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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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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悲喜

沈夫人目色中迷茫輕閃,一絲暗淡劃過,想起之前諸多的以往,耳邊卻被柳氏的輕言軟語打斷思緒,回神就看到溫聲軟語的柳氏一臉關懷的擔憂表情,“大嫂可是累了,咱們趕緊進去歇著吧?”

“一路上只管著坐車,又有哪裡累,再說了,看到這麼一對好孩子再累也沒了。”

“嫂子過獎了,這個孩子啊就是個皮的,正日裡也就他姐能管得了他幾分了。”

說起一對兒女柳氏眉眼裡都摻了笑,眼神溫柔的看向圍在素顏身側纏個不停的兒子眉眼彎成了月芽,她想,這一輩子她最有幸的事就是有了這樣的一對兒女,特別是這個女兒……若不是顏兒,自己和浩哥兒能不能活到現在都是個問題……

柳府客廳。

素顏對著主位上的三位柳將軍大禮參拜,“素顏見過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神情端莊語氣平靜眉眼平抬身上那股子淡然的氣質頓時讓柳家三位將軍都看的直咪眼,柳三將軍更是一步起身親自把素顏扶了起來,“好孩子,趕緊起來,別多禮,來人吶,還不趕緊請表姑娘入坐?”

因為都是家人,又是初次相見,大家只是分了桌子入坐。

浩哥兒還有柳家三位將軍以及柳大將軍的兒子一桌,餘者素顏幾位女眷排了一桌。

而這個時侯素顏也見到了那個與她小四歲的表妹,柳青雲。

一身柔弱,臉上帶著不屬於正常人的紅暈,走幾步路都是氣喘不已。

難怪剛才在外面沒看到人,而且初見時沈夫人目中的嘆息雖是一閃而過。

但想來應該就是為著這個女兒吧?

素顏垂眸,卻是親熱的拉過沈青雲的手,“雲妹妹好。”一句話喊出來素顏心底罵了句自個,喊什麼不好喊雲妹妹,讓她一下子想起紅樓夢裡的湘雲了,紅樓一夢一夢紅樓,她眸底一抹自嘲劃過,若仔細追究起來,自個當真不就是活在一場夢裡似的生活嗎?

“顏姐姐。”

柳青雲說話的聲音細細的,身上一身茜紅色帶毛大氅卻掩不去臉上的病弱,就著丫頭的手站起來向著素顏盈盈一拜,只抿了脣輕笑道,“雲兒見過顏姐姐,妹妹身子不適剛剛沒能去迎姐姐,姐姐別怪才好。”

“傻妹妹,天這麼冷我都巴不得不出門,你還是病人。”

說著兩姐妹坐下來,早有玉詞遞上了給柳青雲的禮物,一色宮妝千葉攢金牡丹首飾,一隻鑲了赤金邊的翡翠鐲子,因為之前聽說這位表妹是個身子弱的,素顏又特特讓人去城外百餘里外的佛恩寺求了方丈瞭然大師開過光的檀木佛珠一串,戴在手上平日裡能安氣凝神,最是對病人好了,沈氏眼尖別的也就罷了,雖覺得華麗貴重但也只是有錢都可以買到的,可一聽素顏說那個佛珠竟是瞭然大師開過光的,只面上瞬間凝重起來,正色對柳青雲道,“雲兒趕緊好生謝謝你顏姐姐,這可是有錢買不到的東西。”

佛恩寺也就罷了,雖是出名但卻寺門大開廣納香客。

但瞭然方丈卻早在十餘年前便對外宣稱閉門不見外客了,他乃有名的高僧,眾人惋惜之餘也唯有嘆息了,聽說幾年前曾經有人在寺內以權勢想逼出瞭然方丈給一尊觀音象開光,可惜瞭然那個和尚寧死不從,到最後還是有人拿了二皇子的令牌卻解了圍……

現在素顏卻給女兒求來了瞭然開光的佛珠。

這對於一個單純的只是想著女兒安康的母來言來,是萬金甚至萬萬金都難買的。

柳青雲眨了眨眼,指尖輕拂過佛珠,溫溫潤潤又帶著絲清涼,鼻端傳來一線馨香,心頭便知這該是好東西,可卻沒想到下一刻自家孃親就是這樣鄭重的表情,但她也只是在心頭一怔,只乖巧的向素顏再次行禮,“多謝姐姐掂記,我這不過是些老毛病了,等明年開春了就好。”

