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一章 人命關天

第一章 人命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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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命關天

第一章 人命關天

漫天的濃雲,密而不雨,天氣悶得使人煩躁。

南陽府,白河岸畔,矗立著一座高大的宅院,硃紅色的大門樓,兩扇釘著金色葉片的黑漆大門,大門兩側,擺著一對翠堤獅子,襯托出這家人的非凡氣派。

但最耀眼的,還是掛在大門右面的一塊千頃牌,那表示了這家人富甲一方。

一陣秋風吹飄起硃紅門樓上的綵緞、綾花。

敢情,這一家人正在辦喜事。

大門內寬敞的廳院中,分坐著四班吹鼓手,環繞著一座彩色綾緞紮成的花臺。

賀客眾多,坐落在廣大的廳院,一個個衣履鮮明,似都是地方上體面人物。

這該是喜氣洋溢、鑼鼓喧天、新婚夫婦交拜天地的時刻,但除了那彩臺綾花點綴出一片新婚的氣象外,其他的,卻一點也不像辦喜事的樣子。

大門裡分兩排站著八個佩刀的大漢。

四班吹鼓手,木然的坐著,盈院賀客,一個個面色發青。

廳院中雲集了百號以上的人,但卻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大廳內已坐了八個五旬以上的老者,都穿著長袍馬褂,但臉色卻也是一片冷肅。

這些人似乎都是這一方德高望重的巨紳,特地被讓入大廳,每人座位前面,還放著一張茶几,擺一個細瓷扣蓋的茶碗和一個擦得光亮的黃銅水菸袋。

奇怪的是沒有人端起茶碗喝茶,也沒有人抱著水菸袋呼嚕抽兩口。

八個老人家,有的靠在椅背上,有的兩手搭在大師椅扶手上,挺著腰兒坐得筆直。

儘管八個人的坐姿不同,但臉色卻是一樣的難看,有的皺著眉,有的苦著臉,還有兩個膽小的,頂門上不停的滾著汗珠兒。

這是一幅極不調和的畫面,衣履鮮明卻哭喪著臉,怎麼看也不配稱。

大廳一角處,軟突然啟動,緩緩步出一個六旬左右的老人,一身青緞子長袍,粉底逍遙福字履,紫堂臉,濃眉海口,胸前飄垂著花白長髯。

八個端坐在大師椅上的老人,齊齊站起了身子,就像是有人在下口令似的,齊齊抱拳,說道:“天奇兄,新娘子病情如何?”

紫臉老人搖搖頭,黯然嘆日氣,道:“氣息已絕!”

像一聲巨大的霹靂,震得八個老人家全都一呆。

紫臉老人拱拱手道:“諸位鄉鄰兄臺,我王天奇的為人如何,諸位兄臺心中早已有了定論,此番寒門不幸奇變,我王某人留下諸位兄臺,只望能夠替我證明此事,絕無別意,諸位但請放心……”

八個老者長長吁一口氣,一大半坐了下去。最外首坐一個年紀最長,約有七旬的老人,輕輕咳了一聲,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新娘子好端端,怎會突然間死去了?我活了這大把年紀,還沒有遇上過這等怪事。”

王天奇苦笑一下,道:“彭老哥,我已派人到城裡去請大夫,怎麼一回事,要大夫看過再說,你老哥喜酒沒有吃成,遇上了這麼一檔事,兄弟我心裡很不自在……”

彭老丈搖搖頭,接道:“天奇,這話見外了,事情發生在參拜天地的時刻,院子裡站滿了人,幾百雙眼睛看著,遼河齊家,縱然是勢大人眾,可也不能不講理啊!”

