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啟示錄_第七章 聖徒(2)

啟示錄_第七章 聖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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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示錄_第七章 聖徒(2)

聖女說,在大明國有一句諺語,叫“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還有一句俗語,叫“上樑不正下樑歪”。如果連梵蒂岡都藏汙納垢,任由褻瀆上帝的偽教徒橫行,還怎麼把上帝的福音播撒到世界各地?所以在梵蒂岡成為純淨無瑕的淨土以前,她決不會去大明國替他們傳教。

就這樣,一場針對梵蒂岡神職人員的血腥清洗就此拉開序幕。

聖女說,教皇的信仰很純正,她看見他的靈魂像剛出生的嬰孩一樣純潔無瑕,教皇當然樂意相信她。為了“神子”親口許諾的天堂,只要菲澤塔說是魔鬼附體的人,教皇一律下令立刻燒死,沒有任何得到赦免的機會。

剛開始的時候,還只有當時親眼見證“神蹟”的人願意相信菲澤塔真的是耶穌選中的聖女,別人難免覺得是異教徒在裝神弄鬼,藉口迫害天主教徒。面對種種詰難和流言蜚語,“聖女”問心無愧,說那些人一定做了褻瀆上帝的事,不然的話,他們的靈魂不會出現汙點。為了證明所謂的“聖女”其實才是真正的瀆神者,真的有好事者去查了,結果卻發現凡是“聖女”說被魔鬼附體、或者是披著人皮的魔鬼的人,往往一查就能查出各種褻瀆上帝的行為——猥褻唱詩班的孩子、買賣聖職、貪汙受賄、*、借佈道或聆聽懺悔的機會姦汙虔誠善良的俗世婦女、與修女通姦、偽造聖人遺物販賣牟利、借神職威脅恐嚇信徒以敲詐勒索錢財……令人髮指的種種罪行讓身為梵蒂岡神職人員之首的教皇簡直無地自容,整天哀嘆“神子”說他瞎了眼,真是一點也沒有說錯。別人說最黑暗的地方就在燭臺底下,換句話說,魔鬼最多的地方就是上帝的御座前。教皇原本還不信,可想不到居然真的有那麼多魔鬼就在梵蒂岡。若不是“聖女”降臨,他還不知道上帝的家已經成為魔鬼的樂園。

經過對梵蒂岡的一番血腥清洗,終於讓所有人都相信“聖女”確實有一雙能看穿人的靈魂的眼睛,任由她在梵蒂岡到處亂跑,用耶穌•基督親自賜予她的眼睛替他們挑出躲在上帝御座前的魔鬼。如果此時有外人到梵蒂岡來,就會看到整個梵蒂岡的神職人員上至教皇本人,下至最普通的修士、修女,甚至連住在梵蒂岡的俗世工人,都對一個普通小修女打扮的異族少女畢恭畢敬,把她的每一句話奉為聖旨。

只有一個人除外。

夜深了,迪特里希主教看到檔案室的燈還亮著,悄悄走近,從門縫裡看到一個穿修女袍的人背對著他,把腳擱在桌子上,正在翻閱梵蒂岡神職人員的檔案。

“小主,何必這麼賣力地幫教廷做事呢?你不是向來無利不起早的嗎?”房間裡傳出一個青年男子富有磁性的聲音,但是迪特里希主教根本沒有看到房裡還有別人。

“難得有機會參觀梵蒂岡,還包吃包住,不幫他們做點事,我心裡也過意不去。再說如果不真的揪幾個敗類出來,我怎麼樹立‘聖女’的威信?”回答男聲的是菲澤塔雌雄莫辨的嗓音,“北斗,什麼時候我們去聖彼得墓玩玩好嗎?聽說就連梵蒂岡的內部人員都不是人人都進得去的。不過如果我們去的話,估計不會被趕出來。既然來都來了,我們正好去參觀參觀,也不枉來梵蒂岡一趟。”

幾天前還嚇得整天擔心自己會小命不保,現在就完全是抱著來梵蒂岡旅遊的心情了。即使活了五個多世紀,見識過無數的奇人異士,對菲澤塔超乎常人的適應能力,北斗還是隻有佩服:“小主不怕我被聖彼得的靈魂殺死嗎?”

