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不告而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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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不告而別（二）
楚嵐臉色立時一變，起身便走了。
穆子峰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怔了怔，隨即覺得事有蹊蹺，自他跟了楚嵐，他還不曾見過他因為什麼事有這麼大的反應，方才神情裡甚至還有一瞬即逝的慌張。
略一思索，穆子峰便暗中跟了上去。
楚嵐一路上心神難寧，在轎子裡總覺得轎伕腳程太慢，隱隱希冀著華研的訊息有誤，他不信他會如此做……
別苑的下人在旁邊見華研神色不好大氣不敢出，他本以為楚嵐會責問他，卻不想楚嵐一路上根本一句話不說，可這更讓他惴惴不安。
楚嵐雖神情平靜，華研卻也因方才的色變看出他心焦，於是不停催促轎伕。
到達別苑的時候，轎伕腳都軟了。
一進別苑，楚嵐無心理會任何人，直奔倚梅園。
院門推開，他忽的想到來了這裡又能如何？
睿兒在屋中委屈著恐懼著，見楚嵐進來，便紅腫著眼睛撲到他懷裡，帶著哭音道：“殿下哥哥……他們說哥哥走了，哥哥他不要睿兒了麼……殿下哥哥！”她抬頭去望楚嵐，卻突然被他的樣子嚇到，殿下哥哥怎麼了？看也不看她，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銘雯回京後便一直扮作別苑丫鬟照看睿兒和穆子淵，她早在楚嵐進府時便跟在他身後，此時見狀忙上前將睿兒抱開領了出去。
自始至終楚嵐都似沒看到睿兒一樣，只是望著空蕩蕩的屋子不說話不動作，看不出任何神情，面色蒼白得像紙一樣。
——他不要睿兒了麼？他豈止是不要睿兒了……
他回來時沒有多少包裹行囊，走得倒也乾脆利落，現在這屋子空空蕩蕩，沒有一絲一毫他的痕跡，就好像他從沒來過。
本就揪得有些疼的心，在進房間的一剎那空落到了極點。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不知所措過……
他到底該怎麼做，他還能再怎麼做？
華研一直緊緊跟在楚嵐身後，聽到穆子淵甩掉銘雯離開，他也十分吃驚，殿下為他安排好了路，為何剛回來就又走了？
華研憂心楚嵐的身子，卻又不能不報，看楚嵐的樣子，果真是氣到了，正想著怎麼勸解下，卻忽見楚嵐身子一顫，便有血跡自脣角緩緩淌下。
“殿下！”華研大驚，忙上前扶楚嵐到桌邊坐下，心急得便要去傳太醫。
楚嵐卻蒼白著臉冷冷道：“找風明來！”
“殿下應該立刻讓太醫看看才是！”
“找
風明來！”
華研心急如焚，卻也只得聽命去找風明。
楚嵐氣息不穩地坐在桌邊，一口氣憋在胸中，越來越難受。
他安排銘雯只因放心不下他，從未想著要禁錮他，可是，果然還是禁錮比較好麼？
他原以為這段日子下來，他對自己總是特別的，那般體貼呵護，不可能一點情誼都沒有，可是，錯了嗎？
他明知自己對他的心意，他明知自己如今心神不能受創，卻還是走了……
他自覺已說得那麼明白，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他對他那麼信任，無條件的，無來由的，相信他不會再次棄他而去，可是他還是走了，一個理由都沒有，一個告別都沒有，一點放心不下都沒有！
自己說過不管愧疚也好，報恩也好，他在身邊就是好的，可是如今不管什麼愧疚，不管什麼報恩，他還是走了，原來這份牽連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擊，他原來還是可以走的這麼瀟灑，這麼幹脆，不帶一絲留戀，沒有一絲牽掛！