王天奇抱拳一禮,道:“彭兄,這還要你在齊兄面前美言一二了。”

彭老丈一挺胸,道:“行!別人怕他齊元魁,我彭大同不怕,我這把年紀了,他總不能要我這條老命,等一會,我來對他說……”

一陣快馬急歸,打斷了王天齊未完之言。

大門外走進來了一個藍緞子長袍老者。

王天奇一見來人,快步由大廳中迎了出來,人還宋現身,己遑遑抱拳,道:“元魁兄。”

來人正是名震中州的金鞭大俠齊元魁。

目光一掠庭院中的形勢,齊元魁微微一怔,王天奇已然一陣風般衝到了身前。

微微一皺眉,齊元魁抱拳還了一禮,道:“王親家,怎麼回事?這些人……”

王天奇欠身肅容,一面低聲說道:“元魁兄,請入廳中詳談。”

一涸隨行的家僕,也隨著眼了進來,緊隨在齊元魁的身側。

按下了心中重重疑問,齊元魁緩步行人了大廳之中,看過大廳的情形,齊元魁心中的疑雲更甚,再也忍不住問道:“天奇兄,快些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王天奇長嘆一口氣,道:“大子無福,寒門不幸……”

齊元魁臉色一變,搶著間:“小女她……”

王天奇黯然接道:“交拜花堂之時,令媛突然暈倒場中,小弟急喚使女,抬入房中,想不到已經……”

齊元魁一把抓住了王天奇的右手,道:“你是說小女死了!”

王天奇點點頭,道:“一暈氣絕,施救不及,小弟真不知該如何對齊兄開口?”

彭大同顫巍巍扶椅而起,道:“齊兄,可否聽我彭大同幾句話?”

齊元魁激動的心情逐漸地平愎下來,回顧了彭大同一眼,道:“彭老,你有什麼高見?

兄弟我洗耳恭聽!”

彭大同道:“我彭大同行年七十有三,卻也從未遇到過這等怪事,早晨下轎,還是蹦蹦跳跳的新娘子,想不到,在交拜天地中,突然暈倒氣絕,事情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實叫人想不出內情。”

齊元魁一拱手,道:“彭老明教……”

目光轉註到王天奇的臉上,道:“天奇兄,小女身體素健,少有病痛,而且,還隨兄弟練過了幾年拳腳,突然暈倒,氣絕而逝,別人可以相信,天奇大概不會相信了?”

王天奇道:“所以,兄弟派人守住了大門,到場賀客,未走一人,等齊兄到來查問。”

齊元魁突然仰天大笑三聲,只震得大廳上屋頂塵落。

藉著三聲大笑,吐出了胸中哀痛之氣,緩緩說道:“想不到我有事晚來一步,竟使小女斷送了一條性命,但不知小女的確體停在何處?”

王天奇道:“現停南廂廳,兄弟不便仔細檢視,恭候齊兄裁奪。”

齊元魁目光轉動,發覺廳內坐的幾個老人,大都用手掩住雙耳,想是剛才自己的笑聲震駭。

未理會那些掩耳鄉紳,回頭吩咐身後的僕從,道:“齊貴,回去稟報夫人,要她快馬趕來。”

齊貴應了一聲,轉身奔去。

齊元魁一擺手道:“有勞王兄帶路。”

王天奇轉身而行,一面低聲說道:“齊兄,事情發生得很突然,兄弟也懷疑是有人暗算,人命關天,兄弟也無法太過避嫌,我大略查看了一下,全身未見外傷,臉上也未見異色,更不像中毒而傷。”

齊元魁道:“一行賀客之中,可有嫌疑之人?”

王天奇道:“兄弟會武一事,鄉鄰知曉的不多,不似齊兄名動中州,而且,我一向不和江湖中人來往,除了親家之外,我只交了一個玄妙觀主,我已經仔細看過,想過,今日賀客中,不是遠親就是近鄰,除了貴府中幾位送親的人,兄弟不太瞭解之外,眾多賀客內沒有會武的人。,齊元魁道:“送親來此之人,都是兄弟的心腹屬下,他們怎會加害小女……”

語聲一頓,接道:“再說,就算他們心懷不軌,但也非小女敵手,遑論取小女之命了。”

王天奇道:“事情確然有些奇怪,齊兄檢視過令媛之後,不妨再仔細一瞧賀客,可疑之人,兄弟就設法把他留下來,我已經派人去請玄妙觀的觀主,只怕他不喜人多,入夜後才能趕來,他精通醫道,武功高強,或可能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齊元魁道:“怎麼?玄妙觀主也是一位身懷武功的高人麼?”

