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松鶴道長
唯愛萌妻,總裁老公超完美 天龍八部之梁蕭 邪王的暴躁王妃 冥海血域 奉旨逃婚 強吻吸血鬼皇殿下 總裁的女人 霸者 覆巢之後 旋風百草
第七章 松鶴道長
赤練峰頂,松鶴負劍而望,他心中有點沮喪。那日他們順流而下,竟繞行了百里之地。
群豪鬥志盡去,多數人離散而去,他們已經為此浪費了很多時間,可是一點收穫也沒有。而這些武林豪強,多數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自不能陪他一直追查下去。
雖然正道之人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但這些在許多時候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松鶴當然不會有什麼怨言,畢竟許多人並不像他這般孑然一身,無所牽掛。
這些日子來,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沮喪,劉正似乎一直在迴避著他,是以,他一直都無法追及劉正。當然,這是因為劉正的武功比他高出甚多之故,此刻的他也許比之當年的劉正尚有所不及,更別提閉關了近二十年的劉正。
劉正避他,並不是怕他,這一點松鶴明白,當年他與劉正也有交情,而劉正與他師父更是莫逆之交,即使是他師父也不能在武學上勝過劉正。
當然,這一切並不能阻止松鶴找到劉正的決心,如果劉正真的淪為殺人狂魔的話,那他也絕不會猶豫,至於能不能殺得了劉正,他只有盡力。
這些日子來,他確實想了許多以前並沒有想過的問題,這幾天劉正如從這個世上完全消失了一般,這是一件喜事,卻也讓他更為擔心。是不是劉正跑到別處去殺人了?抑或真的把自己鎖在了石壁之上呢?
如果劉正真的將自己鎖在了石壁之上,說明他內心的正義仍在,仍然知道對錯,並不是完全不可能挽救的。而劉正這一個多月來避開群豪不與之相對,自然也是不想傷害他們,不想讓自己的罪孽更為深重,這隻能說明劉正內心仍存在著一絲善惡之念。如果真能將劉正喚醒,這將是天下的一大幸事。有這樣一個絕世高手主持正道,說不定可以使天下戰亂得到緩解,讓百姓少受一些戰亂之苦。
這是一個很好的想法,但行動起來卻太困難,連劉正自己都無法解救自己,松鶴又如何能夠?
松鶴不由得輕嘆,在峰頂遍覽群山的感覺不錯,此刻已是初春,泥土的味道都帶著淡淡的芬芳,他沒有找到幽泉洞的所在,這座山峰不小,這附近幾乎找不到一家獵戶,想打探這一切的情況都有些不可能,所以只有他一人上山。
事實上,松鶴也不知道自己上山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似乎只是想來看看,至於會不會遇上劉正,會不會有意外發生,他並沒有在意。即使劉正真的曾在赤練峰上呆過,有他們上次的一通攪和,也應該走開了。不過,松鶴還是來到了這裡。
驀然間,松鶴身形一震,他突然發現山腰處有一點人影正悠然而上,竟正是幾天前的那名樵夫。
樵夫移動甚速,但卻並沒有逃過鬆鶴的眼睛。松鶴心中頓時生出了一股怒意,他知道,那日是樵夫耍了他們,而他卻看走了眼。
樵夫神態極為悠閒,信步而行,依然是那日的打扮,但卻絕不似那日那般猥瑣,神態間不經意地會露出一絲傲意,即使是在發現松鶴擋於他前方路上的那一刻,他的臉上依然掛著恬靜而安詳的笑容,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真是不巧,怎麼又撞上道長了?道長仍要問路嗎?”樵夫頓住腳步,依然橫扛著扁擔,坦然問道。
“為什麼要騙我們?你究竟是什麼人?”松鶴聲音冷殺地問道。但他的心卻很平靜,因為樵夫的表情之平靜,讓他都有些驚訝。
樵夫笑了,淡淡地道:“因為我並不想你們犯下大錯!”
“我們犯下大錯?”松鶴神色一變,冷問道。
“不錯,因為我知道你們要找武林皇帝,但這是個你們最不應該找的人!”樵夫坦然道,他似乎並不在乎松鶴的任何反應。
“他真的就是武林皇帝劉正?”松鶴神色再變。
“除了他之外,天下又有幾個人能夠在你們苦追了一個多月之下仍然無跡可尋?”樵夫反問道。
“他殺了那麼多無辜,難道我們也不應該找他嗎?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松鶴心中生出一絲惑然和不忿。
“不錯,他是殺了很多無辜,他是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償還一些什麼,但不是現在,也不應該是你們來找他!”樵夫依然不慍不火地道。
“為什麼?”松鶴愕然。
“除非你們想讓更多的無辜死去,讓血腥一直髮生下去,讓真正的陰謀者逍遙法外,無人可制!”樵夫神色變得肅然,語調也顯得沉冷而森然。
“哼,你以為就你這危言聳聽的話便可以讓他避開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嗎?”松鶴質問道。
“他從來都不是個逃避責任的人,也從不曾逃避過責任,只是他明白什麼更重要,什麼是可以暫放一邊的!”樵夫顯出無限崇慕地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松鶴神色間顯出一絲迷惑,在突然之間,他發現眼前之人的身上有一種內斂得很深的氣勢,只有在某一剎那才會不經意地顯露出來。
“往事不堪回首,我不想再向外人透露自己的身分,你便當我是個樵夫好了!”樵夫神色間露出了一絲黯然之色,淡淡地道。
“但是貧道卻無法以此向山下眾豪解釋!如果你執意不說,那我只好不客氣了!”松鶴神情一肅,冷然道。
“哦,既然如此,道長何不試試?”樵夫突然笑了,也在倏然之間,渾身似乎散發出一層異常的光彩,仿有一層淡淡的煙霞籠罩其身。
松鶴訝然,他感覺到了樵夫體內那暴綻的生機將其內斂的氣機全部激活了,虛空之中彷彿在頃刻間多了一股無形的張力,生動而凜然,這使他體內的氣機不自覺地也迸發了出來。
