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旌蔽日兮敵若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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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旌蔽日兮敵若雲〔五〕
耳邊傳來絲竹之音。()
是寨中的琴醫們在替保衛戰中的輕傷者療傷。
“大當家的！”一個聲音傳來,是王麻子在叫。
方嫣然轉頭：“什麼事？”
“那個……有件事兒……，”王麻子吞吞吐吐地道，“是小寶……。”
“小寶怎麼了？”方嫣然問了一聲，見王麻子臉上有些焦急之色，便拍了拍小六兒的肩,替他揉了幾下胸口,“若是不舒服，先回房裡躺一會兒,我等下去看你。”
說著抱起劉瑩,向外寨走去。
身後,小六兒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捂著胸口,臉色慘白如紙。
天寵站在門邊,一切盡收眼中，嘴角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王麻子兩人剛到外寨，就聽到一聲女子的喝罵，接著還有三五個人零散的叫好聲。
一群青龍寨的兄弟圍在平時訓練的操場上，不時傳來陣陣轟笑。
“怎麼回事？”方嫣然問王麻子。
“那個……您看看就知道了。”王麻子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方嫣然擠進人圈。
那些人看到是大當家，紛紛給她讓路。
人圈中央，是塊空地兒。一個英姿颯爽的姑娘單手持刀，對著王小寶猛砍。
王小寶左躲右閃，每次都在間不容髮之際躲開。
姑娘砍了一會兒，只累得自己香汗淋漓，卻一下都沒砍到對方身上，不由又氣又惱
。
王小寶回頭叫道：“你看，我說你打不過我吧？之前扒你衣服是我不對，讓你打一巴掌也算還回來了，你還不依不饒地做什麼？”
“你！”這姑娘正是裝死卻差點兒被王小寶脫了盔甲的女伍長，原本她和那群俘虜被綁在一起，卻不知怎麼自己脫開了繩子，尋了機會想刺殺王小寶。
王小寶雖然年紀不大，身手並不弱，這世道雖然是女尊，也不過是延續女子為樂醫的思想，單從力氣來講，女子仍比不過男子。
那姑娘雖然手拿武器，追在後面瘋砍，卻連他的衣角都碰不著。
四周圍著的人全是看熱鬧的，不時有人出言道：“小寶兒，你跑什麼？難不成怕她抓了你當相公？”或者：“小寶兒，停下來乖乖給她砍，看她心裡心疼不？”
方嫣然抱著手臂站著看了一會兒，那姑娘正砍得怒氣沖天，轉頭看到周圍人都擠在一起，偏方嫣然身邊空出一小塊地方，便想到她定是個領頭人物，身子一擰就朝她衝來。
那些人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看到姑娘突然改了方向，有人還嘲笑著：“小寶兒，人姑娘不喜歡你了哈。”
待她快衝到方嫣然面前時，這些人才發現不對，離得遠的失聲叫道：“大當家的小心！”
離得近的則撲到她前面，試圖替大當家擋下這一刀。
王小寶“哎喲”一聲，衝了過來，叫道：“大當家！”
那姑娘原沒存了傷人的心思，只想出出氣，一聽到這些叫嚷聲，方知面前女子身份不低，心下惡念陡生，鋼刀轉了個詭異角度，竟繞開面前撲過來的幾個青龍寨中人，直奔方嫣然而去。
方嫣然微微一笑，低聲道：“止！”
姑娘的刀停在半空，她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子竟不再受她控制，一動都不能動。
方嫣然恍若沒看到她一臉殺人的表情一般，仔細打量了她一會兒，細眉秀目，雖稱不上絕色，至少仍是個清秀美人兒
。
“小寶兒，你覺得她如何？不然就送你做了壓寨夫人如何？”
她這話一出，周遭一下靜了下來。()
方才他們亂起鬨倒也罷了，此時大當家的臉上明明無比認真。
若王小寶有意，大當家肯定會當場將他們湊成一對兒。
這也可以？
王小寶的臉一下紅了，扭捏道：“大當家的。”
那姑娘想出口罵幾句，卻發現自己的嘴張不開，舌頭也動不得，就如一個木雕泥塑般。
“如何？”
王小寶深吸了口氣，大聲道：“大當家的，我傾慕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周遭更靜了。
誰也沒想到他會冒出這句話來。