王天奇道:“我們交往十五、六年,彼此談得很投機,他身入玄門,別無嗜好,只喜下棋,齊兄知道,兄弟也喜此道,我們變成了棋友,每月我總有個四五天在玄妙觀中和他下棋,交情還算不錯,直到第八年,我才知道他是一位身懷絕技的高人,至於他的醫道,雖非人人皆知,但知道的人也不算少了。”

齊元魁道:“玄妙觀主的醫道,我倒聽過,卻不知他是位身懷武功的人,玄妙觀中道士是否也習武功?”

王天奇沉吟了一陣,道:“我答應過他,不把他會武功的事傳揚出去,齊兄不是外人,我已經說漏了嘴,但願齊兄別再說出去!”

齊元魁點點頭,道:“好吧!我答應。”

王天奇道:“玄妙觀百位道長……除了他兩位親信的弟子會武功外,全觀再無第三個會武的人,所以,玄妙觀中諸弟子,也不知他們的觀主是一位身懷絕技的武林高人。”

兩人談話之間,已到了南廂門外。

這是王家的內宅,除了王家的人外,沒有別人。

王天奇重重咳了一聲,道:“夫人,親家到了。”

南廂中快步行出來一個四十七八,面目慈祥的婦人,此刻,她哭得雙目紅腫,臉上猶帶著淚痕。

她穿著天藍色羅裙、短衫,赤鬢間還插了一朵大紅絨花,本是一身為兒娶妻的喜裝打扮,但此刻,卻是滿臉哀痛,深鎖愁眉。

一見齊元魁,王夫人又不禁悲從中來,兩行淚珠兒奪眶而出,一面說道:“可憐的小蓮兒啊!死得不明不白,叫我怎麼對得起親家和齊大嫂啊!”

面對王夫人哀哀哭聲,齊元魁不得不出拳,一抱,慨嘆道:“嫂夫人,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不必太難過,身子要緊。”

王天奇道:“這南廂中還有些什麼人?叫他們都退出去,親家要檢視一下蓮兒的死因何在?”

王夫人啊了一聲,擦去滿臉淚痕,回頭把南廂中幾個老媽子全帶了出去。

王天奇伸手掩上了房門,屋頂上雖有一片水晶石的亮瓦,但王天奇仍然伸手燃了一枚火摺子,點起了一支火燭。

齊元魁打量了兩廂一眼,發覺這是一間佈置很雅的客室,外面是一間精緻的小廳,裡面是臥室,一張檀木大床,銀鉤掛起了羅帳,一個穿著新娘裝的女,仰臥在木榻雪白的床單上面。

王天奇左手端著火燭,放在床邊的木几上,低聲道:“齊兄,這是拙荊招待她姐妹們的客室,地方清靜,小弟把寶蓮的屍體,暫停於此,以便於齊兄和嫂夫人仔細檢視,齊兄請仔細檢視一下,小弟到小廳恭候。”

齊元魁道:“小女死得大離奇,王兄也不用太拘泥於世俗之見,找出小女的死因最為重要。”

望望那閉目靜臥的屍體姿態,王天奇黯然接道:“小弟己吩咐拙荊,不可亂動屍體,看樣子他們還沒有翻動過,齊兄如覺得兄弟能稍效微勞,兄弟就留在這裡了。”

