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80章 想法

第180章 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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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想法

第一百八十章 想法

豐裕帝似乎變得心軟了。

青壯時期的皇上,別說這麼幾個宮人,再多也不再話下。

曾經有一位大臣結黨獲罪,按律滿門死罪。皇上竟不抓人問斬,只派人將宅子裡頭的糧米肉菜等物抄走,然後將宅子封了起來,讓裡頭的人自生自滅。

這是一次成功的威懾。

開始的時候,宅子裡的人們愣神了一會兒,便開始爭搶值錢的財物。大概心裡還暗暗驚訝,怎麼皇上沒將這些東西拿走?隨後發現這些東西根本不能吃也不能喝。

不久,門口掛上了幾具屍體,都是接受賄賂試圖私自放人走的守衛。財物的唯一用途也被斷絕了。

最先消失的是尊卑上下。

都到這份兒上了,誰還做孫子啊。

平時恭敬溫順的僕人奴婢,變得凶神惡煞,大罵家主禍國映民就算了,現在拖累大家一塊死,絕不能就此放過。

高高在上的老爺夫人,嬌滴滴的姨奶奶,胖乎乎的少爺,水靈靈的小姐……無一倖免。

主子們都死了。奴僕們推舉了一個頭兒,試圖向朝廷表功,爭取生存的機會。

皇上不為所動。

接下來的情形愈發慘烈,有絕望自殺的,有暴力相殘的,有啃樹皮草根的,有將主子們的肉燉來吃的……

守衛統領每日都要在宅內巡查一遍,第二日朝會上進行通報。

不到五天,情形就變得入耳驚心。

直到差不多一個月,宅子裡的人才終於全部斃命。

相當長的時間裡,大臣們老老實實地幹活,不再考慮結黨營私的事情。

還是討好皇帝最重要。

皇上會憐惜這幾名至坤宮的宮人,實在出乎仇禹的意料。好在不久皇上便主動和他說起此事。解開了他心中的謎團。

“你是不是覺得朕年老就心軟了?”皇上和煦地問他。

仇禹的冷汗下來了,千萬不要誤會皇上的態度,變臉這一招應用得最爐火純青的。就是皇上了。

“臣不敢。”

“你嘴上不敢罷了,心裡就是如此想的。”皇上略帶輕蔑地說道。

皇上隨手扇著了火摺子。點燃香爐裡頭的白蘭香。

其實皇上不喜歡常用的龍誕香,他更喜歡單一純品的白蘭。

“其實你的想法並沒有錯,朕年紀越大,越覺得有些事情不需要太過介懷。”看著香爐中嫋嫋升起的煙氣,皇上的聲音穩定而輕鬆。

“大昌還沒有一個皇帝活過六十歲,朕大概也不會比先皇們更加長壽。”皇上收起火摺子,坐了下來。“所謂生有何歡,何必思前想後。畏懼太多。”

“其實這地下祕道,最大的問題是,是誰進來給宜妃設下的陷阱?此人才是最大的洩密的可能。若是找不到此人,咱們就算將現在所有知情的人都滅了口,也沒什麼用!”

這個仇禹也知道。

“朕還打算讓王松和也下來。”皇上繼續說道。

“啊?”仇禹驚訝地抬起頭來,還要讓更多的人知道?

“因為朕打算用這個祕道出宮去,總得有人跟著好些。”

“臣願意跟隨皇上左右。”仇禹也想明白了,現在只能聽皇上的,根本不可能勸諫他別出宮去。

“你當然得跟著,另外到時候再在外頭安排些功夫好的暗衛。”皇上也不是隨便行動的。他很重視安全。

豐裕帝活了五十多年,普天之下的好吃的、好穿的、好看的,大概都見識過了。

就是沒見識過這所謂屬於他的“莫非王土”的國家。

連京城都沒見識過。

皇宮當然是皇上呆得最多的地方。行宮也去過不少,皇家別院、遠郊獵場什麼的,也是去過的。

在皇上眼中,這些地方都差不多。

不過是大些的四方天。

自己和那些困守內宅的婦人最大的區別就是權力。

皇權。

可皇權不能給他自由。

他經常懷念當年親征北戎的時光,馳騁馬上,真爽!

仇禹覺得有分身術就好了。

皇上說一句要出宮去,他就得跑斷腿。

微服這回事,要的就是個自在。

皇上的自在,就是仇禹的不自在。

頭一件。微服的這個“服”,就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給皇上弄個什麼樣的身份合適呢?

