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五章 再次南行

第五章 再次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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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再次南行

匯仁行,在小長安集只避了數日,當義軍控制了城外之時,匯仁行的生意又立刻活躍了起來,因為這次能夠擊敗嚴尤的大軍,匯仁行可以說是立下了大功。

劉玄、王常、劉寅對匯仁行的事業可謂是支援之極,更是大力嘉獎匯仁行,其自然是風光無限。

姜萬寶更是除小刀六之外最為紅火的人,生意場上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過,不能做宛城之內的生意卻是個遺憾。當然,其糧食和私鹽生意卻可以明目張膽地與義軍交易,而此刻他們的生意網路已經建起來了,根本就不必再去煩惱。現在小刀六已經不只是擁有匯仁行了,其產業已擴張到許多行業,而且手下人才濟濟,主持一方的人物也多,是以做什麼事都變得輕鬆。

小刀六回到南陽,卻開始將許多物資向北方暗中調運,並介紹了林渺在北方的發展情況,這讓姜萬寶和虎頭幫的弟子皆欣喜萬分,許多人都願意去北方,不過小刀六卻希望留下一批人幫姜萬寶在南方發展。

南方的生意網路便全由姜萬寶主持,而小刀六則去北方再打基礎,待扎穩了根,再將南方的資產移去北方。

事實上,他們生意的發展本就是放眼天下,而不只是侷限於某城。因此,在南陽留下姜萬寶也是戰略上的需要。

天虎寨的那群祕密強化訓練的兵馬暫時尚留在天虎寨,也是作為姜萬寶鞏固南方生意之用,而此刻與綠林軍的關係,許多事情都不用發愁。

惟一的問題,只是劉玄想讓天虎寨也加入到綠林軍中,想要拒絕都有些難,於是刑風只好將天虎寨的寨眾分散到各地,協助做生意,也好堵綠林軍之口。如果天虎寨只想經商,綠林軍自不好強逼其加入。人各有志,只要天虎寨不拖他們的後腿就行了。

“前面是鄭口鎮,天色將晚,不若我們先到鎮上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吧!”許平生提議道。

“一切就由長老安排吧!”林渺點了點頭道。他們已離開梟城近兩日了,倒沒有遇上什麼麻煩,一路平靜,倒是見到了許多難民,各地戰亂不止,百姓皆跟著遭殃。

鉅鹿的馬適求與高湖軍也是素有不睦,常會大動干戈,是以清河鉅鹿的百姓多往邯鄲和信都之地跑,這也是路上見到這許多難民的原因。

鄭口鎮,乃是趙、齊交界之處,臨德和武城,距高湖軍和重連軍活動之處也不太遠,是以,鎮上居民並不多,但商旅卻是極多。

鄭口鎮,土地雖然肥沃,平坦一片,無險可守,是以非兵家重鎮,但卻易遭流匪賊寇洗劫。鎮中之人極好武風,加之趙齊之地民風豪爽,這使得鄭口鎮也是三教九流彙集,幫派眾多。

當然,這些幫會只是小小的帶有地方保護色彩的組織,以聯合抗擊流匪賊寇之用,並不能與高湖、重連這等義軍相比,不過這鎮上居民極複雜,民情也複雜,因四臨皆有強大的勢力存在,這鎮上的三教九流又難免與那些大勢力掛鉤,以圖不受欺辱。

便是在這種派系混雜的鎮子之中,各種交易也極為盛行。因為這裡是數股勢力的中心,如德州和武城這樣的地方,因仍受到朝廷限制,不能放開手腳,但如鄭口鎮這樣的所在卻是誰也管不了的地方,相互交易,直接而無顧慮。是以,人們樂得在此作中轉,而無須擔心對方耍什麼詭計。

林渺一群人自然引起了鎮上人的注意,只看這一隊人坐下的駿馬,便知其來頭不小,是以鎮上的酒樓客棧都盯好了這塊香饃饃。

“客爺,你裡面請!”店小二也是勢利之人,見這群人的氣派,便不敢怠慢。

“有多少間客房?我全包了!”許平生冷然道。

店小二吃了一驚,問道:“大爺你要包下所有的客房?”

“別??攏?熱ジ?頤親急溉?讕撇耍斃砥繳?遼?潰?⒂行┎荒頭場?

店小二哪敢自討沒趣?這一行二十餘人,人人氣勢逼人,瞎子也知不好惹,忙應聲退了下去。

掌櫃哪裡還敢閒著?親自打點一切。

“這是預付的訂金,這裡的每一間客房我都包了,聽好,不許再有外人住在裡面!”許平生掏出一錠黃金沉聲道。

掌櫃也吃了一驚,一錠金子的訂金確不是個小數目,他哪裡敢說不?不看金子面子上,也不能得罪這些人呀,誰知這些人是什麼來頭?

“是,是,小人這就去給大爺準備!”掌櫃唯唯諾諾地道。

“記住,好好照看我們的馬匹,以最上好的草料餵它們!”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掌櫃應聲而退。

林渺諸人坐定,立刻又有人推門而入,高呼:“小二,給我們備一桌酒菜!”說話間幾人悠然坐在離林渺不遠處的一桌坐下,目光斜瞟了瞟遲昭平。

“這幾人沿途跟了我們一天!”林渺拿著筷子輕輕地敲了敲,小聲道。

遲昭平不由得微微訝然地打量了那坐定的六人,果見皆是風塵僕僕的樣子,又望了望林渺,訝問道:“阿渺是怎麼知道的?”

“感覺,在信都之時,好像曾錯肩而過!”林渺低聲道,眉目之間卻泛起了一絲冷笑。

遲昭平也冷然一笑,魯青卻道:“讓屬下去試試他們的來歷!”

“不用,我倒要看看他們能使出什麼花招來!”林渺伸手阻止道。

“客爺,你要的酒菜,這是本店最有名的紅鯉躍龍門和翡翠金絲雞;這酒乃是敝店所釀二十載陳年老酒,還有菜慢慢上來,請諸位慢用!”掌櫃一邊含笑介紹一邊將酒菜擺好。

“好不好,吃過才知道!”鐵頭不耐煩地道。

“是,是,吃過才知道,那請大爺先品嚐吧!”掌櫃賠笑道。

“你去忙吧,記得快些把菜送上來就是。”林渺揮了揮手道。

另兩桌的黃河幫弟子此時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壇,這一路急趕,確也有些累了,而且此時雖是初春,但卻寒意未減,一路的風霜,自然要借酒暖身,而且聽說這酒是埋了二十載的陳年老酒,對於北方好酒之人來說,其本身就是一種**力。

“好酒,果然好酒……”黃河幫的弟子張口便飲,不由得讚道。

鐵頭也掀開泥封,開壇便聞到一股撲鼻的酒香,不由得讚道:“好酒!”

