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十四回 龍潭虎穴身邊地 女蘿守潔附賊蠅

第二十四回 龍潭虎穴身邊地 女蘿守潔附賊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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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龍潭虎穴身邊地 女蘿守潔附賊蠅

此時,一人急步跑了進來,三十上下年紀,面龐豐儒,似有隱龍之色,穿一麻布星紋褂,匆匆定身叩道:“掌使高偉叩見將軍!”阿術起手免禮,高偉急衝衝道:“將軍,你聞到訊息沒有,大宋皇帝已龜縮在家不敢出門了!”阿術道:“這我當然知道,可是臨安有董槐、文天祥鎮著,我軍硬攻恐怕佔不到什麼便宜。”高偉道:“屬下正是為此事而來,如今臨安有董槐等作檁,又有十萬精兵作陣,個個趾高氣昂,奮力護駕。但在屬下眼裡,董槐、文天祥等不過是負隅頑抗,屬下有兩條妙計,管保讓臨安不攻自破!”阿術聞言,驚起身來問道:“哦?你有何計,但講無妨!”

高偉揖首道:“董槐在十幾年前便善加固防,所以城厚水深,糧草充足,難以破之;再加上我軍求勝心躁,讓董槐等撈了便宜。其實大宋的精兵皆在於此,它地可就都是些老兵殘將了!”阿術會意,道:“你難道說……”高偉點頭道:“將軍智猛無敵,曉得屬下的建議。其策一、我軍廣造戰艦,練水軍,水軍不可用不習水戰的蒙古兵,而應用降附的金、宋軍,乘船由西至東,直搗臨安。其策二、如今已取下了樊城、襄陽,可由漢水渡長江,其地勢猶佳!至臨安時,我軍只需將戰營穩紮於臨安城前,每日比前日多埋些炊鍋、多布些帳篷,依次增加,卻不進攻,讓宋兵誤以為咱們勢力日愈彌壯,以施加壓力。再將兵力抽八成分為兩份,一軍繞過臨安急攻青溪;一軍長趨直入,轉攻睦州。青溪受災甚多,方臘之事餘影尚存,人心渙影,兵少將寡,此處易取;睦府刺史貪生怕死,大軍一至,必然乖乖投降;然後臨安則被切斷生路,只剩下孤城一顆也。它地守官個個求自保,哪個敢出頭,那皇帝老兒則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待他們糧草根絕,民心無主時,嘿嘿,咱們就來個甕中捉鱉!兩條策略可單用,並用更佳,望將軍採納!”

阿術聽得大汗淋溧,目瞪口呆,穩下情緒,一橫眼道:“眼下咱們只是負責後方之事,前線不由我掌控,你退下吧!”高偉本認為此論定會受到賞識,驚呼道:“將軍,請聽我一言,立即告之統兵大元帥,勝負便在此一舉了!”阿術大喝道:“住嘴!你區區一個掌史,有什麼資格談論軍事,還不快快退下!”高偉無奈,只得怏怏而去。

鄺盛彪見高偉遠去,不解道:“爹,高偉之言很有見地,你怎麼拒人門外呀?”鄺盛彪撐起有些麻木的身子,心還有些虛乏,嘆道:“他果然是號人物,幸虧沒和董槐混在一起,不然那還了得!”鄺盛彪道:“哦,原來爹嫌他是個漢人,不願聽他諫言,不過既是對我軍有利的良言,你又何必嫌人家的種族呢!”

阿術咄了一聲,道:“你懂個甚麼!如果將他提拔起來,到時候咱們真的取勝,皇上必將重用於他。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這種奴才屬心猿意馬之類,見利忘義,不可大用!他既然會叛宋,誰能擔保他不會叛元?以他的天賦,在官場裡升官進爵一定不是難事,待他的官位越爬越高,如果規矩些倒還罷了,一旦他掌了兵權,再給咱們來個窩裡反,到那時節我們哭天罵地都不靈了!”

鄺盛彪恍然大悟道:“哎呀,我真是糊塗!”卻又嘆息道:“此人雖不仁不孝,卻深有治國用兵之術。唉,為什麼他不是我們蒙古人?”阿術道:“彪兒勿庸惋惜,韓信雄略,蓄有反心。我本想殺了他以絕禍根,但念其才殺之實在可惜,就暫留他在身邊作個參謀吧。只是要對他善加約束,千萬不能放他走了,如發現有什麼僻疑之處,不用報我,就地斬首!”鄺盛彪點頭稱是,對父親萬般敬佩。

且說高偉懷著滿腔憤恨走出莊外,看著如畫田景,一時懷抱俱無奈,忖道:“難道說,我真的投錯了人嗎?過去我只認定找個明主,管他是宋是元,只要能一統天下就罷!誰知道果有蒙漢種族之分,處處猜忌於我,唉,看來上一步棋我是走錯了!”

詩聖有詩嘆雲:

大廈如傾要樑棟,萬事回首丘山重。

不露文章世已驚,未辭剪伐誰能送?

