在她身後看場中的比賽。
“娘娘，咱們皇上已射中四隻鹿了！”馮保說道。
“哦！”辛情沒什麼興趣，殺生那麼多也值得誇耀。
忽然，一群鹿跑向這邊，不遠處是疾馳追來的駿馬。辛情實在不是很想看到血腥的屠殺，一掃向鹿群，辛情就瞪大了眼睛，她看到鹿群中有一隻蹣跚的幼鹿，按理說這樣的小鹿在長大之前是不會被放到苑中來的，可是~~這是怎麼回事？
站起身走到看臺邊眯了眼睛仔細看，那小鹿身邊是一隻健壯的鹿，隨著它的步伐護在它身側，辛情忽然明白了，也許是小鹿偷偷溜進來找它媽媽，只是沒想到它的媽媽正在一場死亡遊戲中。
“馮保，那有一隻小鹿，快去，派人保護它！”辛情說道。
馮保過來看了一眼，說道：“娘娘，場上混亂，鹿群驚慌，人怕是接近不了。”
眼看著後面的男人們又紛紛拔箭上弦，辛情踮起腳尖看那小鹿，也許是她錯覺，她總覺得那鹿媽媽在求她救命。
辛情手握著看臺邊上的精美護欄，很想轉過頭不看，可是她發現控制不了自己，她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可憐的小鹿。在它們身邊有鹿慘叫著倒下，身體一抽一抽的，中了箭的地方正汩汩冒著血。
然後，在辛情自己還沒想明白之前，她發現自己提起裙子翻過了護欄，而且正在下落，她也聽見了馮保和太監宮女們的驚呼聲~~~~
接下來的事情，辛情後來時候想起來只能說她當時那麼做是老天指使的，她剛剛落地，小鹿正好撞到她懷裡將她狠狠地撞得坐在地上，一隻血淋淋的箭穿過她的裙角將她的裙子紮在地上，箭羽一滴血滴在她的裙子上
。辛情第一反應是捂住小鹿的眼睛，然後自己看向那母鹿，箭居然是橫穿過它的身體的，它此時正睜著眼睛看辛情，辛情對天發誓，她看到它眼角流下了眼淚。辛情沒察覺到自己一直在屏住呼吸。
忽然來的變故，看臺上的太監們都愣住了，直到馮保尖著嗓子喊道“護駕”他們才匆忙地跳了下來。七手八腳地將紮在辛情裙角的箭拔掉。
此時，拓跋元衡等人也已策馬來到跟前了，馬上的他一臉怒容。
“胡鬧！”拓跋元衡的聲音火藥味十足。
辛情仍舊坐在草地上緊緊抱著小鹿，她還有點沒緩過神來。聽到拓跋元衡的話才抬頭笑著說道：“臣妾羨慕皇上，也想抓一隻鹿！”事實上，她現在後怕，腿有些軟，如果那箭再往前一點，她估計就得被扎個血窟窿了。
“來人，送貴妃回宮！”拓跋元衡說道。
太監扶了辛情起來，那小鹿偎著辛情的腿不肯離開。
“臣妾先告退了！”辛情福了福，拍拍小鹿的頭：“走吧！”
剛走了兩步，就聽拓跋元衡說道：“既然是你好不容易抓到的，就送給朕拿來宴請使節吧！”
辛情停住腳步轉過身，臉上做出笑容：“臣妾的榮幸！”然後轉身，小鹿被太監們拖住不讓它靠近辛情，辛情低頭看它一眼，然後邁步走了。拓跋元衡身後的一道充滿探究和些許驚訝的目光目送她離開。
坐在鳳輦中，辛情有些後悔，如果她沒有跳下去，男人們也許不會射殺這麼小的鹿，它也許會活著，可是她跳了下去它就必死無疑了。他們只會認為她是胡鬧，是勾引拓跋元衡的小手段罷了。也許，拓跋元衡也是這樣想的。
看看裙角那個被扎出來的洞，辛情苦笑，她今天做了件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