林渺也是好酒之人,鐵頭自然先給他斟上一碗,這才給傍他而坐的遲昭平斟酒,隨後是鬼醫鐵靜。

林渺也受不住**,先品了一口,不由得讚道:“果然是好酒,不過……”

“酒有毒!”鬼醫也輕呷了一口,驀地伸手奪下遲昭平手中的酒碗,低喝道。

“啊……”鬼醫這一呼,頓時將所有人都驚住了,尤其是那些喝了酒的黃河幫眾。

許平生和魯青的手停在空中,那杯酒也便頓在虛空。

“你喝進去了?”遲昭平吃驚地望著林渺。

鐵頭長身而起,直撲向屋內的廚房。

黃河幫眾只在片刻之間便皆軟倒於地,口吐白沫。

“快給他們服了!”鬼醫迅速自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魯青,又道:“一人兩顆!”

“哈哈,遲昭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臨桌的六人突地起身,掀翻桌子,身形迅速向店外掠去。

“想走?”林渺冷哼一聲,手掌輕拍桌面,三雙筷子如利箭般彈射而出。

“噗噗……”六隻筷子穿透那被掀起的桌子,準確無比地釘入六人的膝內。

那六人本欲破門而出,但感腳下一麻,頓時軟倒在地,竟無法動彈。

許平生袍袖一拂,那飛撞而來的桌子頓在空中,卻駭然發現桌面之上整整齊齊地列著六個深圓的小孔,顯然是那六隻筷子的傑作。

林渺端起桌上酒杯仰脖又大灌一口,這才在遲昭平和許平生駭然之中立身而起,大步逼向那倒地的六人。

“哚哚……”鐵頭剛衝出後門,便迎面狂射來一簇勁箭,嚇得他又倒退而回。

“主公,外面有很多伏兵!”鐵頭惱道。

遲昭平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來到窗邊,輕輕地推開窗子,果見院外和街道之上都是人,強弩硬弓都指向酒樓之內。

“是高湖軍的人!”遲昭平吃了一驚道。

“高湖軍的人?”林渺眸子裡閃過一縷寒光逼視著那在地上呻吟的六人,冷冷地問道:“是什麼人派你們來的?”

“殺了我們吧,反正你們也活不了!”一人頑固地道。

“殺你?很好,那我就殺你吧!”林渺一腳踏下,那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被踏斷了脖子,另外五人全都怔住了。

“饒了我們吧,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這些都不關我們的事!”

“這酒樓是不是你們高湖軍的?”林渺冷冷地問道。

“是,是,掌櫃是我們龍頭的親戚。”一人受不了林渺那鋒銳目光的逼視,忙答道。

“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林渺充滿殺機地問道。

“這個,這個……”

“這個什麼?不想死就快說!”林渺腳下一動,踩上那人胸膛,沉聲道。

“三百,不,不,五百人!”

“到底是三百還是五百?”林渺腳下一用力,那人胸前肋骨頓時發出一陣異響。

“是五百人,別殺我!”那人慘呼。

“你很不老實,明明是八百人,為什麼要分開來說?”林渺冷哼道。

“饒命,饒命,是啊,是八百人,我是說這裡只有五百人!”

“那另外三百人呢?”林渺再次喝問道。

“那三百人伏在鎮外,以防你們逃出重圍。”

許平生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高湖竟調出八百人來截殺他們,也可看出高湖對他們的重視,及勢在必得之心,先在酒中下毒,再出大軍,此計不可謂不毒。

“我們該怎麼辦?”魯青望著那一地中毒的黃河幫高手,有些微急地問道。

“他們服了我的解毒丹,暫時不會有事,但此毒在酒中泡了二十載之久,卻不是一時可以調理好的,雖然他們性命無憂,卻也無戰鬥力,只怕……”鬼醫有些擔憂地道。

店中的另外幾位客人已經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他們也意識到所遇何事了。

“讓我出去殺他個落花流水。”鐵頭擎出大鐵槳,有些不耐煩地道。

“高湖軍中也有高手,先不要太急,讓我們看看情況再說。咱們先把廚房中燒好的菜全部端上來,在這裡好好吃一頓再說,天黑了,該是他們急而不是我們急!”林渺淡然道。

“主公說的極是!”魯青喜道。

“你們立刻去把後門堵上,不要讓他們從後門進來了!”林渺吸了口氣道。

魯青迅速領命而去,他的身法極快,對於那些射來的流矢並不怎麼在意。

“若他們敢來,就讓他們見識一下天機弩的威力好了!”

鐵頭這才想起自己身邊帶了幾張威力無比的天機弩,對方不過五百人而已,己方又全是高手,諒對方不能拿自己怎樣。

“遲昭平,識相的,便出來束手就縛!否則,我們放火燒死你們!”店外傳來一陣高呼。

“鐵先生,許長老,快換衣服!”林渺扒下那六名高湖軍探子的衣服。

許平生微愕,但林渺既然有此吩咐,自然照辦。

林渺迅速掏出工具,很快將自己化妝成那六人中的其中一人,這才迅速又為鬼醫鐵靜化妝。

林渺並沒太仔細描畫,只是稍描個大概,是以很輕鬆地將許平生與鬼醫改頭換面,倒有六分像那六名高湖軍探子之一。

“那就只好對不起你們了!”林渺順手捏死五人,將門開啟一條縫隙,呼道:“是我,別放箭,遲昭平已經中毒了!”

林渺呼完這才小心翼翼地開門。

外面的高湖戰士一見,果然是自己人打扮,也有幾人認出林渺的樣子,喊道:“辛相,你沒說謊?”

“自然沒說謊,你進來看看不就知道了?”林渺裝作一臉無辜地道。

“真是的,你們還不相信我們兄弟嗎?”鬼醫也插口道。

外面的伏兵見又是自己人,頓時心中暗鬆了口氣,林渺卻大步行出酒樓,向高湖軍問道:“龍頭親自來了嗎?”

“哼,憑這黃毛丫頭,還用得著勞動龍頭?”一名高湖軍的小頭目道。

“那倒也是!你們進去收拾殘局吧,我的任務完成了!”林渺行入那距酒樓大門三丈許的高湖義軍中,邪邪地笑了笑道。

“這次你可是大功一件,要不是你探到這臭婆娘的行蹤,我們又怎能這麼容易得手?回去後,龍頭定不會虧待你!”那小頭目拍拍林渺的肩頭道。

林渺肩頭一縮,反掌斬出。

那小頭目冷哼一聲,在拍向林渺肩頭的那一掌落空之時,已疾退三步,喝道:“拿下!”