苔心豈免容螻蟻,香葉終經宿鸞鳳。

志士幽人莫怨嗟,古來才大難為用!

再說金榮與代贏、梁建興受青衫客之命,送一封信箋給少林派。少林派已先走了一刻,三人各懷心事地趕著路,但願能早點追上完結差事。當頭一輪紅日,放眼一片平疇沃野,代贏與金榮一邊賞玩一邊扯著話。

金榮道:“剿魔大會上那鬼小子真讓人看不順眼,老子就不信,打他自孃胎裡練武也沒這份能耐!”代贏把一塊小石頭踢飛開外,道:“依我看,八成是少林、崑崙等派玩的巧兒,故意找個人在臺上含糊兩下,然後乘機放走天人教。”金榮道:“你說得對,他日若教我碰上那小王八蛋,定要好好修理修理他!”梁建興心裡冷笑:“癩蛤蟆打哈欠,口氣不小!”代贏的腦筋突然轉到歪處,叫道:“哎呀,糟了!萬一這封信是我家師祖聲討少林的檄文,那些禿子看得火起,將我們卡嚓了,豈不慘也!”

金榮聽得心驚毛悚,道:“不會吧!”代贏道:“師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遲疑了片刻,道:“不如咱們把這封信箋開啟窺窺如何。”金榮早沒了主見,忙催道:“快點,快點!”代贏對梁建興道:“我們這是為自己的安全著想,你不要在師父面前學鸚鵡啊!”梁建興一揮手道:“隨便你們。”

開封把信瓤一看,哪裡是什麼聲討檄文,不過是提醒少林派小心保護佛齒舍利,據探報,邪教都在打它的主意呢。兩人高興得手舞足蹈,“我就說不會的!”“這下放心了!”“師父怎會出賣徒弟呢!”

正跳得歡呢,下得一個坡,眼睛倏爾為之一亮,原野上,披繡闥、俯雕甍,一位白衣佳人煢煢孑立,豐華耀目、長髮臨地、玉膚蕃麗、腰衱如柳隨風舒展,真似那畫幈凡下的南嶽仙子。金榮看得饞涎欲滴,舌頭不自禁捲曲著往上翹,心道:“若能和她睡上一覺,來世變豬都心甘!”代贏捂著怦怦亂跳的心,眯著眼道:“噢,我不行了,我已經愛上她了!”金榮白了他一眼,不允許別人搶自己看上的女人,代贏嘰噥道:“什麼嘛,憑什麼只許你一人喜歡。”

待金榮轉目回到原處時,白衣佳人卻已不見了身影,田疇上缺了她,頓然變得無光無彩。他急得環目四顧,這樣的絕世美人怎能輕易放過,遠見東方遊移著一顆玉點,金榮大喜道:“就是她!就是她!是我的終究跑不了!”心癢難撓,交待一聲:“你們不要跟來,到前面高堖鎮的酒店裡等我,代贏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話剛剛落音,人已遠去了數丈。

古語有云:花好易老,月好易殘,人好易隔。這位白衣佳人正是雪兒,自從雲飛落崖無信,她身似飄蓬,苦苦尋找著所念之人,九華山已走遍,跋山涉水來到陌生之地,所遇的盡是生面孔,希望依然是一場空夢。

雪兒站在田野上縱目而望,天地間青綠相接,青冥之上鴻雁飛,綠塘之中鰡魚遊,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她垂下眼角,這顆廓落的心愈來愈重,扯得她抬不起頭。奮起疾奔了一陣,藉以抒洩壓抑許久的空靈之心,呼吸的氣息被拋在腦後,眼睛一張一合,留戀與宿怨都在其中了。

也不知經了多少路程,過了多少時光,清醒之時,人已在一座青山上,林壑優美、蔚然深秀。雪兒隨步散心,原來山下即是滾滾長江,前方有一座小亭,名為“沉香亭”,雪兒進入亭中,手扶琵琶欄杆,向遠處眺望。只見漠漠帆來重,冥冥鳥去遲,天地萬物的動和她此時心中的靜在一種看不見的空間裡交織成網。紅漆柱上有幾行小字,大概是人用金釵刻上去的,雪兒湊目觀之,雋細的楷體字跡載著一首詞調,名為《長樓望》,詞曰:

薄雲野雁風無助,落花流水寄相思。春江皆是客,萬帆不見君。小亭軒,落璧珠,花草萋萋摧新顏。憔更憔,悴更悴,白鷗囀囀似雙飛。孤獨一日復孤獨,傷心明日復傷心。紅塵過客多流淚,淚斷江海滿乾坤。

“長樓,即高樓也。此詞的背景是所愛的人離去,而她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他,念君心切,故每日登高樓而遠眺。離人深知,登得愈高望得愈遠,萬般期盼之情在題中已零零入目。”

“雲是薄雲,雁是野雁,開篇即以淒涼之意統領全詞。一陣微風吹過,人不經風而欲倒,可是身旁卻沒有‘他’相扶,無助之情著力刻化一個‘孤’字。”