原以為是個史湘雲,卻到頭來仍是個病黛玉。

素顏只笑著拉起她來,一家子又說了好多的話,眼看著天到了中午,閡家就在偏廳裡開了席,浩哥兒偏吵著要和素顏一起,素顏想了想便索性把他和柳大將軍的兒子柳青峰也叫了過來,直到兩小走到自個跟前素顏才暗道果然是習武人家的孩子,明明比浩哥兒還要小上那麼一兩歲,可個頭卻比浩哥兒還要高上那麼幾許,而且臉上的沉穩和堅毅也絕非一夕間裝出來的,這孩子也吃了不少的苦吧?

輕輕嘆息著素顏只笑看向沈夫人和柳氏,“大舅母,娘,就讓他們兩個一起吧。”

柳家是將門,又不是世襲之家,自然沒那麼多規矩。

這在沈氏能親自去門前迎接素顏也就可以看的出來了,當然,素顏的世子夫人身份也是一重,可終究是沒那麼多的顧慮的,沈氏又存了想讓一雙兒女和素顏姐弟多交往的心,只笑著和柳大將軍點了點頭拉了兩小入坐……

菜色都是一些家常菜,簡單卻精緻,三個素的三個葷菜另配了魚頭湯。

配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

眼角餘光瞅著桌上的小黃瓜和清炒蘿蔔絲,素顏抿了抿脣,這一桌應該很費了些力氣吧。

這眼下可是大雪天,竟然連小黃瓜都尋了出來。

雖只是一碟,可要知柳府可是今年才開的府。

飯罷移到主廳裡說了一番子話,柳家三位將軍分別被人叫了出去,素顏又和柳氏坐了會只一起告辭,分別前素顏只笑著邀請柳青雲姐弟改日天氣好了去侯府玩耍,又叮囑沈夫人若有什麼藥材或是一時尋不到只管開口,最後大家在柳府大門前分開,素顏先是上了柳氏的車子,只把頭靠在柳氏身上甜甜的笑,“孃親,我想死你了。”

“傻丫頭,多大了還撒嬌,都要做孃的人了。”

“再大在孃親的眼裡也是個孩子啊,還是,孃親只疼浩哥兒不要女兒了?”

拉了柳氏的衣袖素顏撒嬌,生怕自個臉上的表情有變讓柳氏看出點什麼。

要是讓她知道自個在侯府的情況,怕她夜裡又該偷偷流淚了。

“姐姐羞羞,那麼大還吃醋。”

“臭小子,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吧,敢調笑姐姐我了。”

素顏伸手在楊浩然腦袋上彈了一記,當然是不捨得用力的,小傢伙卻只是誇張的抱了頭撲到柳氏的另一邊,“孃親你看看姐姐,越來越凶了,壞姐姐……”

素顏追,楊浩然笑著躲,兩個人在小小的車廂裡笑鬧成一團。

柳氏身著娥黃色帶毛大氅手裡捧著手爐眉梢眼底俱是笑意——

這樣的生活曾經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

楊府遙遙在望,素顏只讓車伕停了車子,和柳氏浩然依依不捨的告辭,又暗自叮囑兩人身側的婆子丫頭一番話,始在碧柳玉詞的攙扶下登上了後面一直不遠不近跟著的侯府馬車,掀起車窗一角,眼看著楊府的車子漸漸拐了彎消失不見,素顏才嘆口氣放下車簾只向著車前頭的車伕吩咐道,“回侯府。”

回到侯府時未時才過一刻。

因為是記掛著後天三房的娶親,素顏是刻意早早回來的。然而車子才到侯府裡,素顏便感覺到一種平日所不曾有的肅穆和凝重,兩邊的小廝臉色看似平靜但腳步卻帶著匆忙,在二門換了氈油布的小車,一行到了初晴園,小丫頭忙著打了簾,素顏由著幾個丫頭淨了面,撤了頭上的珠釵步搖,又換了身家常的小襖,拿了個童子鬧春的靠枕隨意的歪在窗前的大炕上咪了咪眼,“碧柳你去看看勤哥兒在做什麼。”