齊寶蓮死得很安詳,微閉著雙目的臉上,脂粉依然,就像是睡熟了一樣,沒有痛苦,也沒有驚嚇、忿怒。

皺皺眉頭,齊元魁伸出顫動的右手,脫下了齊寶蓮一身粉紅色的繡花衫裙。

留下了貼身內衣,齊元魁身為父親,自是不能再脫下去。

他開始由雙臂查起,直查到雙足為止。

雖然,有很多地方隔著肚兜和貼身內衣,但以齊元魁的目力,卻未瞧出可疑的傷處。

那是具美麗的屍體,粉臂、**,大都外露,雪白熟絲的貼身內衣中,隱隱可見那柳腰、**的美好胴體。

死亡,一點也沒有傷害到她的美麗。

頹喪的嘆口氣,齊元魁緩說道:“天奇兄,我多年在江湖上走動,見過了不少奇異的殺人手法,但不管多高明的手法,都會留下一點傷痕,小女似乎是全身無傷。”

緩緩翻轉愛女的屍體,又仔細的查過後背。

王天奇道:“齊兄,就算很高明的內功,也該會留下一些內傷的確候。”

齊元魁伸手撬開愛女的牙關,口中不見血跡。

王天奇嘆口氣,道:“齊兄,世間有沒有一種毒藥,能夠使死者不留一點傷痕的?”

齊元魁道:“江湖之上,無奇不有,怛兄弟還未聽說過致人於死,不見候的毒藥:……”他盡力抑著悲傷,接道:“也只能查到這樣為止了,餘下的等內人來了再作詳查。”

拉開了摺疊得很整齊的棉被,掩蓋了愛女的屍體,退出了內室。

但兩人並未離開南廂,在小廳中相對而坐。

王天奇長長吁一口氣,道:“齊兄,不論寶蓮死的原因何在,小弟都不能辭其咎,就算齊兄和嫂夫人不罪小弟,我也不能這樣罷休,我要傾盡所能,非查出賣蓮死亡的原因不可,如是別人暗算的,我一定替她報仇。”

苦笑一聲,齊元魁默然說道:“天奇,就衝你這幾句,兄弟我什麼苦也不能說出來了,咱們是好兄弟、好親家,寶蓮有你這麼一位公爹,她也算死得瞑目,等一會兒,內人到此,驟失愛女,難免激動,只怕要在言語上開罪於你……”

王天奇接道:“齊兄,這個你放心,寶蓮是進了我王家的門,才發生這樁不幸的事,花朵似的大姑娘,一進我王家,就突然死了,別說大嫂責罵我,就是打我幾個耳括子,我王天奇也沒有一句話說。”

齊元魁道:“天奇兄,夠了,內人雖然急躁一些,但還不至於蠻不講理,你能讓她一些,我會說明內情……”

頓一頓,道:“天奇兄,今天你好像連咱們之間的稱呼也改了。”

王天奇苦笑一下,道:“兄弟,我慚愧作大哥這個身分了!”

吐出一口長氣,齊元魁道:“天奇兄,我沒有懷疑你,但我只有這一個女兒,驟聞噩耗時,我有些忍不下去,查過了寶蓮屍體之後,我反而鎮靜了一些,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也許她真的突發急症,氣絕而亡。”

王天奇道:“急病,也該有一個急病的確候啊!我不信寶蓮是怪症的忽發、瞬息而亡,事情發生後,我心裡還能這麼沉得住氣,因為我還有一個指望……”

齊元魁接道:“什麼指望?”

王天奇道:“我相信玄妙觀主能找個水落石出,會給我一個解決的長策。”

齊元魁道:“對這世外高手,在下的瞭解不多,不敢妄作論斷,不過,王兄也不要期望大大,倒是目下這局面,你準備怎麼處理?”

王天奇道:“聽你的,兄弟。”

齊元魁道:“上百號的客人,大部是鄉親、近鄰,把他們困在這裡,絕不是辦法!”