“想不到高湖軍中還有這樣的高手!”林渺冷笑間,滑步已斜撞入側面撲來的兩名高湖戰士的懷中。

“砰……砰……”那兩人如兩塊巨石般橫撞而出,帶起兩股血霧。

“呀……譁……”那兩人的軀體帶著林渺的氣勁竟然撞倒了一堆人。

“鏘……”林渺的刀化成一抹亮麗的異彩,乍放間,身子已化成了一抹雲彩般斜斜地擠入人堆。

“呀……”高湖軍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抗拒龍騰刀的神鋒,刃折人亡,如斬瓜切菜般狂滾而出。

鬼醫和許平生哪會再猶豫?如入羊群的猛虎,見人就殺,但卻迅速被高湖軍中的高手纏住。

高湖軍此次顯然有備而來,在戰士之中夾有許多好手,但能擋住林渺這三大高手者卻沒有。

“嗖……”酒樓之中窗門大開,數十支怒箭以洞金穿石之威射出。

“呀……”高湖軍基本上已經成了靶子,那些執盾的戰士也無法保護自己,箭矢居然破盾而入,直透入體內,而且勁箭的衝擊力之強,帶得那些人連人帶盾飛跌而出,那些未執盾之人則更是沒半點生機,利箭不僅穿透其體,更破入其身後之人的體內。

這幫高湖戰士皆嚇得紛紛走避,找尋可以掩護的地方,他們確實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勁箭,而街道之上並無太多的掩護,只好都跳到街對面的屋內。

前門的兩百餘人迅速走空,只剩下那些纏鬥林渺和鬼醫之人,地上卻有七八十具屍體。只有在這種時候,他們才發現這群人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事實上,高湖這次的安排,根本就不是欲讓這數百人與遲昭平硬拼的,而是要這些人將中毒的遲昭平活捉,平安送回高湖軍中。但遺憾的卻是,仍有這幾人並未中毒,而且這幾人武功更是出乎他們意料的可怕。

林渺的可怕並只是他的武功,更是其削鐵如泥的刀,幾無可與之相匹的兵刃,一擊則斷。是以,他的身上幾乎全沾滿了血腥,那些高湖軍見到他則紛紛走避。

遲昭平也破窗殺出,四大高手,有如斬瓜切菜般,高湖軍中之人,幾乎全無抗拒之力,這區區數百人根本就不夠打。

事實上,高湖軍經受兩輪衝擊之後,已經鬥志大喪,哪有心情再戰?

“撤!”那小頭目似乎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人多,並不能真個解決什麼,在這幾大高手面前,人多反而成了累贅。不過,林渺或多或少也受了一些傷,那鉤、槍、戟、劍,樣樣都有,而且這些人一起攻來,林渺動作雖快,卻也無法完全照看住身上的每一個部位。是以,他身上也多出了幾道並無大礙的傷口。

戰局很快便結束了,惟大街之上遍橫著狼藉不堪的屍體,地面之上有若血洗一般,羽箭更是灑得滿地都是,讓人觸目驚心。大街附近的人在這群高湖軍一來之時,便已極知趣地避得遠遠的。

在這種戰亂紛起的年代,對於血腥,人們已經見得多了,早已麻木,不過對於熱鬧,仍有人喜歡看。

鐵頭與魯青衝入後院大殺一氣,但卻被陷入了重圍之中。他們雖也有萬夫莫擋之勇,卻只有兩人,被高湖軍中的好手纏住了根本就脫不開身。不過,所幸鐵頭銅皮鐵骨,普通刀劍根本就無法傷其皮肉。魯青則身形小巧靈動,在人堆之中四處竄走,雖然不會被那幾名好手纏住,但卻也沒有太大的作為,直到林渺諸人趕來,才迅速將這群高湖軍殺退,更宰掉其中幾名高手。

交戰並不是太激烈,倒是有些殘酷,這之中本就有些失衡的地方,雙方所存在人數與實力並不成比例。

“高湖不會善罷甘休的!”許平生一邊包紮自己的傷口,一邊道。

“與他們的較量總會開始的,我們截了他們那麼多的物資,他們自然極欲除掉我這顆眼中釘,否則他們只會寢食難安!”遲昭平滿不在乎地道。

“這裡到平原還有一天的路程,除非高湖親自來,否則,就憑這群烏合之眾,根本就不足為患。依我看,高湖軍之所以抓昭平,是因為他現在正與馬適求戰得不可開交,怕昭平自背後拖其後腿,是以才會想先下手為強,先穩住黃河幫,這才派人在此下毒!”林渺淡淡地道。

“如果這次不是鐵先生,只怕真的著了這狗賊的道!”遲昭平有些心悸地道。

“這叫吉人自有天相,活該高湖倒黴!”魯青插口道。

“這毒確實讓人防不勝防,其無色無味,因在酒中泡了二十載,其性更緩,其味也化酒味,若非老夫遍用百毒,早對任何毒物有特殊的感應,只怕也無法知道這酒中有毒!”鬼醫吸了口氣道。

“我看,我們還是連夜趕路吧,否則只怕會再生變故!”許平生想了想道。

“可是這些兄弟的毒性未去,豈能丟下他們?”遲昭平指了指地上諸人。

“這個倒不用擔心,可以將他們先寄於鄭口鎮,留下一人來照看他們。高湖軍在乎的是昭平而不是這些人,知道昭平離此而去,自然不會再在此鎮上搜尋,他們也是安全的。而且,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群中了毒的人沒死,又怎會在意呢?待他們毒性去了之後,再讓他們自己返回平原,這不就行了?”林渺淡然道。

“可是這鎮上可能已經佈滿了高湖軍的眼線,自然會暴露這些人的行蹤!”遲昭平仍有點不放心。

“這個放心!”林渺向魯青道:“立刻去鎮上找兩名可靠的大夫與一幫拆房子搬家之人,還要選好一處安全之所!”