“聖彼得真的存在?而且靈魂還在梵蒂岡?”菲澤塔興奮起來,“那就更得去了,說不定能聽到許多有趣的故事。”

“小主,我怕他會把我們兩個的靈魂一起吃掉。”

“不是向來都是你吃別人的嗎?怎麼?也有人為刀俎你為魚肉的時候?”

“我只能吃人的靈魂以及比我弱的刀靈、劍靈,如果遇到道行比我深的惡靈,就只有我被吃的份了。小主,還記得在日本的時候吧?”

遙遠的日本,到處都能看到妖怪和異教神明的詭異國家。因為身上附著北斗,菲澤塔也能透過他的鬼眼看到鬼怪,結果就是兩個人都被當地的妖怪捉弄得苦不堪言。

“聖彼得可是聖人,應該不會隨便傷害無辜的人。”

“小主,我可是個惡靈。”

“呃……”

“而且,你敢說你自己從來沒有做過虧心事嗎?”

“這個嘛……”菲澤塔的虧心事做得多了,不然怎麼可能這麼有錢?

“更別說聖彼得的靈魂還是個有一千五百多年曆史的怨靈。”

“北斗,這裡可是梵蒂岡,別亂說話。”

“難道小主覺得以大頭朝下的姿勢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會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1)”

“不管以什麼姿勢,被釘死在十字架上都不可能是一件愉快的事吧?”聽說即使被綁在十字架上,犯人也會有呼吸困難的感覺。比起渴死餓死,長期處於窒息狀態的感覺無疑更痛苦。如果是被釘在十字架上,則是慢慢流血而死。尤其殘忍的是這種死刑要持續好幾天,才能讓犯人脫離肉體的痛苦而死去。以正常姿勢受刑,就已經痛苦不堪了,以頭朝下的姿勢被釘在十字架上會死得多痛苦,想想就讓人一身雞皮疙瘩。

“而且自從彼得被處死以後,一千五百多年來,每一個來看他的朝聖者都不斷地對他重申當初他死得多冤枉多痛苦多偉大,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似的。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死得很痛苦很委屈,世上沒有比他更悲慘的人,於是自然而然就成了怨靈。”北斗用血紅色的眼睛看了看周圍,“剛到梵蒂岡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梵蒂岡的宗教裁判所處死過那麼多人,為什麼只有極少數的怨靈,而且還只敢躲在監獄的最底層。原來飄蕩在外面的都已經被你們所謂的‘聖彼得’吃了。”

菲澤塔聽得一個寒戰,默默地把聖彼得墓從她計劃的“梵蒂岡必看旅遊景點”中劃掉。

所謂的“神蹟”果然是假的,所謂的“聖女”才是不折不扣的惡魔。現在整個梵蒂岡都被她鬧得人心惶惶,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地過日子,生怕稍有差池,自己就會成為“聖女”刀下的下一個“惡魔”。既然所謂的“聖女”千真萬確是惡魔,她查出來的罪證肯定都是用巫術弄出來誣陷人的偽證,也就是說她指出的“惡魔”肯定是無辜者。既然知道了真相,迪特里希主教就不能放縱惡魔繼續殘害無辜。

看了看背對著自己的菲澤塔,迪特里希主教摸向袖子裡的短刀,盤算怎樣下手,殺死菲澤塔的成功率可能比較大。可他剛摸到刀柄,房間裡的菲澤塔就開口了:“迪特里希教樞大人,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我是靠做賞金獵人發家的。你覺得一個神職人員和一個賞金獵人動手,勝算可能很大嗎?”

既然已經被發現,迪特里希主教乾脆豁出去了,剛走出藏身處,就看到一條黑色的帶子從眼前一晃而過。等他反應過來時,手裡的短刀已經到了菲澤塔的手裡。

菲澤塔站起身,把黑色的軟劍纏回腰間。有黑色的修女服作掩護,別人根本看不出來其實她帶著武器。

“實踐出真知。神職人員和劍客動手會是什麼樣的下場,結果已經很明確了。”菲澤塔仰著頭看迪特里希主教,迪特里希的短刀在她的手上轉成一個銀晃晃的光圈,“現在有什麼問題,能坐下慢慢說了嗎?”

