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啟示錄_第七章 聖徒(5)

啟示錄_第七章 聖徒(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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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示錄_第七章 聖徒(5)

菲澤塔回信了,只是公事公辦地要了沃爾辛厄姆的嫌疑人名單,之後便音訊全無。龐廷群島上的眾人望眼欲穿地一直等到盛夏九月,梵蒂岡終於又來信了。

雖然納賽爾已經嚴禁眾人隨便給“小雪”餵食,就算別人忍得住,天天去海邊做“望妻石”的範和白晨也絕對不敢餓著“小雪”。鑑於“小雪”的身材正在日漸向母雞看齊,——納賽爾甚至看到奧尼恩開始給“小雪”築雞窩。面對納賽爾的質問,奧尼恩初生牛犢不怕虎地回了他一句“雄鷹不會下蛋嗎?”氣得納賽爾差點當場抓狂,——羅賓回信時要求菲澤塔別寫得太直白,以防“小雪”吃得太胖飛不動,掉到海里淹死事小,——儘管對納賽爾而言,也不是小事了,——萬一被人抓住、暴露“皇甫妃英”的真實身份,問題就嚴重了。於是菲澤塔“謹小慎微”的回信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七位旗艦船長和“人魚號”的全體船員不得不聚在一起開了個會,討論她寫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都是什麼鬼畫符啊?”伊密爾趴在桌子上,菲澤塔的信和他頭頂上捋不平的呆毛一起歡快地跳著雙人舞——儘管兩個都不是“人”。

阿拉貢拿過信,皺著眉頭看了半天,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別裝得好像你識字一樣。”希律亞搶過信,卻是遞給格里菲斯,“識字的,念。”

“我只認識英文、法文和拉丁文,別的都不懂。”格里菲斯把信塞給納賽爾,“王子殿下,這是不是你們的語言?”

“歐洲的語言中我只識法文,茜茜魯尼也不會用慕蘭語寫作。”納賽爾接都不接。

坐在他身旁的卡夏爾卻接過信看了看:“不是歐洲的文字,也不是慕蘭語。”

“你懂歐洲的文字?”

“在畢歐莫伯爵家做奴隸的時候研究過。”卡夏爾把信給馬修,“她還懂多少語言?”

“全歐洲的語言基本都會讀寫,”馬修託了託眼鏡,對自己的教育成果十分驕傲,“會說的語言就更多了,不過未必會寫。”

“還有我自創的密碼。”索菲趴在馬修的手臂上看了看菲澤塔的來信,“不過維基寫的好像不是密碼,像是什麼東方國家的文字。”

“難道是漢字?”白晨接過信,“什麼東西呀?行書不像行書,草書不像草書,倒像是零散的漢字筆畫。”

白夜往上面掃了一眼:“是日文。”

信被送到了真介面前。

“是日文假名喲,小姐居然還記得呀。”真介接過信,卻不再吭聲了。

“上面寫了什麼?”眾人催促他。

“好像都是一些零散的發音,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羅賓想到了:“大叔,讀出來。”

真介很困難地一個一個指著假名讀出來。

“‘綠綠的你的衣領’?”納賽爾聽得莫名其妙,“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卡夏爾示意納賽爾稍安勿躁,讓真介繼續讀下去:“‘綠綠的你的衣領,悠悠的我的心思。’好像是一首詩。”

“詩的內容聽起來有點熟悉的說。”真介搔了搔頭,“好像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日本民歌?”

真介搖頭,皺著眉頭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腦門:“對啊!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是《子衿》!”白晨幾乎跳起來,“妃英心裡果然有我!”

“不是寫給你的。”白夜毫不留情地給了兒子當頭一棒。

慕蘭語已經是很生僻的語言了,菲澤塔還用日文音標來標示,寫的卻是一首中國詩歌。要沒有把斯第爾頓家族麾下的幾個人集中在一起,還真猜不出她寫了些什麼。就算知道了信的具體內容,詩歌還是個啞謎,根本不知道她的用意所在。羅賓很早就說菲澤塔的回信寫得太直白,不安全,必須讓她改變寫信方法。不過約瑟很懷疑是不是羅賓上次給菲澤塔的信說得有些過火,這次菲澤塔的回信實在是複雜得太誇張了些。

“那首詩的具體內容是什麼?”羅賓繼續追問。

“是一首挺肉麻的情詩。”真介看了看白晨,又看了看羅賓,總覺得氣氛有些微妙。

“說說,具體內容。”羅賓用溫柔的笑容鼓勵真介說下去。

不知為什麼,真介總覺得羅賓平和的語氣中有幾分威脅的意味,考慮再三,還是乖乖回答:“‘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寫的是一個姑娘苦苦思念心上人,卻見不到他,因此坐立難安。”

一聽到《子衿》的全文,白晨又開始在天上飄:“妃英心裡果然有我,不然的話不會寫漢語的情詩來。”

“她是用慕蘭語寫的。”卡夏爾毫不留情地當頭一盆冷水澆下去,“說不定是寫給納賽爾。畢竟他才是她的丈夫。”

白夜朝卡夏爾拱手,謝謝他打擊白晨,免得他再丟人現眼。納賽爾低著頭,拼命拽卡夏爾的衣服,叫他別再說了,順便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詩的具體內容是什麼?”羅賓繼續追問。

“太肉麻了……”真介不肯說,“大家就當是漢語版的《綠袖子》吧。”

“具體內容。”羅賓不依不饒。如果不知道《子衿》的具體內容,他怎麼知道菲澤塔想說什麼?

