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坦誠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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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坦誠相對
“其實，也沒什麼的。小時候的我太年幼無知，以為皇兄是真心待我好，還總跟在他後面跑，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我不知道，因為父皇喜歡母妃喜歡我，所以在宮裡，我們母子倆早就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直到後來皇兄的母妃逼宮，讓父皇退位，然後殺害了我母妃，我才看清楚一切。父皇將他手裡最後一支暗衛隊給了我，保護我逃了出去。奇怪的是，皇兄和她母妃的人馬並沒有鍥而不捨的追殺我，我還以為安全了，沒事了。誰知道，他們不追殺我的原因，竟然是早就給我下了毒。
我毒發之後，昏迷在一個小樹林。那時候我覺得我肯定是要死了，可是師父救了我。他耗盡心力保住了我的性命，卻沒能清除掉我體內的毒。從那以後，我就留在了山谷裡，和師父，顧況，還有素素相依為命。師父是個文武雙全的奇才，顧況的身體狀況不宜習武，所以承襲了師父的精湛醫術，而我，因為根骨不錯，則學習了師父的一身好武藝。因為習武的緣故，我體內的毒素也得到了更好的壓制。
後來我長大了，發展起了自己的勢力，於是就想要回去報仇。我永遠也忘不了，父皇和母妃慘死的畫面，他們的血就濺在我的臉上，溫熱溫熱的。而我自己，因為中毒，時不時就要承受錐心之痛。
那些都是他們給我的，我要讓他們加倍償還。
看到我活著回來，皇兄自然是驚慌失措的。他表面上歡迎著我，封我為王，賜我府邸，背地裡卻和他的母妃使了無數手段想要滅掉我。可是他一直未能得逞，因為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愚蠢無知任人宰割的傻子了。
在我回到祁國以後，師父的身體越來越差，最後，撒手人寰。我知道，他是因為當初救我的時候，傷及了心脈，拖垮了身子。所以，我就更恨他們。可是經過多年經營，皇兄的勢力也不容小覷。我想盡了辦法，給他母妃下了毒。我也要她嘗一嘗，毒發身亡的感覺。
那年三國混戰，我被皇兄委以重任領兵去了前線。那時候我還不是大將軍，皇兄也只不過是想借此機會除掉我。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靳仲將軍憐我孤苦惜我才華，沒有按照皇兄的密旨加害於我。而我更是在戰場上節節勝利，贏得了軍士和百姓的擁戴。
後來，我偶然遇上了你。我知道你是國舅的女兒，皇兄新封的公主，所以……所以在看到你有危險的時候，我衝過去救了你。我的手下曾經調查到，皇后娘娘和國舅與皇兄，是有著血海深仇的。而國舅，掌控著祁國大半的生意，雖然那時候被皇兄收回了經營權，但手中的財富也是不可估量的。況且當初皇兄不擇手段娶皇后娘娘，就是為了得到陸家隱藏的寶藏。
若是我能與國舅搭上線，那麼很多事情就好辦了。不過，陸家人對外人一向是拒之千里的，既是不想讓皇兄誤會結黨營私，也是不想牽扯進朝廷裡的紛紛擾擾。對於這個國舅爺，我一直是無從下手。而這個時候，你剛好出現了。
所以，當年我最初接近你對你好的目的，是想透過你，與國舅爺成為同盟。
但是你天真的笑容，清澈的眼神，信任的態度，讓我一點點忘記了初衷，我……我竟然慢慢離不開你，喜歡上你。我再也不想把你捲入我們之間的陰謀爭鬥中。我想推開你，卻最終向你妥協。
你用生命保護我，祈佑我，為我療傷解毒，徹夜不寐。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以為我經冰封的心，一點點融化了。
之後，我偶然發現了惠妃的陰謀詭計，乾脆就任由其發展，有時候還在暗中推波助瀾一下。
我沒想到，祕沙國會突然開戰，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那裡重傷，我更沒想到你會因為擔心我自己跑去邊城，被穆則帕爾抓住，我最最沒想到的是，你會選擇犧牲自己。
你危在旦夕的時候，我與你爹孃一起去找西玉銀蓮，可是等我們找到了回來的時候，你卻消失了。一消失，就是整整三年。
