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048 滾滾紅塵終究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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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048 滾滾紅塵終究逝去
這兩日
藍凌雪一直病懨，茗蘭今日有事在身，便找了個信得過的婢女服侍在她榻前。
夜半時分，茗蘭推門進來的時候，她仍在昏睡。沉浸在睡夢中的她，眉心輕顰，連脣瓣都泛著蒼白之色。
“娘娘？娘娘……”
她從迷濛中甦醒，長睫毛微顫，張開眼時，眸裡卻暗淡無光。
“娘娘，您睡了一整天，起來吃些粥吧，否則身子會吃不消的！”
她艱難的撐起身子，茗蘭將她扶起，一湯匙的清水白粥送到她的脣邊，她方能吃下半口。她手無意摸索到玉枕之下。神色突然一驚，她猛然的轉身撞翻了茗蘭手中的清粥。
“娘娘，您……！”茗蘭茫然的看著那碗也碎了一地，滿地狼藉。
藍凌雪將枕頭甩到了地上，將被子也扔到了一邊，卻仍舊翻不到他。
“我的衣服在哪，茗蘭，我的衣服哪裡去了？”
“衣服？”茗蘭這才想起，那染著血的青衫。早上的時候，好像早上小雯拿著一堆衣服出了門。
“娘娘，您別急，可能是小雯拿出去了，奴婢這就去給您找回來！”
藍凌雪一聽，不顧茗蘭的阻攔，一腳便下來。瓷碗的碎片陷進她的腳掌，血花滴落在白色的碎片上，異常觸目驚心。茗蘭還來不及反應，她卻一身荒涼，不顧受傷的腳奔了出去。
她跑著，正直六月，雨水伴著轟鳴，滴滴打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跑到屋後，見小雯此刻正慌忙的收著竹竿上的衣服。她遠遠地，一個箭步衝了出去，便從她手中搶回了那件青衫。
“娘娘？您快回去，衣服奴婢自己收就好了，您別傷到身子！”小雯邊說邊伸出手去拿她手裡的青衫，卻不敵藍凌雪的力道。
她看著青衫，一汪翠綠，那抹嫣紅的血跡消失了，如今在雨水的沖刷下更是無影無蹤。她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將青衫攥在懷裡。小雯嚇得不知所措，連忙去拉她起來。可她卻什麼都聽不見了，什麼都看不見了。
她瑟縮著身子，臉上淚水雨水分不清，流淌在她的眼角，殘忍的落到她的心上。
宇文歌從屋內衝了出來，他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往屋內衝去。
他將她放到榻上，搖著她的兩臂，眼裡斥滿了深深地難過，“鳶兒，你清醒一點。你的孩子他已經死了，你到底還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
她掙脫他的懷抱，撥開他的手。搖著頭，用力到眼前有暈眩感，“不，他沒死！”她拿出懷裡的青衫給他看，“他在這裡呢，他還沒有死！”
宇文歌一把扯過來，重重的摔倒了地上。“司徒雪鳶，本王現在告訴你，他已經死了，死了！”
她怔了一怔，目光裡帶著絕望，帶著悲涼。她起身，要重下去，宇文歌狠狠地按住她，最終，一聲
啪的一聲，那手掌落在了她的面頰上，瞬間紅通。
“司徒雪鳶，如果你想讓他在地府裡安心，就讓他去吧。你這麼眷戀他，說明你們母子姻緣未斷，或許下輩子，你還會成為他的孃親！”
淚落了下來，她雙肩微顫，淚眼婆娑。宇文歌心裡被用力一撞，他將她擁在懷裡。
“想哭就哭吧！”
她還是哭了，哭得肝腸寸斷，婉轉淒涼
她身子那麼瘦，那麼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毫無重量。宇文歌不由心頭一緊，鳶兒，你真的是在捨不得孩子麼，還是捨不得那個人與你終究有緣，無份……
五日之後
藍凌雪宇文歌收到軒轅謹的信箋後，快馬加鞭的趕到了戰火紛飛的北川城。
軒轅謹看到她的時候，眼裡蓄滿了深情。
三人坐在羊皮地圖前，宇文歌與軒轅謹侃侃而談，她則顯得異常沉默。
據悉
冥洛辰的救援兵已經趕來了北川城，可惜如今他加起來不過幾千人。還未來得及入城，便被南平國的五萬大軍給封鎖在城外。
