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一場春雨一場暖 一場秋雨一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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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一場春雨一場暖 一場秋雨一場寒
這兒從上到下、由鄰至裡,誰不知齙牙齒是個花花太歲的名號,就是昔日的高衙內,只怕也不及他。男客人們面對痞子們公然施暴,不但不讜讜相斥,反而用欣賞的眼光看著;女客人都嚇得四處躲避,只怕火旺及身。店主又氣又急,自己心裡的仙女怎能讓痞子們汙辱,但又沒本領搭救,只得在一旁乾瞪眼、猛捏拳。玩笑也要有限度,雲飛聚了五分內力於掌心,若他們越軌,定當嚴懲不貸。
只見五人明火執仗,張牙舞爪,將羅彩靈圍在囚籠內。齙牙齒眯著眼道:“我的小鴿子,我的小兔子,我的蝴蝶,我的小花。看你還往哪兒跑!”羅彩靈困苦無助,左手扶著桌子犄兒,右手攥緊了拳頭,幽怨地望著雲飛,可是,他卻比菩薩還坐得住。
眼看齙牙齒噁心的身軀正節節逼近,毫髮危間,倏然一聲暴喝響徹雲霄:“你們這幫滅良絕的東西,明兒定死在初一!”
話落人到,好傢伙!只見李祥大喝著縱下樓梯,擠著濃眉暴眼,順手綽起一張黃楷凳,沒命地往齙牙齒猛掄過來。齙牙齒先是吃了一驚,續穩定神來,伸臂相擋,凳子應手而碎,罵道:“哪裡來的小跳蚤!”李祥手中無物,卻死不罷休,勒起袖子,破口罵道:“灰孫子,吃你太爺爺一拳!”說罷,卯倒使出一拳。那個齙牙齒是個使外剛的,一伸巴掌,來個大拳包小拳,李祥的拳頭被他捏在手心裡。齙牙齒再一使力,李祥痛得豆汗如雨,身子也被壓得屈下,仍死不認命地大罵道:“狗孃養的糞糰子,你祖宗十八代!”
與此同時,羅彩靈已與四個**狼相搏,只緣她酒後無力,加之他們人多勢重,不上三招,手就被人扭在背後,身子更被強行壓伏在桌上。雲飛依舊是良鏡懸空,靜噪兩不相干。羅彩靈刷白的臉龐貼在茶褐色的桌面上,眼中落著冰冷的雨,已如涸轍之鮒,側望著雲飛,肯求道:“救我!”這話已說得嗡嗡乏力,“難道在他心裡,我連根草萑都不如麼!”
齙牙齒把李祥一腳踹開,走到羅彩靈身後,眾目睽睽下掀起她的裙子,舌頭繞著嘴脣舐了一圈,笑道:“今晚老子不整得你服服貼貼就自宮進黃門!”看著羅彩靈的裙子被掀起,雲飛突然怔住了,竟然不知身在何處。店裡的男客們都站起身來,很羨慕地咂嘴巴;有些女客們看得難受,拿著碟子、灑壺或凳子去砸齙牙齒。齙牙齒一一受過,身上滿是酒菜,一掌擊開一女客,大喝道:“誰再多管閒事,老子一個個拉著整!”其同夥莫不虎視眈眈。幾個官府的衙役經過義祥樓,見之笑了笑,道:“嬴兄又在鬼鬧,走,換一家吃酒。”見門口圍的人越來越多,店主嚇得關閉大門。
李祥恨不得將其剁成肉醬,吒道:“狗渣碎,你給我住手!你來世變豬,受人千刀萬剮呀!”狠盯著雲飛,眼中火起萬道金蛇,誶道:“雲飛!你的眼睛長在屁眼上了,還不出手!”
雲飛被李祥一語喝醒,拚力朝桌面一拍,茶碗筷桶被震得飛起三尺。齙牙齒倏然心中一空,驚懼望去,只見一掌夾著紫光如槊射來,神還未會過來,頓時感到透心涼,夢幻泡影在腦中飄蕩,眼中發出駭人眼目的死光,原來身體中央被打出一個大窟窿。羅彩靈轉過面,透過窟窿看到雲飛臉上的肌肉都向內擠。
齙牙齒的身體絕望地撲倒在羅彩靈身上,那柱光波勁力尤猛,將店牆打出一個大洞。羅彩靈憎惡地把背一挺,齙牙齒向後仰倒,平地掀起一柱驚濤駭浪,形成一塊血灘,餘下的四個流氓看得面孔猙獰,對羅彩靈鬆開了手,見雲飛天罡地煞般屹立,嚇得三尸神咋、七竅噴紅,呼爹告娘地蜂擁逭逃,開大門時麻了爪子,許久才哆哆嗦嗦地開啟,打著地洞溜了。店主與客人們都驚恐萬狀,癱坐在地上。李祥淚涕相交,惱恨自己沒用,趴在地上,精疲力竭地望著羅彩靈。
雲飛垂下了手,呆住了,這些日子裡,雪兒和羅彩靈這兩個沉重的包袱壓得他幾乎精神崩潰,直到此時,他都不明白自己為何遲遲不肯搭救,只覺得先前一幕似在夢中,而自己卻是夢外人。
只見羅彩靈徐徐走到雲飛面前,用蕭怨的眼神凝視著他。她的影子壓在身上好沉重,雲飛感到自己漸漸變得渺小。時間用鋼刀一痕一痕地刻過,四周為之短暫的岑寂。他是羅彩靈心目中的英雄,在堂堂萬夫下拚命相救的天挺英雄;而現在,英雄已被黵上了不可抹煞的黑黶。
她蘊藏許久的怨氣終於觸機發作起來,噦噦風生……
“啪!——”
響起一聲沉重的掌聲,雲飛被她毫不留情地摑了一耳光。雲飛沒有躲避,頭被打得一揚,臉上火辣辣的痛;羅彩靈咬著下脣,脣角溢位一道鮮血,倏然頭也不回地跑出店外。
雲飛的雙目為之緊擠,彷彿眼皮都能將眼珠壓破,頭重如鉛,身體搖搖欲墜。
黑夜裡風雲突變,冥暗如晦,下起了西虹暴雨,好像天空裡貯蓄了好多的淚水,被閃電劐開,嘩啦啦地全落了下來,地面則打起了迷濛的煙霧。閃電時,閉著眼睛都能看得清楚,只見一條長鋸曲折地從天上剁下,能使枯樹焚身、活樹剝皮,更能劈開那狼心狗肺的人!