而這個時候，恰好惠妃忍不住了，倉促中動了手，卻沒能成功。當然，我也不可能讓她成功。雖然我恨皇兄，但我也還是祁家的子孫，當然不能讓祁家的江山落在外人手裡。
我和你爹，合力碾碎了惠妃的美夢，救下了你姑媽和表哥表姐。皇兄可惡，你的姑媽和孩子們確實無辜的。當我看到被惠妃毒害的不成人樣的皇兄時，我本想了結了他，可是我又覺得，那樣太便宜他了。所以我就讓他忍受著劇毒的折磨，一天天衰弱下去，直至死亡。
我看著那樣子的皇兄，想起以前小時候的歡樂日子，突然很想嘲諷的笑他。當年他逼宮害死我的母妃和他的父皇的時候，他一定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結局吧？
我報仇的目的達到了，可我卻不想要這江山。高處不勝寒，我要這江山做什麼？它只會還得我家破人亡。所以，我最後還是把這江山還給了皇兄的孩子。
不是我善良，也不是我寬厚，更不是我原諒了他。而是，我不稀罕這江山，我要用他窮盡一生追逐的東西來詛咒他，生生世世，祖祖輩輩。我要讓他的子孫後代，永遠都活在爭名奪利的互相殘殺之中。
在逼宮的時候，我和你爹將你姑媽還有表哥表姐都偷偷帶了出來，對外宣稱死在了戰亂裡，讓他們享受平靜的生活。
再後來，我就找回了你。
現在的我，有你陪著，人生已經圓滿了。大仇得報，美妻在側，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你說是不是？”
蘇青翊
一字一句緩緩的說完，對阿黎淡淡一笑。阿黎知道，雖然他說的時候雲淡風輕，好似已經對這些事情全都釋懷了，可是，他心裡的痛，一分都不比當初少。這種事情，每提起一次，都是殘忍的傷害。
這種刺骨的傷痛，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變淡，它只會漸漸沉澱，痛得更加綿長悠遠。
阿黎心疼的看著蘇青翊，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面對這樣的事情，再多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這種痛，根本沒有感同身受這一說法。你不是他，就永遠無法真正明白他的痛有多深。
阿黎沒有說話，只是安靜抱住蘇青翊，用自己的行動來回答他。她想他一定知道她現在的想法。無論以前發生過什麼，以後，她會一直陪著他，永遠不會離開他。
蘇青翊的大手，撫上阿黎烏黑順滑的秀髮，他有些擔憂的問：“丫頭，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殘忍？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
阿黎狠狠的搖了搖頭，說：“青翊哥哥，我心疼你。”
“我當初只是想要利用你，你，不生我的氣嗎？”蘇青翊糾結的問。
阿黎沉思，認真回答說：“我不生氣，真的。我只是，心疼你，很心疼你。”
蘇青翊淺笑。是啊，無論以前發生了什麼，上天都已經給了他最好的補償。丫頭，能遇到你，愛上你，得到你，我的人生，值得了。
此刻的阿黎，對蘇青翊是滿心愧疚。他對自己如此坦誠，甚至不惜再次量自己傷口撕裂，把自己的軟弱和不堪展露在自己面前，自己，卻一直對他有所隱瞞。
自己應該相信他的，不是嗎？在這個世界上，如果自己連他都不能完全信任，那她還能相信誰呢？
兩個人在一起，真誠和信任是最重要的。如果沒有這兩樣東西，再美好的感情，也禁不住時間的消磨。
阿黎看著蘇青翊的眼睛，終於下定決心，要把自己那個最大的祕密，和他分享。
“青翊哥哥，你把你自己的過去都告訴了我，那我想，我也應該把我的過去，告訴你了。”阿黎說的無比認真，看不出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蘇青翊心裡疑惑，笑著說：“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有什麼過去是我不知道的？”
阿黎咬牙，艱難的說：“如果，我不是陸雅黎呢？”
“你說什麼？”蘇青翊一把推開阿黎，驚恐的看著她說：“你不是丫頭？那你是誰？”
阿黎被蘇青翊推的一個踉蹌，她受傷的看向他，不敢相信這就是他的反應。
“青翊哥哥……”阿黎的聲音裡帶著委屈的哽咽，她把手伸出去，想要拉住蘇青翊。蘇青翊卻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接近了一樣，往後退了兩步，和她保持著距離。
