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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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章
第二天很早的時候我就被細細拉了起來,意識模糊的任由她替我折騰著。細細哭笑不得的對我說道:“公主,今天你可不能還迷迷糊糊的了,待會兒要出宮巡遊呢。”
我微微打起精神,“啊?”
細細仔細的梳著我的頭髮,“往年你都沒跟著皇上出去巡遊,今兒可不能偷懶了。公主今年十五歲,下個月就該舉行你和四公主的及笄大禮了,今晚也剛好可以讓各家公子認識認識。”她突然笑笑,眼裡帶著促狹,“不過認不認識都沒多大區別了。”
我揉了揉眼睛,意識稍稍清醒了些。細細不說我還真忘了,我今年已經十五歲,而云彌國內女子十五便是及笄之年。
“公主,不是我說你,你瞧瞧你自己,明明和四公主一般大的年紀,只是怎麼就這般孩子氣?”細細皺著眉有些苦惱,“都怪奴婢平日裡順著你將頭髮利索的盤成童髻,恩,今天可不能這樣了。”
“細細,好麻煩啊。”我扯著頭髮道。
細細這次可不買我的帳了,攬過頭髮便開始動手,“就算麻煩公主也得忍著,也叫其它宮裡的知道,我家公主也是個美人胚子。”
我在心底嘆了老大一口氣,唉,女人的攀比之心啊,真是麻煩。
我半眯著眼睛又開始打瞌睡,腦子混混沌沌的略過了很多東西,可卻沒有一樣能記得清楚。直到細細一聲讚歎將我拉回了現實當中。
“公主,你瞧瞧,可真是個美人兒。”細細得意洋洋的說道:“奴婢就說公主生的不比四公主差。”
“公主,現在來換上這身衣服。”細細現在已經處於了欲罷不能的狀態。
我打了個哈欠順從的照做,看著那細細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最終成了有些欣慰的感嘆
。
細細輕輕拉住我的手,半垂著眸子道:“公主,真的長大了呢。”
我抬頭,然後微愣。
鏡中嬌小的女子一襲水藍色的紡紗長裙輕柔飄逸,襯的她多了幾分柔弱清麗。往常總是盤成童髻的頭髮如今鬆鬆垮垮的半挽在了後頭,髮間用了些精巧細緻的小銀飾,餘下的頭髮則是柔順的垂在胸前,比起平常的“丫鬟頭”不知淑女了多少倍。她半眯著眼睛,眸子裡瀰漫著薄霧,額間點綴著精緻的梅花,在細碎的劉海下若隱若現。那張還帶些嬰兒肥的臉蛋兒上透著淡淡暈紅,紅脣輕輕抿著,似說還休。
以上,無一不顯露著屬於少女的羞澀姿態。
我微微傾斜了腦袋,鏡中那清麗的少女便跟著我一起傾斜。我眨眨眼睛,鏡中那人也跟則我眨眨眼睛。我莞爾一笑,這世上果然沒有醜女人。
白日裡的巡遊風平浪靜的過去,皇姐在巡遊結束後便急忙來到我身邊誇我今日打扮的脫俗,說晚上該吸引不少公子。我聽著覺得好笑,再打扮如何,相貌再美又如何,男子若愛的只是這臭皮囊,那不如不愛。
夜幕很快就降下,宮裡四處張燈結綵熱鬧非凡,我和其他幾個皇姐們一同入了座,安靜的看著這場盛宴的開始。
壽宴在宮中的“萃珍殿”裡舉行,父皇正居中上的龍椅上,妃子公主這些女眷則是依次坐在父皇的身後。前堂左邊坐著的是朝中重臣和王宮子孫,右邊則是外來使者和雲彌國內有權有勢的貴族們。
殿中人們對著父皇賀壽祝語,父皇滿臉笑容,客套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下面的人也豎起耳朵聽了一遍又一遍,殿中一片其樂融融。
“皇上。”一名來自小番邦的使者起身,恭敬的說道:“臣此番前來帶了些薄禮,枉皇上笑納。”而後拍手示意身後的隨從獻上禮物,道:“臣帶來的是南海百年壽玉一對,東竹千年人参十株,雪山靈芝十株,外加西海夜明珠五顆。祝皇上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父皇笑道:“多謝西丘使者。”
有了西丘使者的帶頭,其它的使者們也是精神抖擻的拿出了自己帶來的東西,除了雲戰和雲澤
。
雲戰的兩名使者依舊神色淡然,不為所動,似是漠不關心又像是信心十足。而云澤此次派來的那名老者則是淡笑看著一切,眼中意味深長。
我在後頭靜靜的觀察,宇文睿此時同平常無異,淡然的拿著酒杯應付著身旁人的搭話。宇文修也是笑的妖孽,不時和對面的貴族女子們交換著視線。而右邊的孟少珏也是慢條斯理的喝著酒水,如同每一個貴族子弟。
這時各邦使臣都送完了禮,雲戰使臣才緩緩的站起身子走向殿中,對著父皇道:“雲彌聖上,我皇這次遣我等過來賀壽,只准備了一樣壽禮。”
這話落下後殿中立刻一片嘈雜,其它幾邦的使臣們紛紛露出驚詫之態,間或藏著鄙夷。雲戰使臣卻是不為所動,接著笑道:“我皇獻上‘雲蠱’一枚。”
殿中立刻沉寂。
我情不自禁的握緊了雙手,雲蠱,他說的是雲蠱?
“此雲蠱乃是天下至毒,也是天下至寶。”雲戰使臣緩緩說道:“此蠱能種下至毒之毒,卻也能解天下百蠱。我皇在幼時偶然得之,飼養至今已有十餘年。不知這份壽禮,雲彌聖上可滿意?”