雲飛的心被霹靂震醒,心念驟動,急忙去追羅彩靈。要知道,她在極憤之時,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恨自己無故開甚麼玩笑,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來贖罪,祈禱她千萬不要做傻事。
暴雨來得太凶,不少行人來不及躲閃便淋成落湯雞,有備之士披上了蓑衣、打起了油紙傘。膽大的小孩子靠著窗牖,張大嘴巴看著閃電,聽著雷鳴,他們感到新奇;膽小的孩子躲在**,縮在母親懷裡,他們感到恐懼。當天空劃過一道熾烈的金蛇時,人們默默等待雷轟的心情就好像等待死亡一般沉重,心也疾速地奔跳著,快要突出胸腔。當虺雷在天空爆炸的那一剎那,那一聲震耳心止的喧豗,彷彿自己已經死去。
瀑瀑瀑……啪啪啪……
天地之間,羅彩靈挾著滿腹情恨,茫無目的地發洩真情,愛愈深、恨愈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罪都壓在她肩上。莫說羅彩靈,誰又能禁受得起這種感情的突變呢?前方歧路蜿蜒,她的行蹤就似狂風中的敗葉,飄零孤愴。慌不擇路,胡亂跑到黃蘆葦叢中,梃般的蘆葦稈交織在眼前,撥亂在眼後。她被雨水澆著,蹈著泥坑,腳下打了個趔趄,失去了平衡,身邊又沒個扶手,跌倒在汙膩的泥地裡,身子泥珠稀稀。掙扎著起來時,一支右手已伸在面前,是雲飛!
羅彩靈惱恨地揮開了手,不要他的幫助。再掙扎起來時,腳下一滑,又仄斜下身子,腰間一緊,雲飛已將她橫腰抱住。羅彩靈眼中忍著哀怨的淚,強行把雲飛推開,抽出寶劍,疾言厲色道:“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雲飛頭痛得厲害,道:“靈兒,你別這樣,你知不知道,我見了多害怕!”羅彩靈叱道:“怕什麼?人逼到絕處,大不了一死!”雲飛真不知怎樣做才能挽回她的心,央求道:“靈兒,別這樣!我知道錯了,我求求你,你聽我解釋啊!”此時此刻恨不得跪在她的面前懺訴。羅彩靈大叫道:“你不要說了,我恨你!”
雲飛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她靠攏,羅彩靈恨恨地揮動劍鋒,喝斥道:“你別過來!你走開,你走開呀!”
“不!我不走!哪怕你殺了我,我也不走!”雲飛依舊向前邁進,暴雨好似化作了冰雹,打在人身上好痛。羅彩靈緊握寶劍的手在激烈地顫動,嘶聲力歇地吼道:“你再向前一步,我就不客氣了!”
雲飛挺著胸膛邁進,如果能用補償,他死而無怨!
電母掣金蛇,隨之一聲雷鳴轟炸,彷彿蒼天欲裂,前怨舊恨,羅彩靈狠心刺了雲飛一劍。
寒鋒刺在他的肉裡,亦刺進她的心裡。
倆人都預料不到,一個以為他會躲,一個以為她不會刺。寶劍摔在泥濘地,沒有一點聲響。
一瞬間,都僵住了——
男人一寸血一寸金,雲飛左胸前血流如注,夾著雨水將衣服染得櫻紅。雨向已往北潲,一粒一粒打在羅彩靈的臉上,模糊著她的淚水,到此時節,就算雲飛有再大的錯也寬宥他了,憐惜道:“你為什麼不躲?”雙腿疲軟,就往下蹶。雲飛及時扶住她的腋窩,道:“我只求你原諒我,我是無心的,我真的只是無心……”羅彩靈麻木地閉上雙眼,額頭埋在他的胸口上,拼命用小手在他胸前敲打,道:“我討厭你,討厭你!那麼多人欺負我,你都不管,你算什麼男人!”
