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1章
極品女神俏房客 極度瘋狂 帝國甜婚:求娶天價小蠻妻 強婚蜜寵:權少,請鬆手 打爆天下 絕痞鄉醫 閨門庶女 戀上拽丫頭 精靈蠱 一水溶玉夢紅樓
正文_第61章
由始至終,它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我和墨遲立在墓邊,對夙柳仙君頷首。他輕輕點頭,合十對踏雪的墳拜了一拜,再深深看一眼墨遲,帶著瑾嫣騰雲離去。
她的錦囊留給了我,裡面是一支黯淡的金步搖,和一張疊得方正的紙,上面寫著《詩經》的《擊鼓》篇: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三日之後,昀騫終於醒過來,坐在**捂著胸口重重地咳嗽。墨遲不在,屋中只有我與他。一個是人,一個是鬼。窗外下著滂沱大雨,黑夜之中,他的咳聲分外清晰,在偌昔閣中迴盪。
我欲到桌邊倒茶給他順一順,本能地伸手,指尖卻穿過了茶壺。
身後掀起一陣風,我將將反應過來,昀騫黑色的身影已經撲向房門。我大喊一聲:“昀騫你要去哪兒!”他卻沒聽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偌昔閣外大雨瓢潑,雨滴在門口織成一張水簾。我尾隨出去,看著他渾身溼透,如同一個瘋子,固執地往前跑,踉踉蹌蹌,幾次險些摔倒。
我在他身邊徒勞地想阻止他,一次一次擋在他身前,一次一次被他穿過。他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的聲音,固執地往前,直到竹林深處,突然身形一僵,慢慢停下腳步。
夜空中雨滴落下,似在他臉上劃出道道血痕。我顫抖著站到他身邊,看見他目光停頓之處,胸口微微一疼。
正前方是一個新土堆,後面立著一方石碑。那是我的屍首埋葬的地方。“愛妻梓笙”四個字,在雨中模糊不清。
水痕一縷一縷流下。昀騫的身子搖搖欲墜,片刻後似再也站不住,軟了膝蓋重重跪下,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喉嚨之中喊著什麼,我聽不清。
他嘴脣翕動,卻似喚著我的名字。
“梓、笙。”
一句低低的呼喚夾著風雨,於夜色湧動之中扎進我心中。這六千年來,他每次喚我,總會微微揚起眉,挑著脣角,喚我一句,語氣似輕佻,實則含了濃濃的溫柔。即便在輪迴臺前,我轉了身淒厲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恨你”,他的臉上也未曾有過如此深的落寞。
大雨似無數寒針,自天空細密地紮下來。我伸手替他擋雨,衣角從頭到尾沒有一點溼意。大雨穿透我的身子,落在昀騫身上。
良久,我聽見他低低的嗚咽。
身後有落葉傾軋的聲音。墨遲緩緩向我走過來,指尖觸上我的臉,帶著涼意。他的拇指揩過我的眼角,擦出一滴透明的水珠。我就這樣怔怔地站著,看著昀騫黑色的衣衫沾滿泥汙,看著他將臉埋進手掌之中。
抬手一摸自己的臉,手心溼漉漉的一片。我苦笑一聲。無論多少年,我總是繞不出這個迴圈。愛了一次又一次,無可自拔。
大雨無止休地下了一整夜。兩人一鬼就這樣淋了一個晚上。昀騫身上有傷,清早便開始起燒。意識模糊之時,喊的還是我的名字。
我瞧著他的臉,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錦妃。她當時若是沒有喂皇上吃下忘情散,此刻的皇上,會不會也和他一樣。
伸了手沿著他臉的輪廓一點一點描繪,入骨的冷。他卻似有感應,又輕輕喚了一句“梓笙”。
一不留神眼淚又出了眼眶。何必呢?