還有近身跟隨的人選。遠處防護的暗衛,緊急情況下表明身份的對策等等。沒一件是容易的。

幸好皇上的貼身大太監王松和參與進來之後,好些事情可以由王公公去辦,仇禹才略喘過了一口氣。

追查暗害宜妃之人,刻不容緩。

仇禹親自審問涉案之人。

要找到這個人相當不容易。

地下祕道實際上有四個出入口。

一個連線宮外,在護城河上沿。

一個連線御園。

一個連線御書房。

一個連線皇帝的寢殿。

本身的設計是,在緊急關頭,皇上可以從自己最常停留的三個地方進入祕道,視情況在祕室中躲藏或是直接出宮。

只有御園的通道有可能。

雖然理論上也可以從護城河的出入口進入,在仔細考慮過後,不難發現,操作的難度非常大。

護城河很寬。

從對岸過來的話,必須有船。

沿著這邊兒的宮牆過去的話,幾乎不可能不被發現。

皇帝的寢宮和御書房當然更加沒有可能。

仇禹的看法是,暗害宜妃的人應該是從御園進入,在地下工作了幾天,挖了一條通道至宜妃的床前,算好時辰和位置,夜裡就置好了陷阱。

結果宜妃一早起床就中了招。

看起來似乎有些無從下手,因為御園是個開放的區域。不像宮殿是相對封閉的,往來人員不好統計。

但對行家來說,還是有跡可循。

能出入御園的人當然不少。但其實也不多。

皇宮很大,宮殿屋舍幾千間。上萬的宮人和太監。

這麼大的地方,管理也很嚴格。

每個人的活動範圍都是明確的。

不然大家都能隨便走動,有空了就去御園逛逛,那還不亂了套?

底層的勞役人員和尚未分配的初來者,只能呆在宮廷外圍的掖庭和永巷,根本連御園的樹枝都見不著。

分配到各個宮中的人員,沒有合理的理由,活動區域僅限服役的宮院。

有差事在身。在宮中走動的宮人和太監,也不能輕易進入御園。

御園也是有人看管的。這些人並不是吃閒飯的。

御園是給貴人們賞玩的,那些珍貴的草樹木,都需要精心的栽培。閒雜人等當然不能進入。

不過御園沒有明確的院牆,有心要進去,也還有機可乘。

一般沒什麼人會偷偷溜進去,不過是些漂亮草,不小心衝撞了貴人,可是要命的。

仇禹從兩方面下手。

一個當然是御園的人。所有的人都一一問過,近期的當值情況。所見過的各色人等,乃至家長裡短,柴米油鹽盡在其中。

除了御園的人。御膳房啊,匠作間啊什麼的,裡頭的人也都找了來問,主要是起迷惑作用,不然大家肯定要覺得奇怪了,至坤宮裡頭出事,怎麼還扯到御園去了?若是各處的人都傳來問話,自然就會被認為慎刑司是廣撒網想捕魚的意思。

祕道的出入口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另一個方面,就是這陣子缺席的人。

仇禹估計。在地下操作的人,所需時間不短。基本上沒可能做到白天正常當差,晚上溜出來幹活。所以這個人很可能找了個理由請了假。

宮廷的運作像一座精準的時鐘。人人各就其位,按部就班,另有備用人員若干,有人下,就有人頂上,絕不停頓。

宜妃出事前的一個月,宮中因故請假者不過二十六人。

除了兩人是家中長輩去世,請假出宮奔喪之外,其餘都是病假,其中十一人之後報稱病故,九人仍病重,只有四人後來回來當差。

如果不是病得起不了床,一般宮裡的人都不願意報病假。

一般小來小去的小毛病,只要不是人緣兒太差,找個好姐妹好兄弟代個班,或是跟主子說一聲,歇上兩天也就是了。實在挨不過去,才會報病請假。

病假就意味著待遇立減。

馬上就要挪到宮院最偏僻的角落裡,所謂先清靜地養幾天,其實就是眾人避之唯恐不及。

情誼固然重要,自己的差事和身子卻得排在前頭。

若是養上幾天還不見好,就得出宮去了,一則免得傳染,二則若是死在宮裡頭難免晦氣。

家在京城的還好些,平日的月銀和賞錢多少貼補些家裡,病了回去也能得個照應。家不在京城的,便只能住在宮外的安樂堂裡。

仇禹將調查重點放了病故的人身上。

真死假死可難說得很,是不是病死就更難說了。

病故的十一人中,有六名是太監。

這六人是調查的重中之重。

地下的活計又苦又累,還需要力氣,是男子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太監的地位要比宮女低,大多是家中極度貧寒不得已才淨身入宮的,他們更加容易控制,消失之後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讓仇禹驚訝的是,這六個身故的太監之中竟然有兩名值得深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