“山下一脈江水,我在花瓣上寫了他的名字,能隨著江水寄到他的手上嗎?暗喻自己願化作花瓣與君相會,江水也化成了一根紅線,思君之情又一次展開。”

“春天是美麗的,春江上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但他們對我來說都是陌生人,所以稱之為‘客’,著目辨之,萬帆之中卻哪裡有君的影子!好象聞得詞中人疾呼,春江上來往萬人,為什麼就是沒有‘他’?!此句轉結前句,使人不禁發問,春天的云為何稱之為薄雲?春天的歸雁為何稱之為野雁?應稱白雲喜雁才對啊!但細細品來,詞中人處的是什麼境地,便自然明白了。這些本來美麗的事物,在她長期孤寂的眼中都黯了下來。”

“獨身倚欄杆,這麼多天來,他還沒歸來,她只有愴然淚下。亭傍的花草被她純潔的淚水淋澆,更顯得生機勃勃。但她見花草緊緊地相依偎,自己呢?還是獨身一人!花草與她的反差扭曲著她的心靈,似在重重嘰諷著她。想起君剛離去時,還是清新的面容,可現在呢?細細琢來,這‘萋’字是否隱含著‘妻’的意思呢?“

“憔悴二字將之拆分隔字雙讀,則憔悴得不可言也!江上白鷗也甚不識趣,偏偏要雙雙飛到她的亭前,表現親暱而惹她傷心。孤單之人最不願見到的就是別人的親暱,她只好自欺欺人,騙自己說白鷗‘似’雙飛,而不敢承認‘是’雙飛。用‘似’字代替‘是’字,則娓婉之情曲曲表出。“

“孤獨一日復孤獨,傷心明日復傷心。無窮無盡的孤獨與傷心纏繞著她,她衝不破,也逃不脫,只好總結出‘紅塵過客空流淚’這一句。上厥的‘客’字指的是他人,下厥的‘客’字卻是自己,其相轉承,則矛盾得無以復加了。淚水灑向江海,蒸發後化為悲氣,則乾坤中處處充滿了蒼涼之氣,無限悲壯幽怨!”

“此詞客船的眾多、花草的繁盛、白鷗的親呢反襯出她愈加寂寞的心情,等君君不至,使之年年月月、日日夜夜地憔悴下去。只有盼著明日,可是明日所給予她的依然是傷心。詞中全是傷春怨景之詞,毫無半點怨恨負心人之句,更顯情之純切。”

“此詞上下可對、左右可對,無一句不悲、無一句不傷,或明、或暗、或隱、或喻。此詞為作者自創,可惜無緣聞曲,若聞得,只怕連心都要化作淚水兒。”

雪兒突然大吃一驚,看過如此悽婉的詞調,自己竟然淚不染眶,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難道說,悲到極處化為無麼?在無意中,還將詞調細細詮釋了一遍。

若哭,則信雲飛死;若不哭,則信雲飛生。冥冥中自有天數安排,故雪兒雖傷感而不墜淚。若反之,尋找雲飛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雪兒尚沉沁在詞情之中,她的詮釋,每個字都把雲飛串在了一起,詞中侘傺之意也只有她最能體會。驀然間,有一位公子從亭後轉出來,方面蟒軀,穿一身鴉青直裰,衣上有些灰土草穗,可能是方才埋伏時沾上的。他嘆了一聲,道:“寥寥數字,勾畫出千萬倍的蘊意和情感。常人粗略看詞,還只道是兩三句白話,輕易便可作得,便隨意模仿湊些長短句,自以為是,相互標榜。唉,會作詞者少,真懂詞意者更少!”雪兒轉眸佇望著他,對陌生人多少有些不放心。這公子便是金榮,見雪兒正盯著自己看,心中便十二萬分的高興,忙一揖道:“我真是魯莽,不小心將姑娘所解之句盡情聽在心裡,還望姑娘恕罪。”

雖然他言辭溫柔,雪兒卻心中懍然,倒退到欄杆旁,道:“我……我還有事,先走了。”拂裙就欲離去。金榮大手一橫,擋在雪兒面前,笑咪咪道:“姑娘,別這樣嘛!在下姓金名榮,姑娘若有難處之事,但請告之,在下說不定也能幫幫你啊!”雪兒不能脫身,只得就實說道:“我是來找人的。”

“找誰呀?”金榮與她跬步不離地搭訕。

“找飛哥!”雪兒後退著擺脫他。

“飛哥?”金榮擺著一副老頭臉,笑道:“真不巧,我就叫飛哥,姑娘難不成是在找我吧!”雪兒拼命搖著頭,道:“不,不是找你的!”金榮嘻嘻哈哈道:“我不過和姑娘開個玩笑,瞧把你嚇的!”說笑之時,視線始終不離雪兒的臉龐,雪兒被他盯得不得不垂首。

金榮計上心來,道:“這山上的豺狼虎豹可不少哩,就讓在下送姑娘下山罷。”“謝謝你,不用了!”雪兒半刻也不敢多待,轉身就離了沉香亭,金榮飛步追上,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道:“誒,姑娘這就見外了,保護婦孺弱小乃我武林中人的本職,遷就個甚麼呢!”

