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001 南詔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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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001 南詔女帝
載初六年七月,南詔宰相上官青雲謀反被擒,獨孤帝為保帝后上官氏而不肯定罪,後有人爆出帝后乃是男兒身,隨後,朝堂混亂,群臣死諫,逼迫幼帝廢后,帝不允。
帝后上官氏不忍見帝被百官刁難,又為保上官一族,隨頭撞盤龍柱,重傷昏迷。
獨孤帝怒,不顧天下黎民議論紛紛,爆出自己本是女兒身,與帝后上官氏天造地設,絕不廢后。
帝后情況一度轉危,滴水不進藥石無醫,幾次不保,宮內太醫束手無策。女帝懸賞天下,尋來名醫“懸壺濟世”李大富,花費國庫半數奇珍藥材,終是保住了一條命,但此後,帝后上官氏卻一睡不醒。
植物人是什麼?放到現代都束手無策,那在古代又該如何?長樂捂著臉,看著躺在**沉睡的上官敏玉,輕輕地躺在**,滾進他的懷裡:“哥哥,我一定會救你的,無論需要用什麼辦法,我都會救你的。你不要怕,樂兒一定會救你的……”
花皈依一瘸一拐的跟著李大福走出皇宮,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完好的地方,他卻笑著問李大福:“小師侄,你是怎麼把我從她手裡弄出來的?她可是恨不得我死呢!”
李大福四十多歲的樣子,高大憨厚,此刻卻嘆息一聲:“二師叔,你就不能少惹點是非嗎?若不是我保住了大師叔的命,這次,你和我都得死在裡面。”
花皈依此刻正往馬車上爬,也不知道碰到了何處,便“嘶哈”一聲,疼的整張臉都扭曲了:“這死丫頭,下手真狠,竟然真想要我的命!”
“她不僅想要你的命,差點連我的命也要了!”李大福伸手去扶花皈依,卻一把抓到了他胳膊上的傷口,花皈依疼的幾欲跳腳,咬牙切齒的道:“鬆開,我自己爬。”
李大福抹了把鼻子,看著花皈依小心翼翼的往馬車上爬:“你這次闖了這麼大的禍,能活下來已經不錯了,但願不要被師父和師爺爺知道。”
此刻花皈依已經爬上馬車,一聽到這,卻又忍不住一激動牽扯到了傷口:“我師父和師孃未必會知道,倒是我家老頭子估計很快就會來抓我,不行,我得趕快跑路,你說,我也去漠北走一圈怎麼樣…聽說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花皈依說著,就又要下馬車。
李大福趕緊攔住他道:“現在魔教已經不在南詔境內,花大俠要聽到這訊息還不知道要過多久,等你的傷養好了再跑也不遲啊。”
“嗯,也是!”花皈依點點頭,扭頭看向李大福,遲疑道:“大師兄,真的醒不來了?”
“至少,我沒有辦法了。也許,師爺爺會有辦法吧……”
馬蹄噠噠,車內的兩人均已沉默。
載初六年臘月,帝后上官氏已經昏迷不醒五個月。
南詔大雪紛飛,但女帝卻臉色蒼白,比她臉色更難看的,是躺在**的帝后,五個月不吃不喝,雖是用名藥吊著一條命,卻又怎是長久之計,現如今天氣寒冷,他不吃不喝不動,手臂和雙腿已經發青,明顯有肌肉萎縮的跡象。
長樂一邊找人又多在屋內點了幾個火盆,一邊給上官敏玉按摩腿腳。若人間的醫術已經到了極限,那她就去尋仙,然則,她給南烈國師寫信,得到的卻是“熒惑災星,命該如此”的回覆,若不是上官敏玉急需救治,她定然要找那瓊驚羽理論一番;她去落神殿找祭司,祭司神色悲憫的看向她,回道:“我是祭祀,不會仙術。”
長樂坐在落神殿外的臺階上哭:“那我該去找誰?誰來救救哥哥?”