“好!想不到我松鶴在這山野之中又遇高人!”松鶴朗聲而笑,道袍迎風而舞,似欲飄飛而起。
山風在頃刻間更烈,地上的枯枝敗葉打著旋兒飛起、跌落,再飛起跌落、飛起……像是有無數隻手在操控著虛空中一切無生命的個體,然後張揚著空無的動感。
林木搖曳,卻把樵夫隱於一層似虛似幻的霧氣之中,若隱若現的是其爬於臉上的皺紋。
松鶴訝然,心中升起了一種莫名的興奮,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劍在跳躍,在躁動!他知道,劍也是有靈性的,因為它找到了對手,是以欲脫鞘而出。
壓力越來越大,旋飛的枝葉全都墜地不動,風依然烈,但卻吹得很空洞,一旁不時有樹枝莫名而斷,然後飄然墜落,虛空之中似乎有一柄柄無形的劍。
“錚……”松鶴的劍突然脫鞘彈上了虛空,化成一縷金芒,扯下一縷金色的陽光,使劍身泛起一片虹彩,而此時,松鶴出手了。
劍與人,自兩個不同的方位而出,彷彿有一隻懸空的手操縱著那破空的劍。
“空意劍道!”樵夫低呼之際,肩頭的扁擔突地爆成碎末,若花雨般灑出,在虛空中卻似凝上了一層冰,反射著陽光,竟有一絲詭異的悽迷。
樵夫身形狂動,方圓丈許之間竟變得透明,若有層層冰花流動。虛空之中充斥著無盡的寒意,每一寸草木都在剎那間凝上了一層冰霜。
赤練峰頂,雲飛霧走,給天地間渡上了一層慘烈的色彩。
松鶴在空中與劍相合,竟化成一柄橫空巨劍,以無堅不摧之勢貫向那層層冰花之中。
那如花雨般罩下的冰稜彷彿被一股巨大的空洞所吞噬,無聲地隱沒於那巨劍之內。
“轟……”樵夫的身前結出一根巨大的冰鑿,與巨劍相觸,頓化成冰雨飛灑而出。
巨劍也頓碎,松鶴和樵夫同時倒跌而出,惟有虛空之中狂灑而下如雨的冰粒,附近的樹木受不住這爆射的冰粒的衝擊,全都折枝斷莖,一片狼藉。
“冰魄神功!遲守信!”松鶴吃驚地低呼,神色間極為凝重。
“道長果然好眼力!”樵夫淡然笑道。
“天下之間能將寒意發揮到這種絕頂境界者,除了黃河幫的創始人遲守信之外還會有誰?貧道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說話間,松鶴卻感到天空之中灑下一陣豆大的雨滴,太陽竟在頃刻間被密雲所遮。
“但比起道長的空意劍道仍要遜色一籌,難怪世稱道長是繼武林皇帝之後正道第一高手,今日遲守信終於見識了!”樵夫朗然笑道。
“你太謙虛了!現在天空下雨了,也是冰魄神功可以發揮最強威力的時候,貧道自問勝不過天!”松鶴冷然而立,兩丈內的雨水全都化成氣霧升散,在其周圍彷彿罩著一層無形的雨棚。
天色越來越暗,雲層越積越厚,便像要大塊大塊地掉落山頂。雨也更大,受強烈寒氣的驅使,惟赤練峰上暗雲湧動,遠處的天空依然明媚。
天空中的水氣總會向極寒處凝聚,是以才會出現如此異象。
“但空意劍道中有一式撥雲見日,是可以劈開雲層借到陽光的,只要有陽光,道長便可使出空意劍道最霸烈的斬天破日,那時我便必敗無疑了!”遲守信悠然道。
松鶴臉色數變,因為遲守信對其空意劍道似乎瞭若指掌,連使每一招的條件都知道得那麼清楚,這確實讓他吃驚。
“遲施主便這麼肯定貧道已經達到了斬天破日的境界嗎?”松鶴愕然反問道。
“以道長的天資,二十年前開始練空意劍道,應該在三年前可以達到斬天破日的境界。”遲守信語氣依然很平靜。
松鶴神色卻更為訝然,遲守信的每一句話都似乎說中了他的心思,這讓他有點難以相信,心中竟生出了一絲莫名的相惜之情,道:“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知我之人,貧道也不枉來人世走了一遭!”旋又吸了口氣道:“北方第一大幫的幫主果然不同凡響,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但你認為,如果我使出斬天破日,是否能殺得了劉正?”
遲守信搖頭澀然笑道:“不能!”
松鶴臉色頓變,冷然問道:“為什麼?”
“斬天破日或可讓他身受重傷,但你卻一定死!”遲守信肯定地道。
松鶴臉色數變,他知道遲守信所說並不是假話,在習空意劍道之初,其師便已說過,即使是他練成了斬天破日,仍然不可能勝過劉正,更不可能阻擋得了浩然帝?諾那窒??詞故瞧涫σ裁揮邪鹽兆柚沽跽?暮迫壞?擰?
“事實上,如果你和他交手,根本不可能會有使出斬天破日的機會,除非你再有十年的苦修!”遲守信肯定地道。
松鶴的額角滲出了一絲冷汗,遲守信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刺一般錐入他的心中,偏偏他又無法反駁。
“但他此刻已不是二十年前的武林皇帝,他已經成了人魔,何況他鎖於石壁之上,難道我仍殺不了他?”松鶴冷問道。
遲守信臉色一變,冷問道:“誰告訴你他鎖在石壁之上?”
“至於何人,貧道也不知,因為我並未見其真面目!”松鶴並不想隱瞞。
“哼,即使是這樣,你依然不可能殺得了他!”遲守信斷然道。
“為什麼?”松鶴神色也變,微忿問道。
“因為你根本就不可能見到他!”遲守信肯定而堅決地道。
“就憑你?”松鶴眸子裡閃過一絲殺機地道。
“錯,還有我!”一個平靜而冷漠的聲音悠然傳出。
松鶴扭頭,不由得驚呼:“師叔!”
松鶴傻眼了,他怎麼也沒有料到這行出之人竟是三十餘年前離崆峒山便一去不復返的陰風師叔。
當年陰風道長與松鶴之師華陽道長皆是崆峒派傑出的人物,只是陰風自小好強,殺念太重,一次負氣而走,便再無音訊。松鶴的師尊當年還派人四處打聽陰風的下落,但卻都無結果,本以為已經死了,卻沒料到今日居然在赤練峰見到了。
松鶴對陰風印象極深,陰風出走之時,他有二十餘歲,是以對這比他大幾歲的師叔仍是記得極為清晰。此刻,他也便一眼可以識出,因為陰風與當年的模樣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彷彿只是四十許。
“弟子松鶴拜見師叔!”松鶴趕忙跪拜行禮。
“你我已別三十餘年,我已不是崆峒之人,何用對我行此大禮?”陰風淡漠地道。
“師叔永遠都是我的師叔,再過三十年依然如此!”松鶴肯定地道。
陰風不由得笑了,淡淡地道:“看來你跟你師父一樣死心眼!如果你真要趁人之危殺武林皇帝,那便先殺了我!”