“呆會兒我們便讓人把這酒樓裡的家當全部搬走,然後一把火燒掉,而他們也可夾在箱櫃之中搬走,那就只好為這惡毒的酒家省點東西了,一切賬待下次一起與他算。至於這些東西搬到它處後,就可再及時轉移櫃中之人,若高湖軍再要這些東西,也讓他要去!”林渺解釋道。

“還是城主急智,此法也是惟一可行之法了!”許平生讚道。他也知道,這些人若一起走的話,只會拖了後腿,高湖軍在鎮外尚伏有大批人馬,雖不知是否屬實,但總不能因這些人而拿遲昭平的安危作賭注。到時候照顧不了這些人,反而真的害了他們,還引得遲昭平暴露行蹤,人多有時候也並不是一件好事,是以他贊同林渺的觀點。

遲昭平也想不出什麼法子來,雖林渺的方式仍失穩妥,卻非不可行之策,她惟有點頭同意了,只要她回到了平原,便再去找高湖算賬。

“什麼人?”奪命書生以極速掠出房間,月光下,卻見一蒙面人靜立於窗外的杏樹之下,不由得低喝。

“朋友,既然來了何用藏頭露尾?”奪命書生只覺得那透過蒙面巾的眸子亮得讓人有點心寒,不由道。

“不是你的朋友!”那蒙面人冷冷地道。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奪命書生身子輕晃,自袖間彈出一柄玉骨折扇。

“叮……”蒙面人一旋,當腰扭過半圈之際,腰間的劍自鞘中蹦出兩尺,剛好橫截住刺來的玉骨折扇。

奪命書生微驚變招,可他才變招,那柄尚未出鞘的劍已連鞘一起捅入他的扇招之中,風雷隱隱,劍意滔滔。

奪命書生大駭,疾速暴退,這蒙面人的劍招之快、之怪,確讓他吃驚。

奪命書生退,但那連鞘之劍卻如影隨形,不疾不離,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跡,玄奇之極。

奪命書生一連轉換了七十餘種身法,卻沒有一種能擺脫連鞘劍的追襲。

“錚……”驀地虛空橫掠出一支鐵筆。

蒙面人的連鞘劍在空中彈了一彈,斜挑而出,如一柄開鋒之刀,殺意如潮橫截向橫空殺出的妙筆生花柴鵬舉。

“錚錚錚……”蒙面人振臂間,竟擊出了七十八劍之多,劍依然是連鞘而動。

柴鵬舉擋了七十八劍,卻被逼退至牆角。

“好個妙筆生花,看我這一劍!”蒙面人冷哼了一聲,劍鞘內縮,斜劃半圓,如長鯨吸水般顫出無數點小花,在月光之下,泛起一層銀色的漩渦。

柴鵬舉駭然,他只感到全身的氣勁似乎一剎那之間被吸乾,一切都是空蕩蕩的,自己的身體完完全全地**在對方的劍下。

“天下間還有如此奇招,真是讓藥罐子開眼界了!”一聲低笑。

蒙面人的劍未出,一道身影已閃入其中,一奇形的錘狀物倒撞向蒙面人的前胸。

蒙面人的劍微斜,那錘狀物頓時方向盡失,撞向劍鞘。

“當……”蒙面人輕震,袖微拂,掃出一股沛然氣勁。

那自稱藥罐子的老頭微退一小步,伸手倒抓住反彈而回的錘狀物,也同時出拳。

“轟……”兩股氣勁在虛空中相交,蒙面人疾退三步,藥罐子卻反撞上了柴鵬舉的身上。

蒙面人身形微頓之際,奪命書生的玉骨折扇已疾點而至,但奪命書生卻點空了,蒙面人如風影般倒旋至奪命書生之後。

蒙面人沒有再出手,只是拄著連鞘劍靜立於杏樹之下,森然冷漠,卻帶著無法抹殺的霸氣。

小院之中風聲驟起,數道人影飄落其中,火光頓亮,但蒙面人卻好整以暇地悠然而立。

奪命書生與妙筆生花諸人卻驚出了一身冷汗,這蒙面人的武功確實出乎他們意料,而且,剛才連劍都不曾出,只是以劍鞘對敵,如果此人要傷奪命書生,並不是一件難事,但他卻中途住手了。

“不知施主深夜駕臨所為何事?”一聲道號響過,松鶴道長排開眾人而出,平靜地道。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只是想試試諸位是否有擊殺那人魔的能力!”說完,蒙面人卻搖頭輕輕地嘆了口氣。

“什麼人魔?”眾人皆精神一整,急問道。

“便是那半人半魔的怪物,你們不是一直在追查這怪物的下落嗎?”蒙面人冷然道。

“施主知道他的下落?”松鶴大喜問道。

蒙面人吸了口氣道:“便是告訴你們,也沒什麼用處,以你們的武功,仍然不可能對付得了他!”

“朋友未免也太長他人志氣了吧?”藥罐子有些惱道,剛才他在蒙面人手中輸了一招,以他的身分和在正道中的地位,被這許多人看到了,確實有些難看,是以他立刻提出反駁。

“這位想必是崆峒松鶴道長了,道長追蹤了這人魔如此久,應該知道我所說不假,要想殺這人魔,除非你們之中有三位如松鶴道長這樣的高手,再加上你們這些人或許還有可能!”蒙面人轉向松鶴直言不諱地道。

蒙面人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聽了都不服氣,便是以松鶴的修為,也起了一絲不忿之念,道:“施主此話只怕言過其實,我與那人魔並非未曾交過手!”

“這樣的話,那更不用我解釋了,相通道長應該知道,如果此人想不戰而走,天下間只怕是沒有人能夠留得住他,不是嗎?”蒙面人淡然反問道。

松鶴頓時啞口無言,蒙面人說的確實沒錯,如果這人魔想不戰而走,天下間確實沒有人能夠真的將之留住,這是肯定的,這也是他們為什麼滿天下追了月餘,卻仍未有任何結果的原因。

這些人此刻也明白蒙面人話中的意思,如果只是與這人魔一戰,或許力量還可以,但是如果要殺此人卻是一件極難之事,他們這一路追尋了數千裡,卻總是趕在這人魔的尾後,仍無法阻止這人魔四處殺人。不過,這幾天似乎並沒有這人魔的蹤跡一般,在茫無頭緒之中,他們也慶幸這人魔沒亂殺無辜,也覺得有些喪氣,這些日子的追蹤全都白費了。

“敢問施主可知這人魔的下落?”松鶴轉了口氣,極為客氣地道。他剛才見過這蒙面人奇詭的劍法,便是他也不識來路,知道此人武功絕非庸俗,剛才以一人之力敵三位江湖成名高手,卻遊刃有餘,足見此人來頭不小,只是為何要蒙面而行,卻是他不能猜到的。不過,對方不願以真面目示人,自然有理由,他也不想逼人太甚。