“陛下,求人不如求己!”祭司留下這句話,關上了殿門。
坐在她身旁的許宴染安慰:“會好的!”
長樂擦了把眼淚,站起來往外走,會好的,當然會好的,因為她,一定會救回他的。
夜色如水,她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不久前,自己和上官敏玉一起遊蕩江湖的日子。她想,求人不如求幾,她想,她有辦法了。
翌日,長樂寫書信於姜義和納蘭離憂,不久之後,武林掀起一股血雨腥風,盟主一家連夜被人血洗滿門,除了年僅五歲的末子下落不明外,均死於非命。
載初七年一月,新春未過,女帝帶領神機營二十人,精兵數百,匆匆西行。
芸豆望著一身便裝的長樂,收起了以往的漫不經心:“陛下,還是讓我陪你一起去吧。”
長樂搖了搖頭:“不,你要留下來替我看好哥哥,芸豆,除了你們,我誰都信不過。”
“可是?”芸豆還想說什麼,但長樂卻打斷了他:“芸豆,若不是怕他們尋不到地宮的開關,我其實,半步也不會離開哥哥的。但此事關乎哥哥性命,我卻怠慢不得。”
金陵水畔,時隔半年再見,英姿勃發的少年仍舊鮮花駑馬,自信飛揚。
長樂走到姜義面前,微微紅了眼眶:“大哥——”
等到自己孤助無緣的時候,等到自己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她才知道,最後這真正幫她的,卻只有當初她一臉嫌棄的義兄姜義。“小妹,莫哭,莫要難過。有什麼事情,自有義兄幫你!”這是他當初的回信,如冬日裡的火把,溫暖人心。
姜義上下打量了長樂兩眼,發現不過半年時間,她抽長長高了不少,但一張小臉,卻瘦的只有巴掌大小,眼下還有濃濃的黑眼圈,想來最近一直憂心失眠,不曾好好休息過。關心的話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只能放軟了聲音道:“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你一路匆忙,吃了午飯,再去吧。”
長樂卻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在船上吃過。先去地宮吧。”
看著她挺著瘦瘦小小的脊背,蒼白的小臉固執又堅持,想要阻攔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裡,脫口而出便是:“好!”
地宮的甬道悠長,若不是長樂引路,姜義不會知道這盟主府的地下,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半棟宮殿,絕非富麗堂皇,也絕非絃樂飄渺,除了修建宮殿的雪白玉石,這座宮殿的裡面,更像是一棟普通人的住房,牆壁林立的書架,擱淺一側的筆墨……
好像真的有個人,曾在這裡,生活過一般。
長樂沒有打量四周,而是給姜義做了個等在外面的動作,轉身進了後殿。
寢殿裡的擺設不曾改變,自己上次放在桌上的兩個酒杯好似斟滿了酒,還在那裡等著它的主人來品嚐佳釀。
石凳上沒有灰塵,好似殿內的男子剛才還和他的熒兒坐在這裡對飲數杯。
長樂扶著石桌,邁向屏風後的腿卻有些僵硬。
湛藍色的玉**,男子仍舊平躺在那裡,白衣如仙,風華絕代。蓋在他身上正紅的鴛鴦被襯得他好似活了過來,眉如遠黛,瞳如秋水,面如冠玉,栩栩如生,穿過這世間的萬丈紅塵,他靜靜地等在這裡,等他的熒兒歸來。
但長樂,卻寧願,他已經不再這裡。
一步一步,終於還是捱到了床前。看到此刻冰冷的躺在這裡的男子,再想到皇宮內無知無覺的上官敏玉,一滴淚,就落了下來。