“弟子不敢!”松鶴忙道。
“我希望道長不要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即使是你帶了那群人上山,也不可能靠近得了幽泉洞。何況此刻武皇已經被鎖在洞中,如果你們再激起其魔性,讓其下山大開殺戒,誰又能阻?那道長可謂罪孽深重了!”遲守信淡淡地道。
松鶴吃了一驚,遲守信的話確實有理,這幾日江湖中並無太多殺戮,是因為劉正自囚於幽泉洞,如果激怒了他,讓其下山,在武林中必會釀出大禍,倒不如讓其一直囚於此地,反而減少了許多麻煩。
“即使沒有遁門大陣,就憑你那群烏合之眾,又能有什麼用?省點力氣去留著對付天魔門吧!待武皇解決了與秦盟之間的恩怨後,自會向武林請罪!”陰風冷然道。
“秦盟?!”松鶴吃了一驚,問道。
“不錯,天魔門創派宗主便是昔日天下第一巧手秦盟,武皇之所以會走火入魔,也是因受秦盟毒計,而你們一路追殺武皇也正是天魔門安排的狡計,武皇若不是念及於此,豈會避你們不見?但你們卻陰魂不散,他只好自囚於幽泉洞!天魔門無孔不入,其實在你們的人中間,就有天魔門之人,所以才會慫恿你一直追殺武皇!及早回頭才是!”遲守信淡漠地道。
松鶴面色如土,他怎也沒有料到當年譽滿天下的天下第一巧手秦盟竟會是天魔門的主人,而他追殺劉正之事卻有這許多複雜的因素,自己險些釀成大錯。他知道,陰風絕不會說謊,而遲守信更是北方第一大幫的創始人,自然也不是搬弄是非之輩。
“松鶴受教,多謝點撥,險些釀成大錯!”松鶴由衷地道。
“那還不下山?”陰風冷然道。
“弟子這就返回崆峒,查詢天魔門之事!”松鶴再施禮道。
“你要小心!天魔門是不會輕易讓你們離開的,他們一直都在等著坐收漁人之利,你們突然撤走,他們必會另出毒計,需慎防才是!”遲守信提醒道。
“謝遲幫主的提醒,今日就此別過!”松鶴感激地道。
“主公,雪姑娘走了。”魯青拿著一封書信急匆匆地奔了進來。
林渺一驚,微微怔了一下,扭過頭來,望著魯青手中的那封書信,淡淡地道:“信給我。”
魯青忙遞上,道:“這是在雪姑娘的床頭髮現的,今早小二敲門之時,她便已經走了。”
“因武皇重出,魔門蠢動,江湖風雨飄搖,吾本欲陪君同往雲夢澤,但念及蒼生武林之禍,實不因兒女私情而忘身負重責,是故,黯然別君而去,若君能度此大劫,可來巫山忘憂峰,或他日重會江湖。乞盼平安,雪兒!”
“巫山忘憂峰?”林渺不由得低低念道,心中卻多了一絲悵然。他知道怡雪終會要走,卻沒有料到是在今日不辭而別,但他也明白,怡雪的身分不同,身負匡扶正道的重責,自不能因兒女私情而誤了大事,他也不想成為罪人。
至於武皇重現之事他自然清楚,而天魔門大動手腳之事他也早有體會,在湖陽世家之時,他體會很深,只是近段時間倒似乎並沒有什麼有關魔門的訊息。
當然,天魔門不來煩他,他自然高興,近些日子來,他的煩心事已經夠多的了,若再有天魔門來攪和一下,日子只怕更難過了。
怡雪走了,至少讓林渺知道,怡雪非是對他無情,今後的路仍要靠自己走。他能不能活過這二十多天,一切便只能看老天是否眷顧他了,但他卻絕不會放棄任何一次機會。如果他死了,便對不起許多人。生命,並不是為自己而存在,也不是為某一個人而存在。經歷了梁心儀的死,白玉蘭他嫁之後,林渺已經明白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知道要如何去對待生命,如何去對待現實,過去的已成為過去,此刻活著就要去創造,去拼搏。
“啟程!”林渺將信深深地揣入懷中,愣了半晌,終於道。
“喂,你的那位心肝寶貝呢?”劉琦琪哪壺不開偏提哪壺,不無得意地道。
“她去買臭襪子去了。”林渺淡淡地道。
“買臭襪子去了?”劉琦琪不由得笑了起來,鐵頭諸人也大愕。
“買來把你的嘴給堵上!”林渺沒好氣地道。
“你!喂,我有那麼討厭嗎?”劉琦琪頓時大感委屈地質問道。
“那你就先閉嘴!”林渺的心情大壞。
“你好了不起呀,你以為你是誰呀!我就一定要跟著你嗎?”劉琦琪差點沒氣哭了,她身為劉家的大小姐,從來都是處處受寵,便是到梁王劉永的府上,所有人也都讓著她,護著她,可是林渺卻總是對他不冷不熱,這讓她如何受得住這閒氣?
“寄兒,我們走我們的!”劉琦琪一帶馬韁道。
“小姐……”劉寄似乎想勸。
“劉小姐!”鐵頭也微急,忙勸阻道。
林渺冷喝道:“讓她去!”
劉琦琪更氣,一打馬便獨自離群而去,劉寄也忙帶馬追趕道:“小姐,等等我!”
鐵頭和魯青見林渺的臉色有些不對,也不敢去追,卻不明白林渺為何會發這麼大的火。
“主公!”魯青有些擔心地道,畢竟劉琦琪只是個女孩子,又沒什麼江湖經驗,萬一要是出了事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幾天的相處,多少有點感情。
“放心,她不會有事的,劉嘉他們在彭城之時便一直暗中跟著我們,他們會保護琦琪,跟著我們倒是真的危險!”林渺吸了口氣道。
魯青和鬼醫這才恍然,知道林渺心中早就有底,也便放下心事。他們也知道,鬼影子隨時都有可能再來,而到時候,他們根本就沒有力量保護劉琦琪。
若鬼影子再捲土重來之時,必是已經準備充足了,這個曾經被譽為江湖中最可怕的殺手之一,絕不會對一個未完成的任務輕易放手,而王郎也絕不會就只這些手段。
林渺很清楚,如果王郎決定對付某一個人,一定會直到這個人死為止!也絕不會吝嗇動用任何力量。
“走吧。”林渺舉鞭正欲下抽,但卻突然又將馬鞭緩緩地收了回來,戰馬也被韁繩帶住。
魯青和鬼醫愕然,不知林渺何以突然帶住馬韁,舉目相望之時,卻見小路的另一端,一白衣儒生信步而來,神態極為優雅。
“主公,怎麼了?”鐵頭訝然問道。
林渺沒有出聲,依然靜坐於馬上,神色卻依然凝重。
鬼醫的目光悠然落在那白衣儒生的身上,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於是打馬衝到林渺與白衣儒生的視線之間。
“希聿聿……”戰馬一陣驚嘶,鬼醫差點被摔下馬背,一股強烈的劍意破開虛空,將鬼醫的身軀完全罩住。
鬼醫駭然帶馬偏至一旁,劍意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瑟瑟的寒意。他頓時明白林渺何以不說話。
魯青與鐵頭的神色也為之大變,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自鬼醫的表情之中似乎看出了點什麼。
林渺突然笑了,一帶馬韁悠然緩行,向路另一端的儒生逼去,鬼醫緊跟其後。
白衣儒生距林渺五丈而立,林渺也帶住了馬韁,坐下的戰馬不安地低嘶,似乎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壓力。
鐵頭和魯青感受到了來自白衣儒生的敵意。白衣儒生頗為年輕,風度翩然,斜負長劍,英氣逼人,但橫於路中央卻有一種莫名的肅殺之意,與林渺四人對峙,卻悠然無懼。
“閣下何人?何故擋我去路?”林渺淡然問道。
“你就是林渺?”白衣儒生語氣極為冷傲,像是俯視眾生的神聖,而林渺便是他眼中的眾生。
這種語氣讓鐵頭有些受不了,喝叱道:“正是我家主公,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在此大呼小叫,還不給大爺滾一邊去!否則,你家禿爺敲扁你的腦袋!”