王天奇點頭道:“咱們出去瞧瞧,你覺得是可疑的人,咱們就想法子把他們留下,如是全無可疑,放他們離去。”

兩人聯袂而出,行入大廳。

王天奇站在大廳上一抱拳,道:“諸位鄉親,寒家不幸,忽生大變,無法再留諸位吃杯薄酒了,空勞往返,在下甚感不安。”

廳院中響起了一片人聲,道:“王員外言重了,咱們既然無法幫忙,就此告別。”

王天奇疾行幾步,搶到了大門口處,抱拳送客。

齊元魁、王天奇相對而立,表面是送客,事實上,四道目光,盯注在魚貫而出的賓客身上。

王家兩個總管,早已得到了主人示意,也站在大門口處送,凡是相識的近鄰,都抱拳招呼一聲。

禮貌很周到,其實,這是報出對方的身分,暗告主人,這人可以放行。

上百號的人,片刻間走得一個不剩。

八涸護院壯漢,仍然佩著腰刀,站在門內兩側。

王天奇回顧了內外兩個總管一眼,道:“怎麼,都是熟人,沒有一個可疑的麼?”

兩個總管一欠身,道:“回老爺話,一百零七位賓客,都是鄉親、近鄰,沒有可疑的外人。”

王天奇苦笑,道:“會不會有人在下了毒手之後,早已離去?”

兩個總管皺皺眉頭,道:“這個,小的們就不清楚了。”

王天奇一揮手,兩個總管退下,低聲對齊元魁道:“兄弟,咱們裡面坐,我早該想到的,如是真有凶手,他早已在下手之後逃走了。”

齊元魁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急急說道:“王兄,少堂呢?怎麼一直沒有看到他?”

王天奇道:“我把他困起來了!”

齊元魁嘆口氣道:“王兄,何苦呢!難道說少堂還有嫌疑?快叫他們放人!”

王天奇道:“兄弟,寶蓮暈倒是和他站在一起,有什麼風吹草動,他應該知道的,但他卻一問三不知,你說可不可惡?”

齊元魁道:“王兄,寶蓮之死,我是越想越覺得怪異,老實說,她本身也練了十幾年的武功,如若有人暗中算計她,她也應該有所警覺,再說,任何奇毒、暗器取人之命,也該有點候,但怎麼會找不出一點傷痕呢?”

兩個人坐在客廳中,研究了大半個時辰,仍然未研商個所以然出來。

太陽下山時分,齊夫人勿匆趕到。

王天奇快步迎上去,一抱拳,道:“賢弟妹……”

齊夫人冷哼一聲,未作理會,目光卻投注在齊元魁的身上,道:“元魁,你瞧過寶蓮的遺體沒有?”

齊元魁道:“瞧過了。”

齊夫人一眨眼,兩行淚珠滾了下來,黯然說道:“可憐的寶蓮,死得定然十分悲慘了。”

齊元魁輕輕嘆息一聲,道:“夫人,她死的倒很安詳,全身不見傷痕,臉上不見痛苦,唉!我齊元魁三十年江湖生涯,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死狀。”

齊夫人一瞪雙目,止住了向下滾落的淚水,道:“你瞧仔細了?”

齊元魁道:“瞧得很仔細,走!我帶夫人去看看。”

一股強烈的好奇心,壓制了內心中萬般悲傷,舉手拭一下臉上淚痕,緊隨齊元魁行入了內宅南廂。

齊夫人查看了女兒整個的屍體,未找出一絲傷痕,也未找出一點可疑的確候。

一切都如齊元魁說的一樣,她死得是那樣安詳。

除了少一口氣息之外,簡直看不出齊寶蓮已經死亡。

檢視過屍體之後,齊夫人內心的驚異掩蓋過了悲傷,緩步行出內室,沉聲說道:“元魁,寶蓮不像是中了毒,全身找不出傷痕,也不是內家的掌力所傷,死得好奇怪啊!”

齊元魁道:“說的是啊,夫人,寶蓮有沒有心疼病。”

齊夫人搖頭道:“沒有……”

語聲一頓,目光轉註在王天奇的身上,道:“王大哥,寶蓮死在什麼地方?”

王天奇道:“花堂前,夫婦交拜之時。”

齊夫人道:“王大哥,究竟寶蓮是怎麼死的?”

王天奇苦笑一下,道:“賢媳婦不會無端而死,我覺得她是死於暗算謀殺之下。”

點點頭,齊夫人道:“大哥高見,怛咱們連她的死因都查不出來,更談不到追查凶手,替她報仇了!”