“果然是你,‘人魚’菲澤塔•維多利亞•斯第爾頓。”雖然菲澤塔戴了假髮,還透過化妝改變了眉毛的顏色,迪特里希主教還是從她的劍認出了她。

菲澤塔抬了抬眉毛,似乎並不意外迪特里希主教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那個假耶穌是誰?”

“彌賽亞•格里菲斯,‘雷米爾號’船長。”菲澤塔很老實地知無不言,“至於那個燃燒時會放出刺眼強光的東西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區區一個凡夫俗子,竟敢以‘彌賽亞’做名字,簡直可笑(2)。”

“難道你不覺得如果用‘米瑟•格里菲斯(3)’做名字,聽起來會很奇怪嗎?”菲澤塔抬眼看了看迪特里希主教,“不過在不懂拉丁語的人看來,‘米瑟•格里菲斯’或許還是個挺好聽的名字。”

“他會下地獄的。”

“是教皇把他當成耶穌,他自己可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神子。這也能算褻瀆神靈嗎?”

“你也會下地獄的。”

“喂,我可是真的在很好心地幫你們清除敗類。”菲澤塔勾起一邊嘴角,“至少我可不是用什麼‘體重比《聖經》重的就是女巫’之類的條件來判斷惡魔。我敢打賭,聖母瑪利亞的體重也不會比《聖經》輕。”

“你是個褻瀆上帝的惡魔。”

“哎呀,我被抓住了。”北斗笑道,同時菲澤塔的右眼成了血紅色。

迪特里希看到菲澤塔的身體裡發出兩個不同的聲音,而且還在互相對話:“你才是真正被惡魔附體的人!”

“小主,他比你叔叔聰明。”北斗用血紅色的眼睛打量了一番迪特里希主教的靈魂,“你叔叔到現在還以為是你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我才會出現。”

“北斗,不許說我叔叔壞話。”菲澤塔把北斗趕回去。

迪特里希主教已經徹底看呆了。

“話說教廷第一次抓到真正的惡魔,高興嗎?”菲澤塔戲謔的笑容讓迪特里希主教恨不得把她的臉撕下來,可清俊絕倫的美貌讓人覺得哪怕起一點傷害她的念頭,都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哪怕美少年的容貌此時配著不倫不類的女裝。

似乎看出了迪特里希主教心中的矛盾,菲澤塔故意湊到他面前:“對,我身上確實附著個以人類的靈魂為食的惡魔,所以我才能像人類分辨食物是否新鮮一樣,一眼看出別人的靈魂是否純潔。可那又怎樣?是教皇把我這個惡魔附體的女人奉為聖女。”

“所以你說他的靈魂是純潔無瑕的,就是為了借刀殺人。”

“原來梵蒂岡也有聰明人啊!”菲澤塔似乎頗為吃驚,“不過我不殺他,主要倒不是為了借他的力量。”

“為什麼?難道你不是認為天主教徒都該死嗎?”

“先宣告,我處死的都是真正有罪的人。就算北斗發現某個人的靈魂腐敗墮落,如果沒有找到確切的罪證,我不會隨隨便便就說某個人是魔鬼,更不會隨便誣陷真正善良的人,哪怕他是天主教徒。再說,就算是真的死有餘辜,也不是每個人都會被殺。”菲澤塔充滿**的笑容突然在迪特里希主教的眼中放大,“你不是也還活著嗎?”