雪兒感到惶然無助,不知怎的,一個勁地打冷颭兒。一陣腥味濃郁的掌風從身前揮過,金榮道:“請!”雪兒只得順從,但願早些下山,好脫離他,腳步也漸漸加快。金榮在後面叫道:“姑娘,別走那麼快呀!即在碧水丹山之內,豈有不暢遊一番之理,慢些行吧!”雪兒只當不知,依舊疾行,又不敢施展輕功,怕他追上無理。其實,憑雪兒的輕功,天下無人能隨步履,甩掉金榮這根纏人繩是輕而易舉的事,也只怪她江湖閱歷太淺,應付不來。金榮亦加快步伐,齜牙忖道:“別費勁了,你休想逃脫我的五指山!”

山中石磊磊、葛蔓蔓,崎嶇難度,雪兒掣著衣裙小心地跳躍行著,好容易峰迴路轉,來到山麓的水澨。雪兒舒了一口氣,總算能和他分道揚鑣了;金榮對她可絲毫不敢放鬆,已貼步趕上。一隻凶猛的魚鷹徘翔在水面,伺狩著獵物;一隻星鰈幸虧潛身的早,不然便遭橫禍。

雪兒道:“謝謝你送我下山,我要去找飛哥了。”金榮道:“姑娘先別忙,吃過飯沒?”雪兒已大半日未曾進食,還真是飢腸轆轆呢,答道:“還沒有。”金榮大喜,這樣一個未出蘭闈的閨女要是弄不到手就枉生為人了,連忙獻殷勤:“咱們相見也是有緣,就讓在下請姑娘吃頓便飯吧!”

“我……”雪兒不知怎麼回絕他。

“還猶豫什麼,難道我會吃了你不成,走吧!”金榮料她不會跑,在前面揚頭就走。

金榮斜目向後一瞅,雪兒果然跟在後面,金榮的舌頭把脣圈子繞著一舐,故意停步等雪兒上前,與她並排而行。花容玉貌近在咫尺,雪兒無言無語,就像一朵冷豔梅花;金榮看得喉頭奇幹,恨不得當即把她推倒,但從她身上感受出一種不可侵犯的氣質,只得暫時把野性收斂。

金榮猛地一拍腦袋瓜,道:“我真是個冒失鬼,和姑娘相處了半晌,還未知姑娘芳名呢!”雙眼不停地在雪兒身上勘查,雪兒繃緊了身子,道:“雪兒。”“果然人名相稱,雪兒,雪兒,嗯,這名字好!”金榮已陶醉在美人的花香圈裡。

金榮道:“談談你的飛哥吧,他在哪裡,也許我能幫你找到他哩!”雪兒搖首道:“我不知道。”金榮吹著氣道:“不知道?那你從何尋起?”雪兒的腳步漸漸放慢了,迷茫無主道:“我是那麼愛他,卻連他的生死都不知……”金榮眼裡覷,心上想:“為情所傷的女人最軟弱,她們都會尋找一個依靠。嘿嘿,我就做你的依靠吧!”見她昏昏沉沉,若有所失,金榮便試探性地把手搭在她肩頭上,她竟沒有反應,仍舊垂著頭。

孰不知,雪兒的心正在風雨中飄搖,完全忘記了身邊的一切,沉焙在濃郁的悲傷中。金榮見已攻破了第一道堡壘,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接著得尺進丈地把手遊移得可以抱住雪兒,這種溫香的感覺令他一輩子也回味不盡。金榮本想一鼓勁將她往懷裡摟,又顧念到,萬一她不從,廝鬧起來豈不壞了大事,便忍得一時慾火,把手從她身上卸下。

官道上,無數顛沛流離的鄉民背兒牽女,棄鄉南下,傴僂提攜,有挑著高肩擔兒的,也有赤手空拳的,猶如長江水線,脈脈不絕。數十年前,大宋子民曾逾一億,爾後戰亂不休,不知可趕得上當年半數否?

有歌謠唱道:“遭金苦,如萬苦,拆妻離子無日度。曆元劫,勝萬劫,殄國罹難何日解?”