連著數日的征戰，冥洛辰已經損失慘重，幾千精兵折半，再加上城外糧草不足，已經撐不住幾日了。
她始終攥著拳手，兩瓣脣咬的翻出了白色。看如今的形式，他，必死無疑！可為何，她卻沒有任何報復的快感。她幽幽的眸光透過窗看到那嫋嫋的硝煙，帶著熾熱的戰火，正向著她，向著北川城，撲面而來——
這一天來得很快，快到讓藍凌雪措手不及。
冥洛辰意圖深夜攻城，卻中了軒轅宇文的計。當他馬兒的蹄落入城內之後，那連綿如細雨的利箭便鋪面而來。冥洛辰怎麼會不知到他們的計謀，只是今日糧草已盡，再拖些時日也只會消耗軍心。倒不如來個破釜沉舟，魚死網破。
此刻，她正站在城牆之上。看著城下那身著鎧甲的男人，已然殺紅了眼。
她的手覆在那冰冷的磚上，那痛徹入骨的涼，讓她神色越發蒼白。
冥洛辰那僅剩的一千精兵在那亂箭齊發的剎那，就只剩下三百人，他坐在馬背上，一刀一刀刺穿了那南國士兵的胸口，他每一刀都是凌厲狠絕，他滿臉血水，薄脣之上，青色的胡茬讓他盡顯滄桑。
他身邊的肖林護著他周全，可敵不過數以萬計的敵兵。她站在上面良久，目光卻始終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殘暴，他的冷血，他的溫柔，她都見過，而今，當他那寧死不屈的一面呈現在她面前，她竟然莫名的心酸。
每個人都應該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那麼冥洛辰，我們還能回得去麼？
右手的掌心傳來溫暖，她抬眸，便看到軒轅謹的側臉。“雪兒，隨朕一起下去！”
藍凌雪正莫名所以，低頭一看，才知冥洛辰和肖林等數十人，已經被南兵團團圍住。
她忽的收回手，指尖冰涼。軒轅謹溫柔的將她的手再次握回掌心，“別怕！”
當她出現在他眼前的剎那，他忽的眸光溫柔下來。可當視線落在軒轅謹的手上的時刻，他眉宇收緊，滿臉戾氣。
“冥王，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你此刻已經輸給了朕，若是你肯歸降於我南平，朕定然會留你一命！”
冥洛辰目眥盡裂，一聲咆哮響起。“軒轅謹，你未免太小看了孤！士可殺不可辱，孤就算死在這裡，也絕不會向你低頭服輸！”
他脣際那抹邪佞的笑容帶著頑劣，可她分明讀出了哀傷。他遠遠地看著她，“孤的皇兒還好麼？”
她身子一顫，習慣性的覆上小腹的手垂然落下。當看到那微隆起的腹部變為平攤時，他刀刻般的側臉瞬間凌冽起來，略帶受傷的眼眸看著她，
“藍凌雪，你還是殺了他，對麼？難道……懷著孤的孩子就這麼讓你屈辱麼？”
她眼眶微紅，“是，沒錯。是我親手殺了他，可那又如何，就算將他生下來，他若是知道自己有個嗜血殘暴的父皇，他更會痛不欲生！”
他隔著那麼遠，那麼絕望憂傷的看著她，“藍凌雪，你會後悔的……！”
他突然將手中的利劍舉了起來，“孤就算是死，也不會向任何人低頭。孤北辰國計程車兵們，殺！”
“殺——”
他身後計程車兵們，彷彿也抱著必死的決心，一同舉起手中的刀劍，帶著怒吼與咆哮，如凶猛的野獸一般向著兩人而來。
藍凌雪看著眼前血流成河，身邊的人不斷地倒下，唯留下肖林三五個人。那血噴薄在他的臉上，身上，眼上。他頭上的金冠被剝落，束起的黑髮在空中飄落於肩上。他的馬兒被砍了蹄，瞬間倒地。他爬起的瞬間，城牆之上落下冷箭。一簇簇，向他發去。
當一簇箭正中他的胸膛，其他計程車兵也衝了上來，將手中的尖銳的矛刺入了他的身軀。
肖林沖上前，嘶吼一聲，“皇上……！”
藍凌雪身子微顫，她聽見那矛刺穿身體的聲音，那麼刺骨，那麼冰涼。他杏目圓睜，眼裡斥滿了不甘與絕望，他隔著那麼多人，望穿秋水般的落在她的身上。
藍凌雪心痛的不能自已，一瞬間，她聽見花期敗落的聲音，聽見心撕裂的聲音，還聽見他在她的耳邊，說那句“還好，你還在這裡……！”
淚水滴在臉上，他絕然一眼，那身束身鎧甲重重落地，肖林沉痛的大喊一聲，“皇上！”
她身子瞬間失去了重量，她木然的看著那個蠻橫霸道的男人，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那麼的荒涼。
冥洛辰，你我的恩怨情仇，終於，徹徹底底的結束了。可是為什麼，突然間，那麼盼著你死的我，居然很想哭！
原來，我早已不知不覺的愛上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