阿黎失落的站在原地，不停的安慰自己，要沉住氣，他只是沒搞清楚狀況，只要自己說清楚，他就不會這樣了。
“青翊哥哥，你不要激動，先聽我說完好嗎？”阿黎看著蘇青翊，眼神裡是化不開的祈求之色。
蘇青翊喉嚨微動，猶豫了下，說道：“你說。”
“我……我說了你不要害怕啊。事實就是，就是，這個身體，的確是陸雅黎的，國舅家的小姐陸雅黎，而我……我只是另一個世界的一縷孤魂，機緣巧合之下才和陸雅黎的身體融合。那個，我不是妖怪，你不要害怕啊。”生怕蘇青翊把自己當做妖魔鬼怪給殺了，阿黎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怎麼可能？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借屍還魂？
“你，你是什麼時候，到了這裡的？”蘇青翊忐忑的問。
阿黎不假思索的說：“這具身體四歲的時候。那年，她溺水而亡。我本來在我那個世界裡好好的在睡覺，一覺醒來，就變成了陸雅黎，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我……青翊哥哥……我還是你的丫頭啊……”
“真的嗎？”
“真的。”阿黎堅定的望著蘇青翊的眼眸，隨後帶著些失落說：“這件事情我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我就是怕有人知道了，會把我當成怪物抓起來，我……”
在阿黎慌亂的語無倫次的時候，蘇青翊上前去抱住了她。
阿黎不敢相信的問：“青翊哥哥，你，你不怕我嗎？你不怕我是妖怪嗎？”
蘇青翊輕笑，胸腔微微震動，他說：“我是在你四歲之後認識你的，從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已經不是原來的陸雅黎了，不是嗎？我喜歡的是你，不是所謂國舅家的小姐。我只怕你不是我的丫頭，我不怕你是什麼妖魔鬼怪。就算你真的是妖怪，我也喜歡你，我心甘情願被你吃幹抹淨。”
阿黎粉拳輕捶蘇青翊的身體：“誰要把你吃幹抹淨了！”
蘇青翊再次被阿黎羞澀的表情逗樂。
阿黎鬆開蘇青翊的懷抱，說：“青翊哥哥，你聽我說完吧。”
蘇青翊點點頭，不說話，安靜的聽著阿黎的故事。
“你一定覺得我這種狀況像是借屍還魂吧？其實不能這麼說，因為之前的我，是沒有死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
我們那個世界，把這種情況叫做穿越。
我穿越到這裡的時候，我已經二十歲了，所以，打我認識你的時候，我的身體雖然是個孩子，我的思想卻是成人的。你說那時候你是在利用我，我又何嘗不是呢？
我一來到這個世界，就被弄到了宮裡，不得自由。在我們那個世界，沒有皇上，沒有王爺，沒有專
制，每個人都是自由平等的。就是女子，也是可以隨意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的。所以，我哪裡受得了皇宮的圈禁。
當我遇到你的時候，我覺得你一定有能力幫我，我想利用你，創造逃離皇宮的機會。我和你一起做生意，想多賺些銀子保障自己以後的生活。我嚐嚐偷溜出宮，表面上是貪玩，其實我是想觀察地形。
可是我也沒想到我會真的喜歡上你，也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麼多事情。現在的我，有爹孃在身邊，有你在身邊，我哪裡都不想去了，只想一輩子守著你們。
我在之前那個世界裡，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有父母卻和沒有一樣。因為我的父母，不要我。在那個世界，夫妻之間不和睦隨時可以離婚，就是你們說的和離。他們和離了以後，有了新的家庭，所以，沒人在意我，沒人管我。也許在他們心裡，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吧。
不管我多麼努力，不管我取得多少成績，他們都不會多看我一眼，沒有任何一句鼓勵的表揚。他們給我的，只有每個月固定的生活費。
我就一直一個人生活著。來到這裡以後，我也沒有驚慌。我想，最多也就還是我自己一個人生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大概是老天可憐我，讓我遇見了你，讓我有了那麼疼愛我怕的父母。
有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來到這裡，就只是為了遇見你？”