“我確實知道他的下落,還知道此人日魔夜人。白天會魔性大發,晚上卻能恢復本性,而且,他還在尋找一個人!”蒙面人悠然道。

“尋找一個人?”松鶴訝然問道。

群豪也為之動容,這蒙面人所說的確實有些駭人聽聞,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人魔的祕密,卻沒料到會是日魔夜人。

“他在尋找什麼人?”柴鵬舉不由得問道。

“天魔門的門主!也便是當年與劉正祕密約戰於泰山絕巔之人!”蒙面人悠然道。

“什麼?”包括松鶴在內的所有白道高手皆失聲驚呼。

“施主怎知天魔門門主就是當年與劉正祕密約戰於泰山絕巔之人呢?”松鶴神色變得有些難看地問道。

“這事怎麼又扯上了天魔門……?”群豪頓時小聲地議論起來,顯然他們都聽說過天魔門的存在,甚至有些人知道天魔門的厲害。

“朋友說的便是近二十年來江湖中最神祕的組織天魔門嗎?”崔叫化子不由得問道。

“不錯,天下間,天魔門只有一個,但卻沒有多少人知道天魔門的門主是誰,而那人魔便是極少知道天魔門主的人之一!”蒙面人淡然道。

“那施主是知道人魔身分的人了,不知這人魔究竟是什麼人?”藥罐子不由得問道。

“這個恕在下無可奉告,如果你們幸運的話,或可以自己查出此人的來歷!”蒙面人淡漠地道。

“這人魔定是二十年前泰山之戰絕跡江湖的武林皇帝劉正,所以他才會要再去找當年的對手一決高下!”松鶴肯定地道。

蒙面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反問道:“如果他是昔日武林皇帝,你們是不是害怕了?”

“哼,即使是昔日的武林皇帝,如此亂殺無辜,也是我們正道所不容,又有何懼之有?”松鶴義正嚴辭地道。

“很好,道長果然是我們正道的代表,我可以告訴諸位,此人此刻正在南一百里的赤練峰幽泉洞中,如果你們想找他,便在白天前去,因為白天他皆將自己鎖於石壁之上,以防自己魔性發作去殺人。晚上則有人為他開啟鎖鏈,你們根本就找不到他的人!”蒙面人詭祕地笑了笑道。

“他將自己鎖在石壁之內?”眾人不由得皆大愕反問道。

“不錯,這只是白天,晚上,他則四處探查天魔門的訊息……!”

“如此說來,他並無意為禍天下,既有心將自己鎖於石壁之內,我們若仍殺他……”

“道長,我們怎可有婦人之仁?對這樣的人魔,說不定哪天,那鐵鏈根本就鎖不住,其為禍江湖,只怕我們根本就制止不了,往後想要找他也變得極為渺茫了!”

“是啊,如果不殺此魔,我們這一個多月來的奔波豈不是白費了?我們又如何向武林同道交代呢?是以,還請道長定奪!”

松鶴頓時也眉頭大皺,確實是讓他有些為難,如果說這人真是當年武林皇帝劉正,此刻變得這般模樣,實在可惜,也是正道最大的損失,而且此刻他已經鎖住自己,不讓自己亂殺無辜,可見其心性仍未泯滅,如果真殺死了他,只怕天魔門的門主將會無人能制。近年來天魔門行事詭祕,但卻為禍武林,他一直都沒能查出什麼,如果讓這人魔去對付天魔門也是一件極好的事,只是現在若不除此人,他也很難向江湖同道交代。

“好了,我的任務已完成了,也該走了,剩下的由你們決定吧!”蒙面人淡漠地道。

“敢問施主尊姓大名?”松鶴突地問道。

“山野粗人,不足掛齒!”蒙面人說完,如沖天之鶴破霄而起,瞬間沒入夜空,惟留下院中眾正道高手呆立於夜色之中。

林渺諸人趁夜色趕出鄭口鎮,只有這幾人,高湖軍即使有千軍萬馬也難以在夜色之中攔截住他們,何況,高湖軍根本就抽不出這許多的人力來對付遲昭平。

當然,這次,高湖只是算漏了林渺和鬼醫的存在,如果不是這兩人的存在,遲昭平確實便會栽在鄭口鎮上。但這兩人卻助遲昭平轉危為安了,這是高湖始料不及的。

鄭中鎮距平原並不遠,若連夜趕路,第二天上午便可抵達平原郡境內,那裡便是黃河幫的地盤,只要到了那裡,高湖自是無法可想。

林渺本不欲取道平原,但卻無法讓遲昭平放心,他也知道,這一次很有可能是生離死別。是以,他也不太想讓遲昭平失望,這才取道平原,再自平原乘船至東郡,或是直接走陸路,先回南陽,再自水路至雲夢澤。

當然,如果自信都走官道,要經邯鄲,走王郎的地盤,一切都會不太方便,王郎此刻正想對付他,而且遲昭平也擔心他會在邯鄲惹事,而任光也贊同走平原,就這樣,他就一路送遲昭平回平原了。

林渺明白任光的心意,在感情之上,白玉蘭的事幾乎讓林渺頹喪。是以,任光才想以梟城轉移林渺的注意力,更激起林渺的鬥志,以梟城之事使林渺受傷的心得到調節,甚至淡忘白玉蘭的事,這番好意,林渺乃是聰明人,又怎會不知呢?是以,他也不好違拗任光的意思,取道平原。

而擁有這樣好的兄弟朋友,他也沒有理由不好好地活下去,不好好珍惜剩下的時光,更暗自發誓,不辜負這些人的期望。是以,哪怕只有一個月的生命,他也絕不會放棄和絕望。

林渺一路趕到平原,倒也頗累,在平原休歇了一日,只是這一路上,他始終有個不太好的預感,那便是似乎有人在跟蹤他。可是,卻無法找到這個人的所在,便是到了平原,這種感覺依然存在,那種感覺像是陰魂不散般附於心頭,揮之不去。

這讓林渺驚訝,他不明白是什麼人跟蹤他,而且跟得如此緊,他都無法發現對方的行跡,甚至是連一點痕跡也找不到,那這個人的功夫確實駭人。

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覺,這些日子來,他的靈覺異常靈敏,若真正遇到危險之時,他都似乎可以先知一步。是以,他知道自己有這揮之不去的感覺並不是偶然,也不會是一種錯覺。只是,他並不知道這是針對遲昭平的還是針對他的。不過,這已經不太重要,在平原,遲昭平不會有事,而他也僅一個月可活,生與死,他已經完全拋於腦後,他只是想盡力。