父皇哈哈大笑,“雲戰果然一片誠意,朕自然是滿意,來人,賜酒!”
我暗暗看了孟少珏一眼,果然看到他臉色暗了幾分,下一秒視線就往我掃了過來。我不躲不閃的迎了上去,孟少珏,看來你這次沒和雲戰事先商量好啊,怎麼就讓他送來這麼個東西呢?
孟少珏微微眯了眯眼睛,脣邊染上笑意,視線移開。
“雲彌聖上。”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原來雲澤的那名老者已經來到了殿中,他撫著白鬚道:“我皇這次也只准備了一樣壽禮,就不知聖上能否瞧的上。”
父皇道:“李大人客氣,朕好奇不已啊,大人這次帶的是?”
那老者低低笑了一聲,吩咐身後的兩名男子抬了一個大盒子上來,接著道:“老夫這次送上的乃是雲澤宮內已經上了千年的合欒樹。”
父皇聞言猛的站起身,“合欒樹?果真是合欒樹?”
“此樹乃古代神獸下棲之處,滿五百年後結十果,可治奇症
。滿千年後則樹散幽香,香氣遠散百里,聞者可治百病。且樹身製成桌木可令長期接觸者延年益壽,百毒不侵。”
“好好好!”父皇大笑,剛想說話卻只見殿中那兩名男子打開了盒子,霎時一股幽香快速的飄散到了空氣裡,濃郁芬芳。
老者笑意更甚,“恭祝雲彌聖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旁邊候著的侍衛迅速的上去關上盒子,但剛關上後卻神色開始異常,接著眼神迷離的開始胡話了起來。父皇濃眉一皺,喝斥道:“這是怎麼回事!來人!將那兩人拉下去!”
侍衛們應“是”,可走到一半時那老者卻又將盒子打了開,侍衛們行動變的遲緩,而殿中坐著的眾人竟也開始胡話了起來。我的意識也隨著濃香的瀰漫開始模糊,身側的女眷們也都暈暈乎乎的張嘴唸叨著什麼,情況一片混亂。
父皇突的坐下,手扶著額頭道:“李大人,你,你這是何意?”
老者倒還是站得筆直,笑道:“我倒是忘了,這合欒樹本是聖物,所以凡塵俗子們聞了自然是不適應的。”
我眨了眨眼睛試圖揮去眼前不斷搖晃著的幾個人影,這合欒樹裡肯定有蹊蹺,瞧這殿中人個個跟發了癲似的胡言亂語,只有那老者還有少數幾個人還清醒著。而那少數幾個人則是孟少珏,宇文修,還有——宇文睿?
宇文睿為什麼還是那副氣定神閒的樣子?難道他有解藥?
我專注的思考著這個問題,然後發現我竟然沒有剛才那般暈眩了,我突然就想到一種可能,莫非這東西的性質和湘草相似,能快速的迷惑人的思想,但只要意志力夠強的人就能抵抗住?我暗暗定了定神,努力清除著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雜念,只是那暈眩的感覺實在是太強烈,我咬了咬牙,忍痛對著未癒合的傷口使勁的按壓,直到血色又透出紗布時再睜眼時確實能夠安穩的看著眼前的東西了。
我趴在桌子上擦著自己的冷汗,雙眼依舊偷偷打量著前面的那幾人。
前頭父皇並沒有像其他人那般無用倒下,只是搖晃著身子試圖站穩
。老者也不再看父皇,對著宇文睿笑道:“早聽聞宇文家的大公子是個難得的俊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宇文睿優雅的抬起眸子說道:“李大人實在是過獎,一切都在你們的算計之中,不是嗎?”他淡笑的看著宇文修道:“我一直都在找和雲澤暗中勾結的人,防了一個孟少珏,你們又推出了一個宇文昊,可卻沒想到真正的三皇子是我最親的七弟。也罷,至少我現在知道了,不是麼。”
宇文修臉上已經褪下了笑意,絕美的臉上一片冷漠,“大哥謙虛了,我的手下不也是幾乎被你滅剿的精光。”
宇文睿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面,“彼此彼此,那七弟……哦不,是三皇子現在的意思是?”
“大哥何不開啟天窗說亮話呢。”宇文修起身走出去,“雲彌邊境我的十萬大軍正在突圍,你派在雲彌的重將也已經被我收買,抵抗不了多久就會敗陣。”
“哦?”宇文睿挑眉,“那你雲澤內呢,可還有精兵駐守?”
宇文修面色一僵。
宇文睿薄脣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狐狸眼內亮光微閃,“要是沒有的話,可千萬要小心。”說完他又狀似無意的說了句,“雲戰皇上這次親自來雲彌也是有重事?”
原本趴在桌上“昏迷”的雲戰使者聽到這話悠閒的抬起了頭,“不愧是宇文公子,朕實在是佩服啊佩服。”
宇文睿淡淡一笑,“雲戰既然和雲澤聯手想要欺我雲彌,我自然也不會厚此薄彼。雲戰最薄弱的是西側的東玦城,我說的可對?”
易了容的雲戰皇帝賀蓮臣也愣住,接著對宇文修道:“三皇子,這接下來的就是你們兩國之間的事情了,朕先走一步。”
賀蓮臣帶著另一個使臣走的極快,看來宇文睿這次是真的是往人家最弱的地方狠鑿了。賀蓮臣這一走廳裡就又安靜了下來,這時一直沉默著的孟少珏對著宇文修開了口,“請殿下和李大人先行回國,皇上等著殿下已經許久了。”
他狹長的鳳目微轉,視線淡淡的劃過我,最終對上了一直淡定優雅的宇文睿,“這裡,有我在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