白衣儒生眸子裡閃過一絲寒芒,不屑地道:“就憑你這蠻子,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的份!”
“媽的,找死!”鐵頭大怒,打馬疾衝而過,巨大的鐵槳橫空而出,如一片漫天的暗雲。
“嘶……”就在鐵頭的大槳即將砸中白衣儒生之時,一縷幽光亮起,鐵頭座下之馬一聲慘嘶,鐵頭的身子一震,他只感一股鋒銳之極的劍氣自側下方襲來。而眼前的白衣儒生竟突然消失了,大驚之下,頓知不好,槳柄倒拖打橫。
“叮……”一聲金鐵交鳴的脆響,鐵頭的身子倒彈而出,在戰馬頹然而倒,虛空亮起一輪奇異劍火之際,鐵頭已知趣地倒翻回林渺的馬前。
劍火乍亮乍滅,來去了無痕跡,但鐵頭卻驚出了一身冷汗,駭然發現槳柄之上竟多了一道劍痕。
“算了!”鐵頭尚要再攻,林渺卻輕喝了一聲,語氣之中有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主公!”鐵頭急惱地喚了一聲。
“閣下好快的劍,好快的身法!只是不知閣下找我所為何事?”林渺拱手淡然問道。
“只是想看一下你有什麼優點能讓我師妹愛上你!”白衣儒生語氣中充滿了敵意和忿然。
林渺微愕,惑然問道:“閣下師妹又是何人?閣下是不是找錯人了?”
“怡雪!”白衣儒生聲音冷極,說出這兩個字之時,眸子裡閃過一絲嫉妒之色。
林渺諸人全都訝然,林渺的表情也顯得很怪,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白衣儒生所說的名字竟然會是剛剛離開的怡雪,而且還是他的師妹。
“你是無憂林的傳人?”林渺記起怡雪曾經說過她有一位師姐和師兄,但卻沒有料到與之相見竟會是在這種場合之下。
“不錯,我就是她師兄皇甫端!”白衣儒生冷冷地道。
“你一直都在跟著我們?”林渺心中湧起一種荒謬的感覺,訝然問道。
“你真是雪姑娘的師兄?”鬼醫冷冷地問道。
“我想我沒有必要騙你!”皇甫端不屑地道。
“無憂林的人一向以天下蒼生之福為己任,雪姑娘知曉大義,可棄兒女私情,卻沒想到她的師兄卻棄大義而為兒女之事興師問罪,實不得不讓人懷疑!”鬼醫也不屑地道。
皇甫端的臉色微變,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地將目光投向林渺,森然道:“出招吧!”
“皇甫兄只是以武功衡量一個人嗎?”林渺也有些惱火,並不客氣地反問道。
“武功是解決問題最直接,也是最便利的辦法!”皇甫端不以為恥,冷漠地道。
“皇甫兄很愛怡雪?”林渺又一次問道。
“這是我的事……!”
“可是你現在卻把事情也扯到了我的頭上!”林渺打斷皇甫端的話,也冷然答道。
“是又如何?”皇甫端臉色鐵青反問道。
林渺突然笑了起來,半晌才歇,淡漠地道:“皇甫兄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愛,更不知道怎樣去愛,你這也是叫愛怡雪嗎?”
“廢話,難道就你懂?”皇甫端不屑反問道。
“至少,不會像你一樣。愛一個人,便是要愛她所愛,支援她所做的一切,即使是一無所獲,也無怨無悔!愛只是奉獻,而不是索取,你可以氣,可以惱,但卻不可以不尊重你所愛之人的抉擇!”林渺悠然道。
鬼醫頻頻點頭,林渺的話彷彿也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上,他也不得不承認林渺所說的理由。
皇甫端的臉上泛起一絲潮紅,表情變了數變,但眼神卻極為堅定。
林渺又道:“皇甫兄心生妒念,是為神未靜,息未平,無憂林乃道家聖地,無憂林弟子無不是修心之人,我看皇甫兄若仍這樣只怕會讓天下人心寒!”