羅彩靈的身體好像佈滿了刺手的蕁麻,縱然如此,雲飛還是忍痛緊緊抱住她,道:“你不是對我很熱情,象個男孩子麼,為什麼還會害臊?”羅彩靈哭得涕泗模糊,額頭在雲飛胸前擦滑著,十個指甲幾乎能將他的肩胛摳破,道:“我只想摟著你,其他的男人我都討厭……”雲飛緊咬牙關,直到此刻,嘴裡還是庋藏著那句話。
雲飛放開雙手抱住她,甚至顧不得揞傷口,他的心真的需要血與淚的洗滌。羅彩靈稍抬起頭,發現雲飛左胸的血就像泉水一樣湧出,嚇得用手堵住他的傷口,可惜堵不住,忙將嘴靠近去吹,可惜還是堵不住。她發覺心被刲開,熱血在心裡跟著他流,痛哭失聲道:“為什麼……為什麼?”說起話來,嘴脣上還帶著鮮血。
看著被雨打得凋零、被自己折磨得瘦癯的羅彩靈,雲飛的心在巨烈顫動,搓開她粘在一團的發縷,柔聲道:“你真的和所有的女人都不同,和雪兒也不同……”羅彩靈聽見“雪兒”二字就直打寒噤,仰視著雲飛,叫道:“我不許你喊她喊得那麼親熱!”雲飛悶抽了一口氣,牽強而苦澀地說道:“唔……我不提她了。”
雲飛自我調息,讓傷口止住流血,可是眼淚卻無法強行弭止,忖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我哭了,好丟臉。”羅彩靈哭得說不出話來,取出隨身攜帶的銀片,小心貼在雲飛的傷口上,可防止化膿;然後撕下裙角,一邊哭一邊悉心替雲飛包紮;最後,用牙齒把死結咬緊。雲飛牙關緊磕,身體繃得好僵,幾次都想說出羅彩靈無數個夢中期盼的那句話;可是,理性督促著他,一腳不可踏兩條船;有愛情的地方,就有犧牲。
倆人在一座神廟內避雨,滿地是爛葉枯枝、獸糞鳥糞,金字也昏了。風兒依然悽緊,倆人浞了冷雨,驚不得風,羅彩靈更是凍得連打冷戰。眼頭沒有火種,雲飛便鑽木取火,就近取材,將廟內的棕櫚供桌拆了作乾柴,架起一堆篝火在神廚前。只見神廚內供養一位女神,珠冠瓔裙,繡袍彩帔,神廚上黃羅繡幔,兩下銀鉤掛開,檠上燭火微微顫動,照徹上下。
羅彩靈的心已瀕臨絕望,看來一切都是幻想,她猶豫了好久,跪在女神面前,泣涕漣漣道:“我這一輩子絕不嫁人!”雲飛一直守在她身旁,詫異道:“為什麼不願嫁人?”
“都不是……”她欲言又止,倔強地說道:“什麼都不是!我就是討厭你們男的!”她哭得更重了,不自禁地急促抽搭。“我要發誓!不,發誓都是空口無憑,我要刻下來!”她站起身來,握著寶劍,準備鏨在石壁上。篝火“嗶嗶剝剝”的燃著,雲飛張開臂膀擋在她面前,道:“我不讓你刻!”
“為什麼?”羅彩靈心中還僅存著一絲希望。雲飛道:“女孩子不嫁人,會被旁人看不起,說風涼話的!”一聽這話,羅彩靈的心真似槁木死灰,道:“我過自己的生活,為什麼要顧忌別人?他們愛說什麼長短,隨他們去說好了!”雲飛道:“那些流言蜚語很難入耳的。”
羅彩靈重哼一聲,道:“他們不過說些‘貌醜,裝清純,沒人要’罷了!”仗劍就刻。雲飛阻攔不了,嘆道:“這又何苦!”
“我不要你管!”
只見灰沙下落,壁上已鑿上“羅彩靈今生無婚”七個深凹大字。
雲飛猛打了一顫,只覺油煎肺腑、火燎肝腸,喉嚨一甜,慌忙撇過頭去,噦出一口鮮血,慌忙用手接著嚥下,生怕被羅彩靈發現。羅彩靈扔了劍,心態反而更加沉重。窗外又劃過一道霹靂,天際被切成兩半,萬里江山都震撼!