王天奇道:“愚兄已請了位高人,希望他能找出寶蓮賢媳婦的死因!”

齊夫人雙目中閃動著冷厲的神芒,道:“南陽府方圓百里之內,還有什麼人能強過你們哥兒倆?”

齊元魁道:“夫人,話不能這樣說,十步有芳草,十邑有忠信,南陽府藏龍臥虎,豈無息隱上高人。”

王天奇道:“提起那人,賢弟妹也許知道。”

齊夫人道:“什麼人?”

王天奇道:“玄妙觀主!”

齊夫人道:“聽說他醫道不錯,難道他||”王天奇接道:“寶蓮之死,不留一點候,非身懷高明醫術,只怕很難查出原因了。”

齊夫人哦了一聲,道:“少堂呢?如是寶蓮受人暗算,少堂是離她最近的人了。”

王天奇道:“小犬可惡,竟也說不出寶蓮的死因,已被我捆在北廂,等候弟妹發落。”

齊夫人忽然嘆口氣,道:“大哥和我們夫婦三個人,都瞧不出什麼,怎能責怪少堂?王兄把他請來,我想問他幾句話。”

王天奇應了一聲,高聲喝道:“帶上少主人!”

片刻之間,王府中內務總管,押著一位二十一二的年輕人行了進來。

齊夫人目光轉動,只見他全身都絲索捆著,雙目腫紅,臉色蒼白,但身上仍然穿著新郎官的衣服。

少年人步入室內,撲身拜倒,道:“爹爹……”

王天奇冷哼一聲,道:“無用奴才。”

齊夫人突然揮動右手,寒芒閃爍,捆在王少堂身上的絲索,寸寸斷落。

寒刃劃斷了一身絲索,但卻未傷到一寸衣衫。

緩緩收起手中短劍,齊夫人輕輕嘆口氣道:“少堂,過來,我有話問你。”

王少堂撲行兩步,拜倒地上,道:“拜見岳父、岳母大人。”

齊元魁嘆口氣,沒有說話,似是有意把這樁大事,交給夫人處理。

齊夫人伸出右手,扶起了王少堂,道:“孩子,你定定神,想想當時的情形。”

王少堂垂下頭,臉上是一片悲悽神色,說道:“小婿已想了很久,仍是想不出原因何在。”

齊夫人道:“你和她站在一處,是否聽到了一點什麼聲息?”

王少堂道:“沒有,寶蓮妹忽然倒了下去,小婿驚愕扶住她時,她已經氣若游絲,又能知道什麼?”

齊元魁低聲道:“夫人,以咱們見識之博,就找不出原因何在?少堂這點年紀,又能知道什麼?”

齊夫人點點頭:“少堂,你下去歇著……”

回顧王天奇,接道:“大哥,事情和少堂無關,賞我一個臉,不要再難為少堂了。”

王天奇道:“弟妹吩咐,小兄從命就是……”

對著王少堂一揮手道:“回到房裡去等著,不許離開一步。”

王少堂黯然說道:“爹,孩兒要去守著寶蓮妹妹的屍體。”

王天奇哦了一聲,沒有接腔。

齊夫人作了主,悽苦一笑,道:“好,你去吧!”

王天奇道:“少堂,不可妄動寶蓮的屍體。”

王少堂道:“孩兒知道,我只守在她屍體一側。”

欠身一禮,悄然退出。

齊元魁道:“唉!王兄,玄妙觀主一定能找出小女的死因麼?”