碧柳眨眨眼笑著應個‘是’,屈膝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餘了玉詞一個,咬了咬脣神色裡愈發畢恭畢敬了,幫著素顏添了茶,親自接過小丫頭遞來的炭盆,轉頭又把屋子裡的炭火加了些,三兩下撥鉤的更加旺了,檀香點起來,兩相沖襯著,加上燃的是上好的銀絲炭,整個屋子裡只不見半點異味,看著她忙不不停的身影,素顏抿了抿脣一抹笑意自眸底劃過,或者,暫時是個不能信任和重用的,但看著卻是個難得的本份人……

不一會的功夫碧柳迴轉過來,先在外間火盆裉了身上的寒氣又暖了手始挑簾進來。

眉眼凝重面頰上幾分紅暈該是外面受寒剛在外間被爐火暖薰所致。

看到素顏的眼神望過來只屈了屈膝靠近素顏面前低聲道,“少夫人,奴婢已經打聽過了,聽說是府裡的姑表姑娘回來了。”只是姑表姑娘回來府裡氣氛怎樣的這樣不對勁,好似那些子個下人丫頭們都帶著幾分同情或是憐憫……眉目微轉間,那邊廂碧柳低低的聲音再次響起來,“聽說是表姑爺病逝,是被府裡的人趕回來的,而且嫁妝也被扣下了,是今個上午才到的府,直接就暈在府門前了……只隨身帶了一個丫頭,趕車的車伕都還是拿了頭上的金釵作路資,又看她們兩個女子可憐才……”

又是一個可憐的女孩子麼?

原來是這樣,素顏點點頭,心底又是一個疑惑浮起來。

即是姑表姑娘,為什麼卻不回自個的家竟然直奔了侯府?

莫不是不敢回或是覺得沒臉回?

那廂玉詞似是看出素顏的心思,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卻被素顏看到,只開口道,“玉詞你是在夫人身邊好幾年了,這位表姑娘你應該知道吧?”不是她八卦,實在是她現在還是世子夫人的身份,一會去黃夫人那裡請安務必兩人得碰上,而且姑表姑娘到來,她這個名義上侯府裡的下任女主人總要該露面吧,事先不知道對方是何許人也,她又如何做?

“回少夫人話,奴婢確實是認識姑表姑娘。”

玉詞見問到自個頭上了,索性上前屈膝認真的回話道。

可沒想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讓素顏驀的一怔。

因為玉詞說,“姑表姑娘是自小在侯府里長大的……”

碧柳也低低的驚呼了一聲,“怎麼會,那她自個的家呢?”素顏卻在這個時侯慢慢的冷靜下來,只看向玉詞道,“莫不是夫人和侯爺等人覺得姑表姑娘可愛,所以自小抱過來養在了身邊,或者,是姑太太那邊有什麼事顧不過來麼?”也有些這樣的情景,因為身處的環境不好心疼孩子或是身邊事情太多一時顧不過來把孩子養在看重信任的親戚朋友家裡的……

玉詞卻是搖了搖頭,“姑表姑娘的爹孃,也就是府裡的姑太太在姑表姑娘五歲的時侯去世,當年姑老爺把表姑娘留在府裡只說兩年後回京述職再接回去,當歸表姑娘太小又剛喪母,夫人和老爺都心疼,也想著把她留在身邊……可沒想到兩年後赴外地當職的姑老爺回來卻只吊了一口氣,回到京裡只見了表姑娘一眼就過去了……表姑娘身邊沒什麼親人,祖父什麼的都不在了,只餘一些旁枝,夫人和老爺不放心,又因為在身邊養了兩年極喜歡錶姑娘……”

因為真心疼愛,又怕府裡的旁枝欺她幼小,所以就養在了府裡。

原來是這樣……

素顏點點頭,若依著玉詞的說法,這位表姑娘倒真是個可憐人了。

這世上可憐的人又豈只有她一個呢?

現在想想那些街上的乞丐,冬天露宿街頭破廟的叫花子,一出生被拋棄的孩子……

哪個不是可憐的?

別說是現在這個社會了,就是她腦中記憶的前一世,那樣開放的現代社會里那些婚姻不幸的女人不也一抓一大把?