“‘青青的你的衣領,悠悠的我的心境。縱然我不曾去會你,難道你就此斷音信?青青的你的佩帶,悠悠的我的情懷。縱然我不曾去會你,難道你不能主動來?來來往往張眼眺望,在這高高城樓上。一天不見你的面,好像已有三月長。’”白夜倒是毫不避諱地把《子衿》的內容都翻譯成法語,全然無視桌邊眾人之間的氣氛正變得越來越奇怪。

翻譯完了,眾人都聽得渾身雞皮疙瘩,羅賓也沒猜出菲澤塔到底是想說什麼,只能拱了拱旁邊的範:“你們夫婦間心有靈犀嗎?她想說什麼?”

“叫我們去接她。”即使聽到肉麻的情詩,範的撲克臉一如既往。

“終於可以開打了嗎?”希律亞跳起來,“好極了,什麼時候?”

“去哪兒接?”伊密爾弱弱地問了一句,“難道她要我們去梵蒂岡?”話剛說完,就被希律亞一拳頭揍扁在桌子上。

“聽著,矮子。”希律亞一把將伊密爾整個人都拎離地面,“‘地獄號’上以前沒有懦夫,現在沒有懦夫,以後也永遠不會有!”

可是希律亞以前的海盜船“地獄號”早就沉了。伊密爾嚥了口唾沫,面對希律亞,還是不敢頂嘴。雖然兩個人已經不再是船長和船員的從屬關係,而是平起平坐的地位,伊密爾依然不敢反抗曾經的船長。

羅賓覺得那張紙反面的圖案有點怪:“紙的反面是不是地圖?”

“地圖?”真介連忙把紙翻了一面,所有人都聚到他身後。菲澤塔的信紙是從書上撕下來的撒丁島地圖,在撒丁島北面的海上畫著一個小孩塗鴉般的人首魚身標記。

羅賓站起身來:“船長們,斯第爾頓小姐不在,我就先越俎代庖了。大家都去做準備……”

約瑟目瞪口呆地看著羅賓指揮斯第爾頓家族的旗艦船長們,納悶他們居然都肯聽他的,連句反駁都沒有。

佈置完了任務,羅賓一巴掌拍在範的肩膀上:“真不愧是戀人,果然心有靈犀。”

範只是想起了菲澤塔去梵蒂岡救他時說的話——“來接我,不然我就哭。”《子衿》中的“縱我不往,子寧不來”說的不就是這個意思嗎?現在她不用哭了。

散會時,羅賓還在嘻嘻哈哈地拿範和菲澤塔開玩笑,故意說給想和他哥哥搶女人的兩個人聽。納賽爾本來就只把菲澤塔當兄弟,對他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可約瑟看到白晨離去時的背影有些黯然。

“美人兒,怎麼了?”希律亞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約瑟指了指黯然離去的白晨:“他真可憐。”

“沒什麼可憐的。他會看上菲茲,僅僅是因為嗅覺比較靈敏。”

“嗅覺靈敏?”約瑟不明白嗅覺和愛情有什麼關係。

“小白臉,”希律亞攔住格里菲斯,“你的催情香水還有嗎?給我一瓶。”

格里菲斯看了看希律亞,又看了看約瑟,漂亮的臉上浮起促狹的笑意,拿出一個小瓶子給希律亞:“別在周圍有其他人的時候用。”說完拍了拍約瑟的肩膀,頭也不回地走了。

“什麼東西?”約瑟莫名其妙。

希律亞拔開瓶塞,拉開約瑟的後衣領,把瓶子裡的東西全都倒進去。

根據格里菲斯的研究,雖然人類已經不是非常依賴嗅覺,氣味依然可以對人產生很大的影響。而且虛無飄渺的氣味不容易被人發現,是一種很好的控制人心的方法,而他所研究的就是什麼樣的氣味能對人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所謂的“催情香水”,自然是靠嗅覺來攝取的強力**。