“可惜我想殺你想了很久了。”迪特里希主教突然攻擊菲澤塔。

神職人員和賞金獵人動手,結果可想而知。菲澤塔很容易就避過了笨拙地撲過來的迪特里希主教,趁他摔倒在地還來不及爬起來的時候一腳踩在他的肩頭,雙手往後扳斷他的肩關節。

隨著“咯啦”一聲,迪特里希主教忍不住大聲慘叫,菲澤塔卻無動於衷,扔垃圾一樣放下他的手,坐到他身上,用腳踩住他的手腕。

迪特里希主教終於明白了。當初他拽著“皇甫妃英”的頭髮把她從宗教裁判所的地牢一直拽到教皇面前的一路上,她一直都很聽話,任由他拽著她的頭髮走,並不是因為小姑娘的力氣不敵一個成年男人,而是怕他把她的假髮抓下來,害她的身份暴露,僅此而已。

“知道為什麼我不殺你嗎?”菲澤塔饒有興趣地打量迪特里希主教痛得抽搐的手指,“你的靈魂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七劍客’中最強的‘面具’。雖然對他的姓名年齡國籍等等我都一概不知,從你們極其類似的靈魂來看,他也姓迪特里希吧?”

“他叫菲利克斯•迪特里希,是我的哥哥。”

“啊……原來如此。原來他是羅馬教廷的間諜。難怪你這麼年輕就能當上樞機主教,原來都是靠你哥哥在背後幫你。”

“對,愛德華•達德利在‘人魚號’上的事也是他告訴我的。”

“這樣啊……”菲澤塔歪過頭想了想,“‘七劍客’有互不侵犯條約。不過既然是他先出賣我,我是不是也不用對他客氣了?”

“小主,我能吃了他的靈魂嗎?”越是強大的靈魂,對北斗而言,就是越珍稀的美味佳餚。自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北斗便垂涎“面具”的靈魂至今。

“‘六劍客’聽起來也不錯,不是嗎?”菲澤塔用腳跟碾了碾迪特里希主教的手腕,“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殺死當年‘十劍客’中的人了。”

不知是嘴硬,還是痛得沒法說話,迪特里希主教不吭聲。

“第一個死的是誰呢?讓我想想。好像是叫‘笑臉’來著,蘇格蘭間諜,奉他的瑪麗女王之命,到英國來刺殺伊麗莎白女王。作為女王陛下忠臣的子民,我當然不能放任自己的君王遭到外國刺客殺害,對吧?可‘面具’那傢伙居然真的以大欺小,和我一個小女孩決鬥,還在我的臉上留了疤。”菲澤塔摸了摸左眼角像極了美人痣的傷疤,“居然讓女孩子破相,太過分了哦?我叫他償命也不過分吧?他在我臉上留了道每個人都能看見的疤,可是至今我都沒有讓第二個人見過他的屍體。”

她這能叫破相嗎?迪特里希主教覺得如果她臉上沒有那點像美人痣的疤,或許就可以少幾個被她的美貌迷惑的人遭殃了。不過他的武器在菲澤塔手裡,以任人宰割的姿勢,他實在是不敢亂說亂動。

“讓我想想,那是什麼時候的事。”菲澤塔把玩著迪特里希主教的刀,“那時我已經會說話了,但是還沒有認識北斗,應該是十歲以後,十一歲還沒到。”

十一歲還沒到的時候,就能讓當年的“十劍客”之一死得屍骨無存!當年“面具”一直都是隨身帶著七把劍,可即使是當年“十劍客”中另外的九個,也不是個個都能*得他的七把劍全部出鞘。可據迪特里希主教所知,菲澤塔十五歲時和當時的海上第一劍客“面具”交手,“面具”想殺她,她就*得他把七把劍全部用上,而且把他的七把劍全部斬斷,卻沒讓他擦破一點皮,最後還給他來了句“我不想殺你,就算平手吧”。驕傲的“海上第一劍客”就此被打擊成了“海上第一酒鬼”。

“他的七把劍的劍靈都很好吃,”北斗至今還在回味,“他們的主人的靈魂肯定更好吃。”

“他只告訴我,愛德華•達德利在你的船上,可怎麼也不肯說你船上的兩個少年哪個才是愛德華•達德利,只是一再地警告我,叫我千萬不要接近你。”迪特里希主教已經發現“面具”禁止他接近菲澤塔的原因了,“可是你讓我驕傲的哥哥成了個只知道酗酒的廢物,我咽不下這口氣。”

“很聰明。兩年不見,他變得聰明多了嘛。”菲澤塔換了個讓她自己更舒服,但是也讓迪特里希主教更痛苦的坐姿。

迪特里希主教還是第一次如此怨恨為什麼世上的女人都是體重比《聖經》還重的女巫。

“不過讓你不能‘嚥氣’的是什麼呢?我傷害了你哥哥的自尊?還是我讓他變得消沉,因此讓你少了個重要的情報來源,不利於你飛黃騰達?”