低頭想了陣子,素顏慢慢收回思緒只向玉詞道,“那你再說說,這位表姑娘性子如何?”

“表姑娘性子極好,溫柔賢淑,待下人也極好,在府裡的時侯和世子爺最談的來呢,聽說當時來府裡時世子爺都嚷著說要討表姑娘為……”“玉詞,你在說什麼呢。”是碧柳的聲音,抬頭,就看到碧柳陰沉帶著怒意的眼……玉詞的聲音驀的停下,臉色一瞬間難看極了——

她之前說的一時興起說溜嘴了。

竟把多年前婆子們嘴裡唸叨著的玩笑話在素顏的面前說了出來。

心頭那個後悔啊,沒事那麼多嘴做什麼?

怯怯的低了頭,眼角餘光看向素顏囁囁的說不出聲來,“少,少夫人,奴婢……”

“沒事,你繼續說,表姑娘和世子爺關係很好嗎?”

“是,也不是,只是小時侯夫人身邊只有這兩個孩子,所以才走的比較近。”說到這,玉詞驀的抬起一張素白的小臉急急的道,“但少夫人您別多想,表姑娘和世子爺什麼都沒有,真的,奴婢沒騙您……”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急,你下去吧,收拾一下咱們一會去夫人房裡。”

玉詞應個‘是’字退了下去,眼神帶著不安。

素顏也不理她,只慢慢把身子靠在身後的軟枕上,深深的吸了口氣。

榻前,碧柳眼珠轉了轉笑著上前道,“少夫人,您的茶涼了,奴婢幫您換一杯。”

炕上的素顏只微點了點頭,揮手由著她去。

養在身邊的表姑娘,夫人的親生骨肉……

青眉竹馬兩下無猜。

日久生情。

可夫人卻不同意,如是,善良的女孩子含淚遠嫁,現在卻落個這樣的結局。

若真是她這樣想的,想來黃夫人等人一定會更加憐惜這位表姑娘吧?

素顏驀的坐起來,嚇了才端了茶到她面前的碧柳一大跳,“姑娘您可是哪裡不舒服,是渴了還是餓了,或是有什麼吩咐,奴婢這就去辦。”

“沒什麼,扶我起來,咱們去夫人房裡。”

“現在就去嗎,可是天也沒黑,您又才自外面回來,還沒坐那麼一會子。”

碧柳嘟了哮嘴烏黑的大眼裡滿是不贊同。

姑娘就是敬著那位表姑娘可也不能自降身份啊。

她家姑娘可是府裡下任女主人,除了黃夫人就是自家姑娘最尊貴了,那位表姑娘雖自小養在府裡,但終究多了一個表字,是個外人罷了。可素顏卻不容她再說,只輕輕一個含著警告的眼神瞥了過來,頓時令的碧柳變了下臉色,忙屈了膝只低了頭服侍素顏重新梳洗淨面……

和上午去柳府的打扮不同,行走在榮康園路上的素顏全身上下只戴了個耳墜子。

手腕上連玉鐲子都褪了下來,衣服也選了件碎色小花的。

她不想太張揚,落在黃夫人等人眼裡還以為她聽說什麼故意顯擺似的。

然而也不能太素了,畢竟她在這府裡還是世子夫人,又,明個可是三房的好日子。

古代可是極為迷信的,她不能衝撞了啊。

榮康園裡,黃夫人坐在靠窗前的大榻上,她的懷裡攬了位梨花帶雨一身素衫的女子。

女孩子十六七歲,除了白色全身上下看不出半點顏色,正伏在黃夫人懷裡嚶嚶的抽泣。

因為頭是伏在黃夫人懷裡的,看不到長相,只露出輕聳動著的雙肩和一頭長髮。

而屋子裡一眾人正你一嘴我一言的勸慰著。

素顏直接搖頭免了小丫頭的行禮,由碧柳挑了簾子輕輕的走進來。

還是洛氏眼尖只向她笑道,“弟妹來了,趕緊暖暖手,外面天還冷吧?”

