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星影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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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星影未死
君無情問出這樣一句時，表面上似乎又回覆成了從前，只是，只有他心中自己明白。他的心裡是有多麼的忐忑不安。這一句也是心中一念而起，就那麼自然問出的。
仍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也不敢看向君無情的徐娘子卻是被這一句聽上去聲音有些低沉，而且聽上去是那麼的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給嚇到了。
“民婦不知，請尊下恕罪。”
果然如林星影在她來時說的那樣。君無情真的這樣懷疑了。不過幸好早在來的時候就想到會有這樣一問了，所以徐娘子倒是知道該怎麼樣應付。
“哦？你不知。那就把你知道的統統說出來吧。”
對於徐娘子的回覆，君無情似乎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也沒有再糾纏於那個問題。
“你是如何得到這柄劍的？”
“小婦人於三個多月前自滄江中救起了一名女子。救起時那女子傷勢著實有些重，手中便死死握緊著這柄劍。看她即使昏迷了也不曾對此劍鬆手，小婦人便猜想這劍對她必是極為重要。於是妥善收起，只努力想要救醒她。但怎知把她救醒之後，她卻不告而別。只是這把劍被留下了。”
這就是經過林星影思索再三之後想出的說辭，也正是徐娘子所謂的將話說得半真半假。徐娘子說完之後，才想著終於把最難辦的一步走完了。正想著鬆一口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重壓在心上的感覺，卻未曾減輕半分。恍惚中抬起頭，卻一下子被震撼住了。
這便是尊下麼？這便是離國最至高無上的存在啊！可是，她滿眼滿目看到的，卻是一個為情而苦的男人。
臉色蒼白，氣色很差。比之現在滄江船上家中的那一位似是一樣的不好過。忽然間，她好想把一切和盤托出，告訴他。她沒有死，她在等著，至於在等什麼，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不是麼？
只是，這也恰恰是徐娘子所不明白的事情。為什麼，林星影明明是擔心著的，明明是想念著的，卻仍是硬起心腸不肯回宮。只肯她把劍送回來，還給了她這個看似很好的說辭，卻又經不起細推敲。
“她，未死，是麼？”
徐娘子差一點就錯過了君無情這不經仔細聽，幾乎誤以為只是低聲呢喃自言自語的話語。她急忙點頭，卻發現君無情的視線並不在她身上，而且好像那話也並不是在問她。因為，緊接著，君無情又是那樣的語調，又問一句。
“她，傷得很重麼？”
這一次，徐娘子害怕自己的點頭，並不能被君無情看到，趕忙出聲。
“是的，身上幾乎可以算是傷痕累累，都是劃傷，不過傷得最重的卻是因為她不肯對手上的劍鬆手，又似乎很怕它會遺失，所以緊緊抱著。那些割傷幾乎都是由此生成。而且，她的臉也傷了。”
徐娘子從一開始著急描述林星影的傷勢，音調不免有些提高，但到了後來卻是越說越低，到最後，提及林星影臉上的傷的時候，聲音已經低到不能再低了。
但是她的話卻是終於成功吸引到了君無情望向她。令她不解的是，君無情卻是聽到最後反而笑了。
“她活著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徐娘子忽然覺得心上重壓的那一塊也輕鬆了。原來她在擔心的是這個，擔心著當君無情知道林星影滿身傷痕和毀了容顏之後，會露出任何表情，任何讓徐娘子所不能接受的表情。哪怕是可憐或是可惜，徐娘子相信也會讓她受不了的。
但是尊下在笑，笑得很輕，卻是非常開心的那一種。他在重複著一句話，便是那句“她活著就好”。
“你說她離開了？”
“是的。”徐娘子才明白這真的不是一件輕鬆差事，尤其是當著這樣一位深情男子說著謊。
忽然感覺到一隻手很有力地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起來吧！你是救她的人，從此以後不需要在我面前跪著。”
徐娘子還在驚訝尊下在她面前竟然用普通人的自稱，但是更讓她驚訝的還在後面。
“會一直跪著，不敢抬頭，是不是因為對我說謊，而心生膽怯啊？不用怕，我不會怪你。因為我知道，必是她讓你這般說的。”
“不……不是！”徐娘子終於因為被識破而口吃了，雖然仍在否認，但是在已經自心裡確定了事實的君無情面前又有何用。
君無情仍是在笑，臉上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
“你叫徐娘子？”
“是的。”
“她很信任你吧？”話是問話，但是語氣卻是肯定的。而且明擺著他也不需要徐娘子來回答。後面便自答起來。“信任很重要。她相信你，信任你。所以把這柄劍交由你來送回。謝謝你肯為她甘冒欺君之罪，走這一趟，甚至在我一再追問之下，仍然遵守著與她的約定。”
聽著君無情這樣一番話，徐娘子覺得心也跟著軟了。她知道林星影和尊下之間一定有著什麼化不開的誤會與沒能說明白的糾葛，才會讓她明明放不下，卻又不肯回宮來。
徐娘子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忽然覺得此時說什麼也不重要了。她把劍送到了，林星影讓她說的她也說了。其他的，就交給尊下自行定奪了。他追問了幾次，她都仍然按之前說好的回覆了他，她完成了林星影的交託。
“是我對不起她。或者說，是我們所有人都對不起她，她心中有怨，有氣，不想回來。那麼，就由我去尋她吧。用請用求，用什麼都好，我會讓她心中的怨，心中的氣，慢慢消去。”
“尊下，您……”
“是在奇怪我為什麼會告訴你這些嗎？她信你，我便信你。我知道，她一直怨我多疑不肯信她，那麼從今以後，她信，我便信。”
徐娘子也許也經歷過什麼，以她的歲數似乎不會再為世間的什麼而輕易感動。但是，此時此刻，聽到一國之君高高在上的尊下所說的一字一句，心中那久未感受到的柔軟再度浮現。
她不是林星影，但是她相信，就算是再滿心怨氣的林星影，聽到尊下說的這些，再濃再深的怨，也會化成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