阿黎說著說著，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溢位來。蘇青翊擦乾淨她臉上的淚水，對她說：“丫頭，不要傷心了，不管以前是什麼樣的，現在，我們都有彼此。以後，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所以，我們要開心一點。”
阿黎閉上眼幸福的點點頭，說：“嗯！”
“對了，青翊哥哥，這個祕密，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不要告訴爹爹和孃親。如果，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早就已經不在了的話，我怕他們接受不了，萬一被刺激的生病了……我以前沒有父母疼愛，現在好不容易……所以我不想失去這份親情……青翊哥哥，你就……就不要告訴他們了好嗎……”
看著阿黎這樣唯唯諾諾，蘇青翊心裡一痛。這個傻丫頭，他怎麼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呢？這是他們倆之間的祕密啊。
“好不好啊？”見蘇青翊沒反應，阿黎晃了晃他的胳膊。
蘇青翊在阿黎的小鼻子上頭輕輕一刮，C溺的說：“傻子，我才不會告訴別人呢。”
聽到蘇青翊的保證，阿黎才安心下來。
“丫頭，你給我說說你們那個世界的生活吧。”蘇青翊不敢相信，原來真的存在另一個世界，一個完全不同的時間。
阿黎看他孩子一樣好奇期待的眼神，失笑一聲，說：“在我們那個世界啊，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大家生來平等，不分貴賤。男子女子都可以外出工作，賺錢養家。我們那裡有比馬車快好多的交通工具，幾千裡的距離，沒幾天就能到。我們還有一種東西叫電話，可以隔著幾個國家聽到對方的聲音，能夠隨意聊天。
那個世界裡，一個丈夫只能有一個妻子，像這裡的三妻四妾在那個世界就是犯罪。若是丈夫與妻子之間有了問題，任何一方都可以隨時要求和離，和離之後可以隨意嫁娶，對方都不能干涉。我們那裡對再嫁的女子，也不會有任何歧視。”
聽阿黎說到這些，蘇青翊驚訝的說：“這樣看來，你們那裡比我們現在這個世界好很多啊！”
阿黎笑說：“有利就有弊。那裡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個世界不僅交通便利，武器也很先進。一顆炸彈可以在瞬間會每一個城市，戰爭都快成了家常便飯了。再說，那裡再好，對我而言都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地方了。而這裡，就算是再不好，有你在就是天堂。”
捏著阿黎的鼻子，蘇青翊說：“小嘴真甜。”
“我說實話嘛……”阿黎撒嬌。
蘇青翊想著阿黎剛才說的話，突然不安的問：“丫頭，那以後你要是不喜歡我了，是不是會像你們那裡一樣，乾脆給我來個休夫，你就跑了呢？”
阿黎聽了蘇青翊的話， 撲哧一笑。她靈活的轉了轉眼睛，說：“這個嘛，還真的很有可能。所以哦，你可要對我好一點，不然的話……”
“難道我對你不好嗎？”蘇青翊可憐兮兮的問阿黎。
阿黎最受不了他這個樣子了，蘇青翊一賣萌，阿黎就繳械投降：“好好好，好得不得了。所以你就放心啦！用你之前問我的話來說，你是對你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沒信心啊？”
蘇青翊得逞的笑說：“我對我們倆，都有絕對的信心。”
“這不就結了嘛。”
可是現在蘇青翊的擔心是一個接著一個。剛才想到的是阿黎會自己跑了，現在他突然又很擔心，丫頭說她是莫名奇妙來到這裡的，那，她會不會又身不由己的離開？
想到這個，蘇青翊的不安和恐懼和害怕，洶湧而來。
他緊張的抓著阿黎的肩膀，焦急的問：“丫頭，那你會不會，會不會像你當初突然來到這裡一樣，又突然消失？”
阿黎被蘇青翊的話問的一愣。她傻傻的看著蘇青翊，木然的呆在那裡。她還會回去原來那個世界嗎？這個問題，她一直沒有多想過。以前，她總覺的，反正自己是一個人，去哪裡都無所謂。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如果哪天她真的回去了，蘇青翊怎麼辦？
阿黎再次看向蘇青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