“還好,我有拿了手爐,多謝大嫂。”

素顏低聲向洛氏道了謝,和兩個妯娌打了招呼,只上前給黃夫人和崔氏見禮,“給夫人,二嬸請安。”黃夫人只是抬起了頭,面色也沒有往日的慈祥,倒帶了幾分悵色,只向著素顏點了點頭,“回來了啊,外面天冷,給少夫人上茶暖暖胃。”說著又似覺得有些不妥,頓了下只擠出一抹笑問道,“柳大將軍夫人一路還好吧,家裡可有什麼需要的你只管說,咱們府裡再不濟能幫的一定幫著。”

“多謝夫人,舅舅府裡一切都好,若有什麼需要媳婦一定會向夫人稟明的。”

“嗯。”

黃夫人只低了頭親熱的拍著懷中女子的肩,“傻孩子現在好了,不哭了,有什麼事大舅母還有你二舅母我們為你作主呢。不許哭了啊,再哭眼睛明個佝了我們英姐兒可就不漂亮了。”說著黃夫人接過丫頭遞來的帕子給女孩體貼的擦去臉上的淚痕,旁邊有丫頭親自扶了那女孩去梳洗了,然後迴轉過來,再次出現在素顏眼前的已是一副大家閨秀的端裝秀,只臉色帶了抹蒼白,卻無損她千嬌百媚的風情,也不待黃夫人等人介紹,只向著素顏盈盈下拜,紅脣微掀鶯聲燕語道,“這位就是表嫂了吧,顏英見過表嫂。”

“妹妹客氣了,是表嫂不對才是,妹妹遠道而來表嫂卻不在家裡,實在是我不好。”

兩人在那裡彼此客氣一番,看著極是親親熱熱的,看的黃夫人一徑的點頭。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塵哥兒媳婦你是表嫂,多看顧英姐兒一點。”

“夫人放心就是,媳婦會的。”

拉了顏英的手,黃夫人嘆口氣,“這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只是你以後就放心在府裡住,你表嫂也是個好性子的,絕不會慢待了你,再說,不是還有我和你舅母三舅母嘛,實在不成還有你幾位舅舅呢,受什麼委屈只管來和我說就是,舅母定會給你作主。”

一席話說的在場諸人心頭直打轉。

有那定力淺的便不禁把眼神直在素顏身上轉,如洛氏。

心頭轉過百千種思量,黃夫人這話說的可是有點突兀,是有什麼意思呢,素顏卻是面上表情不變,只輕輕向著洛氏使個眼色,自己則擺出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起身屈膝道,“夫人可是嚴重了,媳婦定會把表姑娘視作親妹的,請夫人放心。”

黃夫人點點頭,“我也只是隨口一說,你也忙了一天了,你們幾個妯娌都回吧。英姐兒陪我說會話就是了,晚飯也不用過來服侍了,大冷的天只在自個院子裡歇著吧,別讓你們在心裡罵我老不休。”黃夫人說著自個也笑起來,崔氏由丫頭扶著才起了身,聽到這裡打趣的笑,“嫂子這樣的話一出來她們幾個小的怕是要嚇的連覺都睡不好了,你看看你那兩個媳婦,連小臉都白了呢。”

“好了都下去吧,英姐兒的住處就在我這院了,一應吃用你們都不用操心,明個是你三嬸房裡的好日子,都有的忙,都回了歇著吧。”黃夫人把話撩下,素顏等三個妯娌只得屈了膝由著小丫頭退了出去,二夫人崔氏由著丫頭扶了站在榮康園門口,眼前不遠處是被小丫頭扶著搖搖而去的素顏,想起剛才在屋子裡驚鴻瞥的那一眼,如弱柳扶風素色的衣袖不掩清麗絕俗的容顏,這會行走在青石鋪就的地板上,偶爾一縷風吹起,拂起衣角飄浮,妖俏俏的身影與傍晚的夕陽溶在一起,端的是個仙子般的人物,崔氏的眼神不禁慢慢咪了起來。

或者,府裡最近的熱鬧越來越好瞧了呢。

這個年啊,過的可真是好……

素顏慢慢的回到初晴園,小丫頭們已經掌了燈,一拉溜的迎風燈下,素顏的眉輕蹙了起來。

初看著那位表姑娘並沒有什麼,嬌嬌弱弱風一吹就倒的。

可黃氏那話裡話外只是為了給她撐膝,怕寡居回來的她被下人欺負麼?