走水路行速緩,還要到東郡或洛陽,是以林渺並不想走水路,倒是可以取官道,走東平郡,經魯國到彭城,再自彭城趕向宛城就要方便多了,或是直接到壽春,再至江夏,自江夏入雲夢澤,也是一個選擇,這樣便可以縮短行程了,但有一個月的時間,應該夠用。

赤練峰,如一劍插天,險拔蒼奇,讓群峰跪伏其下,可遍覽諸峰眾嶺。

“這座山峰這麼大,幽泉洞如何找呀?”崔叫化子有些怨道。他們都在赤練峰上轉了半天,可是卻並沒有找到什麼幽泉洞之類的東西。

“會不會是那個傢伙故意騙我們,害我們來這裡瞎晃悠?”藥罐子有些懷疑地道。

“我看不會,那人完全沒有必要這樣耍我們,以其武功與對此事的瞭解,其來歷定不小,他又何必把時間浪費在耍我們之上呢?這對他們並沒有好處!”東嶽門門主嶽巨集肯定地道。

“嶽掌門話也不能這麼說,也許他是天魔門中人,天魔門一向行事乖張,又與我們正道結下了許多樑子,他們藉機戲弄我們一回也不是說不過去呀?”魯南大俠張寬反駁道。

“我看此人不像是魔門中人,如果是天魔之人,又怎會告訴我們這怪物要找的人是天魔門主呢?還告訴我們當年泰山絕頂祕戰之人就是天魔門主,這不合常理!”妙筆生花道。

“柴大俠所說極是,貧道也這麼認為,這人一定與這怪物有關係,否則也不會知曉這麼多外人根本就無法知道的內情,我們跟了這怪物這麼久,都不曾清楚這怪物日魔夜人!但據觀察,這神祕人所說的這怪物日魔夜人的可能性極大,而這幾日又為什麼沒有這怪物的訊息呢?這之中可能多少與此人所說的有些關係。”松鶴肯定地道。

“那我們還是找個獵戶來問一下吧。”奪命書生想了想道。

“這荒山野嶺的,想找家獵戶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呀!”魯南大俠張寬無奈地道。

“哎,那坡上有個樵夫!”藥罐子突地眼睛一亮,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緩坡之上,喜道。

“柴大俠,嶽門主,你們去問問。”松鶴吩咐道。

“讓我去把那樵夫喚來就是。”奪命書生有些不耐地道。

“那就有勞柳大俠了!”

不半晌,柳生便把樵夫拉了過來。

樵夫年有四旬左右,濃眉大眼,卻是一臉愁苦之色,一雙略顯乾瘦的手皺得跟樹皮一般,高高的身材卻顯得有些猥瑣,以一種略帶恐懼的眼神望著眾人。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樵人舌頭有些打結地問道,顯然是被這數十名氣勢逼人的武林人物給鎮住了。

“兄弟別害怕,我們只是想問路而已。”嶽巨集溫和地道。

樵夫似乎鬆了一口氣,又打量了眾人幾眼,不敢相信地問道:“真的只是問問路?”

“只要你告訴我幽泉洞在什麼地方,這錠金子就是你的了。”柴鵬舉出手極豪闊。

樵夫臉色一變,似乎有點恐懼,嚇得倒退了一步,搖了搖頭道:“我,我,我不知道!”

“不用怕,我們只是問問路。”

“你找別人問吧,我不知道!”樵夫依然倒退,打斷松鶴道長的話道。

“你嫌金子少嗎?再加一錠如何?”柴鵬舉見那樵夫雖然在後退,但目光卻始終不離他手中的那錠金子,不由得笑道。

樵夫臉色再變,伸出乾渴的舌頭舔了一下嘴脣,又扭頭四處望了望,口氣變了些道:“告訴你們可以,但是我不能帶你們去的,你們也不能說是我告訴你們的!”

“為什麼?”柴鵬舉淡然問道。

“我拿了你們的金子,本應該帶你們去的,可我不想死,我還要帶我娘快點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過好日子,要是你們不答應,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那樵夫無可奈何地道。

“有我們保護你,誰又能傷害你?”奪命書生安慰道。

“你們保得了一時,卻保不了一世,我可不想丟下我娘沒人管……!”

“想不到你還是個孝子,那好吧,你告訴我們幽泉洞在哪裡就行了。”魯南大俠道。

本來眾人有意逼這樵夫帶路,但見此人是個孝子,也不想太過為難他,是以柴鵬舉點頭道:“好吧,你只要說出幽泉洞的具體方位,這金子就是你的。”

“謝謝大爺!”樵夫忙接過金子,比劃著道:“你們只要再向山頂走兩裡,沿左邊岔道一直走,然後便有一條寬道,一條小徑,順小徑前走,是一片荊棘林,穿過荊棘林便有一個大水潭,只要順水潭而上五十丈,就是幽泉洞的所在。洞中常有水流出,很陰暗,但裡面卻另有天地,我也是偶然才發現。但現在裡面有怪物,我勸各位還是不要去為妙。”

“哦,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眾人皆聽得很明白,樵夫說得倒也清楚。

“謝謝各位大爺,謝謝各位大爺。”樵夫滿面歡喜地接過金子,扛起扁擔繩索趕忙走了。

“奇怪,這片荊棘林怎麼像走不到頭一般?”走了半天,奪命書生很是光火地道。

“這片荊棘林乃是以奇門遁甲所設,我們中了那樵夫的計了!”東嶽門主嶽巨集吸了口氣,苦笑道。

“這荊棘陣我看是近日所設,應該連樵夫也不知道。”華山隱者看了看道。

“那就是,幽泉洞真的在這荊棘林那頭了,否則,他們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佈下奇門陣法?”柴鵬舉想了想道。

“嗯,應該是這樣,幽泉洞定在這附近。”華山隱者也點頭道。

“居士對奇門遁甲有所研究,快想想辦法讓我們快點出去,如果等到天黑了,只怕便找不到那人魔了!”藥罐子催道。

華山隱者嘆了口氣道:“這佈陣之人在奇門遁甲上的造詣高出我甚多,目前我雖然看出其陣法的一些跡象,卻仍想不出破解之法。”

“看來,設此陣之人是位高人!”松鶴望了一眼四周,只覺得四面都是荊棘,連遠山都無法看清,整個人完全陷入了一種虛渺的世界,彷彿是進入了洪荒原始的熱帶雨林,到處都是遮天蔽日的荊棘。