雲飛垂首屈坐在草堆裡,羅彩靈和衣倚壁睡了;別看無息無聲,倆人都是那麼拘謹;別看他們相距不過數尺,卻如隔著長江天塹。天際裡閃電灼灼,不知多久才會停息,窗紙破了好多,被滾滾狂風掀起皮來,一上一下地抖動著,發出“嘩啦啦”的響聲。羅彩靈的精神衰頹到極點,甚至連撐起身子的力氣都沒有,突然歪倒在壁下。雲飛時刻關照著她,忙站起來,走過去仔細端祥,忍不住伸手撫摸她的面頰,昔日嬌嫩的臉龐竟然變得又冷又硬,驚得他縮回了手,急步回到原位,伏在草堆裡嗚咽。
一個黑影晃動,李祥淋著雨摸索到這裡,見到雲飛就一肚子火,把他狠狠地一踢,慊嚷道:“你這個爛心肺的!靈兒被人欺負,你怎麼袖手旁觀,虧你忍得下來!”雲飛心甘情願地讓李祥發洩,也許這樣,心裡還好受點。
“李祥,算了,謝謝你。”羅彩靈睜開了無色的眼睛,嗓子已沙啞了,撐起來靠著石壁,與雲飛已情斷義殄,多說又有什麼用呢?李祥對羅彩靈唯言是聽,只是心裡實在憋不過,說了幾句憤氣話,苦無忘憂草可食,一軲轆躺在草堆裡,適才已被歹人折騰得神倦力疲,此時只能以睡覺來解愁。
李祥把身子剛睡穩,見羅彩靈靠在涼硬的石壁上,於心不忍,又爬起來,找了一個苫糰子放在草堆裡,道:“靈兒,你睡這兒。”羅彩靈見他一片好心,便不推辭,爬到草堆裡枕著苫糰子睡了。李祥與羅彩靈換著位置,倚壁而憩,那塊石壁被她靠過片刻就帶著深鬱的悲傷,他能感覺得到。
廟外雷雨聲大,卻掩飾不了殺機,雲飛聞得蟋蟋人語,知道有敵人偷襲,身形飄然來到廟外。四周草木莽蒼,荒蕪破敗,丈許遠處站著數十個黑影,其勢洶洶,起首的兩人,一個是中年的彪形大漢,一個是今早偷襲自己的東瀛幕府女忍者‘鈴木靜香’。雲飛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因果,這些人都是鈴木靜香糾集來的,對自己的手下留情,不知該悔不該悔。
那彪形大漢生得滿嘴蝦鬚,一副紫赯臉,闊口高聲道:“閣下就是武林大會中勐壓群雄的螭遢狂俠吧!”雲飛咳嗽了幾次,調了調沙啞的喉嚨,揖拳答道:“好漢不提當年勇,正是區區。”彪形大漢一拱手道:“在下紅教麾下金槍使者張華南是也,今日特來取羅彩靈回教,少俠好自為之。”鈴木靜香惡視著雲飛,道:“我說過會捲土重來,你識相的就隨便找個地方安家落戶,否則噬臍莫及!”旗下的扈從都蔑笑起來。
雲飛道:“貴教張文、張漢波與我有恩,你是他們的兄弟,自禮我也應喊你一聲‘叔叔’,我不想和你打;因受羅毅之託照顧羅彩靈取青龍寶珠,她的生死就是我的生死,也不會把她交給你們。”張華南道:“照你這麼說,擺明就是逼我出手了!”話來語往之間,雲飛已被他們裡三層外三層地圍在核心,卻凜然無懼,道:“你們現在退去,萬事都了,假若怙惡不悛,怨不得我今日心情差,手重不容情!”
張華南恚怒道:“死到臨頭還嘴硬,人人都說螭遢狂俠舉世無敵,老子偏不信這邪!”手中金槍抖擻,一招“長蛇吐信”剡風戳來,力如南山猛虎、北海蒼龍。雲飛橫攖其鋒,信手一撥,手刀竟將金槍砍作兩截。張華南的心房猶如鐵如意擊珊瑚樹,應手而碎,直至親眼目睹,還是不敢相信世間竟有如此神人!手中的半截棍子啷噹落地。
雲飛趁機還以顏色,他的內力已至化境,可將內力轉作氣流,一招“日月彗虹”夾著一圈圈日暈月暈般的小光環紛湧而至,張華南心神盪漾,堅韌的身軀已被內罡珠網死死纏住,空氣似被抽走一般,為之窒息。這種奇妙的功力令眾人消魂喪膽,張華南動纏不得,已知山窮水盡,雲飛若稍加一層內力,自己的身軀定當嘣成碎片。雲飛一時感情作祟,念及他是張文和張漢波的親生兄弟,便收了內勁,道:“我不殺你們,走吧。”
張華南見眾人面露懼色,大吼道:“就算蒸不熟一籠包子,也要蒸出一籠香氣來!讓江湖上的朋友洗眼相看,我金槍使者卻不是浪得虛名!我紅教教徒也不會在人家鼻息下苟且偷生!”眾人雖情知不是路,也咬牙齊喊道:“張使者說得對,人死就要死得其所!”一窩人狼奔豕突地殺來。
雲飛唏嘆道:“何必非要花錢買毒藥吃。”慈念之心早已仁至義盡,雙掌怒濤飛轉,拍拊旋風,雷霆萬鈞之力卷著葉石草灰扶搖直上,自己當立圈中,暴喝一聲,伏羲掌第二式“霰雨蕭蕭”烈推叱吒,夾萬物於刀風龐然呼嘯。
天關撼,地軸搖,颶飆絞成一具飛天虯龍,倒海翻江而來。他們大呼小叫,躲之不及,都如風中草蓬一般在半空中轉圈,個個摔得倒栽蔥。
風沙熄滅後,只見金槍使者鳩形鵠面,十指摳著泥土,雙眼鼓如銅鈴,嘶啞地叫道:“我,我死也不瞑目……”
眼下又犯了陰司的數十條人命冤案,雲飛浩嘆一聲,一掌將地面打出一個大坑壢,把他們依次殣埋。大雨如注,荒冢榛榛,鈴木靜香面色縹白,帶著星星點點的泥珠與血珠。雲飛默唸道:“我殺了一個女人。”
雨,還在哩哩啦啦地下著。
雲飛回到廟內,篝火已快熄滅了,忙加了一些材源,空氣漸漸溫暖起來,便坐在篝火旁薰衣服,腦子裡也許一片空白,也許全都裝著羅彩靈。羅彩靈睡得濃熟,就像田螺緊緊地縮在殼內,嘴裡發出懾人心神的夢囈聲:“最討厭雲飛了……”
一語落空,雲飛的心突然被她緊緊扼住,忍不住起身走到她身旁,將臉靠近了瞧她,嘆道:“睡著了也不忘罵人。”
一根根的亂草依舊在廟裡飛來飛去,羅彩靈抱著苫糰子睡著,雲飛用小得幾乎自己都聽不見的嗓音對她說:“你的寂寞,我都明白……但,你也知道,我不能……唉,原諒我……你一定能找到好歸宿的!”