王天奇道:“小兄相信,如若玄妙觀主,找不出寶蓮賢媳死因,天下能夠找出死因的人,雖非絕無,亦屬僅有。”

眼看王天奇對那玄妙觀主的推崇,齊氏夫婦也未多言。

三個人淒涼相對,黯然無語。

滿桌佳餚,三個人,誰也沒有動過筷子。

好不容易等到了掌燈時分,玄妙觀主才飄然而至。

王天奇似是看到了救星一樣,急步迎了上去,道:“天虛道兄,你來了。”

玄妙觀主雙手合什,道:“貧道有事纏身,晚來了一步,有勞諸位施主久候了。”

王天奇強忍著心中的激動,先替齊氏夫婦引見了玄妙觀主天虛子,才把花堂奇變,新娘子突然死亡的經過,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齊元魁打量那玄妙觀主,只見他長眉白鬢,目如寒星,胸前垂著多繒長髯,道袍飄飄,一派仙風道骨。

看一眼,立刻就使人生出敬仰之心。

天虛子聽完了經過之後,神情很肅穆,沉吟了一陣,道:“寶蓮女施主的屍體,可否讓貧道檢視一下?”

齊夫人道:“小女屍體,現在內宅南廂,道長請去看看。”

天虛子道:“天奇兄,請同貧道再去看看。”

王天奇應了一聲,舉步向前行去,直奔南廂。

王少堂呆呆地坐在木榻前面,正望著齊寶蓮的確體出神。

王天奇輕輕咳了一聲,道:“少堂,你出去。”

王少堂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王天奇點亮了兩支火燭,也緩步退了回去。

這時,齊元魁、齊夫人都跟了過來,但兩人都站在南廂門外,沒有進去。

見過了天虛子之後,齊元魁夫婦也生出了一個奇怪的感覺。

對這位玄妙觀主,大家都寄予無比的希望。

齊元魁、齊夫人四道目光,都投注王天奇,低聲道:“觀主可是正在察看寶蓮的確體麼?”

王天奇黯然說道:“人死之後,本該是入土為安,寶蓮卻三番兩次的被人翻動屍體,這一點真叫我慚愧。”

齊夫人道:“大哥,你也不必難過,咱們是為了替她報仇,她陰靈有知,也不會怪她的公爹父母。”

提到了愛女已死,咫尺天涯,陰陽路殊,不禁悲從中來。

熱淚如泉,奪眶而已。

但她咬著脣沒有哭出聲來。

濃雲漫天,密而不雨,一整天就是這個樣子,正像王天奇、齊元魁夫婦一樣,心頭上籠罩著重重憂苦。

忽然間,響起了一陣輕微的步履聲,正是道袍長髯的玄妙觀主天虛子踱了出來。

齊夫人拭去了臉上的淚痕,問道:“道長,小女傷在何處?”

天虛子答非所問地道:“天奇兄,咱們找一個清靜的地方談談如何?”

王天奇微微一怔,道:“這位齊兄弟、齊夫人是寶蓮的父母,也是我王某人的好兄弟。”

天虛子道:“那就請他們兩位一起去吧!”

由於玄妙觀主的神祕,使得齊元魁夫婦憂苦的心頭,更加了一重疑雲。

王天奇帶三人進入書房,點起了燭火,掩上了房門,道:“這地方很清靜,也無人驚擾,道兄,有什麼話,可以請說了。”

齊夫人道:“觀主不用保留,有什麼說什麼?”

天虛子笑一笑,道:“對三位而言,也許是一椿很好的訊息……”

三涸都聽得愣住了,媳死女殤,肝腸痛斷,喜事變喪事,歡樂變愁苦,還有什麼好訊息呢?

長長吁一口氣,王天奇接道:“道兄,花堂驚變,賢媳突亡,項王力能舉鼎,但也抬不起我心頭上這一份苦愁,還會有什麼好訊息呢?”

齊元魁道:“小女死因不明;何人暗施算計,全無半點頭緒,咱們不能阻止慘局發生於前,但卻不能不替他報仇於後,道長只要指示咱們一條明路,就感激不盡了。”

齊夫人道:“道長,唯一能使我們覺得是好訊息的,那就是小女復活。”

天虛子微微一笑,道:“天奇兄的賢媳,齊施主的令媛,根本就沒有死。”

王天奇霍然站起了身子,道:“道兄,你是在開玩笑麼?”

王虛子道:“這等大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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