“愛是不可以勉強的,她愛你,自有她的理由,她不愛你也自有她的理由。強者,並不是就一定會讓天下所有女人去愛;弱者,也並不是就一定會讓天下所有女人唾棄。也許,平凡,才是一種真正吸引人的魅力,所以,一人愛另一個人,是沒有原因也不需要原因的。這一點,還希望皇甫兄能明白!”林渺又淡然道。
“我不需要你教訓!”皇甫端忿然道。
“也許,雪姑娘便是看不慣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作風和醜態,你還不好自為……”
“魯青!”林渺喝叱著打斷魯青的譏諷,微有些惱意。
魯青忙住嘴,不敢再亂說,他可不想惹林渺生氣,可是他對皇甫端那種目中無人的態度極為不滿,當然,如果對方不是怡雪的師兄,他早就對他不客氣了。
“夠了沒有?出手吧!”皇甫端固執地道。
“我不和無憂林的人交手!”林渺淡然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皇甫端並不領情,身形一展,如一道白影般越過數丈空間,乍現間,林渺身前已亮起了一片虹彩。
林渺身子倒掠之際,鬼醫和魯青已經出手了,他們絕不會讓皇甫端如此狂妄和目中無人。
“叮……”皇甫端的劍一觸魯青手中之鉞,身子便在虛空扭出千萬道虛影,竟自鬼醫的攻勢之下繞過,依然逼向林渺。
“無憂林的人就可以目中無人嗎?”鐵頭大槳一橫,狂掃而出,拖起風嘯雷鳴般的氣旋,直撞向空中的皇甫端。
“錚……”皇甫端的劍如蛇般滑下。
鐵頭只覺得巨槳沒有半點受力之處,而皇甫端的劍已滑向他的手臂,不由得吃驚而退。
皇甫端的動作快極,鐵頭一退之際,便又出腿。
“砰……”鐵頭悶哼一聲跌出七步,幾欲嘔血,但卻沒有倒下,所幸他一身銅皮鐵骨,並未受太重的傷,而皇甫端這一腳只有五成力道而已。
皇甫端一頓身,鬼醫和魯青便已攻至,他們實有些憤怒,皇甫端確實太狂了,狂得讓他們恨不得讓其永遠抬不起頭來。
林渺也有些怒,皇甫端居然真的痛下殺手,還傷了鐵頭,確實是不將他的好意放在心上。如果不是看在怡雪的面子之上,他真想出手教訓皇甫端,雖然他自知也許並不能勝皇甫端,但以四人之力,又怎懼區區一個皇甫端?不過,此刻他並不想太早出手,也可以說,是想先看看皇甫端的出招方式及武功究竟有何奇詭之處。對於任何來自無憂林的人,他都絕不會小看,天下間,也沒有人敢小視無憂林的人。
鬼醫、魯青和鐵頭三大高手同時纏住皇甫端,並未處於下風,卻也不能讓皇甫端受制。
“林渺,你這懦夫,為何不敢與我一戰?”皇甫端邊打邊怒喝,他是有點惱怒,可是鬼醫、魯青和鐵頭無一不是高手,且三人的武功各有不同,鐵頭剛猛無儔,魯青輕靈小巧,卻防不勝防,鬼醫也是奇招迭出,一時之間想要擺脫這三人的糾纏的確不易。
四人相纏,頃刻間便攻出百招之多。
林渺一招都不想錯漏,無憂林被稱之為武林聖地,也最為神祕莫測,其武功自然有獨到之處,任何人都不想錯漏。
皇甫端的劍招變化莫測,確實是林渺所見的劍法之中最詭奇的招式。
林渺曾與怡雪交過手,也嘗過怡雪劍法的苦頭,是以,對皇甫端的劍法並不能算是第一次接觸。以他的眼力自然不會錯漏任何招式,心中則在暗自揣摩如何拆解這些招式。
“色空無間——”皇甫端低喝,如沖天飛鳳,化成一抹白芒,掠上數丈虛空,驀地倒頭,在虛空之中亮起一抹悽豔而光怪陸離的光霧,如一片自空中墜落的雲彩。
地上的草木如被巨石碾壓而過一般,盡數枯折,平靜的地面之上竟濺起如雨水濺落一般的泥點,化成輕淡的灰塵揚起。
林渺惱怒之極,這正是怡雪驚走鬼影子的一招,但是在皇甫端手中使出,似乎更具威力,他沒想到皇甫端殺心如此之重,他如此避讓,還要出此毒招。
“山海裂——”林渺一怒拔刀,身如驚鴻,刀身竟泛起一層奇異的紅潤,如同剛剛出爐,燒得通紅的烙鐵。
虛空之中頓時充斥著足以讓人窒息的熱力。
剎那間,林渺有如化成了一片火燒雲,悠然撞入皇甫端的劍霧之中。
“叮叮……”虛空中傳出一串入耳驚心的金鐵交鳴之聲。
“當……”一聲巨響之後,林渺與皇甫端同時倒跌而出,林渺落地,身邊的草木竟“哄”地自燃起來,彷彿是一層來自地獄的魔火,在草木間跳躍著淡藍的火焰。
林渺輕移幾步,但他身後的草木卻快速地燒了起來,其狀異常驚人,讓鐵頭和魯青看呆了。
林渺與皇甫端對峙,如兩座山峰,在兩人之間的虛空中充斥著奇異的熱力,而林渺的身上也似跳躍著一層淡淡的火焰,但卻並未燃燒林渺的衣衫。
林渺所踏之地,草木皆枯,乾焦得似乎一點火星就可以燃燒起來。
皇甫端也大為訝然,林渺身上傳來的氣勁是他從未遇到過的,奇熱之極,而熱力如無數洪水般自他的劍鋒之中湧入,使他全身每一根神經有如火熾,而且每一擊之中,包含著層層疊疊的真氣,幾乎將他的真氣衝亂了。
“好,你終於肯出手了!”皇甫端嘴角泛起一絲微微得意的笑容,劍鋒上揚,身子一縮,卻如一顆掠空的隕石般撞出,直逼林渺。
“喜樂無間——”皇甫端那縮成一團的身影在虛空中突地暴開千萬柄劍鋒,如一隻長滿劍的碩大刺蝟,而每一柄劍上都亮起數尺長的芒尾,使之有如罩在一團光環之中。
林渺刀鋒下斂,正欲出手,突地一道青影自側旁掠進,直射入皇甫端的劍芒之中。
“當……”皇甫端的劍影四散,身形疾跌數步,神色間顯出一臉駭然。
“師姐!”皇甫端低聲驚呼。
林渺訝然,他與皇甫端之間多了一高頎清麗絕倫的女子,一身青衣,更顯其素雅,但也多了幾分冷靜。
女子表情如受冰封,冰得讓人不敢生出任何親近之念,但卻自有一股高高在上、令人崇慕的氣度,如若神廟中供奉的女神雕像。
“你還記得我是你師姐嗎?”那女子冷然問道,口氣頗有失望之意。
“師弟怎敢一日或忘?不知師姐怎會來這裡?”皇甫端神態變得恭敬,稍有些敬懼地問道。
“師妹早知道你一直在跟著她,是以託我送這位林公子一程,你果然未出師妹所料。”女子吁了口氣,語氣冷得像以木棒攪桶裡的冰塊。
皇甫端臉上泛起一層羞愧之意。
“無間劍道是用來除魔衛道,用來拯救天下蒼生的,是用來爭兒女情長的嗎?師父讓你下山體察貧民之疾苦,讓你尋找明君以澄清天下,你又幹了些什麼?”女子冷聲責問道。
“師姐,我知錯了!”皇甫端“通”地跪倒在地,額間滲出一片冷汗道。
“你太令我失望了!”女子吸了口氣,聲音依然冷得不帶半點感情。
林渺心中升起一絲暖意,也暗自感激怡雪,怡雪雖然走了,卻讓其師姐來護送自己一程,這份深情確實讓他無法言謝。眼前此女的武功之高,比之怡雪和皇甫端只怕要高出許多,就剛才那有如閃電驚鴻般的一劍輕易破了皇甫端的喜樂無間,便可看出其武功是如何深不可測。
皇甫端的武功也許並不會比林渺高多少,但林渺卻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態,根本就不能全力以赴,他體內的氣勁在剛才使出山海裂之時已外洩而出,只是被他以浩然帝?拋?頻攪瞬菽局?希?獠嘔崾共菽究萁棺嘔稹H羰竊儆彩芑矢Χ四羌竅怖治藜洌?慌祿崍⒖袒凳攏??飧霰?廊說某魷衷蛘?鞘焙頡?