涼風透窗拂過,篝火離羅彩靈三尺開外,溫暖顯然遠而不達,她的肩頭在細微地顫動。雲飛身上的衣服還半溼著,不能搭在羅彩靈身上,便坐在她身前,對著他索性脫了上衣,赤身運功使自己散發熱氣。只見雲飛的身軀冒出一層薄薄的火焰,轉眼間,廟內便似溫暖的三春。看著羅彩靈的身子舒展開來,面色轉紅,雲飛小聲道:“別難過,在困難的時候,我都會在你身邊。”
羅彩靈睜開了雙眼,又合上了雙眼,翻過身子,暗自流淚。
日已升皇,霧輕雲薄,風散雨霽。昨晚上,雲飛的真氣消耗太多,子夜四時便支援不住昏倒了,睜開眼時,羅彩靈已不見了蹤影,衣服已有人幫自己穿在身上,挺整齊的,除了羅彩靈還有誰呢?雲飛看得枯黑的木柴,覺得好對不起她,拈著衣服,又覺得她好體貼,而且,衣服上的破漏處都補好了。雲飛摸著補丁,想她一定寬貰自己了,輕笑一下。
李祥昨夜勞頓,還未睡醒。一隻小鷚鳥正站在窗臺上,用喙梳理著打溼的羽毛,好生可愛,雲飛含笑地靠近它,它砉的一聲就飛掉了。雲飛嘆道:“我又不會傷害你,你為什麼要躲著我?”
山岵中草木蕃盛,百鳥鹹生,柳陰下有一條小河,波濤潺湲,就像人的心事,想著急又急不起來,想生氣又氣不起來,緩緩自流,始終不遂人意。想遏止住自己,又偏偏遇到這個對頭兒,恁般難處!萬物皆有靈,控制河水自由的是誰呢?
一位紅衣少女坐在河畔的一塊青石上,將採來的鮮花編做花環,只因心裡念著別的事兒,一不小心被莖針刺傷,正吮著指頭。
那位紅衣少女憶起數日前的往事,教耿鍇編花環時曾說:“這花環呀,是編給自己最心愛的人戴的。因為,我要用花環把他牢牢套住,不許他跑掉。”
一位青衣少年來到紅衣少女身後,躡著白薠,發出紗紗的聲響,這兩人不用說,誰都猜得出,紮紮實實的一對歡喜冤家。
人總會因一時衝動而處事不周,雖然昨夜羅彩靈刻字盟誓,但“希望”此時又不知不覺從心底冉冉升了起來,一點兒也不由她控制,期望著有一天,能聽到他親口表達心聲。但她卻不知人間私語,天聞若雷,發下的誓言使得她今生註定與雲飛相愛相隨難相飛了。
只見羅彩靈抽出刺傷的指頭細看,血已吮盡。雲飛在背後看了偷笑,道:“在編花環呀?”羅彩靈看了雲飛一眼,卻不回答。雲飛笑道:“平時真看不出來,你也會做細緻活啊!”羅彩靈聞言,尖聲叫道:“是!我粗魯、我手笨、我不是女人,夠了吧!”
