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五十二章 背離

第五十二章 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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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背離

這些人給人的感覺個個硬氣逼人,行進之間訓練有素,十分像軍人的作風。

這種硬氣的感覺宋瑤只有在齊放的驃騎兵營才見過這樣的人,而這裡一下子竟然有三十四號。

她低了低頭,微微擺弄了下手指,玩弄了一下系在腰間的戶帖,不動聲色的閒聊般問忠伯:“忠伯,公子叫什麼名字啊!是幹什麼的?”

忠伯微微一笑:“公子是大家之子,是家中最出色的人物,姓蘇,名退之。丫頭你喚他公子就好了。”

宋瑤在心中默默唸了兩遍退之,抬目望向遠方,發了發呆,而後忽地搖了搖頭,微有苦笑,坐在車前唱起歌來。

“有些愛像斷線紙鳶

結局悲餘手中線

有些恨像是一個圈

冤冤相報無了結

只為了完成一個夙願

還將付出幾多鮮血

忠義之言

自欺欺人的謊言

有些情入苦難回綿

窗間月夕夕成玦

有些仇心藏卻無言

腹化風雪為刀劍

只為了完成一個夙願

荒亂中邪正如何辨

飛沙狼煙

將亂我徒有悲添

半城煙沙 兵臨池下

金戈鐵馬 替誰爭天下

一將成 萬骨枯

多少白髮送走黑髮

半城煙沙 隨風而下

手中還有 一縷牽掛

只盼歸田卸甲

還能捧回你沏的茶”

這歌唱法慵懶,歌詞卻悲憫,宋瑤唱完這一曲,隨行的隊伍連腳步都安靜了幾分

忠伯亦沒有言語,過會方問:“丫頭,這是什麼歌,與當代的唱法不同,從未聽過。”

宋瑤目望遠方,夕陽西下映著遠山,她輕輕地笑了笑:“夕陽西下幾時回。忠伯,你看,這夕陽多美。可那戰場上多少人都看不到明日的日出了,他們也是別人的兒子,父親,丈夫,是別人心中心心念念重要過一切的人。我不過一個小女子,不懂戰場,不懂軍事,唯一所求不過平安度日。忠伯,公子說,不用我還傷藥錢,公子既是大家之子,想來說話必是一言九鼎,忠伯莫怨阿瑤不識好歹不報恩德,到了前邊的城鎮,阿瑤想自行離去了。還望忠伯跟公子說一聲,請公子恩准。”

忠伯還未說話,就聽車內的公子喚了一聲:“阿瑤,你進來

。”

阿瑤從車架上爬起,進了車內。

那男子看著宋瑤,面目間略有沉思:“阿瑤,你知道我是誰?”

宋瑤立刻搖頭,直視於他:“不,我不知。”

男子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書卷,人卻坐直了,身子略略前傾,語氣肯定。

“你知道。”

他斜倚在靠墊上的時候慵懶華貴,這般坐直了卻是氣勢逼人,目光恍若實質讓人直視不能,甘願俯首為臣頂禮膜拜。

宋瑤為氣勢所迫,心下一虛,低下了頭,不敢看他,卻咬緊牙關,死不承認。

“我不知。”

男子也不逼迫於她,只淡淡的笑了笑:“既然不知,我告知於你。”

宋瑤連忙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你不要說。”

她這般掩耳盜鈴,那男子頗覺得好笑,卻未理會:“我是蘇愈,退之是我的字,我是梁國的三皇子。”

宋瑤心中一聲哀嚎,她不想知道啊!真的不想知道啊!為什麼非要說出來?

她既逃了出來,過往的那些人和事,她都不想理會。

可為什麼偏偏要落入這黎國最大的對頭手裡啊!為什麼偏偏是他救了她啊!

她雖不當自己是公主,別人卻都會當她是黎國的七公主,她如何能留在他身邊做僕役,如何能不繼續逃走,上天為什麼要出這個難題給她?

為何讓她總是欠這種還不了的恩情啊!

她上一次昧著良心逃跑,結果掉下懸崖,差點命都沒了。

這現世報來得如此快,為何為何,還要再來一次啊!