確實，寨子裡面那些未婚的男子們有不少在心裡偷偷戀著大當家，但真沒什麼人有膽子當面說出這句話。
方嫣然卻不以為意，道：“小寶兒，你很好，不過你應該知道，我已經有二當家了。”
“我不在乎，我可以把二當家的當哥哥看，我做個小的，大當家，我不爭寵，不嫉妒，我就當個小夫，不成嗎？”王小寶漲紅了臉叫道。
方嫣然笑了笑：“怎麼不成？可是，會委曲了我們小寶呢。我們小寶這麼好，這麼乖，怎麼也要做個正夫才行，不管是小夫還是側夫，都不是小寶兒該當的。”
王小寶的臉亮了起來：“大當家的這麼想嗎？”
方嫣然點頭：“是啊，不止我這麼想，你爹，甚至全青龍寨的兄弟姐妹們都這麼想。我們青龍寨的人，不管走到哪裡，都堂堂正正，完全可以撐起一片天，撐起一個家，怎麼可以委屈到給別人當小夫？所以小寶兒，我不會委屈你當我的小夫側夫，你也不要辜負我的期望，絕對要當個正夫，好不好？”
“好
！”王小寶響亮地回答。
“那麼，話說回來，小寶覺得這個姑娘怎麼樣？”方嫣然上前幾步，看了看女伍長。
“這個……。”小寶兒的臉又紅了。他對方嫣然原就是崇拜居多，聽了她那些話，心神激盪之下，真的燃起了當正夫的熊熊心火，嫁給她的心反倒淡了。
“來，好好看看。”她叫他。
小寶又羞澀起來，碎著步子走過來，抬頭正要細看，卻正與伍長的吃人眼光相遇，不由哆嗦了一下，低低“啊”了一聲，道：“她好凶。”
方嫣然笑道：“我們小寶在戰場上那麼勇猛，刀箭都不怕，沒想到居然怕一個姑娘的眼光。若是這樣，不知道小寶兒成親的時候該怎麼辦？豈不是要羞得連妻主長什麼樣兒都不敢抬頭？”
她這話一說出來，周圍的人都鬨笑起來。
王小寶不禁激，果然抬頭道：“我，我才不怕。”說著硬著頭皮打量著伍長。
“覺得怎麼樣？”
“唔，長得還成……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她願不願意。”王小寶道。
“這還不好辦？”方嫣然一笑，轉頭叫道：“梅營長，夏軍師！”
兩人正分站在人群的兩面，聽到大當家的點名，齊齊應了聲“在”。
“嗯，交給你們一個任務，把這姑娘的身世都打聽清楚，如果不是什麼難解之仇的話，就替我們小寶說和說和。如果說和失敗的話，你們兩個下半年的俸祿都要減半喲。”說著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兩人的臉色立刻苦了下來。
從前段時間青龍寨完全可以自給自足之後，就開始實行了記分工資制。每人每天都有自己的訓練量以及要完成的日常任務，完成的可以拿基本分換基本工資，有特殊表現及特殊貢獻的則加分，可用加分換獎金；那些完不成的則扣分，到月底拿到手的銀子會比其他人少很多
。
大家都住在一起，每人領的月銀是多少，別人都看得到，萬一拿得少了，會被所有人看不起；而表現好或者做出貢獻的人則會多拿不少銀子，在心理上無形中就產生了自豪感。
拋卻榮譽不說，少了銀子，生活水平會直線下降，這是最直接的影響。
難怪兩人會這種表情。
“大當家的……。”夏淨還想為自己爭取努力一下。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三天時間為限，我們出發之前，我希望能再有一次寨裡兄弟的新婚。”方嫣然不由分說就下了命令。
開玩笑，因為梅花開和夏淨的不和，現在已經開始影響到兩人的合作，如果再不盡快解決這個隱患，待軍隊拉出青龍寨攻打青州縣甚至回馳翔國時，必會有不好的後果。
她可不希望看到這個。
“大當家的，這……。”梅花開對她的命令倒沒什麼反彈，只是有些為難：“難道要我抱她回屋裡當擺設？”
方嫣然道：“這倒不必。”說著擺了下手，撤去樂神之力。
那姑娘一得到自由，第一反應就是操刀繼續朝她砍殺。
方嫣然一笑：“還沒受到教訓吶。”
梅花開此時已經過來，左手隨意一伸，也沒見用什麼花哨招式，姑娘的刀已經被她夾在指間：“我說你這不是傻嗎？”她嘆息道，“或許你不知道，我們大當家的是樂神，你用這把小破刀就想砍死樂神？你覺得可能嗎？”
說著趁那姑娘愣怔片刻的功夫，劈手奪下她的武器，反手緊抓住她的雙手：“來，我們姐們兒還是去屋裡好好嘮一會兒吧，你說你幹什麼不好，偏要當兵，嘖嘖。不過話說回來，你這身手還算湊和吧……。”嘮嘮叨叨的聲音漸漸遠去。
方嫣然看到夏淨沒動，看向他：“怎麼？不想去？”
夏淨垂下頭，低聲道：“沒有。”說著慢慢順兩人消失的方向走去，背影有些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