見羅彩靈變了臉,雲飛急得欲哭出來,一個勁地打耳刮子,道:“這張臭嘴,太不爭氣了!”打了十數下,臉面已有些臃腫,羅彩靈卻無動於衷,好像一尊泥雕。雲飛看得心窩涼,按住她的粉肩,道:“靈兒,你別不說話呀!我這人玍呆無一用,根本就不值得你生氣啊!”羅彩靈用暗淡的心聽在耳裡,不理他。
雲飛苦口婆心,好說歹說,能貶自己的都貶盡了,羅彩靈仍然似鐵人一般,迷望著河水。雲飛嘆道:“你這種人莫予毒的性格,將來誰能容納你?”羅彩靈發起性來,道:“那又關你什麼事!我就是去死,也不要你可憐!”說著伏膝吞嚥,一聲重過一聲。雲飛如同塵裡振衣、混中濯足,好像每一句話都會刺痛她,想到言多必失,還是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吧,無耐地離去了。
羅彩靈對著小河,齎恨將花環上的花朵一瓣一瓣地扯下,扔進河裡,抽泣道:“我就是把它撕爛,也不給你!也不給你……”
雲飛靠在一棵粗大的樹幹後,陰影籠在他的臉上,喃喃道:“我想讓你開心,卻總是在傷你的心。”
過了好久,花環已被羅彩靈扯成碎片,臉上的淚水也被風吹乾。雲飛來到她跟前,陪著坐下,一語不發。羅彩靈視作不知,一拂額鬢;雲飛見了,也一拂額鬢。羅彩靈哭久了,臉上皸不過,取出一塊縉絹抹了抹臉;雲飛見了,便用袖抹了抹臉。羅彩靈終於瞧了雲飛一眼,含有謫責之意,起身就走;雲飛倒別有用心,跟在她身後。羅彩靈走得快,雲飛也走得快;羅彩靈走得慢,雲飛也走得慢。總之,羅彩靈怎麼樣,雲飛就學著怎麼樣。
這拋磚引玉的法子倒也奇妙,羅彩靈受他逗弄不過,憋不住笑了一聲,道:“我好像帶了一面鏡子。”美人開顏,雲飛心中慢慢釋懷,指著她笑道:“笑了不是,你終於肯原諒我了?”羅彩靈呶呶道:“有你這種死臉,打罵都不管用,我也只能既往不咎了。”雲飛嘻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幹嘛小題大作呢,以後別那麼小心眼了。”羅彩靈咋舌道:“我小心眼?我才懶得和你鬼鬧呢!”
近處鳥語花香,奼紫嫣紅,雲飛四顧笑道:“既然這樣,我何必為了一朵花而放棄一片森林呢!”遠處天朗氣清,山川相繆,羅彩靈仰首笑道:“照你這麼說,我何必為了一朵雲彩而放棄一片藍天呢!”兩人相視笑得合不攏嘴。
雷雨過後,空氣特別新鮮,羅彩靈作了幾次深呼吸,挨近雲飛問道:“噯,我哭的樣子是不是很醜?”雲飛笑道:“你應該對著鏡子看,好漂亮呢!我可愛看了!”羅彩靈道:“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告訴你,你以後要是再敢惹我傷心,我就……”她邊說邊搖動著香肩,雲飛問道:“你就怎麼樣?”羅彩靈吐出小半片舌頭,嬌聲道:“我就像個嬰兒一樣圍著你哭,吵死你,煩死你!”雲飛被她咄咄逼得委下身去,雙手舉在頭頂,道:“我的天呀,我縱然吃了豹子膽也不敢了!”羅彩靈還不饒他,就勢把他的耳朵一擰。雲飛“哎唷”叫了一聲,道:“你為啥揪我!”羅彩靈笑道:“不揪你不聽話。”“鬼扯!”雲飛笑著把羅彩靈的柳腰一搔,羅彩靈的身軀隨之一彈。
羅彩靈嗔道:“你真壞!”胡亂地把雲飛一扯,雲飛的衣領便被她扯開,露出肩上的包紮,正是羅彩靈那一劍所賜。羅彩靈咬著櫻脣,道:“真希望能留下一個小疤。”雲飛叫道:“你也太毒了吧?”羅彩靈道:“這是我刺的記號呀,留個小疤,讓你一輩子都記得!”雲飛一愣,呼吸都鯁住了。
破廟內,李祥爬起身,因不見了雲飛與羅彩靈,心裡好苦澀,兩眼迷濛蒙地望著神廚中的女神,好像自己一直都是多餘的。
羅彩靈抻了抻臂膀,含笑望著雲飛,道:“我有一種好奇怪的感覺呀,覺得現在好像在做夢又不像在做夢,你告訴我。”雲飛輕笑一聲,問道:“你願意這個夢醒來麼?”“嘸~”羅彩靈思索了一下下,笑道:“不要醒來!”雲飛望著銀藍的天際,道:“是夢就一定會醒,既然你不願醒來,那現在就不是夢境。”“哦~”羅彩靈從側面看雲飛,更覺得他有一種古樸而幽遠的氣質,這種氣質也只顯露在他的身上。
羅彩靈道:“我自小就害怕雷雨夜,雖然我沒做什麼壞事,但打雷閃電真的很嚇人!”雲飛滿臉愧意,道:“對不起,昨夜犯錯的是我。”羅彩靈拉起雲飛的手,笑道:“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事情過去就過去了,還提它作什麼。”雲飛笑道:“還以為你會揪住我的小辮子不放呢。”羅彩靈瞅著他,道:“我沒這麼小氣吧!”“是啊!”雲飛搔著後腦勺,道:“我真是有眼如盲,不識靈兒高風亮節。”
秋葉被風吹得四處飄灑,美若蜀錦吳綾,羅彩靈宛若一朵紅色的木芙蓉對舞金風,盤弄著柳發,道:“噯,你要對我說實話,我是不是很醜?”雲飛盯著她瞧,答道:“如果說你醜,那世上便沒有漂亮女人了。”羅彩靈動情一笑。
雲飛道:“你這個鬼丫頭專鬧古怪,有時候真讓人又愛又恨……”話說出口時,發覺無意中吐了肺腑,慌忙打住,正要往別處扯;羅彩靈可會抓住時機呢,眯著眼睛,牽住雲飛的衣襟,問他:“讓人又‘什麼’又恨呀?我剛才沒聽仔細,你再說一遍給我聽。”雲飛慌忙道:“我,我忘記了!”羅彩靈眉目一橫道:“你說謊!”又軟下面孔,道:“我好喜歡聽呦,再說一遍嘛~”雲飛撇下羅彩靈的小手,道:“既然你沒聽仔細,你那‘喜歡聽’三字從何說起?嘿嘿,好話不說兩遍……”話一出口時,又發覺無意中又吐了肺腑,慌忙調轉舌頭:“不!那個~~壞話不說兩遍!”