接下來的整整一個星期,幾乎整個龐廷群島的男人都追在約瑟後面不放。身上的氣味洗都洗不掉,約瑟只能整天躲著人,生怕會被哪個男人強暴。等身上的氣味好不容易消失,約瑟總算能回來了,被追逐的恐懼加上氣味**的折磨,已經讓他瘦了一大圈。最可怕的是氣味還沒有消失的時候,即使約瑟躲得過別人,也躲不過嗅覺靈敏的白晨。約瑟一直懷疑白晨是不是長了個狗鼻子,不管他躲在什麼地方,他都能把他找出來。幸好白晨還懂得“發乎情,止乎禮”,沒有做出過強迫約瑟的事,只是以保護他免受其他男人騷擾為藉口,硬要賴在他身邊。多虧有白晨處處照護,約瑟東躲西藏的一個星期才不至於被某個男人強暴。每次看到白晨為了照護自己,不論多苦多累,都沒有一句怨言,只會偶爾用可憐巴巴的小眼神看著他,約瑟總覺得自己好像對他做了什麼很過分的事。如果換了個女人處在約瑟的立場,恐怕早就是被白晨的溫柔打動,主動以身相許了,可約瑟是個男人啊!更糟的是哪怕等到約瑟身上的氣味消失,白晨依然對他一往情深。

聽說當初白晨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愛上”菲澤塔的,可菲澤塔至少還是個女人,而且面對白晨也能反抗,如今……每次看到白晨追在約瑟後面糾纏不清,就連阿妙都笑不出來了,白夜更是隻有搖頭嘆氣的份。白晨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白夜只想讓他太太平平地娶個媳婦,儘早抱上孫子。白晨若是看上一個胡姬也就罷了,——雖然菲澤塔的性格不是什麼人都受得了,她至少還是個女人,——現在更好,他居然追在一個男人屁股後面不放。白夜只是想抱孫子,他的願望就那麼奢侈嗎?

*****昏黃的夕陽把教皇宮的書房映照得一片金碧輝煌,菲澤塔站在窗邊,卻像個男人一樣負手而立。教皇戰戰兢兢地跪在她腳邊。

“把你想考驗的天主教追隨者都聚集起來,聚集在撒丁島北面沿海的岸邊。我要在那裡考驗他們的忠誠,然後才能決定是否委以重任,讓他們在人間撒播我的榮光。”少女的身體中發出的卻是青年男子的聲音。

“謹遵您的教誨。”教皇吻了吻他以為被上帝附身的少女的腳,“古往今來唯一的神,感謝您賜予您的僕人的榮譽,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得到“耶和華”的允許,教皇誠惶誠恐地倒退著離開書房,親自去安排前往撒丁島的船隻以及號召他的忠實追隨者們朝聖的事宜。

“小主,我們終於可以回去了。”菲澤塔的右眼一片血紅,在晚霞的映照下,光華流轉的血紅色眼睛裡彷彿真的有鮮血在流淌。

“是啊。”棕紅色的左眼垂下眼瞼,看了看手裡的信。

在教皇宮住了幾個星期,只要教皇不在,菲澤塔就翻箱倒櫃地找信件。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找出教廷安插在倫敦的臥底了——羅伯託•裡多爾菲,義大利籍銀行家,現居英國倫敦,弗朗西斯•沃爾辛厄姆爵士的懷疑物件之一。

索菲從小就把菲澤塔當作刺客來訓練,論收集情報的能力,她自認不遜於任何一個專業間諜。如今斯第爾頓家族麾下還有“毒娃娃”克里斯蒂娜•格里菲斯的情報網,要論訊息靈通,她不會比沃爾辛厄姆差。菲澤塔以前一直對沃爾辛厄姆和他的祕密警察抱著不屑的態度,想不到他們還有點本事,居然真的找出了一個奸細。

裡多爾菲寫信給教皇,詳細地敘述了他的計劃——英國的反叛者們將在遭軟禁的瑪麗女王的配合下進行一次新的叛亂,然後在西班牙軍隊的支援下開入倫敦,廢黜伊麗莎白女王,擁立瑪麗為王,叛亂就大功告成了。裡多爾菲的計劃聽起來非常輕鬆,教皇心情大好,還專門寫信給瑪麗女王,宣稱“要像母雞保護小雞一樣”保護她和她的追隨者,似乎叛亂已經成功,瑪麗女王已經成了英格蘭的“瑪麗二世”。

菲澤塔摺好裡多爾菲的信,藏進內衣裡,作為他叛亂的罪證,把教皇的回信在蠟燭上點燃。火舌像個饞嘴的小孩舔食糕點,很快便將信紙燃燒殆盡。菲澤塔放開手,橘紅色的火焰隨著殘留的信紙一起緩緩飄落,彷彿一隻可憐的飛蛾,因為迷戀她火焰般的美貌,不顧一切地接近她,卻還來不及一親香澤,就落得被活活燒死的下場。

火滅了,房間裡瀰漫著一股燃燒留下的焦味,給夏季悶熱潮溼的夜晚添加了幾分令人愉快的氣息。菲澤塔開啟窗,清新的晚風吹走了地上的餘燼,把教皇的回信曾經存在過的最後一點痕跡都徹底抹去。

“小主,為什麼要去撒丁島?”北斗不解。

“因為海豚說那裡有許多暗礁。”菲澤塔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氣,心情大好。

教皇把瑪麗女王比作小雞,把他自己比作母雞?好得很。雖然在中國的舅舅家,菲澤塔嚐到過不少山珍海味,老母雞燉湯一直都是她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