是他楚嵐錯了嗎？
穆子淵，你的心當真是石頭不成？
新舊交替之時，無論富貴貧賤，能趕回家的都與家人團聚去了，獨有穆子淵策馬賓士在回北疆的路上，北疆正是去燕秋的必經之路，她此時也憂心邊關形勢，正好順路回北疆看看再出發去燕秋。
她著急趕路，於是常常錯過客棧，一路上也可謂是風餐露宿，如今她自己一個人，便不必小心什麼，也不必在意什麼，只是走到哪裡都覺得冷冷清清。
快到北疆的時候，穆子淵越來越感覺到氣氛不對，一路上也遇到不少南行的百姓，都道邊關要打仗了，要南行避難。穆子淵暗忖燕秋暗中準備了那麼長時間，怕是已經動手了。
這日入夜，穆子淵正到得邊陲的一個小鎮，距北疆頂多還有小半天的路，可按照她這些日子趕路的狀況，若是再不休息，她的馬便要撐不住了。
穆子淵進了鎮子，牽著馬走了一會兒，便發現整個鎮子竟已空了，到處看不到一盞燈光，找不到一個人，黑黝黝的，只有道邊堆著的積雪泛著一點點灰白的光，風捲起屋頂的殘雪打在她的臉上冰冷刺骨，客棧的幌子在風中飄搖欲墜，無處不透著蕭索淒涼。
穆子淵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審視了半響面前這家小店終是走了進去，比起荒郊野嶺，這家小客棧已是極好的棲身之處。
到了店裡，舉著火摺子，翻箱倒櫃找了些蠟燭出來，又到後院尋了草料出來餵馬，這才到廚房找些
吃的，誰料一點糧食都沒翻到，也不知是不是帶到路上吃了，這些人走的倒也心細。
穆子淵無奈，只得拿了自己的冷乾糧狠狠地啃了一口，正鬱悶著，忽聽前面大堂裡有動靜，在這死寂的氛圍中顯得尤為突兀，穆子淵只覺頭皮發麻，她聽出來了，那聲響似是有人踩在破舊的木樓梯上發出的“咯吱咯吱”聲，這黑燈瞎火，空無一人的鎮子裡徒然冒出這種響動，即便平日裡穆子淵膽子再大，到底也是個女孩子，當下嚇得一個激靈，立時便出了一身冷汗。
穆子淵迅速吹滅灶臺上的蠟燭，穩下心神咬了咬牙便摸黑往前堂探去，她弓著身子走的極慢，手握在腰間的匕首上，腳下隨時做好了後撤逃跑的準備。
到了棉簾前，穆子淵緊咬牙關手緩緩伸出去，就在將要碰到簾子之時，棉簾卻霍得被撩開，一個黑影站在對面靜靜地看著她。
穆子淵當即“啊”地一聲大叫，下意識地拔出匕首便刺了過去。
那黑影身手也快，側身閃過將她手腕擒住。
穆子淵被對方抓了手腕，只覺渾身發麻，順著對方的力道反手一掌，下面狗急跳牆地使了一招斷子絕孫腳。
她當時嚇得有些蒙，直將對方當成了鬼，也不想想鬼怎會使出擒拿手，更不想想若對方真是鬼她做這些有什麼用。
那黑影慌忙躲過，憤憤地罵了句，“你這人好生陰狠！”
穆子淵聽到對方聲音立時一驚，“小五？？！！”
那人也愣了，好半天才不敢置信地喚了聲，“三哥？？”
“小五！怎麼是你！！”穆子淵也不敢置信。
小五此時已然確認，當下張開雙臂便給了穆子淵一個大大的擁抱，“三哥三哥三哥！！！”
穆子淵被他抱的幾乎喘不過來氣，“咳咳，小五你冷靜些！！冷靜些！！”
穆子淵好不容易掙脫了小五的懷抱，將他拖到大堂，按在凳子上坐下，剛鬆手，小五又騰地站起來。
“哥你這兩年去哪了？過得好不好？可有人欺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在後廚做什麼？你……”
穆子淵見他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耳邊是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十分頭暈。
“停！小五你別激動，聽哥哥慢慢跟你說好不好？”穆子淵拿出哄睿兒的神情語氣笑眯眯地道。
小五緩了緩，終於在他面前乖乖坐下，穆子淵滿意地笑了笑，誰料還沒兩秒鐘，小五又蹭地站了起來，“不行哥，我坐不住！你快說快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