墨遲照顧了昀騫兩天,半用我的修為,半用夙柳仙君的仙藥,總算將他收拾出一個人樣。他坐在**,身子頎長,單薄得讓人心酸。他伸指抓著墨遲的袖,語氣安靜:“如何才能再見她一面。”
掌管十殿閻王的無傾,帶著靖南王世子光環的趙昀騫,何時有過這般落魄的模樣。一瞬間我很想捏法訣出現在他面前,終是忍住。
墨遲看我一眼,迎著趙昀騫的目光道:“你的陰陽眼是她為你開的,她死了,你不會再能看見鬼魂。如若你真的想見她,找根繩子將自己勒死,說不定還有可能。”
他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去,背影筆直,神色如一灘死水。
昀騫之後在偌昔閣中住了一小段日子。每日早早起身去我的墳前放一束花,坐了片刻,然後回屋中看書,一看就是一整日。屋中的油燈不算很亮,他就著微弱的燭光,蹙了眉看得仔細。
墨遲不知去了何處,連續幾日不見人影。我實在怕昀騫聽了他的話之後犯傻,只好在偌昔閣裡留著,算是陪著他看書。初時我不曉得他在看什麼,便用念力引來風,吹動書頁,驚訝的發現都是一些術法和陣式圖樣,裡頭批註了的卻都是讓人重生的法子,心中不免有些酸澀。
他一頁一頁地看,似乎不知疲倦,雙頰有些凹陷,瘦下一圈。看見什麼重要內容,便用筆在書頁上圈一圈,做個批註,然後再翻一頁,手輕輕一僵。
書頁之中夾著一張紙條。筆走龍蛇的幾個字:一些傷藥,希望有用。騫。
他伸出指尖緩緩摩挲著字跡,眼圈輕輕紅了,暗燈燭火邊的臉依舊乾淨如水蓮。
在我死後的第二十三天,他終於要離開偌昔閣。自從我決定與墨遲成親,他就換回了黑色,臨走前卻穿著那套精神奕奕的藍色長袍,撐了一把竹骨扇,到我的墳邊。頎長的身影佇立在碑前,傘面壓得很低,眼神恍惚地瞧著小碟上冒著香氣的紫薯糕,似乎陷入了回憶中。
下人進出偌昔閣,將古籍一摞一摞地搬起,往王府走去。趙昀騫蹲下身子,伸出指尖摸上石碑,順著“愛妻梓笙”四個字一點一點描下來,眼光陡然一哀,指上用了幾分力,硬生生在愛妻前加了“趙氏”兩個字。我的心陡然一痛,看著他痴痴地停了手,磨破的指尖上出了血,生生染在墓碑上。
他脣邊緩緩染開一抹笑:“梓笙,你還記不記得,你問過如果你死了,我會怎麼辦。”
清脆的聲音穿越而來,紫色丁香花海之中,我是錦妃的模樣,他無意間將我刺傷。我一臉天真無邪地問:“昀騫啊,我問你,假如今日你將我殺了,你會怎麼樣?”
面前的人伸手撫著墓碑,低聲道:“我說過,即便要逆天,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我的鼻子輕輕一酸,忍不住想要罵他傻,到了嘴邊卻變成微微的笑。他的微笑纖薄如紙:“所以,你等我。”
片刻之後,他沉默起來,旋身離開,藍色的背影孤傲悽然。
昀騫離開之後偌昔閣顯得安靜了許多。
我生前是陰陽師,能看見鬼怪,死後也一樣。只不過一些鬼魂知道我死了,特地趕來“祝賀”我,總讓我覺得很煩。當初覬覦過趙昀騫的小鬼聚在一起對我評頭論足:“生前跟個貼身僕人一樣,每日護著人家,現下死了,人家還不是一樣拍拍屁股就走人。某些人以為自己對冥君好一些,就會有報答,如意算盤劈啪作響,就是打錯了物件。”
我慢悠悠斜睨它們一眼,果不其然為首的是個長舌鬼,最愛道人是非。那鬼恃著自己當鬼的時間比我長,修為比我高,挺直胸膛道:“瞪什麼瞪,信不信小爺揍你,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陰陽師啊?”
一句小爺讓我想起了踏雪,心中又隱隱作痛。我本能地想去摸符,又發現自己現在連硃砂黃紙都碰不得。它們笑得張狂:“哈哈哈哈哈,沒辦法了吧!”
身為鬼差之首,我本不應該和小角色斤斤計較,可耳邊總有這麼一群蒼蠅吵鬧也不是辦法。我沉著臉一揮袖子,掀起一陣狂風,將它們卷出門外。
我和昀騫之間的事,何時輪到它們來唧唧歪歪。我緩緩收掌,卻看見房門口站了一個人。墨遲倚著門看著我,倜儻的容貌冷若寒霜,嘴脣抿成一條線。
我抽著臉皮問他:“回來了?最近去了何處?”
他淡漠地看著我,坐到桌子邊:“你和趙昀騫隔了生死的距離依舊能卿卿我我,我不走,留在這裡礙眼?”
墨遲的話如利箭扎入我心窩,我垂了眸,不敢再看他。
人死了魂魄應該很快就被帶走。即便不被帶回冥府,也應該先集中到死界,不應放任鬼魂在凡間到處亂跑。雖說我已恢復了身份,作為梓笙的這一世已完結,怎麼也該有幾個鬼差來將我帶回去,走一走形式。我決定去見昀騫最後一面。
司命仙君曾說保護趙昀騫的東西有兩樣,一是玉佩,一是龍氣。我今日卻覺得,他其實連這個也誆了我。且不說玉佩是我隨手買的,毫無靈力可言,單是這王府的龍氣,就不怎麼樣。我**,絲毫不受影響。
王府還是與以往一樣,翠湖綠水,桃花嫣然。正值暖春,花巷迴廊之間應是香氣濃郁,可惜我什麼都聞不到。我一路穿牆過壁,來到趙昀騫房間。他正捧了一卷書,右手在空中畫符。
房間景緻也依舊,和我離去的時候差不了多少。只是地上多了許多書,七零八落狼藉一片。我溜入房間,他一個火球迎面而來,嚇了我一跳,連忙避開到一邊,只見他蹙了眉細細研究著什麼,一臉糾結。
我伸長脖子瞄一眼,書頁上畫著的是火符。上面一行小字:此引魂符與火符十分像,畫的時候要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