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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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章
整個青海國都知道他們的女王陛下當年有多麼不容易才得到一個女兒,這便是安平殿下。所以信奉佛教的國民們一向認為她是佛主賜予青海國的希望,將來必會有極大的成就。
“因此,”安平坐在劉緒床頭,將這件事告訴他後,笑眯眯地補充道:“本宮有個青海名字,叫丹珠,在這裡,是成就大業的意思。”
劉緒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這跟殿下來青海國有何關聯?”
“自然有關聯,你很快就會明白了。”
安平的笑容深沉了許多,話說得不清不楚,但是劉緒已經沒有精力去探究了,他現在只覺得渾身乏力,半分也不想動彈……
在王宮中休整了幾日,安平幾乎沒一天安生的。先是見了諸位貴族親友,又隨姨祖母參拜了祖廟,一時間整個青海國內都傳遍了“丹珠公主”的名號。
女王東德玉頌於五日後抵達王宮,令安平驚喜的是崇德陛下竟也一起來了。可是陛下顯然是這段日子過得太安逸了,一入了王宮就悠哉悠哉地補眠休養去了,對女兒的熱情減了一大半。
東德女王回來當日並沒有急著召見百官處理政務,反而與安平關在寢宮裡密談了整整大半夜,期間不允許任何人接近半分
。
一直到天快亮時,忽然從殿內傳出一聲摔碎東西的脆響,驚得守在遠處打瞌睡的圓喜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片刻之後,安平開啟殿門走了出來,卻沒急著離開,在門邊整了整衣領,恭恭敬敬地朝門內拜了拜:“謝母后成全。”
“孤沒有成全你,等你說服了內閣再說吧!”東德女王的聲音從門內傳出,隱隱壓著怒火。
安平又拜了拜,轉身離去。圓喜遲疑半晌才敢迎上去,對上她神情冷然的臉,半句話也不敢多說。()
皇后陛下一向疼愛安平殿下,記憶裡似乎還是頭一回對她發火啊……
這次母女聚首後,彼此都沒再見面,安平也沒有去見父皇,一時間氣氛十分詭異。
劉緒的身體總算適應了不少,剛剛下地,就見雙九推門進來對他道:“少傅大人,殿下請您即刻去正寶殿。”
劉緒完全摸不清正寶殿在哪兒,但既然是安平的命令,也不好耽擱,立即穿戴整齊,稍作梳洗,跟著雙九出了門。
正寶殿是青海國上朝的大殿,此時早已聚滿了人。劉緒到時,只看到滿眼色澤豔麗的朝服,在場的幾乎都是女子,只有零星幾個男子站在末尾,與大梁朝堂恰恰完全相反。
他吸了口氣,百聞不如一見,這可真是個神奇的國度啊……
大梁的皇后,青海國的女王陛下今日特地著了莊重的朝服,面容肅然地端坐在金殿之上,威嚴到幾乎讓人無法仰視。劉緒四周看了一眼,心中奇怪,怎麼沒見到安平殿下?
大概是見人到齊了,玉階上有名女官開口高呼了一聲“叩拜”,眾臣紛紛拜倒,劉緒自然也跟著拜了下去。
東德陛下用青海語吩咐眾人平身,接著便說了一段話。劉緒的青海語還是跟父親學的,畢竟從未用過,女王又說得純熟而迅速,一時間他只能聽懂個大概,只知道是個無關痛癢的開場白,內容無非是對百官齊心治國的讚賞罷了
。
說完這些,她朝身邊的女官點了一下頭,後者立即躬身行了一禮,朝前走了幾步,展開手中黃絹高聲朗讀起來。
劉緒原本並未在意,還在奇怪安平殿下人在何處,忽而聽到“東德丹珠公主”一詞,稍稍一愣,轉頭看向上方,幾乎是豎起耳朵聽完了下面的話,繼而是莫大的震驚。
殿中一片寂靜,許久過去,站在最前列的東德卓依才緩緩開了口:“若是陛下執意如此,臣等並無異議。”
首輔發了話,內閣其他大臣自然也紛紛點頭。然而面對百官輕易而來的首肯,東德女王臉上的神情並不算輕鬆。她嘆了口氣,擺擺手:“請公主出來吧。”
女官高聲唱名過後,玉階左側一陣輕響,安平緩步走了出來。身上是青海國的公主朝服,頭上的髮髻也盤成了青海國的髮式,上面還點綴了諸多金銀首飾。她一向衣著素雅,此時這五彩斑斕的裝束卻並不顯突兀,反而將其容貌襯托得豔麗了幾分。
劉緒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盛裝的安平,不禁有些驚訝。
安平在上方恭敬地拜倒在母親面前,雙手高抬,從一邊的女官手中接過了黃絹,用流利的青海語回道:“丹珠領旨。”
女王點了一下頭,擺擺手,神情疲倦:“平身吧。”
安平起身,轉身面相階下,眾臣立即紛紛拜倒:“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劉緒連續眨了幾次眼才確信眼前不是幻覺。不過躺了幾天,眼前的人竟然就快要被傳位為青海國女王了?