“我們就把這些鬼荊棘樹全部砍倒算了!”魯南大俠懊惱道。

“這麼多的荊棘只怕我們砍十天半月也砍不完,那時,我們都已經餓死在這裡面了。”華山隱者苦笑道。

“那該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樣在這裡等死不成?”奪命書生轉了半天,也是一肚子火。

“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多人會被一個破陣給難倒!”崔叫化子不服氣地道。

“老叫化有什麼辦法?”嶽巨集不由得問道。

“讓我的寶蛇試試,如果這附近真有水源的話,它一定可以找到!只要能找到水源,我們就可以走出這破陣了!”崔叫化子吸了口氣道。

“這果然是個好辦法,這陣法對人有用,對於蛇卻不會有用,我們跟著蛇走就可以了。”華山隱者大喜道。

“只是現在天氣太冷,我這寶蛇不知能支撐多久。”崔叫化子有些心痛地道。

“大不了它快不行時,再把它暖一暖,讓它休息一會兒再放它出去嘛!”柴鵬舉道。

“嗯,這倒還差不多。”說話間崔叫化子已自腰間毛囊中抓出一條碗口粗的大花蛇,並喂下一顆藥丸,這才放在地上。

大花蛇也不停留,迅速在荊棘間蜿蜒而行,眾人跟在大花蛇之後疾行,生怕連大花蛇也給走丟了。

大花蛇果然靈性十足,雖然奔行越來越慢,但不過半晌眾人便聽到了流水的聲音。

“成功了!”崔叫化子大喜,忙捉回快要僵硬的寶蛇,又餵了一顆藥丸,這才放回毛囊之中。

“大家小心,前面可能便是幽泉洞了!”松鶴道長提醒眾人道。

“反正他已被鎖在石壁之上,我們又何用怕?”奪命書生不屑地道。

“那蒙面人所說的話,我們也不能盡信,還是小心一些為好!”松鶴道。

“道長說得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掌櫃的,要三間上房,有什麼好酒好菜給我們送上來!”

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和響亮的拍桌聲驚動了林渺。

這是林渺離開平原的第三天,已到了泰山郡境內,這一路急趕,人馬皆疲,是以便在泰山城內休息。而這裡已經進了赤眉軍活動的範圍,但他抬頭相望來人時卻嚇了一跳,進店者竟是在宛城所見的那個西王母門下的空尊者和他的六名弟子。

林渺沒有料到會在這裡遇上這幾個冤家,他並不想招惹空尊者,是以小聲提醒道:“吃好了沒有?若吃好了,我們走吧!”

“主公不是要在這裡打尖嗎?”鐵頭微訝問道,他有點不明白為什麼林渺這般急著要走。

“那幾人我認識,不想多惹是非!”林渺認真地道。

魯青瞟了空尊者一眼,見這幾個打扮怪里怪氣的人,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空尊者那幾人倒真是一臉凶煞之樣,往那方一座,那一方的客人便皆嚇得連忙結賬而走。

“掌櫃,結賬!”鬼醫揚聲道,他並不想讓林渺為難,而且不想惹麻煩也是他內心所想,直覺告訴他,這幾個人並不是好惹的人物。

“小子,這麼快便想開溜嗎?你們中原的人都是這麼孬嗎?”空尊者驀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也不回頭,不屑地譏諷道。

林渺一怔,這才意識到空尊者事實上便是衝著他來的,而且早已經識出了他的身分,看來自己想避開麻煩也是不可能的了,正欲開口,卻聽側角飄出一個幽冷的聲音。

“你這蕃民是在說誰,居然敢在此地小視中原人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林渺不由得扭頭訝然望去,卻見兩個年輕人已憤然而起。

此二人一身錦衣華服,立如玉樹臨風,面如冠玉,俊秀無比,但卻略帶粉脂之味。

林渺見了,禁不住心中喝彩,心忖:“世上會有這般俊秀的男兒,真不知要迷死多少美人!”

“好俊的小哥!”魯青和鐵頭不由得都低贊。

空尊者顯然也為眼前這兩個美少年給怔住了,半晌才邪邪笑道:“本尊者不知天高地厚?念你兩個是不懂事的小娃娃,今日便不與你們計較,你們走吧!”

“你這蕃民怕了嗎?今天本少爺倒要讓你看看中原非是無人!”那高個子美少年大步來到空尊者桌前,一揚臉,傲然逼視著空尊者,似乎根本就沒當眼前之人是個人。

“敢對尊者無禮,真是找死!”空尊者身邊的兩名禿頭弟子一拍桌子,戒刀彈射而出,如一抹殘虹般切向兩名少年。

“好狠、好快的刀!”魯青暗驚道。

兩名少年的臉色微變,他們似乎沒有料到這幾個怪人出手竟如此之狠,而且連一點先兆也沒有。

“錚……”一聲輕響,兩柄戒刀在空中被兩柄劍鞘橫裡截住,而兩柄劍劃過兩道耀眼的亮彩,反切向執刀的禿頭。

“好劍!劍法也不錯!”鬼醫讚道。

“叮叮……”“譁……”另兩柄戒刀突地加入,但與劍鋒一觸,竟被切斷,嚇得那兩人後仰之下坐壞了椅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轟……”空尊者掌勢輕拍,身前的桌子飛旋而出,帶著風雷之聲直撞向那兩名少年。

兩少年彈身避過,桌子卻撞上店牆,穿牆而過,落在大街之上。

店內頓時揚起了嗆人的灰塵。

“好霸道的掌勁!”魯青和鐵頭也不由得為之咋舌。

那兩美少年也吃驚地飛掠一旁,眉目之間閃過一絲懼意,顯然看出眼前這蕃民是他們所惹不起的,兩人不由得相對望了一眼,高個子少年低喝:“走!”

“想走?把劍留下!”空尊者如飛旋的陀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跡,準確地截在兩名少年之前。

“砰……砰……”空尊者揮出兩團氣勁,將兩人又逼回原地。

“頭陀,你找的人是我,應該衝我來,又何必在此以多欺少,幹這種匪類的勾當?難道不覺得這很丟西王母門的臉嗎?”

那兩少年咬牙欲拼命之時,林渺的話悠然響起。

“哼,小子你終於肯開口了嗎?本尊者只是覺得,這樣好的劍配這樣的人,實在有些可惜,是以要給它們找個真正的主人而已!”空尊者悻悻地笑了笑道。

“真是笑話,那麼你們法王有沒有覺得應該再去為婆羅門找個新主人呢?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妨去試試!”林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立起身來嘲笑道。

“找死,居然敢辱我聖尊和法王!”空尊者座下的六名弟子大怒,飛身齊撲向林渺。

“住手,他是我的!”空尊者高聲喝道。

那六人忙停下動作,狠狠地瞪了林渺一眼。

“呵呵,你們聖尊和法王又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被攝摩騰弄得無計可施?你們這群人不辦正事,卻在這裡惹事生非,若是你們聖尊和法王知道,定會把你們逐出西王母門!”林渺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悠然道。

空尊者和那六名弟子全都為之色變,驚問道:“你見過攝摩騰?”