迪特里希主教不回答。

“兄弟情深聽起來很高尚,對你而言,第一個理由可能比較冠冕堂皇。可是對你哥哥而言,或許還是第二個理由比較好。他為了心愛的弟弟,都一大把年紀了,沒有成家,沒有立業,只是默默地為教廷賣命,就是為了讓弟弟有一天能爬上教宗的位置。即使弟弟只把他當成可以利用的工具,他依然無怨無悔。多偉大的哥哥。比起‘海上第一劍客因為在光明正大的決鬥中輸給了一個小女孩,他的弟弟就用卑鄙的手法向一個年紀只有他一半都不到的孩子尋釁報復’,你不覺得還是讓自己扮演卑鄙的角色比較好嗎?哪怕只是為了報答你哥哥為你付出的一切。打敗‘面具’的是北斗,不是我。輸給一個五百多歲的老妖怪是很正常的事,沒什麼可丟臉的。作為一個後起之秀,我一直都很尊敬他。至少我不願意相信堂堂‘七劍客’之首的‘面具’是那麼沒氣度、輸不起的人。”菲澤塔轉頭看了看被她坐在屁股底下的迪特里希主教,“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嗎?‘七劍客’有互不侵犯條約,雖然僅僅是禁止我們之間發生決鬥的情況,我個人主張對彼此身邊的人也是互不侵犯,免得產生尋釁報復的情況。你是‘面具’的弟弟,所以我不會要你的命。不過……”

迪特里希主教對“不過”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他就知道。

“知道嗎?我的‘烏利葉號’的船長歌利亞是被我打服的。”菲澤塔又開始東拉西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來搶我的船,我殺了他所有的船員,但是留下了他的性命。我可是個愛才惜才的人。我的父母都是被海盜殺死的,我非常恨海盜,但是歌利亞是個難得的人才。所以我放過了他的性命,為他去請求女王陛下的赦免,給他武裝得最好的船,讓他自己挑選船員,而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幫我保護我的商船。可是他恩將仇報,居然用我給他的船來搶我的貨物……”

她殺了人家所有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對方不過是搶她點貨物,能叫恩將仇報嗎?迪特里希主教想。

“……於是我再一次殺光了他所有的船員,只留下他一個人的性命,只剁了他一根手指,讓他長點記性……”

迪特里希主教已經被菲澤塔踩得發麻的手指好像感覺到有一個冰冷的東西在他的手上蹭。

“……可是我也很忙,不可能天天監視他,也不想再讓他搶劫我的船,於是就把白大哥送到他的船上做船醫。既然是‘面具’的弟弟,我想你一定聽你哥哥提起過白夜——‘七劍客’之一的‘蛟’。歌利亞居然敗在我手中兩次以後還不死心,甚至還鼓動白大哥跟他一起背叛我。一確定他又要造反,白大哥就當著他的面殺了他所有的船員,還是隻剁掉他一根手指,把他帶到我面前。我麼……也還是老樣子,給他武裝得最好的船,任由他自己挑選船員,只是……現在歌利亞已經沒法戴婚戒了。有了兩次教訓,他終於學乖了,知道下次要背叛我之前,就要先數數自己還剩幾根手指……”

迪特里希主教發現了,他的手指蹭到的是被菲澤塔搶走的短刀。

“你做過多少對不起我的事呢?加害我的船員,差點連累我一起送命。”

手起刀落間,迪特里希主教一聲慘叫,地上多了根血淋淋的斷指。

“身為神職人員,不安心侍奉上帝,卻玩弄政權。”

又是一聲慘叫。

“作為出家人,不清心寡慾,居然吃我豆腐。”

隨著第三聲慘叫,迪特里希主教用力掙扎起來,可他被菲澤塔死死地壓在地上,根本動彈不得。

“這麼大年紀了,還不懂人情事故,差點連累你哥哥一起送命。”

隨著慘叫聲,血在地上蔓延開。

菲澤塔看了看迪特里希主教只剩拇指的左手:“反正你也不需要用這隻手寫字,生活上也有人伺候你,剩下的手指留著也沒用吧?”