“林公子沒事吧?”冰美人冷冷地問道,但言語之中卻並無排斥之意。
“謝謝姑娘出手,林渺沒事,也許這之中只是一場誤會,皇甫兄也並非有意的!”林渺並不想讓皇甫端太難看,雖然皇甫端確實有些過分,但畢竟是怡雪的師兄,他也不想讓雙方真的成為敵人,儘管他可能只有二十幾天的生命,但如果能少結一個敵人自然是更好,何況以皇甫端的武功,確實也不好對付。
冰美人臉上露出一絲讚許之意,淡淡地道:“是不是誤會我比你更清楚,這件事情不勞林公子費心,這一路上希望你多多保重!”
林渺一怔,略帶感激地道:“謝謝,我想我會的,咱們後會有期!”
冰美人似乎略有憐惜,眸子之中有一絲莫名的情緒。
林渺知道,怡雪一定將他只有二十多天的生命之事告訴了她師姐,所以這冰美人才會有如此眼神,但這冰美人卻絕對是個控制情緒的高手,並沒有露出任何痕跡。
“後會有期!”冰美人也一拱手,然後轉身向皇甫端淡漠地道:“我們走吧!”
皇甫端望了林渺一眼,眼神間閃過一絲冷殺的光芒,一閃即逝,但卻不再出任何聲息地跟在冰美人的身後而去。
林渺望著冰美人飄然而去的背影,心中卻多了一絲悵然,他不自覺地想到了怡雪。他並沒有問冰美人的名字,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問名字的意念。他很難相信世間尚有人會如怡雪一般美麗,但這冰美人卻擁有,只是與怡雪的美麗是兩種不同的境界。
“城主,你沒事吧?”鬼醫急忙上前抓住林渺的脈門驚問道。
鐵頭也有點吃驚,地上的草木依然在燃燒,而且有越燒越旺的趨勢,而這些火卻是因林渺而起。
“我沒事!”林渺淡淡地道。
鬼醫的臉色數變,半晌才緩和道:“城主竟將那擴散的熱毒散出體外了,這確實是個好跡象,也許不用萬載玄冰,只要雲夢澤的那塊冰就行了,或是隻要有那冰潭之水就可以散去體內的熱毒了!”
“啊,那太好了!”鐵頭和魯青不由得大喜,照這麼說,林渺是定可以有活下去的希望了,那就不用再為之擔心。
“哦,是嗎?不過,問題是我們能不能夠安全地抵達那裡!”林渺淡然道。他也為鬼醫的判斷心生希翼,也暗暗感激劉正教他的浩然帝?擰H舴僑鞝耍??敫呤紙皇鄭?慌略繅巖?⒒鴝痙偕砈恕?
松鶴悠然止步,在路邊山崖的石頭之上靜立著一人。
此人負手而立,冷風中,散開的頭髮輕舞,與衣衫獵獵的節拍極為協調,高頎挺拔有如平原之上突起的奇峰雄石。
那只是一種感覺,讓松鶴止步的感覺。
那人在松鶴止步的時候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開口說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看雲聚雲散,品風起風止,真是有趣!”
松鶴也覺得有趣,卻不是雲聚雲散和風起風止,而是這說話的人和這突然冒出的一句讓人不明所以的話。
“你是剛自山上下來的人?”那人並沒有轉身,只是以悠揚而平靜的語調問道。
“不錯,貧道正是自山上下來的。”松鶴淡漠地迴應道。
那人這才緩緩轉過身來,顯出一張古奇而別具個性的臉,高聳的鼻樑,深陷的眼睛。
“我叫阿姆度,你便是中原正道第一高手崆峒派的掌門人松鶴道長嗎?”那人不疾不徐,悠然問道。
松鶴微微有些吃驚,此人是衝他而來的,他也聽說過阿姆度這個名字,更知道此人來自貴霜,在中原已經挑戰了許多高手名宿,沒有敗績,但他沒想到卻在此時此地遇上了這個貴霜國的絕頂高手。
“不敢,中原正道高手比比皆是,我松鶴豈敢擔當第一高手之名?先生實在過獎了!”松鶴肅然道。
“道長謙虛了,我知道中原曾經有個武林皇帝劉正,但遺憾的是如此高手卻無緣相會,恨沒能早二十年到中原。在武林皇帝之後,正道人物便以道長為尊,乃是武林皇帝之後的第一高手,這一點我已經過多方查證,並無虛假,是以,我想向道長挑戰!”阿姆度依然是不疾不徐地道。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這裡的?”松鶴冷然反問。
“是別人告訴我的,不過你放心,我並不是要你立刻與我決戰,我阿姆度向求公平,更不會傻得成為別人借刀殺人的工具,他們是想對付你,這才想讓我們打一場,然後再揀便宜。是以,在道長沒有處理好這些事情之前,我並不需要道長給我一個確切的日子。”阿姆度灑然一笑,淡淡地道。
松鶴神色一怔,也笑了,道:“謝謝先生提醒,既然先生如此為貧道著想,如果我拒絕先生,那便太矯情做作了,不如我們在三月清明之時聚於武當山之頂吧。”
“三月清明,還有二十多天,只怕不夠,道長處理好這些事也需要休息,而且,我也想讓中原所有人知道我們的決鬥之事,在五月端午之日聚於武當山如何?”阿姆度大方地道。
松鶴一怔,頓時明白阿姆度的意思,因為他想在所有中原高手的面前證實自己可以戰勝白道第一高手,也等於是向中原武林宣戰,這一推遲時間也頓使這次比武的性質改變了。
“我在中原尚可以停留數月,道長不會有什麼問題吧?”阿姆度淡然問道。
松鶴明白,如果拒絕阿姆度的挑戰,只可能將事情弄砸,一旁天魔門在虎視眈眈,如果此時插入一個阿姆度的話,只會使情況變得更糟。想到這裡,松鶴不由淡然道:“既然先生指定在五月端午,那我們就五月端午於武當山靈鳩峰上見!”