“攝摩騰是誰?”空尊者大怒,哪還不知林渺只是在調侃他?

“哼,像你們這種不修心、不修性的出家敗類,耍你們又怎樣?這裡是中原,還沒輪到你們猖狂!”林渺想到這些人那日追襲怡雪,現在居然又故意找自己的麻煩,心中便有氣,是以毫不客氣地迴應道。

空尊者不怒反笑道:“娃娃你知道什麼,我們所修的乃是婆羅門祕訣,所看的乃是入世之佛,何用修性修心?我看你頗具慧根,不如也入我西王母門下,我可以推薦你做法王的弟子,保你今生受益無窮!”

林渺卻有點氣樂了,反笑道:“是嗎?不過,這段時間我總是比較忙,如果有空你再來帶我去見你們法王如何?”

“少??攏??茨閌?志頹埽??茨鬩?弊躍?蹦橇??和防淙壞饋?

“媽的,你們幾個光頭少在這裡胡吹大氣,你禿頭爺爺在此,也敢如此張狂,對我家主公這般說話?識相的立刻給我滾回你什麼鳥門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鐵頭大為不耐,大步來到林渺身側,大鐵槳向地上一頓,喝叱道。

“兩位小兄弟可以走了,多謝剛才仗義出手!”林渺向那兩位美少年一拱手,客氣地道。

那兩位美少年有些訝異地打量了林渺一陣子,臉上竟閃出一絲紅潤。高個子道:“這賊禿剛才辱我中原武林,我自要教訓他們,至於我們走與不走,不勞掛懷。”

林渺訝然,心裡有點怪怪的,還有點好笑,這兩個美少年竟然也會臉紅,靦腆得像個大姑娘。

“既然兩位不願走,我也不勉強,兩位請便!”林渺灑然道。

“諸位大爺,小店還要做生意呀,請不要在這裡打好嗎?喲……”掌櫃的還沒說完便已經被一名西王母門弟子踢出好遠。

“一切記在本公子賬下,打壞的東西本公子賠,這是兩百兩銀票,夠嗎?”那錦衣少年信手丟出一張銀票,大方地道。

掌櫃一聽,頓時又爬了起來,雖然仍捂著肚子,卻抓著了那張兩百兩的銀票,似乎一下子什麼痛都沒了,千恩萬謝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夠了,這些夠了!”說完拿著銀子一溜煙地躲開,免得殃及池魚。

“公子真是仗義疏財!在下佩服!”林渺讚許道。

“區區一點銀子,何足掛齒?”那美少年露齒一笑,爽然道。

林渺一怔,只覺得這錦衣公子笑起來極為好看,但目光又迅速落到空尊者的身上,淡漠地問道:“你一直都在跟著我?”

“不錯,本尊者從歷城一直跟到這裡,便是要報當日宛城之辱,再續我們未完之戰!”空尊者毫不否認地道。

林渺臉色一變,眉頭微皺,自語道:“你只是從歷城追起,那不對呀!”

“有什麼不對?本尊者從不說謊!”空尊者也神色微變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笑,搖頭道:“我沒跟你說,也知道你確是自歷城跟起,只不過,今日你找上我,只是你太倒黴了!”

“尊者,何用跟他??攏俊笨兆鷲呱砼緣囊幻?蘢佑行┘輩豢贍蔚氐饋?

“出招吧!”空尊者袍袖輕拂,抖出雙鉞,渾身戰意濃烈,冷哼道。

“主公便把他交給我吧!”鐵頭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還是讓我來吧!”鬼醫扯下一塊雞腿,略帶醉意地望著空尊者伸了個懶腰道。

“呵呵,那就有勞先生了!”林渺笑了笑,隨即又向鐵頭道:“這些都是你的光頭孫子,替我好好地教訓他們,別讓他們不知道咱們中原還有人在!”

那兩錦衣少年聽了不由得忍禁不住笑了起來,鐵頭也大樂,一抬鐵槳道:“孫子們,出手吧!”

“就是這水潭!”張寬皺了皺眉,自語道。

眾人也微有些傻眼,他們正在水潭側方一處幾有二十丈高的絕崖之上,冷風瑟瑟,這方絕崖與水潭完全分開,似乎是有另一條小道抵達潭邊,可是他們卻找不到那條路在何方。

“是我們走錯了道,想來這個地方應該沒錯。”柴鵬舉望了望水潭蜿蜒而上的小徑,顯然是有人踏過,那是順一條溪流而下的小路。

“都怪這個鳥陣,要不是因為它,定不會走上這條絕道!”藥罐子怨道。

“我們自不可以再往回走,便從這裡下去吧。”松鶴道長吸了口氣道。

“讓我結條繩子!”嶽巨集吸了口氣道。

松鶴點了點頭,心中卻升起一絲不祥的預兆,這水潭所在的峽谷極冷靜,冷靜得讓人心裡感到不安。這絕壁之上,不生一根藤蔓,似乎是有人故意清理了一般,這一切的跡象,確實讓人相信這裡藏有大的祕密,至於是什麼祕密,暫時仍不能完全臆斷。

眾豪傑割樹皮以搓繩,結成一條二十丈的繩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些人平日舞刀弄槍,或是舞文弄墨的,但叫他們來搓繩索,都顯得粗手笨腳的,所幸這些人功力深厚,搓起繩索來並不費勁,只是眼看天色將晚,他們若再不及時下去,只怕是來不及了,是以人人心急,後悔沒在山下買一捆繩子來。

對於松鶴和少數人來說,這些並不算什麼,但卻沒有人願意單獨去面對那人魔。

“道長,天快黑了,怎麼辦?”崔叫化子有點急,問道。

“說不得貧道只好先下去看看了。”松鶴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道長小心!”柴鵬舉叮囑道。

“我知道!”松鶴道長點了點頭,向山谷中望了一眼,隨即騰身躍下絕崖,一襲道袍迎風鼓起,如一隻滑翔的夜鷹,以一道玄奇而詭異的弧跡若羽般輕落至谷底一棵斜生的古樹之上。

崖上眾人不由得皆驚歎不已,但卻知道,自己與之相去太遠,不得不順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