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九菩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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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九菩頭十六
張良見魏淑子沒反應,又劇烈搖晃她,粗著嗓子問:“丫頭!你說話呀!頭摔壞了嗎?”
魏淑子被搖得眼冒金星,忙忍著噁心說:“沒摔壞,要被你搖壞了,你……”
沒等魏淑子把話說完,張良就把她用力抱進懷裡,用能勒斷骨頭的手勁死死摟住。魏淑子只覺得肋骨要被擠錯位了,幾乎能聽到骨頭咔吧作響的聲音,忙用力推張良,扯著嗓子低叫:“快放手,你想殺人?”
張良扳著魏淑子的肩頭推遠了些,上上下下地打量,見腕上有血,忙撕了衣服給她包紮。
“腰囊裡有止血帶。”淑子盯著張良的臉,視線往下移,發現他的手臂和胸口也長出一層黑毛。
張良自己卻毫無知覺,確認魏淑子無礙後,長長吐了口氣,猛然暴喝出聲:“叫你他媽原地等!你逞什麼能?想死嗎!”
蝙蝠身上的黑氣差不多已經全鑽進了張良體內,蝠群扇動著翅膀朝遠處散去。張良的眼瞳射出強烈的紅光,臉上青筋暴突,顯得格外猙獰。
魏淑子心裡咚咚直跳,迎著那張不人不鬼的臉說:“不怪我,是你電話來得太遲。”
張良拉高魏淑子的手腕:“割腕什麼意思?打不過就自殺?別說你就這出息!”
張良咧嘴時,露出尖長的虎牙,那是虎牙?分明就是野獸的獠牙。
魏淑子努力保持呼吸平穩,掀開上衣,露出血淋淋的肚皮:“我沒想自殺,是想試著用血符保命,以前的道士用血字畫符來震懾妖魔,我這不是沒符紙嗎?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
張良拉開魏淑子的手,把她的衣服拽下來,咬牙切齒地說:“你是個姑娘家,動不動就掀衣服露肚皮像什麼話!”
魏淑子在心裡回嘴:我沒動不動就掀,掀了又怎樣?你又不當我是女的,我還要當你是男的嗎?
張良見魏淑子翻白眼,就知道她在心裡說小話,一響頭敲上去:“不爽就罵出來,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別給我說一套想一套!”
魏淑子不想在這節骨眼上跟他囉嗦,也實在是胃疼沒精力,一晃三搖地朝前走出兩步:“那怪跑了,走,再找找看。”
“不用找了,我知道他會去哪兒。”
張良走到魏淑子面前,轉個身蹲下,把兩手往後伸,“來,我揹你,有什麼話路上說。”
魏淑子收回軍刺,不客氣地往張良背上一趴,發現他後頸上也全是黑毛,伸手摸了把,不是幻覺,真的長出了粗硬的黑毛,扎手得很。
張良背起魏淑子,往上託了一託,回頭瞪眼:“別**!”
魏淑子看他對自身的變化渾如不知,心下奇怪,試探著說:“良哥,你快保持不住人形了,就這麼走出去,沒關係?”
張良滿臉壞笑著說:“傻丫頭,你又眼花了。”
這話說出來沒多久,他身上的黑毛就成片褪掉,又恢復成平常的樣貌,面板上清清爽爽,連根粗點的汗毛也沒有。
由於黑毛消褪得太快,林裡光線也暗,魏淑子沒看清褪毛的過程,心想就算問他,大概也問不出名堂來,只好說:“是,我又眼花了。”
張良揹著魏淑子往山下走,路上說了些事,之前追怪頭的路上,周坤給張良來了通電話,告訴他,無頭屍案凶手的真實身份已經查出來了。
魏淑子說:“不就是住在墓地裡面吸磷火的骨猿嗎?他已經招了
。”
張良嗤笑:“你還真信?那妖怪之所以讓七個怪頭分別行動,為的就是掩藏真實身份,不讓人看破來歷,你想想,有沒有聽說過長了八個頭的妖怪?”