塵煙起處,呻吟無數,雪兒看得心酸,向一梳著總角的孩子問道:“你們這是上哪兒去啊?”兒童立步答道:“這位姐姐,你還不知道啊!元兵已逼進我們家鄉,稍微靠北一些的百姓都南下避難,我家已逃難一個多月了。”他邊說邊舔著乾枯發黃的嘴皮子。

金榮看得斂額,道:“真是些苦瓠子!”從懷裡摸出一個蒸熟的棒子,遞在孩子的手心上,孩子高興得說了聲“謝謝”,忙用灰煙狗塵的手接過張嘴就啃,父母則不住地作揖道謝。“哪裡,哪裡。”金榮笑眯著兩條貓眼,又有不少孩子逐隊把金榮圍住,擺著手要食物,金榮忙道:“孩子們,對不起,哥哥實在沒有食物了。”好一會兒他們才怏怏散去。雪兒總覺得他在矯揉造作,打心底有一種揮不去的厭惡感。

前方便是高堖填,只見村舍相接,是個大鎮,浮寄流寓者不可勝計。只有唯一的一家酒店,名為“江寧樓”,風塵中的旗旆斜挑著,南來北往的旅客雖有許多,生意卻不是很興旺。金榮摧著雪兒進店,裡面擺著五張方桌,安著十幾張條凳,坐著三五個零星的客人。

代贏不知哪裡鑽沙去了,梁建興正等候金榮,一見雪兒,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只瞟了一眼又羞澀地垂下了眼皮。他不知金榮布了什麼迷天把雪兒騙來,心中吃驚不小,須臾間,這種吃驚又轉化為吃力。

雪兒見梁建興衣冠濟楚、文質彬彬的,與金榮的感覺全然不同,危險無助的心得到了幾縷安慰。

金榮見小二傻待著看雪兒,心裡生醋,鼻子裡雷哼了一聲,小二驚醒過來,忙甩著毛巾吆喝道:“小店專賣江寧風味,酒有罈酒、璧清酒、三白酒、靠櫃酒,小吃有燒蹄子、板鴨、虎皮三鮮……”金榮挨著梁建興,屁股一坐就不耐煩道:“別唸菜譜了,好東西一樣上一點嚐嚐。”江南終是水土咸豐,小二先端上了兩盞老君眉給他們解渴。雪兒姍姍坐下,金榮象與雪兒很熟攏般地介紹給梁建興,雪兒一直緘默無聲。

金榮望梁建興道:“你來了多久?”梁建興答:“剛剛到。”金榮又問:“代贏呢?”梁建興一愣,道:“辦事去了。”金榮當然明白代贏辦的什麼事,嘴角劃過一道豐碩的微笑;梁建興則不自然地捏著茶杯,手還有些輕微的抖動。

武林正派人士身上是不會攜帶迷藥的,代贏為迷倒美人,只得自行調配。此處有座稑雨山,生長著一種奇花,名為曼陀羅花。此花也叫洋金花,綠莖碧葉,葉向上長而像茄子,八月開白花,似牽牛花而較之大,朝開夜合,蒴果圓球形,表面有疏短刺,內含很多芝麻大小的種子。用酒吞服它的碎末會使人麻木。

酒菜在金榮的笑容下端上,代贏在鼎房逼迫廚子,叫他不許出聲,不用說,酒已變了質。金榮向雪兒大獻殷勤,捧羹把盞,滿滿的一杯酒在雪兒嘴前迎來送去,雪兒藏嘴縮頸,推說不會飲酒。金榮佯裝不滿道:“這就是姑娘的不是了,不肯飲在下敬的酒,是怪在下待姑娘間慢不周或是瞧不起在下麼!”雪兒如何經得起這一番潑皮賴臉的詞語,求救的眼神落在梁建興的臉上。梁建興卻又不好處事,若阻攔定會遭到金榮和代贏的夾攻,雙拳難敵四腿,到時候雪兒還是會交由他們擺佈;若放任視為不見,那自己還算是個男人嗎!

河狹水急,人急智生,一條好計忽兒湧上心頭,便安下心來,忍一時之氣,稍後再行營救雪兒。

雪兒求救的眼神還在梁建興的臉上徘徊,金榮又在不停催促,梁建興抬盞一飲而盡,把嘴一抹道:“姑娘,我師兄也是一片好心,你就賞個薄面,淺嘗一杯罷。”雪兒再也回絕不得,端著酒杯,閉上眼,難受地飲下,被又苦又辣的怪味嗆得連連咳嗽。金榮不知有多感激梁建興呢,看著美人入套,不自禁地搓著手掌,肥舌也露尖在外。不一會兒,雪兒只覺脣乾口渴、噪子發苦,沙啞著道:“我怎麼了?”頭昏身軟,欹撲在桌上,酒杯被扒得弧滾掉地,摔成碎片。

梁建興閉下眼睛猛擠了一下眼皮,以舒緩眼中的憂慮,再睜開眼睛,問道:“現在怎麼處置她?”金榮笑道:“當然是找個沒人的地方才好辦事了!”代贏這時撩簾走出,笑道:“咱們先弄輛馬車,把這大美人送到深山老林去,再慢慢地享受幾天吧!”金榮望代贏笑道:“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你去把馬車弄來,切記,要四周都掛有黑幃幔。”代贏笑道:“我明白,避點嫌嘛!”代贏去後,金榮賞了店主一錠赤金,叫他分給下人,不要多事。