“好!五月端午武當山靈鳩峰,我等你!”阿姆度爽朗地笑了。
渦水,連線狼湯渠,引黃河之水而接淮河之水,貫通南北。
狼湯渠通黃河,連獲水、渦水、穎水,使四水連為一體,這本是為了減輕黃河洪災氾濫的做法,可後來卻方便了水路通航。
過沛郡,待到黃昏,林渺等人才從彭城趕到了渦水之畔。林渺要自汝南迴南陽,須路過淮陽國,是以,必經渦水與穎水。
渦河水流並不是太急,相比黃河、沔水和濟水,尚不足以稱道。
“明天就可以趕到淮陽國了。”林渺望了望那滔滔的河水道。
“怎麼這樣的一條大河沒見到艄公呢?”鐵頭有些奇怪地道。
“是路口就應該有渡口,怎麼不見渡船?難道沒人擺渡?”魯青也感到有些意外。
“可能是艄公休息去了。”林渺想了想道。
“有船嗎?有船嗎……”鐵頭拉開嗓門向河對岸高聲呼喊道。
“哎,看!船在那邊的蘆葦蕩裡!”鬼醫突地指了指不遠處的蘆葦蕩輕呼了一聲。
“喂,艄公,快把船撐過來!”鐵頭也看見了,不由得高聲呼喝道。
“就來了!”艄公戴著深笠,不緊不慢地將船自蘆葦蕩之中劃了出來。
“那麼小的船!”魯青不由得皺了皺眉道。
林渺也有點意外,那艄公划來的小船隻比輕舟稍大一點,載四五個人還可以,但若要再加上四匹馬,肯定要把船壓沉,而且裝四人四馬還不知能否裝得下。
“你們都要過河呀?”艄公把船靠近岸邊,打量了幾人一眼問道。
“自然是要過河!”鐵頭答道。
“可是我這船小,只怕幾位不能一次渡過,這馬兒有些麻煩,你們哪兩位先過去呢?”艄公又問道。
鐵頭自然心中有數,他自己便曾是黃河邊擺渡打魚的,這種小船如果載四人四馬必沉無疑,是以他望了林渺一眼,讓林渺先拿主意。
“就讓我和鐵先生先過河吧,主公稍後再動!”魯青望了林渺一眼,提議道。
林渺點了點頭,他倒並不介意先行後行。
“上船吧!”艄公叫了聲。
……
渦河寬有數十丈,水流甚急,沿岸有許多野生的蘆葦。
艄公划船的速度倒是挺快,來回一趟僅用了一盞茶的時間。
魯青和鬼醫在對岸相候。
“兩位可以上船了!”艄公喚了聲。
林渺和鐵頭牽馬小心地上了小船,馬兒極不安分,它們並不習慣在船上的滋味,是以得抓緊韁繩。
“兩位坐穩了!”艄公說話間長篙在岸上一點,小船“呼……”地便駛離岸邊,但卻在水中打了個旋。
“希聿聿……”兩匹戰馬受驚,人立而起,帶得林渺和鐵頭的身子一歪。
“呼……嘶……”艄公頭頂的竹笠竟飛旋向鐵頭,笠邊露出的竹片有如刀鋒。
林渺大驚之際,艄公手中的長竹篙已如出水之蛟龍,直襲向他的胸口,帶起的水珠破空有聲。
竹篙未至,強大的殺機已經將整個船身完全緊緊裹住。
“鬼影子!”林渺驚呼,在艄公旋出竹笠、揮出竹篙的一剎那,那一晚的場面又一次映入腦海,他頓時也明白眼前的艄公是何人了。
鐵頭也驚,這船身如此之小,想避開這如旋轉的飛輪般的竹笠絕不容易。面對這竹笠,即使是他擁有銅皮鐵骨,也不敢直迎其鋒。
“轟……”船體驀地自林渺的腳下爆裂而開,林渺身側是鐵頭,身後是戰馬,避無可避,惟有掠空而起,腳下用力之際,便已震碎小船。
“希……”戰馬一聲驚嘶,竹篙完全貫入馬體之中,掀出一股熱血。
“嗖……”林渺身形在空中之際,自蘆葦蕩中竟射出數十支勁箭。
林渺再驚,蘆葦蕩中竟然藏有伏兵,這是他不曾料到的。不過,這些勁箭對他並不起什麼作用,他的身子在虛空中奇蹟般打個折,悠然飄落岸上。
“轟……”鐵頭橫槳擊碎竹笠,身子卻隨碎裂的小船墜入河水之中。
“小子,我說過會回來找你的!”鬼影子如附骨之蛆般逼上岸來,在林渺尚未立穩身子時,長竹篙便已橫掃而至。
對岸的魯青和鬼醫將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二人也大急,同時明白,這小船隻是個陰謀,對方意在分散他們四人的力量,然後全力對付林渺。是以,艄公才會把他們安然送上對岸,而不給他們留下任何可以渡河的工具,使他們無法援助林渺和鐵頭。
此刻雖已是春天,但河水依然冰寒之極,想遊過這數十丈距離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裂……”林渺龍騰刀橫劃而出,竹篙應聲而斷,儘管竹篙之上的強裂氣勁震得林渺暴退,但鬼影子也吃了一驚。
林渺並不會錯過任何機會,一退即進,面對這可怕的殺手,他惟有主動進攻,否則他只會處於完全被動的狀態。
刀芒乍射,如在虛空之中暴起一團火焰,在落霞和夕陽之下,有著無法形容的慘烈。
刀氣密密地切割每一寸虛空,讓空氣裂出陣陣銳嘯。
“好刀!”鬼影子眼睛亮了一下,也有些訝異林渺的刀法之精絕,但他卻絕無一絲懼意,反而有一絲莫名的興奮。
鐵頭落水便迅速上岸,他的水性之好,這小小的渦河根本就不在話下。
蘆葦蕩疾速分開,裡面迅速劃出數艘小船,顯然都是來助鬼影子對付林渺的。
鐵頭大驚,他自然知道鬼影子的厲害,那晚若非怡雪及時出現,林渺只怕早就死了,卻沒想到這人竟又陰魂不散地出現在渦河之上,還伏下這麼多幫手,可以看出這次鬼影子是志在必得!