魏淑子想了想,說:“有個八頭先生的鬼故事在南方民間流傳甚廣,據說每到盂蘭盆節前後,八頭先生就會出現在河邊,嚮往來行人發放稻米等穀物,收到穀物的人不出三日就會死亡。”
八頭先生的故事多種多樣,最普遍的一種說法是把八頭先生當作地府的陰差,又稱為冥河鬼使。一些偏遠的鄉下地方離陰司水關較遠,為了保證遊魂能透過水路順利下達地府,需要專門引路的差使指點。八頭先生髮放穀物給將死之人,等那些人離世後,靈魂被收進穀物裡,八頭先生再將穀物領走,以便於帶下陰間。
如果那骨猿的真實身份是八頭先生,也難怪敢損壞土地神的塑像,冥河鬼使是鬼門內的陰差,級別比地方官使還高一級。
張良不知道什麼八頭先生,倒是在水神廟裡見過冥河鬼使的土像:“白伏鎮上沒有配備冥河鬼使的寺廟,那妖怪一定是外來地方鬼。”
陰陽圈的人喜歡把廟寺道觀裡的陰差小仙等稱為“地方鬼”,因為大多陰差的出身都不好,不是凶獸就是魑魅魍魎,還有些是連魑魅魍魎都排不上號的雜牌小妖。為了能更好地驅使這些妖怪為陰司服務,廟宇裡往往會立各種妖獸塑像,陰司的地方官就讓陰差託身在塑像上,既便於在人間行走,也能受香火養元神,還有約束作用。
張良冷笑著說:“那些蝙蝠認準了那妖怪的氣味,除非它逃回託身的塑像裡,否則小傢伙們會一直追著它咬,直到咬死為止。”
魏淑子非要和他唱反調:“你怎麼就知道他逃不回去呢?黃半仙不是在曲月河上布了引靈陣?你們就不怕他順著水路開溜?”
張良哈哈大笑,拍拍魏淑子的腦袋:“老狐狸的話也能信?他說要布引靈陣,不就是特意說給那妖怪聽的嗎?丫頭,別告訴我你沒想到,下午那幾只煩死人的鳥烏鴉,就是那雜碎用來視察警力分佈的飛頭。”
魏淑子現在是知道了,但在旅館那會兒卻沒想那麼多,因為怪頭奸猾得很,不是藏起來不見蹤影,就是遠遠飛在高空,哪兒能看得清楚?她問張良:“你早就發現了?”
張良撇撇嘴不說話,像是不屑回答這個問題
。魏淑子說:“那你能忍住沒動手倒是稀奇。”
張良露出陰狠的笑容:“是啊,忍字頭上一把刀,我這不是正在忍嗎?忍著不追過去幹死他。”
魏淑子奇怪了:“幹嘛要忍?你追啊,我支援你追上去幹死他,你怎麼走這麼慢?”
張良不開心地瞟了魏淑子一眼,說:“你閉嘴,閉嘴好好歇著!真是打不死的蟑螂命。”
魏淑子沒精力跟他吵架,確實累得夠嗆,胃還抽疼著,也就趴在張良肩上不說話了。
!!!
八頭怪被蝠群一路追下山,他沒想到會在這小鎮上惹上個狠角頭,哪裡還敢停留,巴不得立時潛遁出鎮,回老窩躲上一百年,別看他愛吸人腦髓,本質上卻是個欺軟怕硬的孬種,要不然哪會耍那麼多小手段?不就是怕被人揭了老底嗎?
好在他的飛頭頂用,探聽到黃半仙在曲月河佈下引靈陣,說是為了遣送鬼魂下陰路,曲月河離後山很近,出林跑幾步就到了,正好渾水摸魚逃出去。
八頭怪逃到曲月河,見河邊果然布有法陣,心下大喜,想也不想,衝入陣中,撲咚跳下水。緊追在八頭怪身後的蝙蝠像有感應似的四散飛開。
八頭怪本打算順著水流往飄出去,誰知他一下河,接在羅漢鏢上的骨牌就懸空浮了起來。田洋踩著電動溜冰鞋,風馳電掣地滑過來,甩手幾支飛鏢釘在特意留空出來的陣位上,把陣形封了口。
每一把飛鏢上都衝射出一道扁平的光欄,形似豎立的鍘刀,下接地,上通天,在曲月河周圍形成一道封閉的“刀籠”,有如刀刃般鋒利的銳氣從水裡激射而出,貫穿八頭怪的身體。八頭怪疼得嗷嗷直叫,七個怪頭離開主身,撲扇著翅膀朝高處飛去,看樣子是想從上空闖陣。
當它們飛到和骨牌平齊的位置,忽然掉了下來,像撞到一面無形的牆,而且這牆似有殺傷力,怪頭在撞上的剎那間血沫橫飛,有兩隻怪頭的翅膀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生生扯了下來。
七個怪頭遍體鱗傷地掉進河裡,再也飛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