長樂做到**,摸了把男子冰冷的臉,笑的悽慘:“你看,我都給你蓋上了被子,你的臉卻還是這麼冷。你都已經死了這麼多年,就算你等到了她,也活不過來了…但我的哥哥卻還活著,還有機會醒過來,所以…我不是故意想要搶走你的宮殿的,也不是故意,讓你無處安息,你是神祗,沒了這些東西也定能長存於世,但哥哥不行,他需要這些東西保命……你放心,等我搬走了這裡的一切,定然再蓋一座宮殿給你,還有熒兒,若是我碰見了她,也一定會告訴她,你再等她的……最後,對不起……”
長樂慢慢的掀開被子,又重新疊好放到了床腳。
她小心翼翼的抱起男子,離開了那如玉般藍色透明的石床。
落神殿的祭司告訴她,曾經的神界流傳有一種玉石,似玉非玉,似冰非冰,色湛藍,剔透無暇,神仙得到,便能使修為百倍增長,凡人得到,睡一宿,便能祛病止痛,睡兩宿,長命百歲,睡三宿,青春永駐,若是長睡,那便是這紅塵中長生不死的活神仙。然則,此物即使是在神界,也是難得的神物,想要尋到,不僅需要機緣,還需要足夠的強大,悍不畏死的心。
長樂想,那祭司所說的,大概就是這張床了。
小心翼翼的抱著懷中的男子後退到中央的空地上,長樂仔細的打量著這張床,然則,還不帶她看仔細,懷中的重量卻迅速的減輕。她驚訝的收回目光看向懷裡,卻見男子竟然漸漸的透明瞭起來,長樂本能的就想把他放回**去,然則,不過才邁出一步,男子卻已經虛幻的只剩下了一道模糊的幻影。
在眨眼,手中的衣服失去了身體的支撐,緩緩的滑落了下去。
那神祕男子的存在,好像從始至終都是她的一場鴻夢。
恍惚間,還能聽到他輕聲的呼喚:“熒兒…九萬年後…樂兒…”
長樂抱著唯一餘下的衣服,跪地痛哭:“你是神祗啊…怎麼也會消失…”
你是誰?我明明不認識你,可為何總是對你心存不忍?為何看到你冰冷的躺在**我會難過?為何看到你消失在我眼前我會覺得心痛?
你明明不是我的哥哥啊,我明明不是你的熒兒。
那為何我淚流滿面?為何你要在九萬年前,喚出九萬年後我的名字?
你愛的只有你的熒兒,我想要的只有我的哥哥。
是嗎?真的嗎?
我們只是相逢,卻不曾相識。
可為何,我會這麼難過?
只是因為你和哥哥長了同一張臉嗎?那,你們為何會會有同一張臉?
千百年後,可還有會有人記得,金陵地下有神宮,宮內男子一睡九萬載,容顏不朽,只為與所愛之人,再見一面!
長樂抱緊懷裡的衣服,失聲痛哭,哭腫了雙眸。許久之後才擦了把眼淚,把懷裡的衣服小心的摺疊起來,這是他曾存在於這世間的唯一證據,因為不久後,這座宮殿也將不復存在。
“對不起,你安心的走吧,若是我遇到了尋你的熒兒,定然會把衣服交給她。”
長樂指揮人,先讓二十神機手把寒玉床走水路運回昊都。又留下那一百精兵,幫助諸葛明智等人拆分這棟地宮,分著運回南詔,便匆忙坐船回都。
載初六年十月,有臣子再次諫言廢后之事,帝怒,一日連斬三人,朝臣膽顫,再無人敢提廢后二字。
載初七年一月,女帝西行取得寒玉床,用以溫養帝后身體,帝后病況隨穩。
載初七年二月,女帝尋來千古白玉,為帝后修築宮殿。一棟宮殿,整整歷時八年零九個月。
載初十五年十月,竣工。
載初十六年一月,帝后生辰,女帝親自提名未央宮,與帝后共同入住,從此,未央宮複姓上官。
給讀者的話:
一週的萬更已完,我已經用成語用到詞窮。明天果斷減少。我儘量日更八千,以223的字數三更,但是,也許還會是六千,那就是33的兩更,若是四千,那就是22兩更。捂臉,好吧,我真的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