羅彩靈此時已笑得弓腰捂腹,一隻右指指著他,把他指得站也不是,逃也不是,辯也不是,哭也不是,只是紅著臉,一個勁地乾著急。雲飛見她還在笑,便急道:“我對你又怕又恨,夠了罷!”羅彩靈走過來,揪著他的耳朵道:“你這個賴皮鬼,死都不肯說真話!算了算了,看你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放過你啦!”羅彩靈的手一鬆,雲飛便揉耳朵。一霎間,羅彩靈喜得心花俱開,因為,她已真正看清了雲飛的心。
雲飛與羅彩靈遊玩至山嵴,惠風和暢,白鷳啁啾,身上跳躍著瑣碎的陽光,天上飄浮著幾朵饅頭雲,山巒就像一顆顆駝峰,不知裡面裝著什麼祕密。前面有堆黃土崗兒,羅彩靈雀躍上去,然後“呀呼”叫了一聲,從崗上跳下,披肩的頭髮如浪潮波動,呵呵笑道:“真好玩!”雲飛暗笑道:“這也好玩,真幼稚!”
羅彩靈放開懷抱,笑道:“我今天才發現,原來秋天這麼美!”雲飛笑答道:“春天是開花的季節,秋天是結果的季節;所以,貪玩的人喜歡春天,貪吃的人喜歡秋天。”羅彩靈在雲飛的曲肱上擰了一下,嗔道:“誰說我貪吃了,你這個飯桶!”她本站著高阜處,還嫌視野不夠,便扶著雲飛,提起腳根,用腳尖點地,望了望遠處,視野好像還不夠高,又踩到丘垤上,將村厙頃野飽收眼底,見麥秸像一堆堆小山,道:“我真的喜歡秋天,不是因為我貪吃,是因為我種下的心血得到了收穫!”
雲飛聽出話中深意,心窩一酸,雙眼不自禁地合上。羅彩靈見雲飛閉眼,也跟著閉上雙眸,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雲飛施主,你終於壽終正寢了!我佛慈悲,善哉善哉!”雲飛雙目燦睜,鼓著嘴囊,一股悶笑從胸腔噴出,一打她的手道:“小頑皮,休息都不饒人!”羅彩靈縮著身子笑,看著身傍一株常青松,摳著松脂道:“我跟你說呀,我七歲那年用松脂裹了一隻斑蝥,現在還藏得好好的呢!”雲飛問道:“有什麼用呀?”羅彩靈道:“等它變琥珀唄!”“你真可愛!”雲飛已笑得眼睛沒了縫。羅彩靈咬著脣笑,就像一束芙蓉花兒,早上還是蒼白的顏色,中午一過就變得豔紅了。
倏然間,雲飛眼色嚴肅,聚精會神地盯著羅彩靈,道:“閉上眼睛!”“難道他要吻我?”羅彩靈的心怦怦直跳,臉上泛起了日暈,忙閉上眼睛。只覺右頰拂過一陣清風,羅彩靈忙睜開眼睛,見雲飛手上扼著一條蝰蛇,扔在地上,蛇頭已裂,蛇尾還在瘋狂地卷打地面。羅彩靈覺得自己好傻,眶中已盈著涓滴,懊喪地抹了抹眼睛。
一對黃麂從視線內躍過,親親俄俄,羨煞林中之人;一隻信天翁眨了眨翅膀,飛向幽林蜜地。羅彩靈讚道:“好美麗呀!”雲飛頷首道:“山外之山,水外之水,這地方的確怡人。”羅彩靈盯著雲飛,問道:“這處青山綠水,適合作什麼?”心想雲飛定然回答:“適合作一對閒雲野鶴。”誰知雲飛捂著下巴,笑答道:“可作墳地。”
這傢伙好不識趣,羅彩靈把臉一陰,道:“我在跟我說話,誰要你回答?”雲飛翹起嘴道:“我也在跟我說話,誰要你回答?”
“哼!”“哼!”