還有,臨出屋子裡崔二夫人眼底那飛快劃過的意味深長的探究,甚至在她初初進屋時看向她的眼神裡帶著的那一絲絲隱隱的幸災樂禍……都讓她的心頭多了幾分戒備,一路上心情沉甸甸的,直到進了初晴園的屋子裡,看著滿屋的擺設,幾個丫頭忙來忙去的身影,素顏才慢慢緩過這口氣來,把手裡的大衣裳交給小丫頭,歪靠在榻上才自個吃的一聲笑起來——

自個這都是亂七八糟的的想些什麼啊。

不過就是一個表姑娘罷了,管她什麼事啊。

真是的。

搖頭笑了笑,一側雖忙著收拾的碧柳卻始終用眼角餘光打量著素顏。

一路上看到自家姑娘臉色繃的緊緊的,她也心裡一沉,莫不是屋子裡那位表姑娘惹姑娘不開心了?她們這些貼身丫頭雖可以直接跟著進屋,但卻只能待在外屋不能陪著進去的,也不知道那位表姑娘是什麼性子,這樣一想碧柳便擔起了心思,直到這會看到素顏臉上的沉重一閃而散,竟自個浮起了笑容,不禁跟著長舒一口氣,上前屈了屈膝輕笑道,“這會天色已經不早了,剛剛下面的婆子已經來回話說備好了晚飯,過來示意是擺在偏廳還是就在這裡擺呢。”

“就擺在這裡吧,讓她們把飯傳上來。”

“是,奴婢這就去。”

中午在柳府用的飯,再怎麼合口畢竟不是自己家,素顏又是個女兒嬌客。

講究的特別多的古代用飯也是隻能吃個半飽甚至很多時侯連半飽都不能吃。

這會又在黃夫人的屋子裡擔誤了大半個時辰,眼看著外面的天色已是完全黑下來,碧柳剛剛不提也還沒怎樣,她一開了個頭,素顏卻只覺得肚子裡咕咕叫了起來,面前的炕桌上擺了滿滿的幾碟菜,就著白米飯素顏胃口大開,吃到最後竟又要碧柳加了小半碗飯,最後竟覺得有些吃撐了才讓丫頭撤了下去。

夜色被風吹洗的乾乾淨淨,帶著股子說不出來的清冷肅殺。

風吹打在素色紗窗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素顏站在窗外,甚至可以聽到窗外梧桐發出的將老的聲音,那是一種嗚嗚咽咽的哭泣,如同嬰兒的,又如同她下午在黃夫人屋子裡聽到的那位表姑孃的……

晚上素顏做了個夢,夢到李逸塵攜了那位表姑娘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挑了眉笑容滿是挑釁,這才是我要娶的妻,我想娶的根本就不是你……

顏姑娘就那樣盈盈弱弱似泣非泣的,表嫂你注成全我們吧,英兒甘願為婢為妾,只求能陪在塵表哥身側,說著話整個人兒已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捂了胸拼命的咳嗽起來,只漂亮的丹鳳眼含了霧水哀慼的望著她……

那樣的眼神讓素顏覺得自己好像是個破壞世界和平的千古大罪人。

她正想著說什麼,李逸塵卻冷笑著一臉猙獰的走過來,用力掐在她脖子上。

窒息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想說話,她想告訴李逸塵,我真的不在意這個世子夫人。

如你一樣,我當初嫁過來也不是心甘情願的。

可是她開不出口,因為李逸塵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

眼角里僅餘的一點光芒睇向那邊連聲驚呼的顏大姑娘,素顏驚扼的發覺,她在她臉上看到的竟是一臉笑意,她用嘴型告訴她,你死了,世子夫人的位子就是我的了……世上怎麼有這樣表裡如一惡毒的女人?

她心頭一驚,回頭對上李逸塵瘋狂的眼神,那樣瘋狂扭曲的臉上只寫著幾個字。

那就是讓她死!

