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石陣對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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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石陣對決（三）
也不知為何，穆子淵總覺今日心中慌亂的厲害，像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她在竹屋中呆不住，便又出來滿谷溜達，待她意識到的時候已到了楚嵐母妃的墓前，這讓她很是忐忑，然而這一忐忑還沒忐忑完，她竟發現楚嵐沒有在這裡。
以往每日都能遠遠地看到他在墓碑旁坐著，怎的今日不在？
“穆姐姐，”身後有個清脆的聲音喚她，穆子淵轉過身來，見是天澤，天澤道，“師父讓我來帶你出谷。”
穆子淵一怔，下意識地想問些什麼，卻又覺得好像自己問什麼都是多餘的，於是只點了點頭道：“等我去拿行李。”
天澤卻上前來拉了她的衣袖道：“不用了，師父說……晚了就來不及了。”
穆子淵看著他面上的神情心中咯噔一聲，未及琢磨他這句話的意思，便被他拉著往谷外走去。
雲易一劍穿透楚嵐胸膛的時候，小五驚駭的呼喚和紫晴絕望的哭喊響徹整個山谷。
可彼時彼刻，雲易卻只聽到了一個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
“楚嵐……”這一聲輕語，似是無意識的呢喃，很快便消散在微風裡，留下的卻是無盡的恐懼震駭漸漸浸入四肢百骸。
雲易僵硬地緩緩轉過頭去，便見到那個讓他在這些日子裡每時每刻都在驚懼惶然中度過的穆子淵。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直直地望著緩緩倒在他面前的楚嵐，面色蒼白到透明。
這麼多年，他頭一次在她眸中看到那樣深切的害怕，害怕到沒有其他任何的情緒，害怕到除了睜大眼睛看著他再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有其他的舉動。
手中的軟劍忽然變得燙手，雲易猛地鬆了手，於是軟劍便隨著楚嵐的身子一起倒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到那人的身上，穆子淵眼中卻只有楚嵐，她看到他望向自己怔然的眸，看到他胸口滲出觸目驚心的血跡，看到他薄脣微微動了動，明明是無聲的輕啟，她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他溫潤如水的聲音。
他在喚她——“紫兒”。
她聽到了他的呼喚，她想走過去，然而腳下還沒邁出一步便癱倒在地，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空了一般，可是她是那樣想要到他身邊，於是她一心
一意地爬向他。
她用盡全身力氣爬到他身邊將他輕輕揉到懷裡，口中不斷喃喃喚著：“楚嵐……楚嵐……”
“紫兒，對不起……”楚嵐努力吐出這幾個字，眸中是滿滿的愧疚與眷戀。
穆子淵的淚水奪眶而出，“說什麼對不起？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是我，楚嵐，是我對不起你……”
楚嵐想要為她拂去淚水，卻抬不起手來，他動了動嘴脣，卻只說出一句，“我只是想與你在一起……”
“我知道，”穆子淵狠狠點著頭，心中是破骨剜心般的痛楚，輕輕抱著他胡亂地笑著道，“你放心，你會沒事的，楚嵐你會沒事的，等你好了，我們便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你會好起來的……”
一旁的紫晴看到這一幕痛哭到沒有聲息。
穆子淵忽的想起蒼然道人，心中頓時燃起希冀，對，他是世外高人，他一定能救楚嵐的！
“前輩！前輩你在哪裡？你快出來啊！快來救救他！”她猛然抬頭慌亂地四處張望，滿面的驚慌失措。
“淵兒，莫要如此……”雲易見狀痛心地走到她身邊，可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看他一眼，他忍不住伸出手，卻在還未碰到她的衣袖之時，便被她恨入骨髓的一個眼神生生定在原處。
穆子淵不想與他說半句話，她此時只想找到蒼然道人，可是喚了這麼久，都不見蒼然道人的蹤影，無措間忽然看到不遠處被嚇呆的天澤，立時慌亂道：“天澤，前輩在哪裡啊！快去請他出來，救救你師兄。”
“來不及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傳來。
莫離等人終於看到了這谷間的主人，蒼然道人。
這四個字如千斤巨石重重砸在穆子淵心上，她怔怔地望著蒼然道人，“怎麼會來不及了，他是你徒弟，你快救他呀！你為什麼不救他？”
“不是不救，是救不了，劍入心腑，迴天無術。”蒼然道人低頭看著她，淡然地似乎那快死之人與他沒有半分關係。
“你胡說！”穆子淵眸中溢位大片的驚懼來，她嘶聲質疑他，彷彿這樣便能改變現實，“你為何不救他？！他好好坐在他孃親的墓碑前，你為何不救他？！”
滿心的絕望讓
她語無倫次，可是蒼然道人聽懂了。
他道：“這本是你們之間的事，與其質疑老朽，倒不如想想究竟是誰，不肯救他。”
穆子淵猛然怔住。
“你一直說你沒有選擇，可你所謂的沒有選擇只是你所以為的，到這一刻，你才是真正的沒有了選擇。”
“紫兒……”
穆子淵聽到楚嵐喚她，怔然地低頭，便看到他此時的憐惜與擔憂。
“楚嵐，是我的錯。”她怔怔地看著他道，眸光空洞而絕望。
“我早該告訴你，自第一眼見到你，你便在我心裡了……那時我在狼窩裡，腦子裡唯一的念頭是我還不知道你是否安好，怎能就這樣死了？我想我一定要活著出來，再見一見你……那時我遷怒於你說了那些話後，便日日不得安眠……楚嵐，你可知道，能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其實，我也想與你在一起的……”
她想她終於明白了，可是已經晚了……
楚嵐終於又露出那樣溫潤的笑意，他已沒有力氣說話，於是只張口發出了氣音。
他說：“我知道……”
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到楚嵐衣服上，染溼成一片。
穆子淵掛著滿面的淚笑了，原來，他知道……
下一刻，她感覺到懷中他的身子猛地一沉，笑意和淚水頃刻都凝固在面上。
默了一刻，她重又笑開，她為他理了理耳邊的髮絲，輕輕道：“我陪你回谷，咱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說罷她小心地避過了楚嵐的傷口，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將楚嵐抱了起來，而後轉身步履踉蹌地慢慢向天澤的方向走去。
天澤回過神來，忙在前面為她引路。
“三哥……”小五在後面悽然地喚她，她卻似沒聽到一般腳步沒有片刻的停頓。
雲易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任何話來，其實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倒是紫晴忽然生出許多勇氣，哭喊道：“三哥！是我對不住你和殿下！是我害了你……”
穆子淵腳下似是停了一瞬，卻終是頭也不回得走了。
自此，世上再未有人見過豐國四殿下與京都木小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