宋瑤在心中默唸,不是我不報恩,實在是,這恩無法報不能報

他日若是被人發現我是七公主,那就是要拿命去還啊。

她放下掩著耳朵的手,低頭垂目:“公子既不要我報恩,那到了前邊城鎮,阿瑤就自行離去了。公子恩情,阿瑤無以為報,只願公子健康平安,心想事成。”

蘇愈微微沉吟,並不答她,反而問道:“退之是我的字。除了身邊親近之人,並無幾人知曉。你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

宋瑤低低說道:“愈為前,退為後。”

蘇愈聽得這裡倒是一愣:“僅憑名和字?”

宋瑤心想,當然不是。你氣度非凡貴氣逼人,所用奢華也不是尋常人家能有,手下盡是精兵,再加上姓蘇,我若還猜不到你是誰那就一定是落水的時候腦子撞傻了。

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為什麼你不在前線,卻返回金陵。

難道我一走,前線就不打了?

她心中苦水倒流三千尺,早知道這樣,還跑什麼啊?!

跑的差點連命都沒了啊!

蘇愈見她低頭不語,也不再說話,只揮了揮手,宋瑤就退了出去。

而後邊鈴輕響忠伯進去又出來,用一種似有奇異的眼神看了看宋瑤。

宋瑤只當他心中怨怪自己不識好歹,是那忘恩負義的無恥小人,低了頭下去沒有言語。

車要到第二日才能到下一個城鎮。

夜裡露營,宋瑤見蘇愈靠在火堆很近的地方,仍是裹著狐裘,身下幾層厚褥,仍是縮成一團,似是非常怕冷。

這天已是深秋,早晚溫差極大,可也不至於冷成這個地步。

宋瑤見忠伯嘆了口氣,忍了忍,還是忍不住湊了上去:“忠伯,公子怎麼了?”

忠伯搖頭:“公子身子骨不好,受不得一點寒氣,這般日子最是難熬

。別看我給他鋪的厚褥,又裹著狐裘,可公子身上一點也不暖。”

宋瑤呆了呆:“那平日裡怎麼辦?”

“平日在府裡有熱泉,泡暖後才睡。還有侍妾取暖,點著火爐。出門在外,就沒法講究那麼多了。”

宋瑤聽聞侍妾取暖,想了一會方才明白,大抵是用人體去溫暖他,忍不住臉一紅,朝著蘇愈望去。

這一抬頭,就見蘇愈縮在火邊,眉頭微皺,火光映著他素潔的臉龐,蜷縮著的孱弱模樣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意。

宋瑤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去路邊撿了些圓滑的石頭,丟入火堆,燒了半晌,又用木棍叉出來。從忠伯那裡找了件外套,將石頭叉起來放進去,把外套系起來,滾了兩個圈,又將袖子系起來,扎的嚴嚴實實,又用絲緞將捆好的外套包裹起來,裹成方方正正的一個布包,放在了蘇愈的狐裘旁。

蘇愈感到熱源,微微睜開了眼看了看,待看到是阿瑤,並沒說話,只是皺著眉頭看了看布包。

宋瑤以為他不喜,連忙解釋道:“這個是暖的,石頭燒熱了可以暖很久,最好是放在羊皮袋子內,可以暖一個晚上。沒有羊皮袋子,就只好用衣物將就,你試試,很暖的。”她邊說邊將布包往蘇愈的懷裡推了推。

蘇愈下意識的將布包往外推,觸手卻是一片溫暖,在這蕭殺的深秋夜裡十分難尋。他想了想,緩緩地將包拽到了懷裡,聲音平淡:“阿瑤,你真的不跟我們走了麼?”

宋瑤微微一笑:“不了。明天到了城鎮阿瑤就離隊了。您的救命之恩阿瑤雖無以為報但定謹記在心。”

蘇愈沒再說話,抱著布包,閉上了雙眼似是睡了。

宋瑤見他睡了,就回了自己的地鋪那裡,蓋著毯子,望著滿天星斗,嘆了口氣,就這樣吧。

明日進了城鎮,去找個活計。

她有手有腳肯幹活,總能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