人皆嫌命窘,誰不見錢親,店主樂呵呵地收下,在雪兒臉上狠盯一眼,拍著馬屁道:“公子們真有眼光,這妮子真是超一流的貨色,兩下都心疼哩!”“滾一邊去!”如此**佚的笑語,連金榮都聽得不爽。

金榮與梁建興正在散談,金榮又喝了幾盅酒,正是酒能助**,看著眼前美得讓人噴火的佳人,身上騷急得恨不得即刻把衣服解脫乾淨。梁建興故意夾在雪兒與金榮中間坐,金榮幾次想在雪兒身上摸一把,都被梁建興的勸酒之手給隔住了,好讓他在獸性勃發之時也有些顧忌。

店外烈馬嘶啼,代贏打著鞿韁,叫道:“裡面的夥計,上路嘍!”梁建興恐金榮對雪兒無理,忙搶著扶起雪兒,金榮乜斜倦眼,笑道:“梁老弟,你倒是會揩油呢!”梁建興羞得面如紅棗,人為事逼,也顧不得許多,小心翼翼地將雪兒抱起,送上了車。

山阿深處,有一廛蒺藜所搭之屋,屋主是一樵夫,被金榮解決後胡亂窆埋在亂石下。雪兒被梁建興抱入屋內的板**,見她昏迷不醒,自己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無辜失節,梁建興湧起一種自發的責任感,屈下身子,在雪兒耳傍小聲說道:“姑娘,我一定會救你出火炕的,相信我!”雪兒醉體無聞,梁建興掩門而出。

金榮已完了事,代贏也安置好了馬車,梁建興見他們一個自東一個自西地朝屋子走來,思酌之計成與不成當在此刻,迎上前去,問道:“金師兄、代師弟請止步,你們一齊上是個甚麼意思?”金榮聽不明白,反問道:“梁老弟,你說什麼?”梁建興道:“這美人是金師兄帶來的,又是代師弟用迷藥弄來的,獨我沒出什麼力,我便不敢沾指,這美人任憑二位納用。親兄弟明算賬,現在的問題是,到底是該金師兄先上呢,還是代師弟先上呢?”

代贏與金榮是一丘之貉,本不敢爭先,聽到梁建興有張有弛的一番話,倒撩動了**機,思量道:“對呀,千年難遇的美人當前,咱憑什麼撿金榮的破爛!嘿嘿,想不到梁師兄倒挺照顧我嘛!”用眼睛拋了梁建興一個謝,又對金榮道:“師兄啊!咱跟著你這許多年,凡事都依著你,只是今次依不得你,沒有我採的曼陀羅花,你空把美人領來也還是到不了手啊!況且這房中之事,第一次比起第二次可鮮嫩多了。”

金榮氣得磨牙,忖道:“梁師弟都很識趣,你倒野猴子打擂臺,耍起花招來了。”雖這麼想,面上也沒露火性,道:“那你說一說,到底該誰先上呢?”金榮故意把個“呢”字拖得老長,分明是拿大壓小。代贏聽得心裡直冒涼氣,有些後悔了,只好望向梁建興。梁建興咳嗽了一聲,笑道:“咱習武者都是大老粗,也沒什麼長處可比,你們就在武功下作個決斷罷!”金榮喜忖道:“好你個梁師弟,明知我的武功在代贏之上,便做這順水人情,他日我定不忘你的好處!”代贏忖道:“我與大師兄切蹉武功時,總是不敢使十分力,真打實幹起來,也未必會負於他!”

梁建興道:“此處太狹窄,不如找個空曠之處比劃吧!”他們一致同意,擦地尋到一山墺處,百步無林,草木蕻盛,旁有一條小浜溝。兩人在梁建興的聲令下各自拔劍,必竟總有些感情,剛搭上時都沒下重手,卻都不敢分神,梁建興乘機流星一般飛轉回屋。

且看梁建興急衝衝地推門而入,雪兒還在昏迷中。他環顧四周,從一泥瓿裡舀了一瓢清水,往雪兒臉上澆去,搖著她的肩膀,不停地叫道:“姑娘醒醒,快醒醒!”雪兒打了一個冷戰,驚醒過來,只是神情還有些迷糊。

見梁建興在眼前晃盪,雪兒忙揉著眼皮,支起身子問道:“這是哪兒?”梁建興道:“先前騙姑娘來的那個傢伙不是好人,他要玷汙你,我設計將他調開了,此時不便多說,請姑娘速速離開此地,走得越遠越好!”