倆人一大早都空著肚子呢,天空裡的白雲就像那豆腐腦兒,可惜看得見吃不著。倆人一前一後地徜徉,前面有幾株黑棗樹,羅彩靈飢渴難當,歡快地跑過去,捻下幾顆黑棗兒填腹。雲飛也行到黑棗樹前,正欲摘幾個充飢,羅彩靈倏然回眸盯著雲飛,意思是說,你在學我呢。雲飛哪裡會不明白,便縮回了手,來個手不碰為淨,寧可餓肚子,也不能讓這丫頭看扁了。羅彩靈咀嚼著黑棗兒,笑道:“真甜呀!”雲飛垂著頭,吞了幾口涎。
迎頭來了一位戴著斗笠、扛著鋤頭的老漢,一邊行路,一邊用粗獷的喉嚨喊著麥黍之唱,精神蠻矍鑠的。羅彩靈走在前頭,和老漢打招呼:“老爺爺,剛鋤完地麼?”老漢長滿厚趼的手在鋤把上摩弄,答道:“是啊!秋垡可重要哩!”羅彩靈笑了起來,那種笑容和陽光一樣明朗,道:“老爺爺辛苦了!”老漢把鋤頭聳了聳,笑道:“還好了,腰桿子還挺得過去。”
待老漢去後,雲飛上前一步問道:“你又不認識他,幹嘛找人家說話?”羅彩靈一揚手道:“打聲招呼不就認識了麼。”雲飛笑道:“你可真夠坦率的,好可愛呀!”羅彩靈一羞,道:“真的麼?”雲飛嗯了一聲,羅彩靈笑把雲飛肩頭一拍,道:“那,你陪本小姐辛苦羅!”雲飛咳嗽了兩聲,道:“還好了,腰桿子還挺得過去。”說得倆人都笑欠了。
羅彩靈把手心裡攢著的七個黑棗兒塞在雲飛手心裡,道:“吃吧。”雲飛雙手接過,笑道:“你給我的,我就不客氣了。”羅彩靈道:“一定要繳光喔!”雲飛擦著黑棗兒,道:“包在我身上。”
他們站在草甸子上,只見花草鬥芳,蝴蝶翩躚,共綻美麗。羅彩靈撲趕著蝴蝶兒,望雲飛道:“我討厭蝴蝶。”雲飛問道:“為什麼呢?”羅彩靈道:“它們用美麗的外表遮隱著醜陋的身軀。”雲飛點點頭道:“說得對,蝶蠋子還對莊稼有害呢。”話雖如此,羅彩靈看著一對對怡然自得的蝴蝶,又不禁深深地羨慕它們。
前方草叢中散來陣陣薰香,長葉卵葉雜糅而生,羅彩靈深吸了一口氣,道:“想不到蘭花和蘭草都生在一塊了!”雲飛蹲下身去,道:“這建蘭的異香,還真教人嗅過流連呢!”羅彩靈道:“這蘭草身上鋸齒排排,倒教人接近不得呢!”兩人相顧而笑,多少風情月意,盡在其中。
羅彩靈摘了一束蘭花插在發上,問道:“你喜歡什麼花呀?”雲飛捂著嘴脣,思度了一會子,道:“應該是桃花吧,我也不知什麼原因,總是對桃花有種若即若離的感覺。”羅彩靈吃吃笑道:“那我就給你摘一把來,讓你長久地帶在身上,就不會若即若離了。”雲飛笑道:“你真好!”“一副花貓巧嘴!”羅彩靈給了雲飛一拳頭,高興地嗔著。
清風徐來,她的衣裙隨之婀娜,佼麗多姿,那些作嬌作態的蝴蝶見了,都羞澀地飛到別處去了。
羅彩靈轉首他視,嚇嚇噓噓道:“好像有誰在偷看我們。”雲飛四顧道:“哪裡有人?你神精過敏吧!”
女兒心難測,幾多衷曲不敢面陳心跡,她隨意蹣跚幾步,發出沙沙的響聲,不經意地一瞅腳底,幾枝**已被**得殃爛不堪,回首一望雲飛,道:“當你行走在芳草地上,踐踏著花草時,你的心會痛麼?”雲飛知道她的話語中夾雜著別的心意,微眈片刻,從腳根處擷了一枝爛**,道:“人只會摘盛開嬌妍的花兒,當你摘起一束凋零殘敗的花兒時,你的心裡在唸著什麼?”
愛是心靈之間的傳遞,他用問題回答了她的問題,天衣無縫。羅彩靈心潮沸湧,此刻好像順著陡山坡往下跑,終點就是雲飛,她沒辦法停止腳步,緊咬著皓齒,真想對雲飛申表愛意。突然感到身邊充溢著一種異乎尋常的氣氛,這顆心嘣嘣跳得好快,又想看他又怕看他,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
雲飛見羅彩靈臉色變幻彩霞,笑道:“你怎麼了,一個人站著發呆?”
“我……”羅彩靈的心踅來踅去,還是沒有勇氣,靦腆地摳著指甲。雲飛問道:“什麼?”
母親曾在夢中教諭:“你與他一起共餐,如果他喜歡你,會讓你先吃。”雲飛的確照做了,證明她是喜歡我的。“有了喜歡的人,就一定要坦白你對他的愛慕之情。如果你說了,也許得不到他;如果你不說,就永遠得不到他;哪怕只有極菲弱的機會,千萬不要輕言放棄!怕生齲齒而不吃糖是沒有必要的,不要在他面前畏葸不前,就算痛,也只會痛一次。想擁有就必須要付出,老是捂在心裡,只會讓自己更憔悴啊!”母親好像不停地在羅彩靈耳畔催促,塵網中的她,心裡好梗塞,如果不把心裡話告訴所愛的人,心結就永遠打不開。
雲飛見她好像有極重的心事,不禁咕噥道:“有什麼話就攤開來說嘛,委委縮縮的不像你呀!”羅彩靈的心房似要炸開,一霎間突破了那道看不見的障礙,就勢撲到雲飛懷中,道:“我喜歡你,永遠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