素顏被嚇醒,頭暈腦漲,全身是冷汗。

一片後怕中她伸手撫上脖頸,那裡有隱隱的疼,嗓子裡好像在冒煙,火燒一樣的幹疼。

半撐起身子素顏苦笑著坐起來,擁緊身上的錦被,把自己如同個孩子一樣包緊了。

窗外一弦滿月如鉤高懸,把整個大地披上一層銀紗。

素顏看著看著突然覺得很委屈,很委屈很委屈,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身上的粗布褻衣被後背上的冷汗滲的冰涼,她輕輕的伸了手自旁邊八寶格的屜子裡拿了一件換下,平復了情緒,只覺得嗓子仍是火辣辣的不舒服,口有點渴,她伸手摸了下桌邊的茶壺,眉頭微皺了起來,水是涼的,天這麼晚了要不要叫人呢,素顏還想著,門簾輕晃玉詞掂了腳悄聲走了進來,“少夫人醒了,口渴了吧,奴婢拿了點參茶,可以安神的……”

“今個是你值夜啊,辛苦你了。”

“少夫人說什麼話,服侍少夫人是奴婢應該的,若說辛苦,碧柳妹妹才辛苦呢。”

“你們兩個都是有心的,我知道。”

大概是真的口渴了,一口氣喝了兩杯參茶,素顏才揮手讓玉詞退下去,自個又對著屋頂不知數了多少隻綿羊之後才慢慢的閡上眼睡了過去,外屋的大炕上玉詞一直凝氣屏神聽著裡面的動靜,先是翻來覆去的如同烙餅一樣,她也不好說什麼,只豎了耳朵聽著吩咐,生怕自個漏過素顏的任何一點動靜,慢慢的屋子裡的動靜消失,直到半響後真的聽不到什麼聲響了,玉詞才長鬆一口氣的合衣倒在大炕上。

手心裡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玉詞籍著外面的月色看過去。

原來是她剛才緊張不知什麼時侯長長的指甲竟在掌心裡掐出幾個半月形的痕跡。

次日忙碌了一天,素顏雖沒掌什麼事但也被隨著拘在三房大半天。

一應新房鋪蓋,新人的妝奩六十二抬全抬進來……

下午又在黃夫人面前點了卯,陪著黃夫人和那位表姑娘說了會子話。

回到自個的屋子裡素顏只覺得全身如同被拆散了一般。

只用了幾口飯草草梳洗便睡了下去。

正日子這天一大早,素顏是被碧柳喚醒的。

睜著懵懂的眼神看向碧柳,素顏半響才回過神,今個兒是三房娶求,不能遲了。

外面天色大亮,好像比她往日去給黃夫人請安還要遲一些。

驀的坐起身子她有些急的披衣下床,“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你怎麼也不早喊我。”

“少夫人您別急,天還早,還不到辰時,不晚的。”

還沒到辰時,那就是真的不晚……

素顏輕鬆了口氣正想著讓碧柳服侍梳洗,不想腿一軟差點沒跌到地上。

惶的兩側小丫頭都臉色一變,“少夫人,您沒事吧?”

“別急我沒事,留下幾個服侍的,其餘的都出去忙吧。”

碧柳有些擔憂的扶了素顏坐下,“少夫人您真的沒哪不舒服吧,是不是昨個著涼了?”

她家姑娘之前可是從不曾讓自己早上喊的,每每都是天才剛亮就醒過來了。

可今個卻是讓自己連醒了好幾聲才醒,而且看這精神也不好。

“我沒事別聲張,不過是昨晚沒睡好罷了。”輕輕的拍了拍碧柳的手,素顏端坐在菱花鏡前,由著小丫頭梳頭淨面,一番收拾之後素顏選了件偏喜慶的玫紅色夾腰小襖,又另了帶毛的大衣裳,頭上選了枝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耳墜子是紅翡翠滴珠的,即顯了喜慶又不扎眼,也免得礙了某人的眼,無形中得罪了人。

收拾停當,素顏又問了碧柳餘下的準備,知道一切都好後讓丫頭擺了早膳。

勤哥兒被金嬤嬤帶著小跑了進來,“母親母親。”

也是一身刻絲玫紅小襖,腰上佩了喜鵲報春的玉佩,下身是白綾小褲,腳下蹬了雙繡著虎頭的靴子,精神冀冀眉飛色彩的跑進來,因為是小跑著進來的,粉雕玉砌般的小臉蛋上帶著幾抹紅暈,烏黑的大眼滴溜溜轉著,一臉的神彩飛揚,“母親,金嬤嬤和五兒說,一會要見嬸嬸,有糖吃,有荷包拿,母親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哎喲喲,我們家勤哥兒原來是個小財迷,有糖吃有荷包拿才想著去看新嬸嬸的啊。”