雪兒見此人風範氣韻尤佳,先前曾向他求救,現又得知他冒險搭救之恩,忙摯裙欲拜,道:“公子蹈白刃而不顧身,恩重如山,請受小女子一拜。”梁建興不待她屈身,忙攙起她道:“姑娘快休如此,那兩個**賊趕來就糟了,請快點離去吧!”雪兒凝眸問道:“那你呢?”梁建興道:“放心吧,我有法子的。沒時間了,快呀,快呀!”此時的他宛如頭頂一塊磚,沒準就會掉下來。

梁建興探頭出門,兩賊還未到,轉身對踉蹌的雪兒道:“姑娘且自去,我還有事要摒擋,就不送了,咱們後會有期。”一語未了,人已弩箭離弦地去了。雪兒心下忐忑,走得慌些,竟忘了問恩人的姓名。

再看金榮窮耗了小半個時辰,還沒享受到美人的酥香綿體,越想越惱火,手下已漸漸不講情面了。代贏的武功確在金榮之下,雖說美色當前,還是念著來日方才,不敢十分用力,寶劍終於被金榮挑飛出手。

驀然聽得梁建興鼓掌笑道:“大師兄的武功果然無敵,小弟真是大飽眼福矣!特別是那一招‘黑龍獻爪’,莫說代師弟手軟,就算加上小弟也抵擋不住哩!”金榮笑道:“梁師弟若有興趣,改天再手談吧,今日佳人有約,俺先行一步了。”說罷,趕著投胎似的被草木淹沒了。留下代贏怏怏不樂,跪在地上抓著草。梁建興道:“代師弟,第一次固然美妙,但只要能享受,第二次也一樣嘛!總不能因噎廢食,和自己過不去啊!”代贏又能有什麼法子,也只好往好處想了,盼著金榮早點完事,站起了身子。梁建興隨他慢吞吞地行著,嘆道:“咱們作師弟的命最苦,上受師父欺,下受師兄欺。唉,我娘為何不早生我幾年呢?”聽了這話,代贏也唉聲嘆氣起來。

百步尚未走到,眼見金榮拽腿如鴯鶓,慌張跑來,臉上像失了魂的,梁建興故意問道:“金師兄,你怎麼轉來了?”金榮眼中噴火,張爪撕著衣服,嚎叫道:“那個妞不見了!”“不會吧!”代贏聽得一愣,他的第二次也泡湯了。金榮怒吼一聲,把千丈的火氣發洩在一株榿樹上,此樹質地柔軟,一拳打陷一凹,一連打了四五拳,怒火猶是未滅。梁建興道:“是不是你沒看清楚,不如咱們一齊回去看看吧。”

隨著樹倒之聲,金榮喘著氣道:“不必了!我眼睛清楚得很,那個妞的確是跑了,一定是代贏的迷藥放得少了,哼!”言罷惡狠狠地瞪著代贏。代贏本欲辯解,可自己理虧在先,說不出話來。

金榮伸出大爪子把代贏一推,罵道:“沒腦子的東西,還發什麼洋呆,趕快給我追回來!”代贏忙愣頭愣腦地跑上兩步,又回過頭問道:“往哪裡追呀?”金榮大吼道:“廢物!給我滿山的搜!量她藥力剛醒,跑不遠的!”

三人各懷心事地散了。金榮一見到雪兒立即**,他的慾火快把心臟燒穿了;代贏見到雪兒只得送回草屋,他縱有賊心也沒賊膽;梁建興見到雪兒則火速送其下山,他對雪兒十萬個不放心。

草木之密令人看得頭痛眼脹,金榮急得揮劍斬棘,如狼狂叫:“我就是昇天鑽地也要找到你!”

自古道,福不可徼,禍不可避。雪兒昏昏沉沉,行走不快,察覺陰風悚動時,金榮已獰笑著站在面前,道:“可人兒,飛哥哥疼你來了!”

雪兒倒抽了一口涼氣,退後兩步,慌忙從背後抽出劍來,刺向金榮,她體內之毒尚未解去,這一劍擊得綿綿,倒有一番舞劍的意韻。金榮輕易躲過,讚道:“好美的功夫,和人一樣美,真是愛殺了我!”邊說邊逼向雪兒,凶狡無賴的影子覆蓋在雪兒身上,給她施加了一層無形的壓力。

“不要過來,你再靠近,我就……”雪兒使勁眨著眼睛,一步步後退,神智還有五分模糊。“你就怎麼樣,怎麼樣啊?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沒白走一遭人世啦!”金榮依舊滿不在乎地節節逼近,雪兒止住步,將劍鋒抵住了金榮的咽喉,金榮卻直挺著身子給她刺,叫道:“下手啊,殺了我呀!快呀,怎麼不殺?”雪兒雙臂發顫,遲遲下不了手,金榮的眼睛眯起一線,輕輕將劍撥開,柔聲道:“小心肝,想不到你這麼疼我!”雙眉一擠,伸爪蜂尾針般地點了雪兒的腹結穴,她應手癱軟倒下,躺在了枯黃的山蘭草上。

“你的肌膚可真白啊!”眼見睡美人秀色可餐,金榮樂得滿嘴黑牙外露,這時該沒人能阻止我了吧!正欲乘她不能反抗時姦汙個痛快,遽然聽得一聲“金師兄”,梁建興在這時不偏不倚地趕到。