刀鋒過處,鬼影子手中的半截竹篙頓時裂成兩半,但兩片竹篙依然利如劍鋒一般刺入了林渺的刀網之中。
林渺身子微旋,兩邊竹篙擦身而過,但心神未來得及稍松之時,眼前已亮起了一團劍芒。
劍芒自刀隙之中透入,然後擴大,將刀網擠成碎片,罩住林渺所有的視線。
劍,來自竹篙的柄部,而刀隙則是因為林渺欲避開兩片要命的竹篙才露出的,僅那麼小小的一點間隙,但卻沒能逃過鬼影子的眼睛和攻勢,這卻成了林渺的無奈。
林渺退,但他的速度並不比鬼影子快,也無法完全封堵鬼影子那似乎無孔不入的劍。
“叮……叮叮……”僅在剎那間,林渺連連封堵百劍之多,但在退後十七步之際,鬼影子的劍自刀鋒之下滑過,在他的胸前拉開了一道血痕。
“去死吧!老鬼!”鐵頭卻在此時趕到,大鐵槳以萬鈞之勢橫掃鬼影子。
鬼影子本欲以快打快,緊逼而上,但卻也不敢忽視鐵頭的這瘋狂一擊,他的人此刻尚未上岸,只好獨自面對這兩人了。
當然,鬼影子絕不在意麵對這兩人,只是他從不想自己殺人失手,也絕不想承擔殺人失敗的恥辱。對於他來說,只要是他決定去殺的人,就絕對不會在他第一次出手之後仍活著。那是一個殺手的汙點,他可以花一個月的時間去研究這個被刺殺的目標,甚至可以花半年的時間去準備一切,但在他出手之後,便絕不希望是一次失敗的任務。這是鬼影子的原則,也是鬼影子的自信。
可是鬼影子在第一次出手對付林渺之後,林渺卻仍活著,雖然這只是因為無憂林的人出現,但卻仍不能不讓鬼影子心中生出不忿。是以,這次出手,他絕不想再讓林渺活下去,因此,他帶來了另外的一些人。
鐵頭一槳擊空,鬼影子卻已自虛空中反擊而下,他棄林渺而攻鐵頭,是因為他覺得林渺並不能逃走。在他的劍鋒之上,抹上了絕命的劇毒,只要破開一點皮肉,便只會是死路一條,而林渺卻在他的劍下濺血了,是以他放心。
對於殺手來說,目的便是完成任務,便是殺死目標,至於用什麼手段卻是無所謂。
“山海裂——”林渺低吼,身子破空躍起,頓如一團燃燒的魔火一般,整個刀身泛起奇異的紅光並散發著熾熱無比的氣勁,如一個爆裂的熔爐,燒沸的鐵汁漫遍了整個虛空。
鬼影子吃了一驚,林渺的刀未至,但那股熾熱狂烈的刀氣竟使他的面板生出一種焦灼的痛感,彷彿是被包裹在一層鐵汁之中。他從未想過世間會有如此可怕的至陽至剛至熱之氣。
地面的草木盡枯,方圓數丈之內的枯草自燃而起,更為此招憑添了幾分氣勢。
天空一片血紅,林渺與刀化成一顆自天外太空墜落帶火的隕星,以無以匹御之勢直衝向鬼影子。
“呀……”鬼影子大吼,身子在虛空之中疾換數十個方位,可是卻仍無法走出刀氣所罩的範圍之外,只好揮刀出擊。
那正自蘆葦蕩之中趕出的王家高手,見林渺這一刀竟有如此可怕的威勢,也為之咋舌。
鐵頭也退,他知道這一刀自己難以插手,便不想成為礙事的目標。
“當……”刀與劍在虛空相擊,林渺的身子向空中彈起,卻向河邊飄去,身上依然似罩著一層奇異的火焰。
鬼影子卻暴退丈許,身上的衣服竟燃起火來,面色通紅,但衣服之上的火焰一亮即被鬼影子的氣勁震滅。
“走!”林渺朝鐵頭一聲疾呼,向河水之中撲去,他絕不想戀戰。
鐵頭頓時明白林渺之意,毫不猶豫地縱身入水,絕不給鬼影子任何擋擊的機會。
鬼影子也被林渺體內奇異的火勁衝擊得氣息不順,那股奇異的熱力自他的劍內遊入身體,如有生命和靈性一般直衝七經八脈,他不得不以內勁化解,這便給了林渺和鐵頭開溜的機會。
“想走?”
林渺和鐵頭剛臨河面的虛空,小船之上便躍起數道人影,橫截林渺。
林渺橫空劃出一刀,身子卻向水中墜去,但腳掌卻只是在浪尖上一踩,竟借水流之力又破空而起,刀鋒自那攔截之人意料之外的角度疾劃而出。
那人確實大驚,他本以為林渺會沉入水中,但是林渺卻又借水流之力彈起,這使他算錯了角度,在空中無法換氣,更沒林渺那般絕妙的輕功借水浪騰起。是以,等他發現自己估計失誤之時,林渺的刀已破入了他的劍網之中。
“叮……”那人橫劍,但林渺的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
虛空之中,惟留下那人的一聲絕望慘嚎和灑落的一蓬血雨,那人的斷軀與林渺同時墜落冰涼刺骨的河水之中。
鬼影子來到河邊,林渺和鐵頭已經沉入水下,河水之中只有一片血色。
船上的王家高手以鉤鐃之類的想撓鉤林渺和鐵頭,但卻只是把那兩截屍身鉤了起來。
“快給我搜找!”鬼影子又驚又怒,更是忿憤不已,林渺竟又自他的手底下溜了,儘管中了他的劇毒,可是沒有看到目標死在自己的眼前,他便始終無法放下心事。
“他在那裡!”船上的王家高手突地一指離船十丈外的河面,卻是林渺的腦袋探了出來。
“林渺,這次你絕逃不了,我費祥定要取下你的腦袋!”山西惡鬼一擺手中之槳,快船迅速向林渺出現的方向趕去。
“有本事就來吧!”林渺叫了聲,在小船之上眾人張弓放箭之時又一次沉入水底之中。
鬼影子也上船,向河心的林渺追去,他不相信林渺在這麼長的一段水域之中會不換氣。只要林渺換氣,便是他出手的時候,而且如此天寒地凍的天氣裡,在河水之中又能呆多久?何況林渺還中了劇毒!
鬼影子有點奇怪,林渺明明被其毒劍劃傷,為何仍能夠發揮出那超強的一擊?而且在河水之中潛行那麼遠,這使他心中升起一絲不安。
“譁……”鬼影子正思忖間,驀覺腳下之船一陣狂震,自船底竟冒出一截鐵槳,船體在鐵槳的亂攪之下頓時四分五裂成碎木。
“啊……”小船之上的王家好手全都在沒有半點心理準備之際跌入河水之中。
鬼影子也吃了一驚,但他卻如飛鳥般驚起,踏波躍上另一隻小船。
“救命!救……”落水的王家高手,在水中掙扎著欲爬上碎木,但是卻覺得水底如有怪物食體,迅速沉入水中,然後冒出一片血潮,浮上水面之時卻已是一具具屍體。
落水的家將大駭,雖然有些人會些水性,但是在水中卻只能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之下求生,但是此刻水中出現了危情,他們根本就無法與鐵頭在水下交手,是以惟有拼命地向岸上或是靠得最近的船邊游去。
落水的六七人,卻一個個地沉入水中,似乎有一隻巨鱷追在他們的身後,在水中稍掙扎了幾下,便沉入水中,然後就變成了一具具浮屍。
水下的怪物速度快得難以想象,那些人拼命地向船邊掙扎,可是根本就快不過水下之物。
山西惡鬼費祥也看得心頭髮毛,抓起船上的繩子,向尚在水中瘋了一般叫嚎的人扔去,並呼道:“抓住!”
那人大喜,幾乎是感激涕零,拼命抓住那根拋來的繩子,叫嚎道:“快拉!快拉!”
費祥雙臂一抖,那人身子“譁……”地一下離水而起,如被鉤起的魚,脫水向小船上飛來。
“譁……”水面突地破開,一道黑光自水底閃出,如惡魚搶食般,撞向那身子剛離水面的王家好手。
“轟……”那名剛脫水的人一聲慘嚎,身子竟攔腰而折,灑出一片悽迷的血雨,讓河水再一次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