素顏話裡的挪愈小傢伙是聽不懂,可他和素顏相處也久了,對於素顏的一些習性自是有所知解,看到素顏臉上的笑容就嘟起了嘴,又聽到下面金嬤嬤和碧柳幾個低聲的笑,他扭了扭小身子,“母親又取笑勤哥兒,我要見新嬸嬸,我要糖我要荷包……”

“好好好,要糖要荷包,一會啊,我們勤哥兒看到新嬸嬸就說恭喜,然後就有荷包收了。”

“真的?”

小傢伙眉眼灼灼的望過來,眼裡帶了抹驚喜直看的素顏抿了脣笑,伸手在他小臉上捏了兩下,“真的,母親從不騙你。”說著素顏只似有似無的瞟一眼在旁服侍的金嬤嬤,拉了勤哥兒的小手坐在炕上,“是不是睜眼就跑過來了啊,還沒用早飯吧,以後再這樣莽撞母親知道了可是要罰勤哥兒了啊。”

“母親說的是,勤哥兒以後不會了。”

“乖。”

她怎麼就糊塗了呢?

金嬤嬤恨不得拍自個一巴掌。

她只是想著讓勤哥兒在眾人面前多露面,讓人知道勤哥兒是個受寵的。

卻又忘記少夫人曾和她說過的話,也忘記現在勤哥兒可是養在素顏面前的……

一側金嬤嬤被那一眼刺的心頭髮冷,屋內四角燃了好幾個炭盆她卻只覺得身上嗖嗖的冷意直湧上來,心頭髮苦,愈發畢恭畢敬的起來,

素顏卻再不看金嬤嬤一眼,只哄著勤哥兒用起早飯來。

教孩子不能一朝一夕,而且,金嬤嬤的心思是好的,可卻有點太過靈活了。

以後……

心底轉了幾轉,素顏嘆了口氣,以後慢慢再說吧。

反正現在勤哥兒馬上就已經五歲了,最遲再拖上個一年半年就該去外院了。

到時侯別說是金嬤嬤了,就是自己都不能輕易干涉他的生活了。

希望他會好好的吧。

素顏牽了勤哥兒的手在小丫頭的簇擁下到了榮康園,給黃夫人請了安,洛氏和二房的人也一起走了進來,大家寒喧著打了招呼,又各給黃夫人見了禮,素顏落坐,手裡的勤哥兒早被黃夫人給喚到了跟前,祖孫兩人心肝寶貝肉的喊了起來。

巳時才過,院子裡已經忙碌起來。

再過一個時辰,等新人的東西擺好,鋪床的鋪好,迎親的喜轎已經到了大門前。

小丫頭屈膝來回了,黃夫人只笑著揮手打發了。然後看著屋子裡眾人都投過來的眼神黃夫人微微一笑,起身牽了勤哥兒的手由著顏嬤嬤扶了向外走,“咱們也過去吧,咱們去你三嬸的院子裡看看,免得你三嬸說咱們偷懶不去幫忙。”

“怎麼會呢,實在是大嫂早把一應事都安排好了,有婆子管家打理著,這些個小事怎麼會讓大嫂出頭呢。”崔氏一臉的笑,扶了身邊媳婦的手慢慢的和黃夫人並肩走著,頭上赤金鳳尾點翠金釵在陽光的對映下閃閃有光灼人雙目,慢條斯理的笑容愈發讓她高貴雍容,語氣頓頓又帶了幾絲親熱的看向黃夫人,“只是大嫂可不許偏心,過了明年你那兩侄女的事上可不能怠慢了,那可是大嫂嫡嫡親的侄女呢。”

崔氏咬了嫡嫡親兩字……

素顏眼角餘光飛過,便看到和她並身而走的洛氏把手裡的帕子絞了又絞,臉上也顯出一絲痛楚和不甘,而一側三房朱氏派來迎請黃夫人的貼身嬤嬤則露出一臉訕訕的笑,她輕輕的握了握洛氏的手,“大嫂,夫人她們已經走遠了……”

洛氏心裡那根刺也是一個庶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