金榮的心本來還在夢中,可一下就被拉回到現實,忙把雪兒身上的毛手縮回。梁建興站穩了身子,笑道:“太好了,大師兄啊,是你的東西終歸是你的!”這一攪和,金榮也不好在光天化日下辦事了,吞吞吐吐道:“嗯,還、還是你……嗯,幫我把她抱回去吧!”梁建興一笑,這一笑既輕鬆又緊張,輕鬆的是見著了雪兒,緊張的是雪兒依舊沒有甩掉金榮。

梁建興抱著雪兒,雙目倜儻地品味著周遭,似乎陶醉在林晏湖晚之美中,麻煩金榮幫他在澤濱摘下一束白薠,咥在嘴裡,饒有興致地一邊散行一邊吟起古詩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呵,君子好逑!”金榮道:“梁老弟,你可在取笑我麼?”梁建興笑而不答,金榮道:“你這是做甚麼,有什麼話當著鐵哥們兒不能講的?”梁建興轉過頭來,慢吞吞地道:“師兄是個聰明人,怎麼忍不住一時之慾而撇卻他日長歡?”金榮半晌還是參祥不透,跌足嘆道:“梁老弟,你就開啟天窗說亮話吧,別難為我打啞謎了!”

梁建興見時機成熟,便放下雪兒,道:“一夜春宵不值,何不勸她嫁給你,留著回家慢慢享受,豈不美哉!”此話說得好不怡情悅性,金榮原本只想受用幾次罷了,沒想到還能受用無數次,當然奢望後者了。顧惟自己,又彷彿沒那份條件,摳著樹皮道:“好是好,可是,她看得上我麼?”梁建興忙給他戴高帽子:“大師兄面貌豐隆,哪個姑娘見了不眼潤?哪個嫂子見了不出牆?”其實金榮長得像豬八戒,梁建興的甜言蜜語直美得他心神盪漾,摸著臉龐道:“是麼?”梁建興忙道:“當然了!再說,大師兄可是咱青城派未來的掌門呢,如此才貌雙全的如意郎君,哪個女子不來投懷送報的!”

一聽這話,金榮喜得眼睛、鼻子、嘴巴都擠在一馱了,握著梁建興之手道:“我曉得梁老弟最是能幹,便委屈你充作媒人罷!”梁建興一拍胸脯道:“包在小弟身上!”說罷,將白薠整根塞進嘴裡咀嚼,望金榮笑了笑。金榮頓時會意,道:“一口包?”梁建興鼓掌道:“答對!”他揹著金榮,抱起傷弓之雁的雪兒大踏步向前,臉色已從歡笑轉為深沉,鋼牙緊咬,到此境地,已孤注一擲了。

金榮跟在梁建興的身後,踢著石塊,唱著小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呵,君子好逑……”梁建興從鼻孔裡冷冷地嗤出一聲,與拂面之風溶合在一起。

回到草廬,金榮解了雪兒的穴,留梁建興勸說,自己在外面靜聽佳音,真是度日如年,不停在門首徘徊。

等啊等啊,想啊想啊,猴啊猴啊,急啊急啊!

好容易聽得“嘎呀”一聲,那扇鐵似的木門總算是開了,金榮忙幾步迎上去,滿臉關切之情。只見梁建興露出笑臉來,金榮一見他笑,自己便笑個不住了,切問道:“老弟,成了吧?”那身子骨兒軟了一截,竟向梁建興哈起腰來。梁建興微微頦首,走出屋來。金榮一拍巴掌,蹦蹦跳跳一陣風便往屋內闖,雪兒正端端莊莊地安座在床。

就算事實擺在面前,金榮還有三分不信,在雪兒身前,背向前彎,愣頭愣惱地問道:“姑娘,你真的願意嫁給我麼?”雪兒點點頭,即便作假,也含著羞澀之情;卻把金榮喜得像個小猴兒一樣抓癢撓腮,還道是美人兒明眸善睞呢!

雪兒見他有趣,不禁略笑一下。金榮瞅見那仙女兒還對著自己笑呢,直高興得更上一層樓,“撲嗵”跪在她面前,道:“蒙姑娘厚愛,小生甘願為裙下之臣,生生世世守護姑娘,咱們今夜就完婚,好麼?”

雪兒點點頭,金榮遂了心願,真恨那白日還不依山盡,真恨那黃河還不入海流。他挨著雪兒坐了,手擱在膝蓋上,不停地摩擦,眼睛像蚊子一樣盯著雪兒。梁建興見獻督亢之計成功,走進屋來,揖拳笑道:“恭喜大師兄,賀喜大師兄!天仙一般的可人兒都願自薦枕蓆,大師兄真真正正的豔福不淺呢!”金榮對梁建興肅拜一禮,道:“金某有此姻緣,全杖梁兄!”梁建興半推半就地受了。

代贏此時喘著粗氣,疲累地跑進屋來,正思量好了一句推搪之語,見雪兒已在,大喜道:“找到她了!”金榮滿面春風,把自己的姻緣譜一字一字地說了。代贏見雪兒神色自若,不似偽裝,心裡也踏實了,連聲道喜,這喜既為金榮所道,也為自己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