第五聲慘叫終於引來了巡邏的衛士。

衛兵順著慘叫聲找到檔案室,就看見燈亮著,一個樞機主教被一個修女按在地上。原本他們還以為是教樞大人與修女偷情,正想悄悄走開,領頭的衛兵就聞到房間裡隱隱傳出血腥味,仔細一看,才發現樞機主教的左手手指全都被砍了下來,而坐在他身上的修女手裡還拿著滴血的刀。

“教樞大人!”衛兵衝進房間,想拉開行凶的修女。

修女聽見叫聲,回過頭。

衛兵全都愣在原地:“聖女!這……這是怎麼回事?”

菲澤塔看了看被她坐在屁股下面的迪特里希主教:“迪特里希教樞大人,請‘您’告訴他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聖女是在幫我清除身上的汙垢。”迪特里希主教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清除汙垢?”衛兵們面面相覷。

“‘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來丟掉。若是右手叫你跌倒,就砍下來丟掉。寧可失去百體中的一體,不叫全身下入地獄。’(4)”迪特里希主教勉強撐起身子,“我的左手冒犯了聖女。與其帶著它一起下地獄,我寧願把手砍掉。”

菲澤塔砍掉的不是罪孽,而是愚蠢,少了五根手指以後,迪特里希主教果然變得聰明多了。菲澤塔很滿意。

“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拿止血藥和乾淨的紗布來。難道你們想看教樞大人失血過多而死嗎?”菲澤塔還踩著迪特里希主教的手腕,防止他掙扎的同時也是在幫他止血。

衛兵們這才意識到迪特里希主教的傷口依然血流不止,手忙腳亂地去找醫生。

“終於學乖了呀。”菲澤塔大模大樣地把刀子上的血都擦在迪特里希主教的衣服上,一點也沒有起身的意思,“我喜歡聰明人。要是‘屁股五世’駕崩以後你想做教皇,不論需要多少資金來收買選票(5),只管向我開口,我決不會吝嗇給‘朋友’的幫助。”

她是想要一個聽話的傀儡做教皇吧?然後她一個新教徒就可以透過*縱傀儡教皇來*縱歐洲所有的天主教國家,到時候整個歐洲就都間接受到英格蘭統治、受到英國的新教徒女王統治。“面具”一直在歐洲各國遊歷,交往的都是王公貴族。透過他,迪特里希主教多少懂些政治上的人情世故,不難猜到菲澤塔的小算盤。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面具”會讓他躲得離菲澤塔越遠越好了。看在上帝的份上,領教過菲澤塔的厲害以後,迪特里希主教如今只想遠遠地離開梵蒂岡,找個偏僻的地方隱居,太太平平地過完這輩子就好。

註釋:(1)聖徒彼得在羅馬殉難的時候,向行刑人要求“請把我倒過來釘在十字架上,我的主(耶穌)曾為我豎在十字架上,我不配像他一樣受死”,於是倒吊著受刑。

(2)彌賽亞是個聖經詞語,與希臘語詞基督是一個意思,在希伯來語中最初的意思是受膏者,指的是上帝所選中的人。基督教主張耶穌就是彌賽亞,因為耶穌的出現,應驗了許多舊約聖經中的預言。

(3)拉丁語:可憐的格里菲斯。

(4)《新約•馬太福音》第五章第二十九至三十節。

(5)教皇去世後,由樞機主教們選舉新教皇,他們會在真正選舉前召集樞機司鐸和樞機助祭進行第一次會議,並討論候選人。教皇去世的二十天內,樞機主教將在西斯汀教堂召開會議,選出新教皇。新教皇將由樞機主教團互選產生,而且候選人不得超過八十歲。因為新的教皇是多輪投票制選舉產生的,所以難免會出現收買選票之類的醜聞,天主教歷史上最聲名狼藉的教皇亞歷山大六世就是其中的典型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