他現在終於知道她來此的目的了。
她是來繼承王位的。
可是,為什麼皇后陛下看上去有些不情願呢?劉緒百思不得其解。
梁國的春天今年來的極早,才二月開頭,地處北方的京城都已感受到了陣陣春意。
這段時間氣候反覆無常,連帶齊遜之那點小風寒也一直綿延拖沓,盤桓未去
。難得今天起得早,覺得好很多了,便吩咐隨從推自己到院中透透氣。
花圃中的迎春花開得正俏,嫩黃的花蕊在帶著寒氣的風中輕顫,別有一番楚楚動人之態。齊遜之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眼。
他對這種傳統的美態果然喜歡不起來。
抬頭望了望天,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也不知青海國那邊天氣怎麼樣……
“子都兄!子都兄!”
院外忽然有人喚他,齊遜之轉頭看去,就見一人身著甲冑快步走了進來,神色急切。
一直等到了近處才認出來是焦清奕,齊遜之笑了起來:“錦豐啊,黑了許多,倒叫我好認。”
焦清奕站在他面前喘了幾口氣,臉上焦急之色絲毫未減:“子都兄,閒話莫說了,我來此有要事相商。”
見他這副模樣,齊遜之的神色不禁肅然起來:“怎麼了?”
焦清奕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後才貼到他耳邊低語:“城門口忽然湧來幾千流民,我瞧著不對,看模樣倒像是喬裝過的軍人。”
齊遜之眼神一凜:“什麼?”
“殿下離京之前曾特地交代過要注意京師安全,所以我才留心了,這般看來,這些人是想混入京城,只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知是何人的部隊?”
焦清奕嘆了口氣:“我帶領的便是蜀王舊部,手下的人認出了其中幾個人,是何人的部隊還不是顯而易見的事?”
齊遜之蹙著眉不說話,蜀王脾氣直率火爆不假,但還不至於愚蠢到剛被解了禁足令就這般大動作吧?
思索了一番回神,見焦清奕一臉探究地盯著自己,齊遜之有些奇怪:“此事為何要來與我商量?”
“殿下吩咐過,有任何事情可以找您和林先生商議,我當然是先來找你了
。”
齊遜之聞言怔了怔,繼而垂頭笑了一下。
焦清奕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沒什麼。”他抬頭道:“既然緊急非常,我即刻便寫信給林先生,讓他去蜀王那裡探探風聲,至於城門口,現在我就隨你走一趟。”
齊遜之在他們幾人中年紀最長,行事也最為穩重,此時見他這般冷靜,焦清奕原先那點慌亂也消失無蹤了,心中鬆了口氣,連連點頭應下。
二人到達北城門下,老遠便見到守城士兵與一大群布衣百姓推推攘攘,許多百姓是附近鄉間進城來做些小生意的,此時被攔在外面,自然焦急萬分,有的甚至就差跪求放行了。
齊遜之看了看天,這個時間,再過兩個時辰做生意的好時機也就過了。此時分不清誰是百姓誰是士兵,唯有暫時穩住,等待林逸的訊息了。
他囑咐焦清奕將自己推去城門外,經過守城的將領身邊時,招呼他湊近小聲吩咐了一句:“關閉城門,不等林大人前來,不許開門。”
將領和焦清奕都愣住,他已經自己推著輪椅朝門外而去。
一群百姓熙熙囔囔著正歡,忽然見到一名坐在輪椅上的白衣公子翩翩而來,心裡都有些詫異,不覺地就安靜了下來。這一停頓間,忽聞城門發出一聲悶響,眼看著就要緩緩合上。
反應過來的百姓們當然又吵鬧起來,卻被齊遜之含笑打斷:“諸位見諒,在下乃是當朝少師,只因今日家中寶物被盜,只好落了城門抓人,不過也就兩三個時辰的事情,還請各位稍候片刻。”
眾人聽他說是少師還愣了愣,等又聽說要等兩三個時辰又紛紛苦了臉。
你們這些權貴不知曉我們百姓的苦處啊,每日奔波勞苦,哪有那麼時間可以乾耗?
許多百姓們搖頭嘆息,乾脆不再等待,三三兩兩地返回了。焦清奕見狀似乎想要派人跟上,卻被齊遜之攔下。
他指了指一邊照舊安心等待著的一群人:“留下的才更需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